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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抛弃了弯刀,双手紧握旗杆造的长矛,身体与矛枪成一线垂直,有如疾射向下的箭矢!
拜诺恩的身体向下俯冲,「杰克」朝上奔跑却要跟重力对抗。这个差距再加上拜诺恩蹬跃的力量,此刻他的速度终于超越了「杰克」!
拜诺恩紧紧盯视「杰克」尖骨之间的一点空隙——
旗杆尖端的银匕首闪电没入骨丛之内。
拜诺恩的手掌感觉到,兵器刺进了软绵绵的血肉。
「杰克」首次发出嚎叫。
长矛继续贯进他身体。
「杰克」双足上的「骨钩」终于因为这猛烈的冲击而脱离壁面。
拜诺恩最后一次推按金属旗杆,然后放开手掌。
「杰克」的身体在拜诺恩眼中渐渐变小——因为攻击产生的反作用力,拜诺恩的下坠速度比「杰克」慢。
拜诺恩掏出钩镰刀,迅速往下挥掷出。
钩镰刀带着铁链击破了一面玻璃壁,刀刃深深斩进第四十一层的办公室地板里。
他的身体下坠越过那一层。铁链拉紧。拜诺恩的身体再度止住。
在他足底下发出爆炸般的轰响,回荡于寂静的商业区高楼丛林之间。
「杰克」刺猬般的身体坠落在大楼二楼的平台花园上,数以百计尖长的骨头飞散如白色的灿烂烟花,肉体化为浆液和碎屑,花园草坪陷落了腥红色的一大片。
拜诺恩握着铁链,身体仍在左右摆荡。他垂头俯看,杀人鬼在草坪上遗下放射状的血色图腾,四周散着无数磷白光点,在拜诺恩眼中看来有一种凄厉的美感。
最后之暗杀者
晚上九时九分 地底 布辛玛之居所
布辛玛被斩断的手腿并没有重生出来,因为他的心脏已给贯穿。那半截家传的古剑把他的残躯狠狠钉在石壁上。
他的容貌苍老了许多,原本光滑如熟鸡蛋的脸颊凹陷了进去,表面如风干的腌鱼,连头发也像枯死了般失去光泽。他半闭着原本灵动的眼睛,失神地凝视虚空。
拜诺恩没有理会他,把注意力放在客厅石壁的油画上。画里的异兽似曾相识——特别是那三只眼睛的神情——可是却忘记了在哪儿见过。
他接着走到地上歌荻亚的尸体前。可怜的女人。大概从她信任吸血鬼那天开始已注定了这宿命吧?拜诺恩抽起餐桌上的桌布,掩盖在她胸膛破开的尸身上。
地上还有一条灰色的猫尸——他记得就是之前从他身边跑过的那一只。连猫儿也不放过吗?这个叫「克鲁西奥」的家伙比一般吸血鬼还要凶残……
「这些都是『动脉暗杀者』干的吧?」拜诺恩终于走到布辛玛跟前。他没有戒备——布辛玛已明显失去攻击能力,而石室里只有他的身体散发出吸血鬼的气息。「他名叫『克鲁西奥』吧?他在哪儿?我可以替你报仇。」
布辛玛毫无反应。拜诺恩握着他的头发。一绺棕发连着腐死的头壳皮肤脱落了。
「你不用再期望什么了。」拜诺恩用布辛玛的衣衫抹净手指。「你的王牌已经失去了。你怎么称呼他?『杰克』还是『默菲斯丹』?我已经亲手了结他。」
「你……」布辛玛发出微弱而生硬的声音,粗哑如老人。「……你是……什么……人……」
「我是『达姆拜尔』。以你的知识,应该知道这个名称吧?」
布辛玛竟然微笑起来。
「我要知道一件事:有没有方法能够把我身体的吸血鬼因子清除,令我恢复为人类?『默菲斯丹』的血既然能够瓦解吸血鬼,你一定也能够帮助我吧?」
布辛玛仍在微笑。他的嘴唇在嗡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什么?说清楚一点!」一想到两年来的希望就近在眼前,拜诺恩不禁紧张起来,把脸凑近布辛玛。
「多……谢……」布辛玛的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
「我是说……」布辛玛的声音突然洪亮起来。「……多谢你替我解决了『默菲斯丹』!」
一团腥红色的异物自布辛玛口腔脱出,近距飞向拜诺恩的脸!
