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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他松开奶头,格格地笑一阵。
“咱们过得倒挺好,不用东跑西颠的。”杏莉母亲感叹地说,“唉,这大雪天,娟子快生了,大嫂身子也不好,怎么受得住?我再三劝他们藏到这来,他们却不肯。反倒劝咱也不要待在这里头。他们是怕坏人哪!唉,人家到底不怕受罪。”“是啊!”王长锁接口道,“依我看这里也不太牢靠,被鬼子知道了,跑也没处跑。”
“谁会知道?”杏莉母亲不以为然地说,“那死鬼可精着哩,他肯告诉谁?娟子说怕王竹和王流子,可咱们每次都和那死东西一块躲到这来的,王竹他们谁也没来过……”
“你停停。听,什么响?”王长锁惊异地爬起来。
杏莉母亲停住手里的针线,脸色刹时惨白,惊叫道:
“有人挖洞?!”
沉闷的吭哧吭哧声,越来越响了!
王长锁忙抓起利斧,对妻子说:
“不用怕。看着孩子。我看看去!”
为着坚固,王长锁这次没用木板封洞门,而全用泥和石头堵了一层又一层。
他走到洞口,只听噗哧哗啦一声响,洞口开了一个小窟窿。他忙闪到一旁,心象打鼓般地崩崩跳着。
外面沉寂片刻,一颗戴钢盔的脑袋伸进来,喊道:
“喂!里面有人没有?快出……”
王长锁狠狠地抡斧劈去。崩哧一声,那脑袋和西瓜一样,滚进陷井里了。
外面慌乱一阵,就向里打枪。
王长锁躲在一旁。
外面又开始挖洞,渐渐洞口全开了。一个伪军端着刺刀向里进,噗嗵一声,掉进陷井里。
王竹这才恍然大悟:只顾忙乱,把陷井的事忘记说了。他马上把怎样躲避的法子告诉士兵,命令他们再往里冲。他自己似乎有过教训,站得远远的。
两个伪军抬着一块大木板,胆怯地从洞口向里推。觉着搁上对岸了,就又向里冲。可是上去的一个,刚迈出两步,轰隆隆,连板子带人,又滚下陷井去了。
原来王长锁在暗中看得真切,见敌人踏着跳板朝里进,搭脚猛一踢,把板子和伪军一齐掀进陷井里。
外面又大乱起来,不敢再进,又打枪又摔手雷。可是子弹扎进泥里,手雷掉进陷井,倒把敌人的尸首炸得更烂了。
于是,王竹下令放火熏……
王长锁见洞口堵上草,就提着斧头走回来。
杏莉母亲已哭好长时间,一见他回来,就哭倒到他身上。“孩他爹,咱们要死了!”她悲痛得全身在搐动,“可咱不能看着孩子死啊!他没有罪呀!”
王长锁没有流泪,擦擦脸上的汗,看来是愤恨和胜利的骄傲在主宰他。他把她的缕缕乱发理好,镇静地说:“别哭,哭什么!咱们哭一辈子,这二年才有个笑的日子。你没听姜同志说,在敌人面前哭,那就是软、软弱。咱们一辈子就吃了这两个字的亏,把莉子也连累死了!眼下咱们要死啦,不能让它缠住。死要死个硬气!”他很激动,眼睛有些潮湿。但马上又睁大眼睛,“罪,谁有罪?孩子没有罪。你我有罪?没有。受苦人谁也没有罪!鬼子、汉奸才真是犯了天大的罪!咱们死也要惩治他几个!”
杏莉母亲渐渐辍止哭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被她不惜一切酷爱着的人,说出这一席话。使她觉得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不但可爱而又可敬了。她紧紧抱着吃奶的孩子。孩子在母亲那温暖的怀里,渐渐地幸福地睡去了。“我生在富家,嫁在富家。”杏莉母亲抽噎着,轻声地说,“过去我不知道,后来才慢慢明白这些人是些什么东西,是最下流的胚子!外表上四面光八面圆,背地里什么坏事都能干出来。他们都是两条腿走路的畜牲!为自己,能不要亲生爹娘;为自己,能把老婆孩子卖掉……反正他们活着,就是为自己,把别人的一百颗心挖出来吃掉,也不觉得心疼。我总算把这些人看清了!”她擦擦悲愤的泪水,激动又悲壮地说:
“咱们一家,死就死吧!做个好人死了,强似劣人活着。大嫂人家为大伙、为工厂,受尽那末多苦,遭了那末多罪,可什么也不说给鬼子。咱们怕什么呢?什么也不怕!死吧,反正有人替咱们报仇!”
