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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天色尚早,看太阳还只是下午一二点钟光景,直到目前为止,傅破对这座城和这片绿洲还所知极少,虽然以前傅破曾对楼兰古城详加研究,但在现在,楼兰留存资料本就很少,楼兰的很多方面,始终是西域历史学家心中的谜,而傅破现在身处的这座燕凉城,就不曾得见于任何史料。更重要的是,傅破连现在的年月日都不知道,完全无法把握楼兰目前的状况,而三天后他将要去见的圣女,也不知是何许人。
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当地白种人,傅破和他说了声,就出店去了,希望在游城过程中,能找些人聊聊,知道些有用的资料。
傅破心底里觉得,此次他被送回千多年前的古城,一定有一件事在等他去了结,这件事自他出生起就夜夜困扰着他,而今是大白的时候了。
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命运之手会将他推向何方。
傅破无目的地走在拥挤的街上,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当铺,他必须当掉些什么东西,否则就没钱吃饭了。好在他不久就发现根本就不须要去找当铺,因为到处都有人在买卖各地的特产,傅破本就是最好的商人,略略想了一想,伸手掏出一个精致的钢制高级打火机,捏在手里有规律的打出火焰。
只一会儿他身边就聚起了一大堆人,睁大眼睛看着这从未见过的神奇宝物。傅破朝四周的人群扫了一眼,道:“谁先出价?”
“十两银子。”“二十两。”“我出五十两。”
傅破哼了一声,把打火机高高举起,精钢在阳光下耀起灼目的光芒,傅破叹道:“没想到竟没有一个识货之人,此物来自希腊,相传乃是阿波罗的神器,无论何时,只要按动秘钮,就会有天火在钢铁上燃烧。”
周围之人齐齐惊叹,显是知道希腊和有关阿波罗的故事,出价立时翻了几翻,不一会儿已出到七百两白银。
忽然自人群外圈传来一阵朗笑,一人大声道:“五百两白银、五百两黄金,外加一颗夜明珠。”
傅破斩钉截铁地道:“成交。”
人群散开,发话的是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人,方脸大耳,面色红润却略带沧桑,似是中原人。
如此声势,当是富甲一方的大贾了。
那人道:“鄙人姓赵,名四海,阁下气宇轩昂,必非常人,若不嫌弃,就由鄙人作东,到天香阁坐一坐如何?”
傅破正愁没有人可供打探情况,闻言大喜,那天香阁听名字象是一个吃饭喝茶的场所,正好填一下咕咕作响的肚腹,当下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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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问道
天香阁处在燕凉城的中央,临着小河而建,赵四海和傅破上了二楼,捡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此时离晚膳时间未到,赵四海点了壶香茶和一些茶点。
今次傅破有了经验,先长叹一声,把那番‘沙漠遇险’经历讲了一遍,这是他第三次讲这个故事了,自是圆熟无比,且说到惊险处,令赵四海亦唏嘘不已。
赵四海拍案长叹道:“刚才看傅兄容光焕发,眉宇间毫无一丝忧翳,不想竟才遭此惨事,傅兄的心胸,端的叫人佩服,这样,傅兄那件神器,我再加五百两黄金,也算略略地补偿一下傅兄此次的损失。”
傅破面皮甚厚,此时尚不脸红,但也不好意思再多榨赵四海的钱财,且也颇喜欢赵四海的豪爽,便道:“那可不行,我们行走四方靠的是一诺千金,”说着从怀中拿出打火机推给赵四海,“此物现在已归赵兄所有,赵兄再平白给小弟钱财,算是什么名堂,赵兄慷慨,在下心领了。”
赵四海大笑道:“好好好,如此我就不勉强了,但这神器,还是等我银钱付讫之时,才敢领受,唉,傅兄这样的气度风采,着实让我羡慕,赵某行走四方多年,还从未见过傅兄这般的人才,又是这样的年青,将来前程未可限量,此次小小挫折算得了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哈哈,我与傅兄一见投缘,此次我从域外带回一批新奇珍贵之物,身边就藏了一件,还请傅兄法眼一观。”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透明杯子。
傅破一见,问道:“玻璃杯?”
