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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盗杀机已动。
韩柏丹田的真气忽地往四方澎湃扩展,而不是只冲向其中一个穴道。
范良极冷哼一声,离椅站起,手中烟管直点韩柏眉心。
韩柏身体一轻,穴道全解,浑身充盈着气劲,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更为旺盛。
原来赤尊信的魔种,虽与韩柏完全结合,但始终是外来之物,虽在韩柏体内,但能发挥出来的却只有十之三、四,除非遇到极大的刺激和磨练,才能真正发挥至尽。
这次范良极以独门点穴手法,强行制住魔种,恰恰激起魔种潜伏的力量,使它进一步融入韩柏本身的精气神内,说起来他还真要多谢范良极呢。
范良极烟管正要点在韩柏眉心处。
“砰!”
这名列黑榜的绝代高手,在完全意想不到下,阴沟里翻船,被韩柏重重一脚正踢在小腹气海要穴处。
范良极大吼一声,身子不但没有被踢飞开去,反而泰山般猛往下压,烟管加速点向韩柏眉心要害。
他一生从没有沾染女色,七十多年的功力何等精纯,韩柏一脚虽然予他一生人从未有之重创,但护体真气自然生出相抗之力,化去韩柏大半力道,仍能悍然反击。
韩柏想不到对方的真实功力如此惊人,就地一滚,往墙角避去。
范良极在这危急存亡的一刻,施出了压箱底的本领,烟管仍点实在空无韩柏的地面上,就借那烟杆作支柱,撑起身体,右脚构扫,狠狠踢在韩柏的臀肌上。
这次轮到韩柏惨哼一声,断线风筝般离地飞起,重重撞在墙上,才横着滑落。
范良极“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但心中却是大喜,因他这一脚乃毕生功力所聚,无论踢中对方什么地方,也足可使对方全身经脉爆裂而亡。
可是他仍未放心,烟杆再用力,腾身飞起,左手照着韩柏头顶的天灵穴拍去。
岂知“应已死去”的韩柏双脚往墙一撑,脸门向地箭般弹离墙边,来到他下方,一弓背,竟以背撞往他的前胸。
范良极临急变招,这时收掌已来不及,凝气胸前,硬往韩柏弓起的后背压下去,两人的比斗方式,都是全无招式,但凶险处却比任何毒招尤有过之。
“蓬!”
劲气满屋,尘屑飘扬。
两人同时闷哼。
范良极毛球般被抛起,滚跌在破椅上,一阵木裂的声音后,破椅被压成粉碎,可是他也爬不起来了。
韩柏也好不了多少,背脊碰撞处一股洪流暴发般的压力迫来,将他压得往地面挤去,接着狂力再由地面反弹过来,把他整个魁壮的身体像木偶那样抛高,再重重抛回墙边处,全身瘫痪,连指头也动不了。
一时间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谁能先爬起来的便是胜利者了。
风行烈缓步走进岳王庙的大殿里。
一位雄伟如山的白衣男子背着他负手卓立,身子像枪般挺直。
风行烈全身一震,在他身后十步处停了下来,哑声道:“师傅!”
男子缓缓转身。
一张英俊得绝无瑕疵的脸庞里,嵌着一双比深黑海洋里闪闪发光的宝石还明亮的眼睛,冷冷盯着风行烈道:“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师博吗?”
竟是位列黑榜的邪异门门主,“邪灵”厉若海。
风行烈脑海闪过厉若海对自己从少加以严格训练的种种往事,双腿一软,跪了下来,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厉若海挺身受礼,脸上不露半点表情,使人不知他是喜还是怒。
风行烈站了起来垂手道:“风行烈背叛了邪异门、背叛了师傅,现在功力全失,希望师傅能赐与一死,也好过死在外人手上。”
厉若海仰首望往庙顶,看到了屋梁处有一个燕子留下的空巢,喟然道:“你消瘦了!”
