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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岂有不头晕?不害怕?不伤感?不忧心忡忡?
“仙姑,快去备马,我要入宫面圣。”魏秋婷幽幽醒来,第一句话便是要去见皇帝。
“公主,你都伤成这样,何必为那小淫魔着想?”何仙姑只是以为魏秋婷知道了石剑与陈圆圆的事,当即怒骂石剑。
“仙姑,你不懂,快去!”魏秋婷语气急促,强撑起身,一把推开何仙姑。
“唉……”何仙姑岂敢有违?
她长叹一声,转身而去。
“公主,抹抹脸!”菊苹拿来湿毛巾,递与魏秋婷。
“走,入宫去!”魏秋婷接过毛巾抹抹脸,便将毛巾一扔,娇躯摇摇晃晃,一手搭在菊苹肩膀上,强撑着娇躯不倒,走出府门,钻进马车,直奔皇宫。
天空阴暗,朔风掠过,尘土飞扬,残叶飞舞。
早朝已过,满朝文武已经离宫,各回官邸,处理日常事务。
当魏秋婷心忧如焚地闯入金銮殿上,却傻眼了,怔怔地望向龙案后的朱由校。
金銮殿里,除了周边环立的侍卫,便只剩朱由校一人孤坐在龙椅上,连魏忠贤都不见了。
朱由校仿佛苍老了许多,有气无力,无精打采。
他十六岁登基,在位七年,时年二十三岁,向来高枕无忧,举重若轻,每日早朝之后,只是看看辽东战报,或是关内平叛情况内参,遇上重大军机要情,才在战况奏折上朱批几行字。
其余诸事,均交各大臣处理。
他一直身体差,基本上不过问琐琐碎碎的小事。
他自西宛落水之后,时常咯血,很少上早朝。
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宛如一个糟老头,头发白了很多,神情孤寂,满脸落寞。
更为少见的是,他脸有泪痕。
为何一向无忧无虑的朱由校忽然间会变成这样?
诚如魏秋婷所料,早朝之时,满朝文武狠参了石剑一顿。
魏广微、崔呈秀、田尔耕等人还领来锦衣卫潜入军中的密探上朝,称是亲眼所见:在汉中解围之战中,石剑诛杀叛军悍将五十多员,但盾下留人、放庞美玲一条生路。
连刚阿正直、素来关爱石剑的两位兵马大员殷有招、风武也都来信,狠参石剑。
有爱才有恨。
这两位执掌兵马大权的大员,忧国忧民,极其愤怒,字里行间酥血,言称务必处死石剑,以绝后患。
龙案之下,只有一人没有吭声,便是信王。
朱由校面对满朝文武的愤怒,也曾招手让信王过来,问:“皇弟如何看待此事?”
信王下跪,答曰:“一切但凭皇上作主。”
他说此话,等于没说。
他是睿智之人,心知朝中正、邪、中间三派都已狠参了石剑一顿,已无须自己再言语什么。
朱由校失望之极,却又无语,真成孤家寡人一个。
他本来有一个多月没上早朝,多时卧病在床,今天精神好些,在张皇后的催促下,才上早朝的。
他没想到一上早朝,满朝文武如沸腾的粥,顶着锅盖。
骂声一片。
石剑曾经与庞美玲轰轰烈烈的恋情,加上锦衣卫奉上铁证,满朝文武的愤怒。
朱由校迫于压力,只好对首辅大臣魏广微道一声:“魏爱卿,速速拟旨,调集京师三大高手南下辑捕石剑归案。”
他道罢,便匆匆离开龙椅而去。
他没走多远,又折了回来。
他 忽然间竟不敢回寝宫,因为无颜面对张皇后。
因为他与张皇后素来恩宠石剑。
他龙椅之下的朝廷官员,除了魏忠贤之外,便是石剑晋升最快,年约弱冠,已官至从一品,再稍往上晋封,就是正一品、封王封侯了。
幸好满朝文武看到石剑之事尘埃落定,便已散去。
所以,朱由校便一人孤坐在龙椅上垂泪。
他很迷茫,无法想像石剑里通外国之事是真的。
他身体弱,此时心力交猝,精神萎靡,仿佛苍老了许多。
