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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翩的真诚打动了周丽萍,两个小姐妹一边拥抱一边痛哭。我在旁边看着心里酸酸的,内心充满了无以名状的悲哀!
我和张小翩把周丽萍送回家,看见了周丽萍的妈妈,周妈妈老了许多,头发白了许多,岁月的沧桑让周丽萍她妈与高光他妈和于涛他妈比起来不像是同龄人。周丽萍她妈谢了我和张小翩,我和周丽萍难舍难分地告了别。
“心上人走了,很难过吧!”张小翩冷嘲热讽地说。
“唐建国死后,你不也难过了很长时间吗!?”我回敬她说。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残酷的事!”张小翩百感交集地说。
“不是事儿残酷,是人残酷!真没想到夏丹也会和老校长一样去草滩农场劳动改造。”我也感慨地说。
“高光他爸会判刑吗?”张小翩天真地问。
“反对毛主席,那是死罪!”我解气地说。
“其实,是我害了高光他爸和夏丹!”张小翩略有愧疚地说。
“净瞎说,你这是为民除害!”我响亮地说。
我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火车道旁,一辆满载货物的火车呼啸着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我和张小翩被一团雾气所包围。
“刘宝林,我们俩好吧!”借着雾气,张小翩突然抱住我说。
我被张小翩突如其来的行为搞得有些措手不及,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
“你会和我‘那个’吗!?”我望着张小翩痴情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会!大人能做的,我们就能做!”张小翩坚定地说。
我听了张小翩的话,心里一阵激动,拉起她的手沿着铁轨向远处跑去……
98
周丽萍走后,一直没给我来信,我写给毛主席的信一直也没有回音,我妈的病更重了,她疼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我爸为了减轻我妈的痛苦,整宿整宿地陪着她,所有的药对我妈都没有用了,我爸开始淘弄民间偏方,什么蝎子、蜈蚣、癞蛤蟆,我妈该吃的和不该吃的药都吃了,病情却越来越重。
我爸给我大舅写了信,但是,我大舅妈来信说我大舅心脏不好,怕受刺激,所以我大舅一直也没来看我妈。我妈整天躺在床上捧着《红楼梦》流泪。
终于有一天,我妈半夜起床吃药,摔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我妈死了,肺癌夺去了她宝贵的生命!
我爸悲恸欲绝,一下子老了许多。葬礼那天,我哥回来了,他带着大双的妹妹小双一起回来的,那女孩比高梅漂亮多了,在葬礼上小双哭得和我哥一样伤心。
我妈死后不久,毛主席也死了,全国人民沉浸在无比悲痛之中。毛主席死那天,我哭得比我妈死了还伤心!
因为我没接到毛主席的回信,这就意味着王德良要在狱中坐十年牢!我特别伤心,跑到大沙坑大哭了一场,越哭越觉得对不起王德良。
可是,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中共中央办公厅的来信,信是由区革委会转到我们学校的,新上任的校长亲自把信转给了我。
信上说,我反映的问题,组织上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表明,王德良同志是被冤枉的,已经通知有关部门无罪释放。信上还对我的行为给予了表扬!
我看了信以后,高兴极了,跑到大沙坑高喊: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万岁!可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已经死了,毛主席是人,他连一百岁都没活到!
99
我妈死后,我爸没和我们兄妹三人商量,就将那套晚清印制的《红楼梦》背在包里,上了火车,他直奔山东老家。
我大舅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爸会把这套宝贝书送给他,这等于把我妈的命送给了他,尽管他谎称心脏病没来参加我妈的葬礼。这等于把几十万拱手送给了我大舅,因为这套书如果现在拍卖,几十万不成问题。但这就是我爸,一个不贪图任何便宜的正直的不屈不挠的懦弱的小人物。
我爸用实际行动结束了我妈和我大舅之间一辈子的恩恩怨怨,也为我们兄妹做人做出了样子!
100
一九七八年高考恢复了,我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学习油画,高光参了军,虽然是空军,但不是飞行员,是地勤兵,招收他入伍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救的那个飞行员,他受伤后没有再飞,而是转为地勤兵。于涛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医学院,不过不是妇产科专业,而是神经外科专业。张小翩考上了音乐学院,并和我公开了恋爱关系。只是周丽萍杳无音信,没有人见过她,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在什么地方能与她不期而遇。
大学快毕业时,中国美术馆有一个著名画家十月风的画展,十月风是近几年崛起的国内著名画家。这个画展是人物画展,正好与我的毕业论文有关。我去看了,一进美术馆的门我就愣住了,我看见的第一幅画就是王德良画的那幅惹祸的画,我环顾四周,所有的画都是高光他妈,或站或立或卧,美极了,我长久地伫立在那幅惹祸的画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时一个一脸连毛胡子、头发很长的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是不是想起了很多往事呀?”这个人站在我身旁百感交集地说。
我望着这个人吃惊地说不出话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德良。
“刘宝林,我知道你考上美术学院了,我也知道你会来看这次画展,我等你好几天了。”王德良平和地说。
我没想到著名画家十月风就是王德良,我更没想到会在画展上与他相遇。我又激动又兴奋,我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出狱的,是不是因为我给毛主席写了信才出狱的,但我没说出口。一别多年,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刘宝林,谢谢你!”王德良紧紧地和我抱在一起说,“谢谢你给毛主席写的信!”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王德良也眼含热泪地望着我看,好像看不够似的。
“王老师,好多年没有高光他妈的消息了。”我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是啊,我出狱后,马上就去找她,可是,可是,她从精神病院跑了以后,就再也没回去,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也不知她是死是活。”王德良的语气既愧疚又感慨!
“活着,一定活着,起码活在我们心里!”我情不自禁地说。
“哎,好了,不说她了,刘宝林,说说你吧!”王德良慈爱地说。
“王老师,我的毕业作品也是画的高光他妈!”我腼腆地说。
“是吗,这我没想到,哪天让我看看。”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了,抽空到我的工作室看看吧,我在怀柔买了十亩地,建了一座工作室。”王德良自豪地说。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流泪,可能是激动吧,许多往事在脑海中闪现,像做梦一样。
“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唠唠嗑。”王德良拍了拍我的肩膀慈祥地说,然后,他把高光他妈那幅画拿下来说,“这幅画送给你,留做纪念吧。”
我接过这幅画,心潮起伏,这时,王德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张字条递给我说:“周丽萍去美国留学了,也学油画,她很想念你,抽空给她打个电话。”
我看着写在字条上的电话号码,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第一次与周丽萍见面时的情景……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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