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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命就不能割,好孬都得认这个命。你们明白不?”
孙乃正他们明明知道两位长者唠的“革命”根本不贴革命的边,但出于礼貌和尊重,也都频频点头,其实心里都明白,这位队长兼公社革委会挂名副主任把革命理解成用镰刀割去穷命的行为,就像农村劁猪,谁家要劁猪就把劁猪的找来说:“把猪命根子割了。”农村把传宗接代的一套东西叫命根子,割了命就绝户了,只长肥膘了。
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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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海阔天空地扯着,也没有裁判,什么话都敢顺着酒瓶子往外溜达,扯的正在兴头上,大队会计王玉贵又进来赶上饭桌,利马添个酒盅加双筷吃喝聊,真谓是卑贱者最聪明,天下所有大道理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在这,绝对气死孔圣人。
孙乃正他们小哥仨实在是不想陪这三个长辈和长长辈了,终于鼓足了勇气告退:“王叔叔、李爷爷,你们慢慢喝着,我们三个先回去了,谢谢大叔招待我们。”
“你们都吃好了吗?别外道,可别装假,你叔我是个实在人,你们说吃好了我就不留你们,自己能找回去不?不行叫大梅送你们回去。大梅,大梅——”
“不用,大叔,我们能找回去,天都黑了,小妹送我们不放心。”
“是的呢,黑灯瞎火的,别叫大梅送了,三个大小伙子走不丢,叫他们自己回去吧。我跑屁头闯关东时才十四五岁,单枪匹马瞎闯荡半个中国不也过来了。”
“那好,你们回去好好休息,好好玩几天,上工时候我告诉你们。你们就听通知吧。”
“大叔,李爷爷,那我们就走了。”说着,三个人都下了炕穿上鞋。
“走吧,叔就不送你们了,咱老爷仨继续喝。”
领了旨意,三个人如释重负,很快出了庭院,走在街上互相看着,扑哧一声哈哈的大笑起来。
“哈哈!新时代的红军长征开始了,我们进了少数民族地区了,我告诉你们记住,一定要注意政策,做好战斗队、做好宣传队、做好播种机、做好入乡随俗的投降派。”
“得令,请司令首长放心,我俩一定死死拽住你的猴尾巴,跟定(腚)你了,哈哈哈哈……”
他们一路说笑着,并商定明天一早爬到三块石山盟结义,此刻他们真的感觉到三条小命紧紧栓在一起了。
……………………
大山里特有的清馨环境很有一种诱人的魅力,雄鸡三唱,东方破晓,丝绦带般的白色云雾缭绕在山半腰,就像一个个藏族汉子手捧着哈达向你敬献,又像九天仙女下凡来舞动着洁白的广袖轻歌曼舞。啊!上好的一幅清新淡雅的山水画现实的围绕着你,让你在画中云游目不暇接。
一早来给做饭的桂婶贴了一锅玉米水面大饼子,等大饼子熟了又往锅底水里扔些菜叶子、粉头子、盐粒子,这饭菜一锅就全出来了。李爷爷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大葱和大酱,这一家四口吃得满香,直打饱嗝。
昨夜里说好了的,今天要去三块石立山盟结大义,哥仨包了几块玉米面大饼子和几根大葱,把李爷爷进山用的斧子往裤腰带上一别,就兴冲冲地迎着红彤彤的朝阳出发了。
三块石,一出家门就能看见,好像近在咫尺,当地老百姓说“望山跑死马”,这种比喻太形象不过了,两个多钟点了,他们才走到主峰的山下。他们顺着进山的马车路走着,一点都不敢偏离,他们沿着山路向里伸展,群山丛林围绕着他们夹道欢迎。他们环视着大自然奥妙莫测鬼斧神工雕塑的大盆景,赞美着感叹着,他们的灵魂被这大自然不可思议的创造陶醉了。眼前高耸入云的三块巨石越来越清楚了,就像三个念经的光头大和尚禅定在那里普度着周边的众生。孙乃正停住脚步用三角函数原理目测了一下说:“目标距离我们不到一千米了,我们的腿都走软了,歇一会吧,歇足了我们一鼓作气到山顶。”
“带点水来就好了,嗓子都冒烟了。”朱晓杰用手抹着额头的汗。
“李大爷说进山不用带水,每棵树都是个水瓶子,喝甜的找糖槭树,喝清凉的找白桦树,再说山多高水就多高,到处有泉眼,你见到地上有湿落叶,扒开叶子就是一股清泉。”
“对呀,咱把这个楂怎么给忘了呢?留心找找。”
“先试试树吧,看看灵不灵?”沙喜福说着从裤腰带拔出小斧头往身边的树上一砍,不一会水就从斧子砍破的印流了出来,朱晓杰马上抱着树裹吸起来,喝了一气:“啊!真好啊,沁人肺腑,清凉甘甜。再来两斧子,都尝尝。”
“啊!是挺好,学了一遭,终生不忘。”
“这就叫世事洞明皆学问,以后咱可不许瞧不起老农,他们有学问着呐!毛主席号召我们知识分子到工农群众中去太正确了,不深入下去不知道其伟大意义,看来我们能跟毛主席干革命,真是三生有幸。”
“得了孙乃正,我们算什么知识分子,三年高中两年革命还革反了,革成了现行反革命。我怀疑在北京毛主席也被谁给架空了,也被打着红旗反红旗了,那天我们收听的解放军积极分子战斗兵团广播电台说的那四个人,背不住就是真的那么回事。你看全国乱的,毛主席那么爱人民,能这么干吗?”