他来不及开口。
那是一种极辛辣的味道。拜诺恩感到那异物正沿着他的食道迅速爬行而下。
他马上呕吐,但未能把那异物排出,胃囊仿佛被一只隐形的手掌紧捏着。
「多谢你省了我不少麻烦,还送给我一件额外的大功……」声音来自拜诺恩自己的腹部——那不再是布辛玛的声音,而比孩子还要尖嫩。「诛杀吸血鬼的天敌『达姆拜尔』啊!」
陌生的声音在自己肚子里说话。没有人能承受这种恐怖。
拜诺恩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胃壁被细小的触须洞穿了,正在延伸向脊髓神经。
——就这样……结束了吗?……
——慧娜……好想念你……
——终于也到了……这一天——
拜诺恩深吸一口气,死守着最后一点意志。他从大衣襟内掏出一个透明塑胶袋。
里面收藏的是一截「杰克」的「骨刃」。上面仍沾着「默菲斯丹」的血液。
——再见。
「骨刃」穿破塑胶袋,贯进拜诺恩的腹部。
◇◇◇◇
他感到四周湿润无比,足下踏着的是软软的血肉。完全的黑暗。
他摸索着向前走。滑倒了。他堕进黑暗的更深处。
远处出现一点光线。他吃力地爬起身体,才发现自己完全赤裸。他冷极了。他跑向光源。
黑暗像一幅布幕般瞬间褪去。正午的阳光照射在皮肤上。可是他仍然觉得冷。
这风景在哪儿见过?……他记起来了。又是那片宁静的草坡,那熟识的花香,没有虫鸣声,石砌的矮墙粗糙依旧。
他疲倦了,大字仰躺在草坡上,太阳还是没有移动。不知过了多久,几天,几个月,几年,几十年……他哭了。还要这样待下去多久?……
「不要哭。」慧娜说。
她伏在他的身上。她跟他一样完全赤裸。耻毛互相磨擦。
他想抚摸她的脸。可是手掌再次不听使唤。他又再扼着她的咽喉。
她这次却笑了。「不要害怕……」她说。「你永远不会伤害我的,对吗?」
身体下的草坡突然耸动起来,长草变成了乌黑色,有跳蚤在其中跳跃。
整片草坡弯曲拱突起来,而且迅速缩小,变成了那头异兽的背项。那头三眼、三角、六蹄的奇异猛兽。
他与慧娜改变了姿势,跨骑在异兽的背上。它飞快奔跑,带着他们经过纽约市繁华的第五大道。它鼻孔喷出能把计程车轮胎熔化的灼热气息,蟒蛇般的长尾把交通灯柱扫折,蹄足踏碎了柏油路。
他们又越过荒凉的墨西哥沙漠,它的鬃毛沾满砂粒,它偶尔停下来嚼食带刺的仙人掌。
它最后停驻在伦敦特拉法加度场的中央。鸽群给惊飞了,把天空完全掩蔽。
远方的大笨钟敲响了十三次。
他牵着慧娜的手跃下异兽的背项。
「我们又见面了。」异兽张开长着獠牙的嘴巴,吐着分叉的舌头说。「我曾说过,我们会再见面。」
「你是谁?」他问。
「你知道我是谁。」异兽转身缓缓步往泰晤士河的方向。「我再说一次:我们会再见面。」
◇◇◇◇
拜诺恩从极端痛楚中醒来。
「骨刃」已经拔离了腹部。他躺在地上,肚子如火烧般灼热。
胃囊与食道猛然翻涌,他接连呕吐出辛辣的浊水,最后是一团拳头大的柔软东西。
那东西在他脸侧的地毯上蠕动爬行,发出尖细的哀叫。
拜诺恩在极近距离下看清了「动脉暗杀者」克鲁西奥身体的每一吋。小得可怜的畸婴,头颅比躯干还要大,额上有两根蟑螂般的尖细触须。紫色的皮肤底下隐现蛛网般的静脉,没有眼白的奇异双瞳暴突,短小的四肢在吃力地爬行。
克鲁西奥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头颅像泄气的皮球般慢慢凹陷,再没有任何动作。「动脉暗杀者」转瞬化为一滩脓水,被地毯吸收掉。
拜诺恩全身发热,感觉躯体像肿胀了数倍。这是中毒的征象——对于拥有吸血鬼因子的他,「默菲斯丹」的血液就是毒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像克鲁西奥般化为液体?……为什么?……
