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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望望你的右边吧。”巴尔塞莫斯尖刻地说。
威尔看见洞口处有一块金色的光斑,光斑上有一张脸和一双眼睛,正在望着
他们,他们已离得不到二十步。他站住了,金猴转头望了一眼洞中,说了句什么,
又转过头来。
威尔摸了摸刀把,继续往前走。
当他到达山洞时,那个女人正在等他。
她正安逸地坐在小帆布椅里,镇静地望着他,膝上放着一本书。她穿着咔叽
布的旅行服,不过裁剪得很好,再加上她优美的身段,看上去就像是最高级的时
装,别在衬衣前襟的那一小朵红花也像是最精致的珠宝,她的头发闪闪发光,黑
眼睛亮晶晶的,露在外面的腿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她笑了笑。威尔没法回她一个笑容,因为他不习惯一个女人的笑容中的那种
甜蜜和柔情,它使他不安。
“你是威尔。”她用那低沉而令人陶醉的声音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粗暴地说。
“莱拉在睡梦中说过。”
“她在哪儿?”
“很安全。”
“我想见她。”
“那就跟我来吧。”她说着站起身来,书掉在椅子上。
自从与她见面以来,威尔的目光第一次落到那只猴子精灵身上,它的毛长而
富有光泽,每一根毛发好像都是纯金做成的,比人的头发漂亮得多,小脸和手是
黑色的。威尔最后一次见到这张脸是在他和莱拉从查尔斯·拉特罗姆爵士在牛津
的屋子里偷回真理仪的那个晚上,当时它的脸因为仇恨而扭曲,试图用牙齿撕扯
他,后来威尔用刀子左劈右砍才把它逼退,这才得以关上窗户,把他们隔在了另
一个世界里。威尔觉得现在绝不能不提防着那只猴子。
不过,变成鸟的形状的巴尔塞莫斯正密切地观察着,威尔小心翼翼地走过洞
中的地面,跟着库尔特太太迈向静静地躺在阴影中的那个小身影。
他最亲爱的朋友就躺在那儿,她看起来是多么渺小啊!他很惊讶醒着时风风
火火的莱拉睡着时怎么会显得这么文雅、柔顺。潘特莱蒙变成鸡貂躺在她脖子旁
边,它的皮毛闪闪发光,莱拉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额际。
威尔在她身边跪下来,撩起她的头发,她的脸热乎乎的。透过眼睛的余光,
他看见金猴蹲下身子准备扑过来,他的手握住了刀,但是库尔特太太微微摇了摇
头,金猴放松下来。
威尔不经意地记着山洞的准确分布:每一块岩石的形状和大小、地面的坡度、
熟睡中的莱拉上方的天花板的准确高度,他需要在黑暗中穿过这个洞,这是他事
先看一看它的惟一机会。
“所以你瞧,她是相当安全的。”库尔特太太说。
“你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儿?为什么不让她醒来?”
“让我们坐下来谈吧。”
她没有坐椅子,而是与他一起坐在洞口长满绿苔的岩石上。她的话语听起来
是那么慈祥,眼里含着无穷的智慧,以至于威尔加深了对她的不信任感。他觉得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每一个动作都隐藏着威胁,每一个微笑都是欺骗的面
具。好吧,他也不得不欺骗她:他得让她以为他是没有恶意的。他曾经成功地欺
骗了每一个对他和他的家人感兴趣的老师、警官和社工,他一直在训练着自己的
这一本领。
对,他想道,我能对付你。
“你想要喝点什么吗?”库尔特太太说,“我也想喝一点……相当安全的。
瞧。”
她切开几个皱巴巴的淡棕色水果,把浑浊的汁挤进两只小酒杯,她抿了抿其
中一杯,把另一杯递给威尔,威尔也抿了一口,发现它又鲜又甜。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她说道。
“要跟踪你并不难。”
“显然如此。你拿着莱拉的真理仪吗?”
“是的,”他说,让她自己去猜测他能否看得懂。
“你还有把刀,对吧。”
“查尔斯爵士告诉你的,是吗?”
“查尔斯爵士?噢——卡罗,当然。是的,他告诉我的。听起来很奇妙。可
以看一下吗?”
“不行,当然不行。”他说,“你为什么把莱拉关在这儿?”
“因为我爱她。”她说,“我是她母亲,她面临极大的危险,我不会让任何
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的。”
“危险来自哪儿?”威尔说。
“唔……”她说着,把酒杯放在地上,身子前倾,头发垂到脸颊两侧。重新
坐直时,她用双手把头发塞到耳后,威尔闻到了她身上洒的某种香水和她的体味
的芳香,他感到坐立不安。
即使库尔特太太看见了他的反应,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她继续说道:“瞧,
威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遇见我女儿的,我不知道你晓得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是
否可以信赖你,但是,我同样厌倦了谎言,所以接下来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发现我的女儿有危险,危险来自我以前从属的人——他们是教会的人。
坦白地说,我认为他们想要杀她,所以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你瞧:服
从教会,或者拯救我的女儿。我也是教会忠实的仆人,没有人比我更狂热,我把
我的生命都献给了它,我充满激情地为它服务。
“但是我有这个女儿……
“我知道她小的时候我没照顾好她,她被陌生人带走并养大,也许这使得她
难以相信我,但是随着她的长大,我看到了她所处的危险,现在我已经三次设法
救她脱离那个危险。我已经成了一个叛徒,躲在这个遥远的地方。我原以为我们
很安全,但是现在听说你这么容易地找到了我们——唔,你能够理解,这让我担
心。教会紧接着就会来到,他们想要杀害她,威尔。他们不会让她活着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那么恨她?”
