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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玮跟出道:你想毁坏这道栅栏?”
白须老人决然道:“我早想将它毁掉,总是不成,快五年没试,今天一定要将它毁掉!”
他蹬下身子,用手托住栅栏,暗暗运气,尽出全力,一声大喝,栅栏如故,动也不动。
但他毫不气馁,一次—次重新再试,只要每拔一次栅栏时,他脸上必定血红一阵,可见用力之巨,已到极点。
芮玮看得暗暗摇头,有心上前相助一臂,可是自忖刚才力击栅栏,真力用尽,上去帮忙,不但无用,反而碍事。
斗听白须老人一声极大的喝叱,这喝声震耳欲聋,十分惊人,跟着又是一声,这一声喝毕,他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芮玮见状,慌忙道:“老先生!老先生……”
欲要上前扶住他将倒的身体,却见他摇头道:“走开!”
顿见他喝声又起,这下喷出更多的鲜血,但那栅栏也被他摇动了一下,他毫不停留,喝声连起,每喝一次必定喷出鲜血,然而那拔动的力量却越来越厉害!
这情况十分惨烈,感动得芮玮泪水直流,他心知武功中有种“血功”运起这种功夫就好像自杀一般,但那力量远超他平时实有的力气,尤其当喷出最后一口鲜血,其势直可拔山倒海!
候地,轰隆一声,栅栏连同岩石整个倒下,白须老人也跟着倒下,落下的岩石盖满他全身。
芮玮急忙上前扒开岩石,抱起白须老人,只见白须老人身上满是鲜血人口中却再无一点血丝流出,那情形真似已将血液喷尽了!
芮玮流泪道:“老先生,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他生怕白须老人一口气接不上,就此逝去,白须老人摇头道:
“我没有眼睛,怎么挣得开……”
芮玮见他精神还好,暗暗放心,抱起道:目前唯有去求突厥医生为你救治!”
白须老人坚决道:“不!你抱我坐下!”
芮玮知他性格倔强,不敢违背,就地坐下,白须老人从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皮革,递给芮玮道:“我自知活不长,有一事要托付与你?”
芮玮眼泪模糊道:“老先生说出,晚辈力尽而为……”
白须老人道:“阿史那都也将我关在此地的原因,为要逼我传他一剑……”
芮玮心中一动、暗忖:“莫非阿史那都也兄长,要他传的那剑是白须老人续道:“但我怎肯将惊天动地的一招剑法传给异族人,紧辞不肯,怪我那时身负内伤,竟活活被他手下能人擒住,一关就是将近九个年头……”
芮玮这时的确知他是七残叟之一—无目叟,若非九年前那场凄厉的决斗,七残叟皆都重伤必不会被擒关到此地!
白须老人又道:“我明知不能冲出这道栅栏,却不忍见绝学埋没,从股上割下一皮,将那剑的练法要诀刺在上面,现在绘你,希你一年内将它练熟,然后……”
芮玮突然喊道:“老先生……”
本想说出自己是喻百龙的徒弟,不能替你练剑赴约,但不忍令他失望死去,硬生生住口不语。
白须老人停了一下,没听芮玮说话,续道:“然后明年八月中秋为我赴闽东太姥绝顶摩霄峰,遇到六个老人时,就说我无目叟去世芮玮暗叹道:届时哪有六个老人,师父与残臂叟亦不能赴约,只剩下四个老人了!”
白须老人精神虽好,那是回光返照现象,说到“去世了”三字才完,果真死去!