王长锁几乎是以胜利者的高傲口气说:
“已经够本了,被我杀死三个!再杀,就是赚的啦!
……”
一股浓重的黑烟冲进来。一切变成黑暗了。洞里没有空气了。人,一家三口人!都在窒息中踉跄,昏倒,死亡!
敌人的“网”越拉越紧,游击队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了。他们已被敌人发现,整天都有几百敌人尾追着,经常受到包围又冲出来。他们带的口粮已经吃光,找不到粮食,就到地里拾冻地瓜和花生充饥,地瓜都冻成冰块,德强一咬,把牙垫得格崩响。他笑着向一个正在苦愁着脸的队员说:
“哦呀,这是冰点心哪!酥脆酥脆的,哪里也难买到。吃了又顶饭又当水,美极啦!伙计!你怎么不吃呀?”
“嗳哟,嗳哟!我这腿、腿痛得不行……”
“我给你治治吧?”德强忽闪着睫毛问。
“拿来呀!”那队员伸手要药。
德强脸一板,俏皮地说:
“你听着,照这样的方法找药:头痛棒子敲;眼痛抹辣椒;
牙痛吃烙饼;嘿,你这腿痛吗,要多多上山顶!”
说得大伙都哄笑起来。那队员也咬着牙不好意思地笑了。
德强却不笑,认真地说:
“这叫以毒攻毒啊!我就有这个经验……”忽听有人叫他,就奔过去。
姜永泉同党委们研究,在密集的敌人围攻下,为坚持活动方便,需要把队伍分开,瞅空子打击敌人。姜永泉和德强领一队;刘区长、德松和玉秋领一队。约定好联络地点,就分头准备行动。出发前,接收了一批新党员,在向阳背风的山坡上,举行入党宣誓。
翠绿葱郁的小松枝上,盖着一层洁白的雪,随着树枝松针的形状,宛如朵朵开放着的棉桃絮。树上挂着一面鲜红的党旗,旗上那黄橙橙的锤子镰刀,被阳光照射得放出金色的光芒。
空气肃穆而庄严!
八个劳动人民的优秀儿子,激动严肃地站在党旗面前。其中之一的冯仁义,虽然身在冰雪严寒的天气里,可是他身上感到烘热,满腔的血液都涌到头顶,举着出了汗的粗壮拳头,低沉庄严地宣誓道:
“我自愿参加中国共产党。坚决革命到底,解放被压迫的人民。誓死不投降不变节,为革命不怕流血牺牲。如有违犯,愿受严厉制裁。宣誓人:冯仁义……”
一个个响亮的名字,象往钢铁上打印子,永远铭记不掉了!
篝火!窜跳着火苗,飞迸着火星,缭绕着火烟,互相交织,互相照映,连成一片,象一条巨大的火龙,蜿蜒地围住昆仑山中的一座山岭。在火网后面,是数不尽的黑影,伸长那凶恶的枪筒,对准了暮色的山岗。
山上的人可真不少啊!有失掉联系的干部;有荣誉残废军人;有更多的逃难的老百姓:一千多人,没有一点组织,有的一家人都还跑散了。
天亮前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吹来,大雪纷纷飘着。可谁也没觉到身体的冻麻,不顾得打掉身上的雪花,那心比油煎的还痛!老天哪,可怎么活啊?!
松树底下,桲萝丛旁,岩石缝中,一家一户地抖瑟在一起。孩子哭,母亲哭,父亲也流泪了。哭,哭!哭又有什么用呢?眼瞅着阴暗的苍天,千万不要亮啊!你永远黑着挡住鬼子的眼睛,那该多末好!