“我现在是彻底糊涂了,不知道怎样做才算对?可以说我是一心为着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从来没有私心,结果党组织还这么不理解我。”孙乃正说着心里泛起难过,眼泪在眼圈里转了几转,一低头,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我们抛头颅洒热血干革命,书都不念了勇于投笔从戎,到头来落得个这么个下场。”
“就像苏武牧羊,堂堂忠臣流放他乡。”
“咱不是苏武,是屈原,被扁不得志,就差投江了。”
“得得,别往脸上抹粉了,这地步了还自诩伟人,臭不臭啊!真臭!”
“去他妈的,不想了,已经做了山野村夫,走,向三块石发起总攻,冲啊!杀呀!”朱晓杰突然大吼起来,小跑着向山顶爬去。
青年人往往都有这样一种心理,当经过一场挥汗如雨的艰苦奋斗达到目的以后,心情是格外的愉悦,这三个小子爬上了三块石上头几乎接近了疯狂,他们在巨大的石头上欢蹦乱跳载歌载舞,仰天长啸大喊大叫,几乎是生来从未有过的痛快。
“啊——哈——喂——,秀丽山川,你——好——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欲求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啊。哈哈哈哈,他妈的,无限风光在险峰啦!”
“看到没?如今谁是巨人?我们三个才是巨人!”
“对,我们已经站在巨人的头顶上,谁有我们高大?”
“哈哈!我们今天也来个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我们!我们!我——们——”
“问崇山峻岭,谁——命——最——苦——”
“我们!我们!我——们——”
“问人间世界,谁——最——倒——霉——”
“我们!我们!我——们——”
“哈哈哈!统统都是——我——们——啊——”
喊叫声在山谷中回荡,一下子变成了很多人在喊,几个山头上好像都有人回应他们,效仿他们喊着:
“我——们——啊——”
“我——们——啊——
一群野猪被惊动跑了起来,跑一段又停下来,被山的回音惊住,调头又往回跑,结果又听到回音又掉头跑,它们可能头一回遇到这种声音的狂轰乱炸,没有战斗经验的野猪群弄得在山里转来转去。孙乃正他们在巨石顶上看得真真切切,也没觉得害怕,他们知道,反正野猪是爬不上来。
“别喊了,不要欺负无辜。”孙乃正动了侧忍之心。
没有了喊声,停止了山谷回音,这群野猪也就都恢复了理智,迅速地离开了不安之地。
“看到了吗,这三块巨石就是我们仨,今天我们就以它为榜样,跪在它头上发出山盟海誓,让巨石作证,让大山里的一切生灵作证,从今天起我们哥仨就结拜为生死弟兄。来,跪下。”
就这样,孙乃正、朱晓杰、沙喜福三个人在这没有人烟的三块石上对天盟誓,来个桃园三结义。三个人誓言说毕,互报庚辰,他们同岁,都是属猪的,按生日夏秋冬排列,孙乃正为伯,朱晓杰为仲,沙喜福为叔。从此天知地知三人知,他们是生死与共的铁哥们。他们本想按刘、关、张称呼,但他们想起了在清河镇大家已经叫响的外号,孙乃正提出姓氏和外号相符,干脆顺天意和民意,就按孙猴子、猪八戒、沙和尚称呼。三个人当即就改了口,从三块大石头颗里蹦出来的孙猴子、猪八戒、沙和尚就此诞生了。
下山回走的路上,他们非常兴奋,好像互相有了依靠力量倍增,他们找到一处山泉,把大饼子和大葱都装进肚子里,猪八戒触景生情想起了《红孩子》电影,用斧子砍了三根长枝条做枪,三个人扛着枝条一路欢歌,雄赳赳地走着,唱着。
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
将来的主人,
必定是我们,
嘀嗒嗒嘀嗒嘀嘀嗒嘀嗒。
……………………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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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眼前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犹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在那绝望的忧愁的苦恼中,
在那喧嚣的虚荣的困扰中,
我的耳边长久地响着你温柔的声音,
我还在睡梦中见到你亲爱的面影。
许多年代过去了,
狂暴的激情驱散往日幻想,
我忘记了你那温柔的声音,
我模糊了你那天仙似的身影。
在穷乡僻壤,在流放的阴暗的生活中,
我的岁月就那样静静地消逝过去,
失掉了神性,失掉了灵感,
失掉眼泪,失掉生命,也失掉了爱情。
如今灵魂已开始觉醒:
这时候在我的眼前又重新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犹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我的心狂喜地跳跃着,
为了它,一切又都从新苏醒,
有了神性,有了灵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
“你说,你这个采花盗柳的臭不要脸的猪八戒,这诗你写给谁的?”高秀敏气不打一处来,打开了电脑指着朱晓杰的博客日志说道。
这是高秀敏的约法三章,只要她一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猪八戒的QQ聊天记录和他的博友往来日志。朱晓杰也怕这位和他混了一辈子的“高小姐”的这条破裤子缠腿,经常搞得他焦头乱额。他们夫妻俩整个是一个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通。所以猪八戒在电脑里与博友交流非常谨慎,不敢越雷池一步。“高小姐”不在家时他胆子放开一点与那些红颜知己诉诉苦肠,聊完马上删除,从没露出过任何马脚。而今他万万没想到,一首用普希金的诗歌来讴歌郝正贤纯真爱情博客日志引来高秀敏一场伤肝裂肺的大闹。
“这不是我的创作诗歌,这是普希金1819年与安娜彼得罗夫娜相识到1825年重逢后写的一首爱情诗,我是赞美郝正贤夫妇俩的纯真爱情,用普希金这首诗来表达我的感动,我哪有这两下子,有这两下子我就成伟大诗人了。”
“你别瞎掰,哪个郝正贤,瞎编。”
“你不认识,郝正贤是我最对不起的好人。当红卫兵时我和孙乃正把人家给斗了一气,这次去清河见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