“因为他们认为她将来会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我希望自己
知道,因为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使她更为安全。但是我所知道的只是他们恨她,而
且毫无怜悯之心,毫无。”
她身子朝前倾着,说得急切、平静和紧凑。
“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呢?”她继续说道,“我能相信你吗?我想我是不得
不如此了。我再也无法逃跑了,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如果你是莱拉的朋友,你也
可以成为我的朋友,我确实需要朋友,需要帮助。现在一切都在跟我作对。如果
教会找到我们,他们会把莱拉和我一起消灭。我孤独无援,威尔,只有我一个人
和女儿待在山洞中,所有世界的所有力量都在想办法寻找我们,而你在这儿的出
现显然表明要找到我们是多么的容易。你准备怎么办,威尔?你想要什么?”
“你为什么给她催眠?”他说道,执意避开她的话题。
“因为如果我让她醒来会发生什么呢?她马上就会逃跑,并且活不到五天。”
“但是你为什么不向她解释,并给她选择的权利呢?”
“你认为她会听吗?你认为即使她听,她会相信我吗?她不信任我,她恨我,
威尔。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她看不起我。我,唔……我不知道怎么说——我非常
爱她,为此我放弃了我所拥有的一切——伟大的职业、伟大的幸福、地位和财富
——放弃了一切,来到山中的这个洞里,靠干面包和酸果子为生,仅仅为了能让
我的女儿活下去。如果为此我不得不让她睡去的话,那就让她睡吧。但是我必须
让她活下去。你的母亲不会为你付出这么多吗?”
库尔特太太竟敢把他的母亲拿出来支持她的论点,威尔感到既震惊又愤怒。
接着,一想到自己的母亲毕竟没有保护他,又使得他最初的震惊复杂起来,他反
而还不得不保护她。库尔特太太爱莱拉是不是胜过伊莱恩‘佩里爱他?但那是不
公平的:他的母亲身体不好。
库尔特太太要么是不知道她简单的几句话搅起了威尔的感情涟漪,要么就是
聪明绝顶,当威尔的脸红了,身体不自在地移动时,她美丽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
他。一时间,库尔特太太看起来像她的女儿一样单纯。
“但是你打算怎么办呢?”她说。
“晤,我现在已经见到了莱拉,”威尔说,“她还活着,这是很显然的,而
且很安全,我想。我原来就只准备做这些,所以既然我已经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
情,我可以按原计划去帮助阿斯里尔勋爵了。”
这话让她微微一惊,但她控制住了。
“你不是这个意思吧——我原以为你会帮助我们呢。”她相当镇静地说,既
不是在恳求也不是在询问。“用那把刀。我看见了你在查尔斯爵士家里所做的事
情。你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对吗?你可以帮助我们离开。”
“现在我要走了。”威尔说着,站起身来。
她伸出手来,露出忧伤的微笑,耸了下肩、点点头,仿佛面对的是一个走了
一步好棋的技艺高湛的对手:这是她的身体语言所表达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喜欢
上她了,因为她很勇敢,因为她像一个更复杂、更丰富、更深沉的莱拉,他无法
不喜欢她。
于是他握了握她的手,发现它坚定、清凉、柔软。她转向一直坐在她身后的
金猴,互相交换了一个威尔无法理解的眼神。
然后她转身一笑。
“再见。”他说道。她静静地说:“再见,威尔。”
他离开了山洞,知道她的眼睛在跟随他,他没有回头。阿玛不见踪影。他沿
着来时的路一直走回去,直到听见前面传来瀑布的声音。
“她在撒谎,”三十分钟后他对埃欧雷克·伯尔尼松说道,“她当然是在撒
谎,即使会把事情弄得更遭,她也会撒谎,因为她就是太爱撒谎了,控制不住自
己。”
“那你的计划是什么?”熊说,他正平卧在岩石间的一块雪地上晒太阳。
威尔踱来踱去,心想是不是能用在海丁顿用过的伎俩:用刀进入另一个世界,
然后走到紧靠着莱拉躺着的地方,切进这个世界,把她拖人安全的地带,然后再
关上窗户。显然是该这么做:他为什么犹豫呢?
巴尔塞莫斯知道是为什么。他变回了自己的天使原形,在阳光下热霭一样地
飘拂不定,“你去她那儿是愚蠢的举动,你现在想做的就是再去看她。”
埃欧雷克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一开始威尔以为他是在警告巴尔塞莫斯,但
是紧接着,他就有点震惊和尴尬地意识到,熊是在表示同意天使的意见。到目前
为止他俩一直不怎么理睬对方,他们的类别差异太大,但是在这一点上却显然是
一致的。
威尔皱了皱眉头,可这是真的。他被库尔特太太俘虏了,他所有的思绪都与
她有关:想到莱拉时,他的脑子里是她长大以后会多么像她的母亲;而想起教会
时,他思考的是有多少神父和主教对她着迷;想起自己死去的父亲时,他会揣测
父亲是憎恶她还是爱慕她;如果想起自己的母亲……
他感到自己在心里做了鬼脸,他离开熊,站在一块可以俯瞰整个山谷的岩石
上。在清澈寒冷的空气中,他可以听到远处嗒嗒的伐木声,以及下面很远处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