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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一个被切成两半的女吸血鬼身旁,蹲下身,翻转她的身体,好看清她的脸。从她被撕碎的嘴唇和牙齿认出应是逆客死一族。“肯定有逃跑的。”
我对他说:“我的胜利将激励其他吸血鬼出来对抗我们,战胜我们。击败我们的人无疑会声名远播,获得他主人无上的奖赏。”
马瑞克缓缓点头,眼光跟随飞落的雪花。“没有人办得到。”
“预祝他们成功。”
“什么?”
“总之,他们来的时候我不会在了。我们已经消灭了无数吸血鬼,剩下的恐怕也为数不多。这协定为他们带来死亡。”我站起身,对他说:“你总归会死。”
他张开嘴,说不出话,他得先集中心神。“席拉,我们终究办到了!我们达到……”
“你想达到目标,不是我。”我走向他。“你从一开始就想要让我成为真正的犹大之裔,就像其他那些虚伪而谎话连篇的血族会成员,但我们的父亲除外。”我放慢脚步,想象用脚踩碎他。“你破坏了我的生活,唤醒我内心的阴暗与仇恨,好强迫我回到磨坊,逼我展现能力的极限。你真的以为我会完成你最热切的愿望?”我指着他的断臂说:“这只是惩罚的开端。”
“我向来只关心被你毁灭的血族会。”马瑞克呼吸急促,瞳孔时而放大,时而缩小。“你必须让犹大之裔复活,那是你的责任!”他看出我的驳斥,他想坐起,却太虚弱了。“你难道看不见上天赐予的机会?你可以依你的想法建立一个血族会!根据你的价值观或者依父亲和他的女伙伴的。”马瑞克改变策略。号令不管用,现在他试着用引诱。他伸手请求。
“我求你:建立新的血族会!”他的头往后仰,碰撞木头发出沉闷的响声。“求求你,”他哀求,“求求你,席拉。”接着他沉默着与痛苦搏斗。
四周的严寒让我的身体和理性冷却,我慢慢恢复理智,开始考虑新的血族会的优点:我将成为伊斯加略,可以制定我的规矩,而且可以让我永生不死的后裔从事研究,为人类贡献。如同当初父亲的希望。
接着我又看到那些伪善的面孔,还有亨德利·罗比兹。我如何能避免加入血族会的子孙里,不会有人暗地里变成他那样?要如何才能分辨血族会的成员,是否与我见解相同,或者只是谄媚伪装?
“绝不可能!”我坚定地回答。“马瑞克,我要让你死的时候明白:你所有的企图都落空了。不会再有血族会,不会再有犹大之裔!我会结束自己的性命。无论如何,我是要下地狱的。”
“不!”他大喊道,他伪装的友善已经不见,露出了魔鬼的狰狞面孔。
“你不能!你的子孙……”
“我已经没有后代了。”我打断他的话。虽然这是个谎言,但不久后就不再是了。“我一死,这一系血统就断绝了。”
马瑞克喝叱。“这一系血统……”他身体猛然一震,瞳孔里的光就在这一刻熄灭。他两眼大张,头垂向一边。
马瑞克死了。
我看着他,感觉……
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愤怒,没有憎恨。我已经不在乎。冷漠、不在乎,是对一个人最重的伤害,纵使是他死了之后。一个人完全被遗忘,这才是彻底的死亡。这就是他应得的。
雪花落在马瑞克的脸上,不再融化。当吸血鬼死亡后,体温和灵魂会一同抽离身体。他会在灵魂前往的地方得到足够的惩罚,没有恶魔会善待仆人。
我看着东方晴朗的星空,暴风雪已过,但是我必须往西。
二十四
【二○○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德国萨克森州莱比锡,二十一时五十七分】
我站在卡尔莱布涅克特街上,伊莲娜和艾玛就住在斜对面的一栋房子里。