可是天不从人愿,东方在渐渐放亮,沉沉地送来惨然的灰光,模糊的树林在渐渐显出黑黝黝的影子。
娟子非常焦急,眼看天一亮,就要演成血洗的惨剧了。她不顾身子的痛苦,奋力在雪山上奔波,同花子、玉子、秀子等人,分头找到一些干部,召开紧急会议。
娟子想组织起一支队伍,领着群众突围;但大部分人的武器都埋藏起来了,只有几支短枪,这怎么行呢?在这时候,人们才深深痛感到,武器的宝贵如同生命,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能离开它啊!
大家商量一番,决定赶快把残废军人隐蔽起来。组织领导群众坚持不屈服,不出卖干部和共产党员。全体团结一致,来对抗敌人的屠杀。
人人怀里,象揣着小兔,崩崩乱跳着。
骤然,听到那面山上响起激烈的枪声,喊杀声震破雪山上的沉寂,冲破黎明前的黑暗,摇撼了整个山峦……
人们更加慌乱,以为是敌人的血洗开始了,更加向一起聚拢……
就在这时,山顶上——第一道曙光照亮的白皑皑的雪山峰上,出现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草绿色军装、腰间围着子弹带、插着一支驳壳枪、肩膀上背着一支带刺刀的大枪的战士。他左胳膊上带着的八路军证章,立刻跃进人们的眼睛!
千百双眼睛——父亲、母亲、大人、孩子、男人、女人……都同时凝聚在这个方向——战士的身上。人群立时欢腾起来!秀子、德刚狂喜地拉着母亲,叫道:
“妈,八路军!瞧啊,山顶上!那末多啊!一个、二个、三个、四个……嗳呀,太多啦!”
其实,他们只有十几个人。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就是见到一个八路军,也象掉进茫茫大海里的人,见到一根木头那样,这就是救星啊!
战士们迎着群众的目光,跟着那高个健壮的人,急急走下来。
秀子眼尖,惊叫着跑上去:
“嗳呀!王排长!王排长来啦!”
立时,人们全把战士们团团围住。接着不知是谁开始,把好吃的东西直往战士们手里送,一会塞满了每个人的口袋、两手。
王东海——他已是连长了——和战士们,满脸流着汗,看样子很紧张,可是没有回话的余地。人们的亲切问候、渴求解救的喊声,把他们的耳朵也快震聋了。他们只能以感激的眼光和亲切的微笑来回答。王东海焦急地想赶快把事情讲明……
母亲激动地怔在人群外面——她挤不进去了。花子走近她身旁,手里捧着干粮,两眼紧望着王东海和战士们。泪水从她眼眶里涌出来,她也没想着去擦。母亲见她的样子,忙问:
“花子,你怎么啦?”
“大嫂,”她忙用衣袖擦擦眼睛,真情地笑着说:“哎,看我多傻,不知不觉泪就出来了。大嫂,你看那王排长,还是那末结实,那末精神!上次看过那幕剧,唉,我真替他这好样的人担心透啦!后来一打听,才知他还活着,可想不到还这末壮!大嫂,有了他们,咱们就有救啦!多少鬼子,也要送掉狗命!”
“是啊,花子!他是个铁汉子,多会也打不倒的人!”母亲感慨地说,“八路军真是天兵天将也比不上的队伍啊!对咱老百姓比亲生爹妈还亲;打起仗来可和个小老虎似的,一个能抵上鬼子一百个……”
王东海挤出人群,见到母亲和花子,又亲切又着急地说:
“大娘,妇救会长!你们也在这里呀!快告诉我,干部都在哪里?”
“王排长,你们先吃些东西吧!”
“不,大娘!事情很急。”
“王排长!”花子把干粮塞进他手里,“我就去找!”
王连长把情况向干部们急急说明。他是接受上级的命令,领着一排人掩护专署机关转移的。任务完成后要回到部队去。走在这里发现敌人包围住这座山,知道一定是要屠杀干部和群众。他们就决定来救出群众。
刚才的枪声就是王东海他们打的。他留一班人在外面牵制敌人,自己带着十几个战士冲进来,好领着群众突围。
干部们很快将群众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