魏秋婷进殿,他仿佛也没有感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魏秋婷心思倏转,虽见情况不妙,但也豁出去了。
她跪在龙案下,高呼万岁,只是声音颤颤的。
朱由校仍是呆若木鸡,视若无睹,没有说“爱卿平身”或是“公主伤势好了吗?今日为何入宫呀?”之类的话。
他睁着眼睛,却如睡着了一般,脑子晕乎乎的。
魏秋婷见状,已知自己所料的一切事情都已发生。
她蓦然泪流,心忧如焚,心疼如绞,心急火燎。
保石剑的命要紧。
她咬咬银牙,伏地不起,泣不成声地道:“臣请求皇上,再下一道圣旨,收回之前辑拿石剑的圣旨。”
“什么?”朱由校的神经如被扎了一针,惊跳起来。
“皇上,臣以为石剑不可能里通外国。且看他多年为朝廷筹措银晌,达数百万两之多。他若是里通外国,勾结金狗奸细,大可在当年蜀川叛乱之时,拥兵自重,或是联合叛军,挥军北指,占我京都。又何必还在潜伏?还在为皇上筹银?还需孤身冒险,诱敌出城,助我军收复咸阳、长安?”魏秋婷梨花带雨,不顾君臣礼节,蓦然起身,泣声质问。
“你……”朱由校惊世骇俗反问,却又欲言又止,既感觉魏秋婷言之有理,又尚有疑虑,举起龙手,却又无力垂下。
“皇上是指石庞相恋之事吧?不错!臣也知此事,然而,这未必就能证明石剑与庞美玲勾结,他可能一直不知庞美玲是金国奸细。请皇上细想一下,锦衣卫遍布大江南北,潜入各级官府及各路兵马之中,叛军之中也有锦衣卫在,为何锦衣卫时至今日才报与朝廷?那是因为锦衣卫也在此时方知庞美玲真实身份。那么多的锦衣卫,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此时才知庞美玲真实身份,又何况一个石剑?”魏秋婷见朱由校颇为心动,抹抹泪水,感觉时机尚在,便斗胆直阵,详加分析。
朱由校无力坐倒在龙椅上,感觉有理,可圣旨已下,京师三大高手俱已快马南下,已回无天之力了。
他忽然后悔,自己乃是一国君,岂会拗不过朝中大臣?他们说下圣旨,自己就下圣旨?
“唉……啪……”他懊悔地长叹一声,伸手重重拍在龙案上。
朱由校本来身体虚弱,此时更是头疼,泪水簌簌而下。
“皇上……”魏秋婷再跨步上前,拱手欲请旨南下,追赶候赛因等人,追回上一道圣旨。
她算算时辰,估计候赛因等人离京不远,而寇振海、慕容胜尚在潼关一带,自己有追风宝马,只要日夜兼程,肯定能赶上,肯定能收回上一道圣旨。
岂料魏忠贤、客氏在偏殿苦等朱由校玩木匠活没来,便又寻回皇极殿。
魏秋婷能否劝说朱由校收回下一道圣旨,保石剑一命?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百八十章 父女翻脸
秋风萧萧,秋雨飘飘。
红墙碧瓦,滑雨滴水。
金銮殿上,朱由校闻魏秋婷之言,懊悔地坐倒在龙椅上,开始思索自己的决策是错还是对?要不要收回上一道圣旨?
魏秋婷张口欲言,欲再劝再分析一通。
魏忠贤却进来了,他快步至朱由校身旁,抢先进言,道:“皇上,石剑用军晌买下拙政园,价值三十万两银子,巨资包养昆山艺妓陈圆圆,成何体统?他此举大伤皇上颜面,损我军威,罪大恶极。此贼不死,皇法何在?”
“什么?砰……”魏秋婷闻言,如遭雷击,娇躯颤抖,双腿发软,坐倒在地。
泪水霎时迷糊她的双眼。
魏忠贤此言如剑剌魏秋婷心窝,比朱由校之前下的那道圣旨还更可怕:自己为石剑性命担惊受怕,冒着佯病之事会被揭露的风险,奔走入宫,却听来石剑与艺妓鬼混的消息?太可怕了!
她对此事是一直都蒙在鼓里。
魏忠贤也是绝顶聪明之人。
否则,他不可能爬上九千岁的位置。
九千岁啊!
