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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已间接死在自己手中,而自己的第二次到来,居然又是要杀她现在的丈夫达玛,真是造化弄人!不管她爱不爱自己的丈夫,这对她是不是都太过残忍?李剑南蹲坐在宫墙上,垂头,心酸不已。终于,李剑南还是跃下宫墙,悄悄地接近了那间偏殿。
如上次一样的烛光,如上次一样的属卢王妃。
属卢王妃顺着门开的声音,怔怔盯住站在雨幕前的那个男人,移动了一下略显丰盈的身子,按着床沿站了起来,一双渐渐氤出一层雨雾的桃花美目,须臾未离那个男人缀着雨滴的面庞。
李剑南疾步,握住王妃冰冷的双手,低头看着她怀里那个正在熟睡的小男孩儿,将她轻轻按坐回床上。王妃也低头,抽出一只小手抚摸着男孩儿的小脸,满是爱怜地低声道:“欧松已经三岁了……你看他长得多像李菽……”李剑南放开握着的王妃的另外一只小手,喃喃问道:“……你,这几年,过得……可还好?”王妃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剑南,反问:“什么是‘好’?什么又算‘不好’?”李剑南张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王妃将目光定在李剑南足上的牛皮筒靴上,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这次,可是为我而来?”李剑南顿了一顿,答道:“不是。不过我一定要来看看你。”王妃唇角挂出一丝笑意,道:“谢谢你肯对我说真话。那让我猜猜你是为什么来的……嗯,吐蕃又要攻打大唐了,大唐进士一定是单枪匹马来对付吐蕃赞普的,和上次一样,对不对啊。”
李剑南叹了口气,道:“以王妃的聪慧,果然是一猜就中。”王妃放下欧松,伸出双手握住李剑南的右手,道:“谢谢你肯冒这么大的风险来看我。”李剑南柔声道:“为什么你总在谢我。”王妃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次看到你,我只觉得你是李剑南,不是我的李菽李哥哥了……”“我是李菽……”李剑南的声音有些飘忽。王妃抬头,痴痴看着李剑南,道:“即使你不是李菽、即使你不承认自己是李菽、即使你真的只是李剑南,我也很喜欢你的!”说罢,将脸轻轻贴在李剑南的右臂上。李剑南伸出僵硬的左手,抚在王妃盘起的头发上,听王妃道:“达玛晚上说他明天一早要偷偷一个人去拆毁大昭寺前的唐番会盟碑,然后背到各位大臣尤其是尚思罗面前,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的力气和与大唐誓不两立的决心……”
李剑南轻声道:“他是欧松的父亲,你不后悔么?”王妃笑了一声,道:“你不觉得我和赤祖德赞结婚十三年而无一男半女,在你我一夜缠绵之后我就有身孕了很奇怪么……我不想要别人的孩子,我只想要李郎的孩子……这个孩子长大了,我会教他做一个贤明的君主,既不打大唐、又不打南诏,也不横征暴敛、贪酒好色……他一定会是个最乖的赞普……”李剑南闭目,身子微微颤抖,道:“我相信。”王妃松手,肃然道:“剑南看在你我的情分上,如果这个孩子将来不是一个好赞普,你也不要杀他,你可以替我教他,你做他的叔叔,好不好!”李剑南鼻子一酸,瞬间泪落,哽咽着答应了一声,转身奔出殿门。
达玛迎着初升的朝阳,打着酒嗝,瞪着黑铁头盔下血红的牛眼睛,晃动着穿着便袍的庞大健壮的身躯,拎着大铁锤,一个人,一步一步走到了大昭寺前的唐、番会盟碑前。
达玛双手举起大铁锤,微迷着眼睛,最后一次阅读这即将倒在自己锤下的会盟碑上的文字。
他恍惚听到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他举着锤子,回过头。
一团黑影向他急驰而来。
他放下锤子,揉揉眼——还是一团黑影,马是黑的、斗篷是黑的、手是黑的、脸也是黑的。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冷峻如剑。
达玛转过身,呆呆看着那人勒马、下马、上前施礼。
只听那人道:“此碑乃是吐蕃、大唐曾经和睦的见证,寓意深远,断不可便这样毁了!”
