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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喜头一低,也快步跟了出去。
凌燕飞扬起了眉,眉宇间泛起了一片懔人的冷肃煞气,他也迈了步。
口口口
凌燕飞缓步下了楼,他刚出小楼,“呜”地一声咆哮,两头大黑狗脱弩之矢般从不远处一片花丛里窜了过来,窜近跃起便扑。没见凌燕飞动,他已然从两条狗中间穿了过去,然后一转身一只手抓住了一条狗项圈,硬把两条半人高的大狗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咆哮声起,十几条大狗又从四面八方窜了过来,来势挺凶的,可是一到近前却都刹住了窜势,一个个怒目眦牙,咆哮连连,却不敢往近扑。敢情狗性通灵,它们也知道碰见了厉害人。
人狗双方正这么僵持着,一声沉喝传了过来:“畜生,滚开。”
哈总管气喘喘的跑了过来,那十几条大狗立即敛去凶态低头摇尾地迎了过去。
凌燕飞放下了那两条大黑狗,那两条大黑狗也没了脾气,头一低冲着哈总管跑了过去。
哈总管既踢又打连声叫滚的把十几条狗撵开了,跑过来道:“兄弟,福晋要见你。”
凌燕飞笑笑说道;“我已准备见福晋了,在那儿?”
哈总管道:“跟我来。”他转身往来路行去。
凌燕飞迈步跟了上去道:“哈总管,您冤枉这十几条狗了!”
哈总管转过脸来道:“怎么?兄弟!”
凌燕飞淡然一笑道:“刚才的情形您看见了,那个生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这座福王府?”
哈总管为之一怔道:“这么说格格当真……”
凌燕飞道:“等掀开那块棺材盖时,哈总管就知道了!”
口口口
哈总管带着凌燕飞穿过两条回廊,一条青石小径,跟一座朱栏小桥,到了一间水榭里。水榭里清静幽雅,地上铺着红毡,顶上吊着八宝琉璃灯,富丽堂皇,十分豪华气派。迎面一个月形门,门上挂着一付珠帘。
“福晋就在里头,兄弟请稍候一下。”哈总管走前两步躬下身去扬声说道;“禀福晋,办案的人到了。”话声方落,珠帘后不远处响起了一阵叮当环佩声,然后是一阵轻盈步履声由远而近。
哈总管往后退了两步。转眼间步履声已近珠帘,凌燕飞隔着珠帘隐约可以看见一个旗装女子带着两个青衣侍婢到了珠帘后。他看不见那旗装女子的脸,但却看得出这位旗装女子的身材十分美好,脸的轮廓也很美。
照这么看,这位旗装女子的年纪不会太大。一名青衣婢女搬过来一把椅子。那旗装女子就在珠帘的那一边坐了下去。
哈总管偏过头来看了凌燕飞一眼。凌燕飞会意,立即扬声说道:“草民凌燕飞见过福晋。”他上前一步就要拜下。
只听一个无限清脆甜美的话声透过珠帘传了过来:“你不是官家人,就以常礼相见吧。”
凌燕飞本就觉得跪拜别扭,一听这话马上一躬身道:“谢福晋。”他又往后退了一步。
他听见福王福晋说话了,从这位福王福晋的话声判断,这位福王福晋的年纪比他想像中还年轻,顶多也不过二十多。这就不对了,福王的格格多大了?这位福王福晋怎么会这么年轻,他暗暗觉得诧异。
只听福王福晋道:“哈铎,别让他站着说话,给他搬把椅子吧。”
哈总管恭应一声,搬过一把椅子放在凌燕飞后头,他低着头低低说道:“兄弟,你好大的面子,谢恩。”他退走了回去。
凌燕飞也觉得出乎意料之外,他一欠身道:“谢福晋恩典。”他坐了下去,两手放在膝上,腰杆儿挺得笔直。
这时候福王福晋又说了话:“听哈铎说,你是楚三的徒弟。”
凌燕飞道:“草民是楚震东的七徒弟。”
福王福晋道:“听哈铎说,楚三已经不在了!”
