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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子在点着的松枝光下,看到母亲手里抓着一条黑被子,脸色非常气愤。她心一慌,正要说什么。但母亲一见女儿犹豫不决的样子,更加生气,怒喝道:
“说呀!你是拿谁的?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事!你给我送回去……”
“妈,你先别上火。”娟子忙上来拉住母亲。
“你别管我!”母亲挣脱胳膊,反手抓住秀子的胳膊,拖过来,照脊背上就打。
秀子呜呜地哭着,但并不挣脱,只是叫道:
“妈,你打……你听我先说呀……”
“我听你说什么?你拿人家的东西还有什么话说……”
花子、玉子上前拉开。人们也都围上来。四大爷很生气地责备着母亲。
秀子委屈地趴在姐姐身上,呜呜地哭着。
“唉,为这点小事还打孩子。这兵慌马乱的年头,一床被子算个么呀!”
“是啊,婶子。谁的东西还不是丢的丢,少的少,你的被子不也丢了吗?这床也不是什么好的,还不一样?”“他大妈,可别委屈孩子啦。秀子那好闺女,怎么舍得打?
快消消气吧!”
……人们七嘴八舌地劝说着。母亲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无论如何,她的孩子也不该拿别人的东西。
秀子哭得抽抽噎噎的,听到这些话倒停止哭声,朝人们说: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若真是拿人家的东西,俺妈该打我。
可是,妈……”秀子说着凑近母亲。
母亲听孩子这一说,有些怔愣,紧看着女儿,说不出话来。
“妈,你打人,也不先问问清楚。”秀子抽泣着向母亲说,“咱们那包袱是白的,这个也是白的,又正好丢在我丢包袱的那地方。我急跑回来去找包袱,住一会才看清这个不是咱的。俺又送回去,咱那个可不见了,我打开包袱一看,见这床被子还不如咱那床新些,就拿、拿……”
母亲听着听着不觉心里一酸,一把将孩子拉进怀里,泪也掉下来了……
花子等人帮着拉来一些桲萝、松柴捆子,给母亲一家挡着风雪。用松柴枝把地上的雪扫扫光,铺些野草,一家人围着坐在一起,互相用身体取暖。
母亲本来每夜都守着她的小儿子德刚,这次她却把秀子拉在身边,紧紧地搂着女儿,痛惜地轻声说:
“孩子,妈委屈你啦!打的痛不痛?”
秀子也紧抱住母亲,心里的委屈早烟消了,宽慰母亲说:
“妈,不痛。当时俺心里难受才哭的。”
“唉,好孩子!”母亲很感动女儿的懂事,“你记得妈打过你几次?”
“没打。妈,你从没打过我们。这是第一次,不,这次也不算。妈,你一次没打我呢!”
“好孩子!”母亲望着远处的白山头,“好孩子,妈是从不舍得打你们姐妹一下的。倒好,你们也听妈的话。你们若不听,妈整天打骂也没有法子呀!秀子,刚才妈是真气急啦。你知道,妈最恨干那伤害别人的事,哪怕是一点点的。孩子,记住妈的话:无论何时,给别人多作些好事,坏事是一点也不能干。哪怕自己吃亏,也不能占人家的便宜。闺女,懂吗?”
“懂。妈,我要学你,象你一样。”
……
虽然东方在放亮,可是这阴沉的山峦,却还是相当的黑暗。
第十七章
残暴的敌人,到一个村扑一个空,什么东西也找不到,饿急了就杀战马吃。河被冰冻涸,水井被泥沙填平,没有水喝,只得吞雪啃冰。他们如同饿狼扑食未获,越发穷凶恶极,到一庄烧一个庄。烧得浓烟遍野,遮住了冬天的太阳。没跑出的病人和老人、孩子,都被扔进火堆里,活活烧成灰。凄厉的惨叫声,震撼着天地。
一天傍晚,敌人扑进王官庄。
十字街口,埋着一个草人。草人头上戴着泥坛子,上面贴着纸做的太阳旗,身上贴一张白纸黑字的标语:我是狗强盗,就要死了!