达玛又看了看那人,然后哈哈大笑道:“我当是谁,这不是本王的老朋友贝吉多杰嘛!怎么把自己涂得象一块木炭似的!”
李剑南平静地答道:“这样逃跑起来比较不容易被追到。”
达玛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李剑南背上的弓、腰上的剑,道:“你为本王登上王位也是立了大功的,本该接受封赏,干嘛要逃走呢?”
李剑南缓缓拔出了腰畔的穿云剑,道:“上次我逃跑,是因为您和尚思罗要杀我灭口。这次我逃跑,是因为我杀了达玛赞普。”
达玛仰天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才止住笑,用手指着李剑南,道:“你?贝吉多杰?就凭你?能杀得了本赞普?”
李剑南微微一笑,道:“贝吉多杰是杀不了你。但大唐进士李剑南一定可以!”
达玛忽然双眼中精光闪动,脸上的憨傻之气也似乎瞬间一扫而空,李剑南心头一惊。达玛伸手入怀,掏出一张装裱过的折叠起的方方正正的纸,对着李剑南展开。
赫然是那张李剑南在邠州的城门所揭、后被王妃派人盗去的大唐通缉自己的告示。
达玛边看李剑南,边比照告示,啧啧赞道:“大唐的画师功力果然了得,形神兼备,惟妙惟肖,上次我宫里的画师给你画的像就不如这张。这次去长安一定捉几个回来给以后通缉的钦犯画像。”
李剑南心里一沉,问道:“莫非你知道我今天来刺杀你?”
达玛露出一个和他憨厚的面容极不相称的狡黠的笑,道:“这只是一个好玩儿的游戏。我的一生,都是在玩儿一个大游戏,从我被自己的亲哥哥推落石崖的坠落过程中,我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从此我就假装傻傻呆呆的,你要王位,你先拿去,你喜欢我的女人,你也先拿去,大家拉开架势玩儿才有意思,最后你要加倍偿还给我!所有的人都在陪我玩儿游戏而不自知,这才更有意思。你也早就是我游戏的一部分了——你应该感到荣幸,你是第二个知道我是在玩儿游戏的人。”
李剑南望着那张集憨厚与狡黠于一体的诡异的脸,试探着问道:“那么谁是第一个?”达玛的脸上显出可惜的神色,道:“钵阐布。我聪明到一猜就猜出了他已入化境的‘佛家护体真气’的罩门是在舌尖上,他死得好好笑啊,不过可惜的是,你知道这些秘密后也没有机会和别人分享了……说真的,我真的不想今天早上在这里看到你,因为这证明我最爱的那个女人背叛了我、背叛了她的君王、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你究竟有什么魔力,让她如此死心塌地?”
李剑南舒了一口气,道:“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因为这证明不是王妃在设计陷害我。”
达玛摇头道:“一样的,我还是让她间接害死了她的情郎,这足以让一个女人痛不欲生了。”李剑南掂了掂手中的穿云剑,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死的是我不是你?仅仅因为是你设计了这个游戏?”
达玛不屑一顾地道:“我活到这么大,还没有一件事情不是在我的操控之内!”