风行烈鼻头一酸,咽声道:“师傅……”再说不下去了。
厉若海道:“燕子南飞了,明年春暖花开时便会飞回来,但我最看重的好徒弟,一去便没有回头。”
风行烈仰天长叹,百感交集。
厉若海望向风行烈,眼中神光转盛,冷然道:“当年你大破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十三夜骑于荒城之郊,使你名动江湖,我曾想过离开水寨,亲手将你擒杀,但你知否为何我把这念头打消?”
风行烈道:“这些年来徒儿百思不得其解,以师傅处置叛徒的严厉手段,是绝不会容许我在外逍遥的,我亦准备好了受死。”
厉若海仰天长笑,道:“我一生只收了一个徒弟,可是那徒弟背叛了我,只为了西藏来的一个老喇嘛。”
风行烈默然不语,眼中射出坚定的神色,直到这刻,他仍没有为自己当年的行为后悔。
假设让事情再发生一遍,就像和冰云的爱情般,他还会是那样做的。
厉若海回到早先的话题,道:“我不杀你,主要有两个原因,你想听吗?”
风行烈躬身道:“徒儿怎会不想听,自懂人事以来,行烈便最喜欢听师傅说的故事。”
厉若海满怀感触一声长叹,摇头苦笑道:“冤孽冤孽,想当年你仍在襁褓之时,我将你缚在背上,力战那时名慑黑道的‘十只野狼’,又怎会想到我背上拚死维护的,竟是一个叛徒。”
风行烈霍地跪下,平静地道:“师傅杀了我吧!”
厉若海暴喝道:“像男子汉般站在我面前,我厉若海要杀你,你即使有十条命,也早死了。”
风行烈长身而立,但全身却不住颤抖着,泪水不受控制涌出眼眶,正是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直到这刻,他才真正感受到厉若海对他的爱惜是超越了师徒的父子之情。
厉若海背转了身,不让风行列看到他的神情,声音转冷,缓缓道:“当年我不杀你,因为我知道我下不了手,因为厉若海不能下手杀死他那不会反抗的徒儿,风行烈,我太明白你了,你是绝不会和我动手的。”
风行烈冲前三步,在厉若海背后停了下来,悲叫道:“师傅!”
厉若海头也不回,淡淡道:“这只是第一个原因。”
风行烈深埋在心里对这恩师孺慕之情,山洪般倾流出来,这刻他已忘了身前这气概迫人的黑榜高手,乃横行肆虐黑白两道的一方霸主,而他当年叛出邪异门,亦是因为要将一条无辜的生命,从他的魔爪内拯救出来。
厉若海道:“第二个使我不动手对付你的原因,是因为不忍心亲眼看到一个拥有挑战庞斑潜力的绝世武学奇才,毁在我厉若海手里。”
风行烈全身大震,踉跄往后连退多步,才煞止退势,不能相信地望着厉若海的背影,不能相信一向对自己冷言疾色的厉若海,竟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期望。
厉若海旋风般转过身来,两眼神光电射,沉声道:“所以一接到双修府的飞鸽传书,知道你在此出现,便立即赶来,务要在黑白二仆截上你前,与你会合,师徒恩怨已属小事,自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让你逃离武昌,因为刻下庞斑正在这里。”
风行烈叹道:“师傅!行烈现在只是废人一个,师傅怎值得冒着开罪庞斑之险,帮助行烈。”
厉若海在背后负起双手,缓缓来回踱着方步,重重舒出心头一口闷气,傲然道:“我今年四十八岁,以我现时的状态,活过百岁可说毫不稀奇,假设要我在打后的六十多年,卑躬屈膝地在庞斑、方夜羽等人之下求存,我情愿轰烈战死,我厉若海岂是乾罗、莫意闲、谈应手之流。”
风行烈肃容道:“师傅一向英雄了得,自不会屈从于人,可是我自下武功全失,生不如死,师傅实犯不着理会我。”
直到这刻,厉若海虽没有重新承认风行烈是他徒弟,但也没有阻止风行烈称他作师傅。
厉若海道:“江湖上近日秘传着一项消息,说及你成为了庞斑练某一种盖世魔功的重要种子,若不能将你生擒,庞斑这古往今来魔门从未有人练成的魔功,便会功败垂成。”