凌燕飞道:“是的,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福王福晋道:“楚三曾是官家人,也算为官家辛劳多年,我有一份奠仪,待会儿你带回去。”
这是受还是不受?受吧,老爷子仍健在,不受吧,福晋的好意赏赐又怎能拒绝?说起来福晋虽也是官家人,可跟乃师楚震东不知道隔了有多远,人家不赏是本份,赏是好意,这份好意也确实让人感动。
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凌燕飞暗一咬牙站了起来:“谢福晋恩典,楚家存殁俱感。”
“存殁俱感”,这话本不该说,可是他却不能不这么说。
只听福王福晋道:“你坐下,我要问你话了。”问话刚才就问了,现在这问话当然是指正题。
果然,凌燕飞坐下之后,福王福晋立即说道:“格格的事哈铎都已经告诉我了,在你没有来见我之前,我也已经到灵堂去看过了,棺木里只有她入殓时穿的一套衣裳,她人并不在里头……”
哈总管上前一步叫道:“福晋,真的?”
福王福晋没说话。哈总管马上有所警觉,头一低,腰一弯,又退了回去。
福王福晋叹了口气道:“现在我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她是怕王爷不答应她的婚事,其实就是王爷想答应,这也是家法所不允许的,从顺治爷入关到现在,从没有一个宦门闺阁下嫁平民的,这种事没有前例可循,尤其她是个皇族亲贵。和硕格格,可是她也不该这么做,她不知道王爷跟我……唉,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好好的,我就知足了,我也不计较这些了……”
顿了顿道:“恐怕你还不知道,也许你已经从我的说话听出来我的年纪并不大了,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是她的生身之母,我是王爷的继室,可是我跟她处得很好,我并不敢拿她当女儿,她却敬我如母亲,她跟我无话不谈,只有这件事她一点都没有跟我提过,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已经这么做了,站在我的立场,我也应该成全她,我也会劝王爷成全她,我打算尽快的把那口空棺埋了,宗人府方面我自有办法应付,你这方面我也希望你不要张扬,这就是我叫哈铎带你来见我的用意,你能不能答应我?”
凌燕飞暗暗好不为难,他沉默了一下,毅然说道:“福晋的意思草民懂,福晋宽怀大度也让草民敬佩,福晋既有意成全格格,草民当不敢把这件事张扬出去……”
福王福晋道:“我谢谢你,我知道你们江湖人一诺千金,无论什么事既经当面点头答应,便绝不会有所反悔,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要让宫里知道,那是欺君之罪,王爷的爵位倒还事小,一旦株连起来那可不得了,所以话我不能不说在这儿,万一这件事要让外人知道了,我可唯你楚家你师兄弟是问,甚至我会找个罪名先加在你楚家头上,我是不得已,希望你不要介意。”
凌燕飞道:“草民不敢,不过草民还有下情禀报,也请福晋体恤。”
福王福晋道:“你还有什么事?”
凌燕飞道:“草民可以不张扬,但却不能不追究。”
福王福晋诧声说道:“怎么说,你要追究?为什么,我都不追究,为什么你还要追究?”
凌燕飞当即把冯七中毒自断一掌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福王福晋惊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她……”
凌燕飞道:“草民有根据,或许不是格格,但却绝跟那江湖人脱不了关连。”
福王福晋一拍座椅扶手道:“胡说,这,这怎么可以,你若要找那个人报冯七断掌之仇,那不就等于……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凌燕飞没说话。
福王福晋又道:“一个皇族亲贵和硕格格的一辈子,难道比不上冯七的一只手?”