士兵们发现后,报告给长官。日军中队长下了马,瞪着眼珠子问翻译。这时围上一大堆人,后面的看不到直往前面挤,矮个的踮起脚跟伸长脖子,都象看马戏一样。
翻译把上面的字意告诉给中队长。中队长气得脸色发紫,胡子嗤起,骂着“八格牙路”,抬起钉底大皮靴,狠狠踢去……
几乎是同时,轰轰轰!泥雪崩起,烟雾弥漫,一片鬼子应声倒地。
这是民兵们的计策,秀子和玉子扎的草人写的字,十字街口埋下三个地雷,拉弦都拴在草人上。它一起动,地雷就都炸了。
敌人被地雷炸得晕头转向,简直是寸步难行。走到每家门口,先逼着伪军进去。有的家门后挂着手榴弹,有的锅灶里埋着地雷,一推门一烧火就炸开了……一直到小半夜,才算安静下来。
伪军中队长王竹非常沮丧。他回来一个人没抓到,什么东西也没有,自己人却被炸死好多,日军中队长也丧了命。他被大队长庞文叫去狠骂一顿,并逼他去找一个花姑娘来解闷。
这个最有武士道精神的日军大队长,平时总是吹嘘什么“人道”、“信义”,并自命是天皇子孙日本军人的模范化身。可也不假,庞文大队长真是日本军人的典型。他杀起中国人来,常常要换三四把素称世界第一的日本钢刀——杀的人太多,热血把刀刃烫卷了。他还最喜欢玩女人。有一次找不到年青的,抓到一个五十多岁干瘦的老太婆,他用皮带将她阴部打肿,实行兽性的蹂躏……
王竹憋着一肚子气恼,领着几个伪军挨家逐户去搜索,可是连一个人影也没见着。走到孔江子家门口,一听里面有人,他就抢先走进去。
这是村中唯一没跑的一家。那老太婆见有人来,认出是王竹,忙笑嘻嘻地招呼道:
“啊,大兄弟回来了。等多时啦,俺家江子没捎东西……”
“什么东西不东西,他也来啦!”王竹没好气地抢白一句,瞪起三角眼,满屋打量着。
老太婆见他来得凶,有点害怕;但一听儿子回来了,一股发财的野心又涌上来。
“啊,人来了!”她喜得象抱上金元宝,“大兄弟,俺家江子在哪呢?”
王竹早不听她叨絮些什么,正要向外走,却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哭叫着妈妈向里间跑。他一怔,也跟着闯进去。见到孔江子的媳妇,松一口气,心想:“这女人还不难看,送去了事……”就冷笑着说:
“哎,到我家去一趟,有点事。”
那媳妇紧抱着孩子,恐怖地说:
“不,不。俺不去,俺不去!”
“怎么不去?去有好事呀,谁也吃不了你!”王竹说着就想动手拉。
“不,不。你,你走开!”她惊慌地向炕里偎。
“他妈的,好说你不听!来人……”王竹跳上炕,一把将那孩子拉出他母亲的怀,抓着她的衣服拉下炕。几个伪军上来扭着她的胳膊向外拖。
那媳妇发疯地又咬又打又叫……
老太婆也扑上来,双膝跪下抱住王竹的脚脖子,哭着哀求道:
“大兄弟啊!看、看我老脸饶了她……”
“去你妈的!”王竹将她一脚踢翻,和伪军架着那媳妇就走。
哭嚎叫骂着刚要出胡同口,迎面逢到一簇黑影,最前面的一个,正是同运输队一块进村的孔江子。
孔江子一认出被抓的是他媳妇,照一个伪军脸上就是一耳刮子,骂道:
“你这小子胆大包天,敢欺负到我……”
“你又怎么样!”王竹气汹汹地抢上来。
“好啊!王竹……”孔江子气怒地抖着身子,忽地抽出手枪。
王竹也早把枪握在手里,恶狠地盯着他,枪口对着对方。
伪军们吓得呆若木鸡。那媳妇躺在地上,哭声哽住,脸色煞白。
一阵扑鼻的粉香掠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玉珍走来了。她卖弄风情地瞥视一眼,尖叫道:
“啊!你们在干么?动武吗?我的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快把枪收了……”
孔江子把枪插进去,忿忿地骂道:
“你他妈的不够朋友!这是对谁?”