再过不久,新时刻即将来临,我指的不是新一年的开始。
是我的新时刻。
马瑞克的话,还有他对我耍的诡计留下了痕迹,但是都不符合他的期望。
完全相反。
就算我有勇气换新发型,取得新证件回到这座城市,走在这大雪覆盖的街上,感觉却已经全然不同。
我依旧爱莱比锡。为了看那些雕像最后一眼,我漫步走过民族大会战纪念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是我最后一次造访我的心爱之地。没有地方可以和莫里兹堡相比,多美丽的后院及小巷。
我想象莱比锡也许非常高兴我离开。一百多年来,我在这座城市里闲荡,目睹它成长,部分毁灭,从废墟中重生,房地产奸商炒作,然而它的特色、魅力依旧。我在这儿留下足迹,守护我的孩子,含泪杀人,咒骂命运。
马瑞克想要引起我对新命运的兴趣:让犹大之裔重生。
一派胡言。
如果真是这样,我得花费更多时间来掌控血族会,而没有时间做研究或其他想做的事。而且我也知道,我作为学者的重要时期早已过去。
自从脱离犹大之裔后,我只停留在理论领域,局限在与当代有智慧的人的信件往来,没有人会知道,有许多名人的发现及发明是通过我从远方协助获得的。我始终保持沉默,并且要求所有人允诺,让我在暗中存在。就如字面的意义。
我也不再使用特殊能力。所有让我想起席拉那段日子的东西,都被我抛弃了。
这真如马瑞克所坚称的,是个错误?
一辆巴士靠近我疾驶而过,脏污的雪泥飞溅到我大衣的衣摆上,我轻声咒骂,赶紧从路边倒退闪开。我最好还是留意眼前,不要让思绪飘游在过去。
我观察一个男人,他的手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在雪未清除干净的路上散步。他对着她微笑,小女孩兴高采烈地从这一小片雪地跳到下一片,一脚踩进雪堆。
马瑞克从来不曾了解我。我寻找的是生活的和平、宁静,以及做人的使命:将我那被人抢走的孩子养大。在与维克多的父亲偷情后,我才办到。
今日,回首从前,感觉自己那些年的行为愚蠢自私,然而心中有部分仍旧不后悔自己在这世上有了后裔。
不是所有人都成了恶魔和精神变态者;有些过着正常宁静的生活,有些成了优秀的学者及科学家。真不可思议,天分会遗传,不是只有缺陷。
我在冷风中挺直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中夹杂纯净的气息、废气,还有各种气味。莱比锡有独特的气味,我会很想念这座城市……
PDA响起,我把它从大衣口袋里取出。十点半,还有半小时就得出发了。
我要往西到大西洋沿岸,南布列塔尼的一个小村庄,我曾经藏身的地方。那地方和莱比锡不同,但是同样独一无二。
我期待坐在海边,看着海浪,聆听永不止息的浪涛声。我将舔着唇上的盐粒,品尝自由,前所未有地亲近大海。走进浪潮里慢慢消蚀,那将痛苦不堪,但是我想不到更好的死法。
永恒的大海将会把我溶解,不留痕迹。没有尸体,没有问题,我就这样消失。
我打开PDA,点看上头的名单,最艰难的任务摆在眼前。
我走向房子的大门,右手同时按了许多门铃。当中总会有人为我开门。
我小心翼翼不弄出声响,闪进大门,然后无声地把门关上。一分钟之后,我悄悄上了楼梯,到达伊莲娜及艾玛住的楼层。
或者该说:即将搬离的楼层。
她们正准备搬家,希望远离佛利克,不再受他骚扰。
这让我要办的事容易多了。
盐面团做的名牌挂在门框上,上头还有两个装饰圣诞树的小球,门上悬着懈寄生——和去年一样。