皇帝是万岁,他是九千岁!
大明天下,除了皇帝,就是他最大了。
当他跨入殿堂,看到魏秋婷满脸泪水劝说朱由校收回上一道圣旨之时,已经察觉她之前是佯装受伤卧床的了。
魏忠贤既震惊无比,又愤怒无比。
更让他恼火的是,时至今日,魏秋婷竟然还流着泪水,跪求朱由校,为石剑说情。
如若魏秋婷不是他的女儿,他此时肯定要捏死她。
她太可恨了,为了逃婚,竟敢欺骗千岁爷?欺骗自己的亲爹?原来她心里装的仍是石剑!老夫乃是九千岁,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既然赐婚于潘家,便不可更改。
魏忠贤权倾朝野,不容任何人欺骗或是侵犯自己半点利益。
这金銮殿上的侍卫,大都是他的心腹亲信。
他要捏死魏秋婷或是哪个大臣,那可是使个眼色的小事。
朱由校脑子“轰”地一声响,如被人击了一棍,又若被人打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脑轰耳鸣。
“皇上,石剑可不是一般人啊!是皇上钦定的龙庭大将军,天下兵马总筹银官,天下兵马的总筹银官啊!他就是奸细,他本来就是与庞美玲一起潜入我朝的,他无非是想暂时不露真容,好进一步剌探军机,破坏朝纲,乱我军心,掏空国库,为金兵破袭山海关,图谋中原作内应的。”魏忠贤见魏秋婷萎倒在地,樱唇蠕动,却无法言语,便巧舌如簧,抓紧数落石剑。
朱由校登时脑子大乱,眼花缭乱,差点背过气去,双眼翻白。
魏秋婷既担心又害怕,既气愤又难受,脑际间瞬间掠过一个念头:石剑被魏忠贤说成这样子,不死也得死了。
“呼……”她胸闷气滞,气血不畅,血腥上涌,“哇”地一声,喷了一口血出来,娇躯侧倒,鲜血染红金銮殿。
“公主,我的小乖乖,你忠心为国,为吾皇分忧,担心石剑那狗贼祸乱大明天下,郁闷成这样,令人心疼啊。”客氏见状,急急走下台阶,扶起魏秋婷,为她抹拭嘴角边的鲜血,却又阴毒地捂住她的嘴。
客氏侧过脸来,对朱由校说魏秋婷的好话,暗地里却落井下石,狠狠打压石剑。
她牢牢记住自己也有把柄在石剑的手上:她让石剑给宫播种之事。她如若不杀石剑,始终高枕有忧。
魏秋婷喘息未定,又被捂住嘴,更是气闷难受。
此时,魏广微也是去而复返。
他几年前便被朱由校赐封为首辅大臣,地位仅在魏忠贤之下,肩负处理日常朝政大权。
他是拿着一叠战报而来的,是有关辽东战况之事。
因为辽东战况,须经朱由校亲自审定。
所以,他匆匆而来。
他也是聪明人,看看萎倒在地的魏秋婷,又看看板着手指数落石剑的魏忠贤,明白魏氏父女闹番了。
他当即声援魏忠贤,跪在朱由校旁侧,道:“皇上,九千岁高瞻远瞩,言之有理。否则,汉中解围,石剑不可能放庞美玲一条生路。他杀了叛军五十多员将领,为何要只放庞美玲一条生路?仅仅是因为他们俩人曾经相恋过?那昔日蜀川叛军首领徐关不也是他的亲信心腹爱将吗?还是他俏丫环张兰的心上人,他一声令下,就取了徐关首级,血淋淋地解押上京,邀功请赏。”
朱由校闻言,浑身哆嗦,双目凸出,张大嘴巴,却无声音。
魏秋婷听得脑袋发麻,五脏六肺犹如翻转过来一般,心疼如绞,眼前一黑,娇躯瘫软在客氏怀中。
她泪水哗啦啦而下,瞬间打湿了客氏的衣衫。
“石剑既是奸细,又虎毒狼狠,道德败坏,人品低劣,卑鄙无耻之极,天下无人可比。庞美玲遗落潼关的单据显示,她暗中押往金国的银晌达一千多万两银子。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石剑每年筹银不止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