他死后全身苍白无比,芮玮伤心抱起,走出洞道:“外面日光明亮,满山林木苍翠,一片蓬勃生气。
选到一个好地方,芮玮将他安葬,竖碑曰:无目叟之墓。”
旁注:弟子芮玮泣立”。
突厥大部落分布在金山一带,为游牧民族,故无固定的建筑,族民全以皮幕为室,唯有少数贵族在金山附近富庶区,盖着简陋的房屋,形成一个小镇。
芮玮下金山,心想阿史那都也是突厥贵族之一,便向那个小镇奔去。
来到小镇已是上更时分,游牧民族皆都早息,路上行人甚少,芮玮轻功不弱,街上虽有卫兵,却未发觉到他。
他不知阿史那都也住在何处,而这镇上至少有千户左右,一一找去,一两个时.辰还真不易找到。
正在徘徊不决之际,忽听一侧传来诵读声,暗道:“突厥也有人寒窗夜读?”仔细一听,读的竟是汉文。
在突厥国竟有人苦读汉文,实是件不可思议之事,芮玮觉到奇怪,便向声来处掠去。
这是一栋完全汉化的宅屋,正中是厅堂,两侧是厢房,读书声从左侧厢房传出,芮玮轻巧来到窗前,见窗内情形一目了然。
内见依窗坐着一位汉装青年,手持一卷,摆头轻诵,所诵是名人诗句,再仔细一看那汉装青年就是李潮!
见到李潮,菏纬满怀痛恨,当下将真力贯注双掌,预备跳进去,不用分说,先给他两掌,杀了这种虚伪小人!
蓦见厅堂内忽然灯光明亮,走进一位突厥青年,手持烛台,照清他的面目,略有几分与李潮相似,但肤色、眼、鼻、等处看来,不似李潮象汉人模样,却是标准的突厥人。
他走到左侧厢房前,说道:“大哥,还没睡?”说的是突厥话。
李潮放下书本,亦用突厥语道:“时间尚早,读些诗句,爹娘都睡了吗?”
突厥青年走进厢房道:“爹娘都睡了,我有一事想问大哥。”
李潮:什么事?”
突厥青年在他面坐定后道:“那位姓芮的汉人,大哥就任他关在铁牢中?”
李潮叹道:这件事想起来就令我伤心!”
突厥青年脸色不悦道:我听外人说,是大哥在酒中暗下‘百日醉’将那汉人情侣迷倒,活活擒住!”
话中意思在怪李潮将他们主动迷倒就擒,还有什么伤心之处?
李潮道:你想咱们祖先也是汉人,我会这样做吗?”
突厥青年道:我想大哥不会这样,是故才来问问。”
芮玮心想,定是他们祖先投身异族,娶胡妇为妻遗传下来,仍不失汉人血统,致使兄弟俩人一象汉人,一象突厥人,但不知他们祖先是谁,为何投身异族?
李潮又道:我与芮玮汉人一见如故,这番他被关在铁牢,虽是我在酒中下的‘百日醉’,主谋非我,几日来内心揣揣不安,总有一日,我定要设法将他释放!”
突厥青年道:那汉族姑娘怎么办呢?…李潮叹道:“我没法救她,要知就因她之故,我才被迫在酒中下‘百日醉’!”
突厥青年道:“可是阿史那都也看上汉族姑娘?”
李潮摇头道:“要是他看上汉姑娘,命我在酒中下‘百日醉’,我决不会做的,可惜那看上汉姑娘的人是咱们主上!”
突厥青年惊道:“是阿史那都支!”
李潮低叹道:“不错,正是阿史那都支,往年幼时他们兄弟俩人与咱们一起游玩,可以随便,如今他是国王,你想主上看上那汉姑娘,我敢不遵命在酒中下‘百日醉’!”
芮玮偷听到这话,大出意外,决未想到阿史那都也是突厥王弟弟,心想突厥国王没有见过野儿,怎会看上野儿?莫非是阿史那都也假传圣旨?
突厥青年头摆得跟搏浪鼓似的,不信说:不会!不会!主上从未见过汉姑娘,一定是阿史那都也骗大哥,怕大哥不听他阴谋,故意抬出主上,好叫大哥不得不听他命令,在酒中暗下‘百日醉’!”
李潮道:“我也想到这点曾问得很清楚,确是主上看中那汉姑娘,如今那姑娘就在主上的宫内。”
李潮悲痛道:“人家与我推心置腹,我却暗中害他,令他情侣拆散,为兄好生难过,明日我就去见主上,劝主上赐下牢中钥匙,去将他放了。”
突厥青年道:“假使主上不答应呢?”
李潮语气坚定道:主上不答应,我一定以死相求!”