马瑞克威胁我,如果我不和他到贝尔格勒,要让我的后代一个也不留。这威胁一点也不具有危险性。如果真的一个也不留,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伊莲娜及艾玛是我最后的两个后裔。和无数祖先一样,生来就有可能成为吸血鬼。在动身到贝尔格勒之前狠不下心杀她们,但是现在……
现在走进去将她们的头切下来,公平吗?她们两个没有异常行为,天性和善。伊莲娜非常有数学天分,有望成为杰出的科学家。但是正因为如此,另一个声音告诉我,她可能明天就被公车辗死,然后从坟墓里爬出来成为现代的猛兽,引起大骚动,就像我当初一样。
动手,理智命令我,但是良知保持沉默。它可能看到太多,于心不忍。结束过去,什么也不要留。
我伸手按门铃,铃声的旋律从门后传来,接着我听到快速的脚步声。门开了,我看到伊莲娜水灵灵的眼睛。
看见我,她愣住了。“谁?”她身上穿着一件鲜绿色毛衣,黑色的紧身裤,脚上穿着带老虎爪子的拖鞋,深棕色的头发结成翘在脑后的两条辫子。
她是我的血亲,一眼就可以从她脸上看出我们的相似之处。她的脸颊,将来长大会像她妈妈。
“你好。”我很友善地说,同时蹲下来。我感觉声音有些沙哑。“你妈妈在家吗?”
“在,要我叫她吗?”她转过头。“妈妈,门口有一个阿姨,她要找你。”
“来了。”艾玛从厨房里大声说。我非常熟悉这屋子的里里外外,从声音可以知道她在屋里哪个地方。纸张窸窣声响,也许她正在为搬家打包碗盘。
伊莲娜再次看着我。“您想做什么?”
“想问几个问题。”
她把门稍微推上。“我们不买东西。”
我微笑。“别担心,是关于……”
门又开了,艾玛出现。“有什么事吗?”她疑惑地看着我。
我慢慢站起身,艾玛高我半个头,就像今天大多数女人一样。我那时代的人没这么高。“您好,卡可夫太太,我住在过去几条街上,经常经过这里,您窗子上的图吸引了我,我觉得很好看。”我微笑着解释道。“请不要觉得我烦人,但是您可不可以让我近一点看清楚些?我向来喜欢动手做些手工艺。”
艾玛松了一口气,同时感到受宠若惊。我很了解她,我知道她会让我进去。在这方面她真的太友善了。“喔,您差点就晚了一步,我们就要搬家了,窗上的图也会跟着不见。”她轻轻把伊莲娜推到一旁,好让我进去。“请进,我可以告诉您是怎么做的。”
我踏进门里——这是我第一次不在她们睡觉或外出时走进这屋子。“谢谢,您真好。”在这么熟悉的环境中活动要假装是第一次还真不容易。我努力克制自己不露出马脚。
艾玛带我进客厅,客厅里飘散着圣诞树及圣诞饼干的香味。“请不要在意混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很灵巧地绕过到处叠起来的搬家箱子。她带我到窗子前,拿下图片,图上可以看见一座塔楼。
让我想起了磨坊。
“原则上这是剪纸技巧。”她开始向我解说,哪些层如何叠在一起,哪些轮廓要先画,还有许多别的技巧。
我并没有专心听她解说。这是第一次与她如此接近,不必隐藏地注视她的脸。她的出身毋庸置疑。我的目光凝视她不断开合的嘴唇,再到鼻子,然后是眼睛。我想象我解决艾玛后,她闭眼死去的模样。
我猛地点头,右手放在大衣底下,假装是撑着腰,手则紧握剑柄。
很快就会过去,我心里答应艾玛。你不会有感觉。我正在考虑是否先重击太阳穴,让她昏迷后才杀死她。我的子孙,源自我身上的许多代子孙……
艾玛突然中止她的滔滔不绝。
“抱歉,奇怪,我总觉得我好像认识您。”她坦白说。
“我……我经常经过这里。”我含糊其词地回答。
她摇头。“不,不知怎么说……”她努力想该如何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