凌燕飞双眉一扬道:“草民斗胆,福晋这话错了,格格是福晋的亲人,冯七也是草民的亲人,草民是只对事不对人。”
福王福晋霍地站了起来。
哈铎吓得忙上前一步道:“兄弟,你……”
福王福晋忽然又缓缓坐了下去,道:“这样好不,我有个变通的办法,你别追究这件事,我也不能让冯七白白少只手,怎么说他为的是我福王府,冯七他无论要什么我都给……”
凌燕飞倏然一笑站了起来。
福王福晋忽然提高话声道:“我能体恤冯七,你也应该明白她是不得已。”
不错,福王福晋这句话是千真万确的实话,这件事只要一让高明人查出来,很可能就断送了那位格格的一生。
凌燕飞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他沉默了一下道:“福晋的恩典,但草民身为晚辈不敢擅自代长辈做主。容草民转达福晋的意思,改天再来回话。”
福王福晋却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只听她道:“这是情,也是理,好吧,我就等你回话了,再不然你叫冯七自己来见我也可以,哈铎在这儿,冯七来的时候找他就行了,你帮福王府查明了这件事,除了那份奠仪之外我另有份赏赐,你找哈铎拿去吧!”她站起来带着两名青衣侍婢往里去了。
步履声由近而远听不见了,哈总管吁了一口大气道:“兄弟,我真为你捏了一把冷汗,我可从没见过一个像兄弟你这么大胆的。”
凌燕飞淡然一笑道:“哈总管夸奖了。”
哈总管深深看了凌燕飞一眼,微一摇头摆手说道:“兄弟,请吧,跟我去领赏去吧。”
凌燕飞没说话,转身往外行去。到了前头门房,哈总管让凌燕飞先坐,然后他转身又出去了,过不一会儿工夫,他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红一白两个封套,进来便递向凌燕飞。
凌燕飞接过了那个白封套,却挡住了那个红封套,道:“哈总管,奠仪我拜领了,赏赐我不敢要,格格闹这么件事,府里的弟兄们都受累,请代我转赠给他们好了。”
哈总管忙道:“兄弟,这怎么行,这是福晋的赏赐……”
凌燕飞道:“我知道是福晋的赏赐,我受之有愧,府里的弟兄无论那—个都比我累……”
哈总管道:“他们累什么,除了轮值站班以外整天没事儿干,就算是他们受点儿累,吃的是王府的粮,拿的是王府的俸那还不是应该的,兄弟你就不同了,你不是福王府的人,而且也不是官家人,你不来帮这个忙是本份,来帮这个忙是情意,再说要不是兄弟你这位高明帮忙,这件事儿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儿呢,福晋一点心意,我说句不客气的,这也是兄弟你天大的面子,却之不恭,我看兄弟你还是收下吧!”
哈总管这番话是情是理,凌燕飞就是心理再不愿拿;也勉为其难接过来了。
哈总管送他出了大门,哈总管这个人真不错,不但没有一点架子,而且对人还挺热络,直嘱咐凌燕飞有空常来找他聊聊,他是诚心诚意交凌燕飞这个朋友。
口口口
前程跟身家性命都在凌燕飞这一趟结果如何,韩大人他是最为关心,一听说凌燕飞回来了,他急急忙忙从里头迎了出来,这当儿他是一点架子也没有,见面就忙问情形。
福王福晋交待过不许张扬,凌燕飞当面答应了,他自不能把实情实话告诉韩大人,他只告诉韩大人福王府交待不许泄透案情,不过他告诉韩大人,案子已经了了,韩大人的前程跟身家性命算是已经保住了。
韩大人关心的本不是案情,而是他前程跟他的身家与性命,只要他的前程跟身家性命能平安保住,他还问什么案情?就是天塌下来也不关他的事了。心里松坦一乐之下,当即就欢天喜地的回后头去了,连谢都没谢,更别说赏了!
凌燕飞连福王福晋的赏赐都懒得要,那里还会跟他小小一个顺天府计较,他一笑置之,韩大人往后去了,他则径自去见了冯七。
冯七被安置在跨院里,院子虽小但却挺雅挺幽静的,有树有花,还有个葡萄棚。
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