赵四海大惊,道:“此物中原从未得见,便是在域外也是才出现,不想傅兄竟一眼认出,真是见闻广博之至。”
傅破来自千多年后的时代,见闻自是要比赵四海广博百倍,莫说是傅破了,就是现代任何一个中学生放到过去,也必是惊天动地的一代博学大师。
傅破微微一笑,道:“赵兄可曾见过带有缤纷五彩的玻璃?”
赵四海摇头道:“未见过,我购得这一批玻璃制品时,也从没听说过还有五彩的玻璃,若真有,那当更是珍贵异常了。”
傅破道:“说穿了一钱不值,若在制造时加入些染料,自然会显出五彩之色。”
赵四海恍然道:“原来如此,”随即长叹,“可惜这玻璃的制作方法是域外工匠的不传之秘。”
傅破笑道:“何必要知道制作方法,你回中原请巧手制成模子,将这批玻璃品以高温熔化,再加入染料,待熔液再次凝固时就成了,赵兄下次去域外可带些五彩玻璃去,必能以此技换得玻璃制作之法,如此赵兄就可独霸中原的市场了。”
赵四海闻言大喜,长身而起一辑到地,道:“闻君一席话,所获何止万金,却不知该以何为报。”
傅破暗道教了他这些,也足够抵他买那个‘阿波罗的神器’所付了,笑道:“你我一见投缘,随便聊聊,有什么回报不回报的。”此时话题一转,试探着道:“中原近来可真是不太平埃”这‘不太平’三字即可从商业角度讲也可从政治角度讲,不管中原此时时局怎样,都不至出大的批漏。
赵四海道:“傅兄用词可真是讲究,嘿,其实今天的中原,就象前朝的战国,群雄争霸中原,何止‘不太平’三字。所区别的是战国齐楚燕韩赵魏秦诸雄,还皆是我族,而今的中原,可是异族的天下喽。”
傅破听赵四海这样说,便知现在中原正是五胡十六国天下大乱之时,但具体的年代却无法自赵四海刚才的一番话里推知,于是又问道:“小弟我是头一次来楼兰,却不知楼兰现今用的是哪一国的年号。”
赵四海奇怪地看着傅破,道:“傅兄从未取道楼兰至域外,又怎会对域外如此熟悉,连玻璃这东西都知道呢?”
傅破心下叫糟,好在他对当时西域地理有所了解,忙道:“我曾到取道伊吾经交河,到过罗马等域外大国。”
赵四海点头道:“我竟把那条路忘了,不过很少有人走那条路的。”
傅破暗道,不久之后那条路就会成为丝绸之路的要冲了,不过这是在楼兰绿洲神秘废弃之后的事了。
赵四海想起傅破提的问题,回答道:“鄯善王朝于西凉,楼兰王自也是用西凉的年号,算来今年该是建初十一年。”
傅破一愣,才记起楼兰已于前七七年迁都鄯善,国名亦早由楼兰改为鄯善国,估计因绿洲间往来不便,故鄯善王政权控制较松,每个绿洲都有自己的小王,所以赵四海才有‘楼兰王’之说。
西凉于公元四百年左右立国,立国五年后改年号建初,那么建初十一年则应是公元四一五年前后。
傅破忽然心中一动,楼兰古城的废弃年代,照后世的推测,也该是在这个时期。自己竟恰好回到了这个时候,冥冥中居然有这样的巧合,这究竟代表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丰盛的菜肴已摆到桌上,在这沙漠之中,虽然吃不到什么山珍海味,只有些鸡鸭牛羊,厨师的手艺却着实不错。赵四海对傅破笑道:“傅兄可能奇怪为何没有城外林中的野味,若十年前来此地还能吃到那些,但现在王令禁止狩猎,恐怕除了长史府的人,没人胆敢违令猎杀了。”
傅破奇道:“哦,长史府……”此时邻桌的几人酒足饭饱,打着咯起身来往楼下走,傅破想起一事,对赵四海道:“赵兄,我看那边几人似乎没付饭资吧。”
不料那几人耳朵极尖,齐齐转过身来,一人指着傅破道:“你小子说什么呢?”
