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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暴-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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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争论结束后,专家们提出了发人深省的问题,该回兰州的回了兰州,该回北京的回了北京,可镇番县的困难和问题,谁也解决不了,还得靠自己。是坚守,还是退让?镇番县已经没有了选择。红崖山水库枯了。它就像一个人的生命,经历了幼稚的少年,澎湃的青年,辉煌的中年,垂暮的老年,历经沧桑后,最终寿终正寝了。干枯的水库,裸露出污黑的淤泥、发出臭烘烘的气味,看去是那样的丑陋。那高高的堤坝,越发显得宽厚结实,除了证明它有过辉煌的过去,再也说明不了什么。这座号称亚洲最大的沙漠水库,历经半个多世纪的风霜雪雨,凝聚了镇番县几代人的勤劳和汗水,智慧和情感,最终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这是镇番人民不愿意接受的现实,但是,残酷的现实却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受大气候的影响,镇番县靠北边的几个乡村,用水频频告急,井水干枯,土地沙化。打井打到一百米,再打下去,水就变成了苦水,人畜不能吃,庄稼也不能浇了。吃水还要从十几里之外的地方花钱去买。学校的老师吃不上水,学生上学时,就用矿泉水瓶子带,每人每天带一瓶,供老师用。村里的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剩下的都是些妇幼老弱。市县领导实地考察完,谁也说不出话,问题的严重性已经摆到了面前,想坚守已经不可能了,只有移民。于是政府到新疆的昌吉、奎屯等地,与之做了衔接,他们答应接受一部分移民。回来后,就开始组织移民。先做动员,又给每人发放了二百四十元的安家费,才有人报了名。于是,一批一批的生态难民,哭爹叫娘地离开了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地方。“碱大水苦尘土扬,沙进人退耕地亡。强男倩女早走光,妇幼老弱别农庄。”一幅幅生别死离的场景便从镇番县的北部缓缓地拉开了帷幕。这是大家不希望的,但是,又是无法回避的现实。当送行的县、乡镇干部从新疆返回来后,却给他们留下了终生难以抚平的失落。

红沙窝村的情况虽说没有这么严重,但是,已经显露出了危机的信号,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地下水位每年以一至两米的速度在下降,一口新井,用不了两年就没水了,成了一口废井,再打一口井,还要投资二十多万元。摊到每户,也要几千元,仅这一项,就使好多家庭背上了沉重的经济负担。不种地,不行。要种,就得投入。可这投入,实在是太大了。好多家庭拿不出打井的钱,只好靠银行贷款来支付。一般的家庭尚且如此,杨二宝的农场就更难了,他不投入,就没人包他的地,一投入,都是大数字。每年下来一算账,鼻子大过了脸,全部收入加起来,还抵不上打一口深井的费用,更何况,他的地在荒漠隔离带,水位要比村中的还有深。村中打一口井需要二十五万,他就得三十万。善于算账的杨二宝自然明白,与其这样种下去,还不如让它废弃了。但是,一想到他投进去的一百多万,想到还背负着银行的六十多万元的贷款,心又不甘。难道我杨二宝就这样垮了吗?他就像一头拉着破车的老牛,上到了半山腰,上,上不去。下,又下不来。想放弃,又心存着一丝希望,不放弃,一年一年地跟着赔。搞得他真是欲罢而不能!他本想在他的有生之年,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给子孙们留下一笔可观的财富。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家底子被他折腾光了,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命呀,这都是命。该他倒霉,想躲也躲不过去。当初,他要是听上老伴的话,冷静一下多好,也不至于到今天落了个鸡飞蛋打。

这年的秋天,是杨二宝一生中最难忘的一个秋天,这是二OO二年的秋天,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十多眼深井全部干枯,迫使他不得不无奈地撂荒了他的农场。左方右圆出了名的杨百万,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负债累累的穷光蛋。

现实,有时候就是这样残酷无情。

村人知道了,众说纷纭。有人幸灾乐祸,说人算不如天算,你杨二宝再聪明,也算不过老天爷。活人呀,得意时不要太嚣张,失意时,也不要怨天尤人。他刚有了几个钱时,看他多嚣张?从城里拉来化肥,翻了一番要卖给村里人,乡里乡亲的,亏他也能做得出来。还有,老奎的丫头叶叶,那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他却想着法子逼着支书把自己的丫头断送了。人呐,还是善良一些好,惹怒了老天爷,迟早要遭报应的。有的则说,这是杨家的风水转了,儿子善良,心眼儿好,兴旺了,老子太狡诈了,气数尽了。更多的人则担心,杨二宝无法种地,而我们的井水也在不断下降,如果再这么降下去,将来怎么办?是不是也和杨二宝一样,干不下去了,就得撂荒?这是一个大问题。杨二宝撂荒了,他的家底子厚着,再说,还有儿子的工厂,不愁生活不下去。别人却不同了,都靠这块地,地不行了,咋活呀?有人就接了说,咋活?真正到那个时候,政府会想办法的,怕什么怕?天塌下来有大个子撑着哩。又有人说,话虽这么说,政府给你想办法就是移民,北区的几个乡村,已经移到新疆去了。一说起这样的话,都与大家的生存有关,所以都很感兴趣,人也就越聚越多了。有人问,你们知道不知道,他们移到新疆去的咋样?回答的说,能咋样?移到那里去,都是移民,房子没有房子,地没有地,就像从定西来的农民工租种杨二宝的地一样,在地上搭一个茅草房,要多孽障有多孽障。听的人就说,唉唉,要是那样,还不如死守在这里,好赖也是自己的家。有人说,就怕到时候,你想守也守不住呀。