李剑南出剑,剑刺中达玛的咽喉,然后是胸口。达玛一动不动,李剑南收剑,后撤一步,道:“‘佛家护体真气’?!”毫发无损的达玛点头,道:“我是钵阐布选定的继承他衣钵的人。”说罢左手伸直,在眼前划了一个大圈,然后又在大圈中划了一个略小的圈子,然后不断缩小圈子,李剑南陡觉呼吸一窒,一股无可匹敌的劲气无声无息又汹涌澎湃地淹过来,李剑南退一步,左手收小指屈三指结坤卦,又退一步,穿云剑舞成一个滴水不漏的剑网将自己前方罩住,达玛大笑收手,李剑南被他晃得身形一歪,以剑支地,勉强站住,喘息着道:“‘大轮坛手印’!你也会‘八种无上降魔大手印’!”达玛得意扬扬道:“那是自然。钵阐布教我的时候可是不遗余力,我一直认为真正和他公平较量武功我也未必会输,不过那太冒险了,不在我的游戏规则许可范围内。至于你嘛,‘穿云剑,惊鸟弓,掌上乾坤八卦中,纵有吴家千万骑,莫逢内帐顾文充。’,我自信自己的两大神功攻守上都胜你一筹。孙子曰‘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我对你知根知底,你对我却一无所知,只因你能搅得大唐和吐蕃两国不得安宁,这样的对手难得,所以才引你出来玩儿玩儿。”
李剑南一咬牙,道:“真正作战,还要看临机应变,连钵阐布都有罩门,我就不信你没有,我就不信我找不到!”挺剑连刺达玛腿上、小腹上各处要穴。达玛稳稳地站着,李剑南一闪身到了达玛背后,又将他背后大穴刺了一遍,依旧无功而返。达玛大模大样地转过身,道:“你都试遍了,现在该我试试你了!”李剑南喝道:“且慢!还有一个地方……”李剑南的眼睛迅速溜遍达玛全身,最后落在了他硕大头颅戴的黑铁头盔上——第一次见到达玛时他就戴着这黑铁头盔——今天他没穿铠甲,却仍戴着这黑铁头盔——李剑南剑刺黑铁头盔的同时达玛向后滑了一步,双掌结“无上降魔金刚大惠印”击出,李剑南剑刺空,却纵声大笑,人高高跃起,仍是不依不饶一剑刺向达玛的黑铁头盔,达玛闪身,手上继续结印,口中喝道:“好玩儿,我就喜欢跟聪明的人玩儿!”李剑南此时却收剑,落地,背靠唐、蕃会盟碑,道:“你如果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被各个击破了。”
会盟碑后,静静走出一人。
达玛打量了一下这个一身光鲜吐蕃僧衣、新鲜刮过的头皮泛着青光、肃然而立的和尚,懒洋洋道:“这不是江央师兄么……或许我该叫你声师兄,虽然你并不知道有本王这样一位师弟……你这件新衣明显以前没有穿过嘛,还有这光头,你这身装束是断然不可能从洛门川到得了逻些的,不过你留长发可能比现在好看得多,哈哈!”
江央冷冷看着达玛,道:“欺师灭祖的无耻之徒,你何德何能窃据我吐蕃赞普之位!”
达玛皱眉道:“你以为当初钵阐布收我安了什么好心?赤祖德赞没有子嗣,他又知道我和尚思罗素有往来,因此想收我为徒便可左右逢源成为不倒翁,让我有朝一日当赞普时继续重用他——可怜他在死前还以为我是来救他的呢,这种老狐狸怎么能让人放心……尚思罗就好得多,不过是贪财好色点,掌控起来很方便,等他聚敛得够多了,找个借口把他杀了,他的不就是我的嘛,省多少事啊!对了,到时人们发现‘本’教还不如佛教,我就再立佛教为国教,江央师兄有没有兴趣来做个国师啊?哈哈哈哈。”
江央“呸”了一声,黑着脸道:“无怪我佛教徒都说你是‘朗达玛’,是牛魔王下凡,今天我要替师父和被你害死的同门讨还血债!”
达玛不以为意地一笑,道:“你身边那个人,可是我们的敌国大唐的进士,又参与杀害了你师兄丹巴,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应该先联手除了他,再解决我们的恩怨。”
江央看看李剑南,又看看达玛,略有迟疑。
李剑南忙对江央道:“我是洪辩大师的弟子,今日也算替佛门同道除害,另外么,刚才你也看到了,他身兼‘佛家护体真气’、‘八种无上降魔大手印’两大神功,你我二人,单打独斗都不是他的对手,杀师灭教之仇远大过我参与杀你师兄之仇,如果你和他联手杀了我,你就没机会再杀他,而我们联手先杀了他,你再找我报仇却仍有机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