“哼!吃醋啦?大队长要拉人,臭婆娘我王竹看都不稀罕看……”王竹说着也把枪收了。
“哟,就为这个呀!”玉珍松口气,轻蔑地瞅那媳妇一眼:
“哼!噁心人……”
那老太婆哭喊着赶过来,拉着媳妇哭哭啼啼往家走。孔江子浑身抽动着。
玉珍又变得阴恶地问王竹:
“我问你,小娟子一家可抓住了?”
“连根毛都没见着。”王竹丧气地嘟囔道。
“那老东西也没抓到?”
“有那老婆子倒好了……”
“哼!你们就有这本事。”玉珍冷笑几声,“好啦,别为小事生气了。都是自家人,何必那末认真?走吧,哥,和我看看咱们的房子去……”
孔江子看着他们走去的黑影,狠狠啐了一口。
他一走回家,媳妇就哭着扒到他身上,抽抽噎噎地说:“俺要跑,妈拉住不放!差点叫鬼子害了呀!你还当汉奸,连自己的老婆你都不要啦!我的天哪!你再不回心俺就没法活啦……”
唯财是命的老太婆,也顾不得问孩子带回来些什么,呜咽着叫道:
“江子啊!妈的腰也叫踢坏了呀!那王竹不是人哪!打我这把老骨头。嗳哟哟!痛啊……”
孔江子的眼里闪着浑浊的泪花,他重重地叹口气,头渐渐低下去……一声大洋马的嘶叫,惊得他突然抬起头,注视着黑暗沉沉的外面,全身一阵哆嗦……
第二天,敌人就出发了。不知为什么,他们没烧王官庄的房子,奇怪!
大雪飘飘,遮住人的视线。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天上地下,是山是田,四外灰浆浆的模糊一团。
王竹骑在马上,望着南山沟的方向,对王流子说:
“不知叔叔挖的那个洞,藏了什么没有?”
“哪会有?人家也不是傻子。”王流子看也不看地说。
“我看说不定。不藏人也许有些什么东西?他们怎么就料到咱们来?走,看看去!”说着王竹和王流子领着一伙人,向王柬芝的地洞奔去。
这洞王竹知道得很清楚。王柬芝详细告诉过他,以备有急事好联系。
王竹等来到一看,全是一片雪,什么异样也没有。王流子自负地说:
“我说不会有。看看,连个脚痕也看不到。”
“你知道个屁!洞口封好了,被风一刮,多深的脚印也被雪埋平了。别说还下着这末大的雪。”王竹又对伪军们喊道:
“快折松树枝子来,把雪扫光!”
扫去雪,发现洞口不久封过的新土。王竹高兴地叫道:
“快找家伙来挖!哈,一定有人或东西藏在里面。快挖……”
这洞修得可真不坏。洞是从山沟的陡坡向直里挖的。洞口用镶铁的木板盖着,外面敷上一层土就能封得严严的。里面靠洞口有个两丈深的陷井,井底埋着削成锋利尖子的木楔子。不知底细的人,一进去就非掉进去不可,掉进去就没命了。从洞口向里要拐几道弯,不知道的人也会到处碰壁。墙用石灰刷得很白,一般个子的人不用低头即可到处走,里面有几个气眼通出去,空气很流通。烟筒口巧妙地开在山顶上的一个大岩石下,烟刚冒上来就被出风吹散了,因此在洞里面烧火做饭,外面一点看不到。这洞里面又宽畅又干燥,真和幢小房屋一样。这是王柬芝找泥水匠,花了好几个月才修成的。
这几天王长锁和妻子躲在里面,一家三口过得挺舒服。杏莉母亲在灯下做针线,孩子在她怀里吃奶。王长锁躺在她身旁,拉着孩子的小手,引逗他松开奶头,格格地笑一阵。
“咱们过得倒挺好,不用东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