突厥青年赞声道:“好!我明天陪大哥去,想主上念在咱们幼时与他一起长大的情份,不会不答应!”
李潮道:你去睡罢,莫忘在祖先神位前行礼。”
突厥青年点头持烛而去,厅堂与厢房只有一墙之隔,芮玮转头望去,只见突厥青年走到厅堂,将手中烛台安放在堂中供桌上。
烛光照亮墙上的神像,是个仪貌威风的汉将军,身背巨弓,手按佩剑站立,神像上大笔书道:“汉李陵神位。”
神像两旁,另书道:“经万里中度沙漠,为群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失刃摧,士众来兮名已贵,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
芮玮看罢,心中不由恻然,顿时对李潮的怀恨心尽除,暗叹道:
“原来李潮是李陵后人,难怪箭法如神了!”
要知陇西李氏在汉朝神射之名,天下皆知,李陵之降匈奴,亦为天下人所同情,不为后世不齿。
因李陵当年以五千步骑被八万匈奴兵围困,李陵奋战不退,直到最后,矢绝食尽,兵众死亡大半,才降。
而其最初投降的意思,是要立功反正的,但皇帝不知,以严厉的汉律法,将李陵母亲妻儿全家诛戮。
他被迫归不得家国,才正式降匈奴,在匈奴娶单于女儿为妻,生子传后。
李陵本是汉朝骑都尉,降匈奴后,极受匈奴单于尊敬,赐与的官位比在汉时高得甚多,其后子孙繁衍到匈奴各部。
突厥为匈奴别种,李潮在突厥的地位很高,不但是他,只要是李氏一门在匈奴各部异族皆都是特殊贵族阶级。
但他们能够地位不衰是有原因的,自李氏开祖李广以下,神射之技绝不传外,而异族尚武,尤其爱好射艺,李氏神射之技为射中秘,外人不得而知,李氏后人有这种特殊的技能,怎能不令异族人尊敬而地位特殊?
且说突厥青年在神位前行礼,回房安睡,芮玮本要杀李潮,现既得知李潮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是最受后世同情的李氏后人,杀害之心泯灭无遗。
想到东汉史学家班固云,然三代之半,道家所忌,自广至陵,遂亡其宗。
李家在中原历三代,李广、李敢、李陵;至李陵声誉是完全被毁,被人忘三代对汉代守边之功;如今在族的后人,他们仍不忘祖先,育读汉书,实在是不容易了!
当下芮玮反而对李潮泛上几分崇敬的心理,当下不愿惊扰他,轻悄离去,走到远处,仍微微可闻李潮夜诵读。
他迅快在镇上飞奔一圈,发现一栋宫殿建筑,暗忖:一定是突厥国王居处、不知野儿是否真的被掳在这里?
这宫殿较之天池府还小,芮玮不难慢慢搜寻,搜到内宫,发现一处灯光明亮,挨近从碧纱窗户看进。
屋内是完全汉化的陈饰,软绵绵的鹅绒床上,仰面躺着一个熟睡的女子,芮玮看清那女子,心中大喜,原来她就是高莫野。
正要从窗户掠进,将野儿叫醒,里间一声轻响,走出一位轻袍缓带的汉装公子。
芮玮认出他是阿罗逸多的突厥徒弟,心想,他的病怎么好了?为何在宫内,莫非……
顿时恍然大悟,这人就是阿史那也的兄长,突厥国王一一阿史那都支,难怪他会看中野儿,在小五台山他就频频注视野儿,现在被掳至此地,不知他对野儿会有何举动?
只见他走到床沿坐下,凝视野儿的睡姿,不作一声,看了好一会,忽道:你长得真美!”
隔会叹了口气,又道:你好久才醒来呢?”
野儿仍在熟睡没有回答,他接道:我自幼得着一个怪病,每当发时几乎要死去,这病召到现在,我已三十余岁,却从未注意过任何女子,那知这次病发,师父抱我至小五台山医治,竞遇到你。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美丽的女子,见着你就见着仙女一般,不觉病势就轻了,回来后一直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