红沙窝村人心开始浮动了,年轻人都不再安于现状,有门路的,纷纷到城里去打工,幻想着也能像当年的天旺一样闯出个名堂。但是,所不同的时,他们的观念显然与当年的天旺不同了,他们人还没有走开,心早就走远了,也下定了,离开红沙窝,再也不想回来了。这话自然传到了天旺的耳朵里。天旺听了,很是一阵怆然。小山东半真半假地说,天旺,你当年满腔热忱地回来改变你家乡的落后面貌,我都被你的精神感动了,现在,有点能耐的,一个个又都往外跑,看到他们跑,你是不是后悔了?天旺摇摇头说,不,我不后悔。我知道我的能力是有限的,光靠我一个人,想改变家乡的面貌,似乎有点不太现实,但是,我努力了,也这样去做了,我就不会后悔。

这几年,他的厂子还算兴旺。食品厂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了。他早已还清了贷款,又增添了新的生产线,天旺牌的系列产品不仅打响了镇番县,也销售到了凉州和省城兰州,甚至周边的几个省市也屡有订单发来。这一新型的产业链的兴起,也带动了红沙窝乃至沙镇的种植业的发展。然而,当他看到一天天恶化的生态,心里还是止不住一阵苍凉。他本想以他的产业,带动红沙窝的一方经济,使大家真正摆脱困境,走上富裕之路,没想到他的理想,他的抱负,在这恶劣的自然环境中,显得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他的产业给村人带来的实惠,远远抵不了他们每年的支出,各种费税,各种各样的生产投入,压得农民透不过气来。当他听到来自土地的一声声呻吟,来自农民的一声声叹息,越发觉得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单薄,他的唐·吉诃德式的梦想,终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像肥皂泡一样一个个的破灭了。尤其当他看到父亲那张灰暗的脸,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他知道,父亲已将他的全部所有,全部心血都投进了农场。农场垮了,意味着父亲的心血白费了,父亲的希望和未来也从此破灭了。尽管他与父亲在观念上,在对待人生的态度上有着很大的差异,但是,割不断的父子亲情,还是让他牵肠挂肚。

他来到了爹妈的屋里,说:“爹、妈,农场垮了,我知道是因为干旱缺水造成的,这也怨不得谁,你们也不要放在心里去,好在我的厂子还算行,欠下的账,由我来还就是了。你们只管放宽心,好好地过你们的日子。”

杨二宝听了,心里一阵温暖。在这个时刻,任何人的话,都抵不上儿子的这几句管用,虽然不多,却句句说到了他的心坎坎上,听来便是那样的受用,他忍不住动情地说:“天旺,有你这句话,爹就够了。银行的贷款还有几十万,你还了,还怎么办厂子呀。当初,我为什么要早早地与你分家,就怕农场的债务牵扯到你,爹的良苦用心你现在该明白了。没想到,这么快农场就变成了撂荒地。你的这片孝心,爹妈领了,你也不要为我承担什么,我和你虽然是父子关系,但是,在财产上,我们是独立的。我贷款是为了开荒,也是沙镇领导动员我我才开荒的。银行要追债,就把荒地交给他们,要不要随他们的便,反正是虱子多了不怕咬,账,就让它欠着……”杨二宝说到这里,一声叹息,终将无尽的话咽到了肚里。

田大脚便接了话说:“天旺,你爹说得对。农场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反正欠的是公家的,我们没钱还,他们能把我们咋办?总不能要了我们的老命。反正肉烂了在锅里哩,把我们家的一百多万也搭进去了,他们爱咋的就咋的,我们也豁出去了。厂子是你自己办的,贷款也是你自己办的,与农场没有关系,只要你不愿意顶债,他们银行也拿你没办法。”

天旺说:“爹、妈,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我听你们的。我现在也不主动为你们还银行的贷款,到时候,他们实在逼得不行了,再说不行的话。”

杨二宝说:“实在不行也不能有再说的话,那是你的产业,你一口咬定与农场无关,他们能把你怎么样?”

天旺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好作罢。告辞出来,心里却一阵阵发沉。他知道,他已经无法再向父母说什么了,他们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法制不健全的过去,试图想靠农民式的无理与抵赖,赖去银行的这笔贷款。他为自己的父母感到深深的悲哀。那个靠胆量加机遇,就可以一夜暴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逐渐地被知识化和法制化所替代。父亲的辉煌永远属于改革开放的初期。他无意对自己的父亲作出更多的评价,他只是感觉到,父亲身上所具有的农民式的狡黠,那种想赖账的心理准备,足使他感到了父亲的卑微与渺小,也感到了父亲的简单与幼稚。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银行自然会按着法律程序办事,你就是想抵赖也无法抵赖的。他不想戳破这一点,想让这种幼稚的想法在父亲的心里多存活一阵,也许能让父亲减轻一些精神压力。

来到厂里的家中,他看到王小云还在对着电视乐呵呵地笑着。王小云心事似乎永远都在电视上。天旺每次回到家里,不是看到她面对着电视在傻笑,就是看着电视在默默哭泣。自从有了孩子后,王小云只呆在家里做做饭,搞搞家务,吃完了睡,睡完了就看电视,也不去工厂做事儿了,人也就一天天地胖了起来,窝在沙发上,就像窝了一堆肥肉,那样子,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天旺也懒得理会,不去上班也罢,省得到了厂里碍手碍脚。有时,看到她一副懒散的样子,心里就想,如果没有电视,不知道王小云的日子该怎么度过。女儿丫丫被小山东的儿子国国领上玩去了。这几年,随着产业的发展,天旺就在工厂的隔壁盖了一个家属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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