店主恰在旁边,慌忙对傅破二人道:“这几位是我店的上宾,小店向来免费照待的,两位客倌请勿多事。”
那几人听店主如此说,脸色稍霁,先前发话那人朝傅破啐了一口,才和其它人返身下楼去了。
那店长目送他们离开,舒了口气,才向傅破陪罪道:“二位有所不知,刚才那几人的长辈都在长史府中供职,所以他们虽然骄横,小店也着实惹他们不起,适才有得罪二位之处,还请见谅。”
傅破心下奇怪,自汉朝在西域设长史府至今,已有数百年,照理说长史府既是中原皇朝的驻外机构,现今中原这么乱,长史府纵不撤也应名存实亡了,怎会还有这等势力,傅破百思不解,便请教赵四海。
赵四海道:“中原时局近年来动荡不已,事实上数十年前长史府便与中原断了关系,但因几百年来长史府与西域诸国交往甚密,长史手下又养了大批家将,所以既便失去了中原的支持,自己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现在很多和鄯善王不往来的国家,和这楼兰绿洲上的西域长史反倒交往甚密,故在这片绿洲上,长史虽无实权,也极有威慑,俨然和楼兰王分庭抗礼。”
至此两人吃饭的兴致已所剩无几,也有些饱了,付了帐便起身下楼,赵四海也住在燕翔客栈,两人正好一同回去。
掌灯时分,赵四海遣人送来购‘阿波罗神器’的五百两白银、五百两黄金和一颗夜明珠,原先傅破还有担心,古时十六两为一斤,那这总共一千两的黄金白银得六七十斤重,拿起来颇不方便,不料赵四海想得周到,除了五十两碎银子外,其它都包在包裹里,方方正正,还另送了一匹马以负包裹。
又过了片刻,赵四海再次遣人来傅破处,请傅破过去一叙,傅破思量着晚上横竖没事,白天与赵四海接触下来也觉与这人颇投缘,便跟着来人往赵四海处去。
进了房门,傅破不由吃了一惊,这一间房比傅破那间大了足有四五倍,一屋子坐了足有二十多人,想必都是赵四海商队里的人。
赵四海见傅破应邀而来,大喜,便欲将主位让于傅破,傅破连忙摆手,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果然,赵四海对傅破道:“这些大都是我商队里的朋友,也有些其它商队里的熟识,夜间无事,聚在一起聊聊。”说罢对其它人道:“这位就是我在下午结识的少年俊杰,傅破傅兄。”赵四海显是在这些人中地位声望甚高,且估计在傅破来前已讲了很多称赞傅破的言语,如此一说,那些人都向傅破点头,说些诸如‘果然气宇轩昂’或‘真是后生可畏’之类的赞扬话。但傅破眼光何等锐利,一扫之下即知大多数人对赵四海的话还是颇不已为然的,不过心中虽这样想,嘴里还是说着:“不敢、不敢。”此时傅破心里暗笑,千年前和千年后,区别的只是科技,而人却是不会变的。
不出傅破所料,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者首先道:“适才听四海兄言道,傅兄年纪虽轻,阅历见识却是高人一筹,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倒要好好向傅兄讨教一番了。”
傅破笑道:“老先生但说无妨。”
那老者心道我行商经验不知多你几十倍,你却如此不谦逊,不免心中有气。他却不知傅破是二十世纪叱咤世界商坛的巨子,对经商的理解和道行,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的多。
老者问道:“我行商有二十多年了,到过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