N.拜诺恩之日记 Ⅲ
十二月二十九日
……里绘说,「家长」的葬礼是「地底族」有史以来是最隆重的。
地底里没有墓场。「家长」的遗体火化了,骨灰撒进一条地下水流。他们说,这水流与泰晤士河连接。
同时火葬的还有歌荻亚和被锁在石廊道那几个男人。当然还有布辛玛。
◇◇◇◇
……布辛玛遗下的札记里,并没有记载任何制造「默菲斯丹」的方法。也许全都记在他自己的脑袋里吧。不过我从中隐约找到了「开膛手杰克」相隔百年才重现的原因。根据他两个多月前的记述,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改造『默菲斯丹』的灵魂」的方法,因此再次把封存多年的「杰克」唤醒。实验的结果再度失败,「杰克」又一次失控出走。这亦是最后一次。
我把这些札记都带走了。当然还有那本《永恒之书》。
这到底是什么书呢?外表看来竟然有点像《圣经》。是吸血鬼的《圣经》吗?
「吸血鬼公会」。一个吸血鬼的严密组织,理应能够轻松地称霸世界,然而他们没有这样做,而且许多年来一直保持神秘。那么它的成立有什么目的?……
◇◇◇◇
……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清楚,「默菲斯丹」的血液为什么没有杀死我。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体有一半是人类吧?
这次经历唤醒了我。一直以来我都太在意自己的吸血鬼因子,而对自己另一半的人类因子失却了信心。「我」到底是什么?也许我要重新再思考一次……
◇◇◇◇
……布辛玛的札记里,当然也没有记载能够「治疗」我的方法。可是我却在其中找到了另一个答案。
假如身为吸血鬼的布辛玛能够真诚地爱着人类女性,身为半吸血鬼的我又如何?如果我的身体能够克服「默菲斯丹」之血,我的灵魂或许也可以自我救赎吧?
就像里绘所描述的数码世界:What you think is what you get。
慧娜。
我要回来了。
EVIL STILL LIVES AMONG US
十二月三十日早上九时十二分 希斯罗机场
在里绘的坚持下,拜诺恩提早一天离开伦敦。
「你不怕千禧虫危机吗?」她当时这样说。「要是客机在半途失控了,或是找不到机场降落,那可不是说笑的。任你有多厉害,在三万呎高空也没有办法吧?」
她没有来送行。「我讨厌这种场面。」她的临别礼物是一具掌上电脑。「里面有我所有的联络方法。只要接通电话线便行。小心,别让特工处或FBI拿到它。否则我会有麻烦。」
假护照上的相片跟他毫无相似之处,这并不重要,反正只要向海关人员施一点催眠工夫便能轻松通过。带着装满刀子的皮囊经过保安检查时也是用这一套。
波波夫已经寄存在特别舱,他看看腕表,差不多是登机的时候了。
机场里并不拥挤。由于除夕夜正好是周五,旅客高峰期自然延至周日下午才开始。
二〇〇〇年,拜诺恩对这日子始终没有什么感觉。里绘却兴奋不已,还说那也许是「新世界秩序」的开始,又向他描述种种可能出现的糟糕景况:大停电及粮食断运引起都市巨大的恐慌与暴乱,银行的户口记录全部被抹消或出现错误……
在显示航班时间的电脑屏幕前,人群出现了骚动。拜诺恩好奇地走过去察看。许多人指着显示屏幕上其中一列文字。
那正好是拜诺恩乘坐那航班之下的一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