风行烈呆了一呆,暗忖此事秘密之极,怎会传出江湖,接着恍然大悟,漏出此秘密者,必是净念禅宗的广渡无疑,而且是刻意秘,使有心者能在其中加以阻挠,此着果是非常厉害。
厉若海续道:“我立时加以引证,发觉庞斑的黑白奴才,果然四处遣散人手,搜寻你的踪影,便知空穴来风,非是无因。”
风行烈道:“事实果是如此,不过假如师傅现下一举将我杀了,则无论庞斑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他的‘道心种魔大法’,也永不会成功。”
厉若海浑身一震,眼中强芒大盛,盯着风行烈。
风行烈闭上眼睛。
失去了武功、失去了冰云,生命对他再没有半点意义,他深悉厉若海乃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人,对他或有三分感情,但假若那是要牺牲他的权力和威名,却是休想,要在庞斑手内救风行烈,是动辄身死败亡之局,但假若就此杀了他,以厉若海的才智功力,必可做得干净俐落,不留丝毫可供庞斑根查的痕迹,如此权衡轻重下,厉若海岂会舍易取难?劲风狂起。
厉若海一拳重击风行烈胸前檀中要穴。
第 八 章 挑战庞斑
韩柏伏在墙角,口鼻呼吸全消,但体内魔种的精气正由先前的散漫再渐次积聚,就像水漏般汇聚着,假设真气再次结聚成形,他便会痊愈过来,跳起身去对付可恶的范良极。
不过他对自己的信心也在动摇里。
想他在猝不及防下全力击中范良极在先,仍落得两败俱伤之局,于此可见这黑榜高手的功夫,实在胜过自己,由是推之,庞斑更是高不可攀。
岂知此时躺在另一边全力疗伤、真气内行的范良极,心中的震骇,比之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范良极自幼好武,凭着他天下无双的偷技和暗窥之术,遍阅天下武术秘典,对各门各派的了解,各黑榜高手无有出其右者,但和韩柏多次交手,竟发觉对方的诡变之道,实不下于他,心中的沮丧,不在话下。
残破大屋内静悄悄地。
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
一切都溶入了黎明前宁谧的暗黑里蓦地屋外的荒园“沙沙”声起。
屋内的韩柏和范良极心中大奇,因为来者落地无声,只是衣袂飘动时拂起了几片落叶,才唤起两人的注意。
如此高手,会是谁人?风声轻响。
另一功力稍逊,但亦已是不可多得的高手跃入园中。
范良极将耳贴在冰冷的地上,施展“偷门盗听”之术,将园外两人每一丝声息收进耳里,心中奇道:这两人武功仅次于我这类黑榜高手,应亦是一方霸主无疑,到此会面连手下随从也没有一个,为何要这样偷偷摸摸,难道想来和我偷王争口饭食吗。韩柏却是另一种惊异!
不知如何,当第一个高手出现园中时,心中便无由涌起一阵强烈到使他想惨叫的浓重杀机,那是源自体内的魔种,难道“他”认识外面那人,就像那次韩柏被靳冰云埋在地底时,他体内的魔种感应到地面上的人就是天下第一高手“魔师”庞斑那样。
迟来者低声道:“卜门主果是信人,时间分毫不差,还有三刻钟便天亮了。”
卜门主道:“宗兄你好,这次约我秘密来此相见,不知有何要事。”
“卜门主”三字入耳,范良极颤了一颤,韩柏却是全身一震。
他们都知道来者是谁了,就是“盗霸”赤尊信的师弟“人狼”卜敌。
韩柏心中恍然,难怪魔种反应如此剧烈,假设自己能善用魔种这种灵动力,岂非武功可剧进数倍,轻易超过躺在那边的黑榜死老鬼!
卜敌续道:“宗兄不用环目四看,刚才我来此前,曾施展天视地听之术,保证此处没任何人。”
范良极心中大喜,卜敌这样大言不惭,即使另一人想看,也不好意思去看了,因为那样做将摆明对卜敌的“天视地听”没有信心。
宗姓男子道:“宗越这次约门主来见面,是要献上一个重要消息。”
卜敌丝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