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天下第一名厨,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目标。那一刻,我高兴得几乎要大喊出来。可当我如约打开那封信时,心情却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沈飞略顿了顿,然后淡然地一笑,接着说道,“那封信我一直保留着。虽然已经过去了八年,但信中的每一个字我都还记得。”
“那信中的内容,方便说吗?”徐丽婕试着问道。
“沈飞,祝贺你获得了成功,真希望能和你一块分享这份喜悦,我想,这肯定也是你现在最大的愿望吧。
“对不起啊,这个愿望很可能无法实现了。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瞒着你的,不过我真的不愿意在我们快乐的日子里蒙上任何阴霾。
“那天我说让你马上娶我,你一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但我是认真的。我患有先天性的家族病,这种病的死亡率非常高。下个月十一日我将进行一次决定自己命运的移植手术,这次手术会有很大的危险性,医生告诉我,以前成功的案例不到三分之一。但如果成功了,我就能获得新生,不管怎样,我总是要试一试的。
“你看这封信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了。也许我还没有手术,还等得及你回来娶我;也许我已经获得了新生,正在筹划我们未来的美丽生活;也许,也许,我已经再也无法看见你了……”
沈飞娓娓而言,将那封信完全复述了一遍。徐丽婕和凌永生早已知道小琼的结局,此时得知其中的细节,仍不免动容。其余众人则都是一脸愕然的表情。
姜山忽然想起什么,说道:“11日?那正是你和我父亲进行比试的当天。”
沈飞点点头:“我看完信后,一刻不停地赶回了扬州,在医院中正巧赶上小琼从手术室中出来,她没有等到见我最后一面。”
“什么?”姜山似乎难以接受这种故事结局,“那个女孩……她就这样走了?”
“是的。”沈飞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没有什么生离死别,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众人一片默然,都沉浸在了这个忧伤的故事里。
可沈飞的话还没有说完。
“在北京,我实现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目标。当时我叱咤厨界,风光无限。可是当一切过去之后,最让我怀恋和回味的,还是和小琼在一起炸臭豆腐的平淡时光。不过人总有个毛病,都会向往那些没有经历过的波澜壮阔的生活,而不知道珍惜已经拥有的快乐。就像这做菜,‘大味必淡’的古语已传了几千年,可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品出这‘淡’的好处呢?”说着,沈飞轻轻拿起筷子,从土钵中夹出一块豆腐,送入口中细细地品尝着。
沈飞话语中显然包含着极深的道理,众人听完,脸色都是一凛。却听沈飞此时又趁热打铁地说道:“乾隆爷在位数十年,尝遍了天下的珍奇美味,到最后值得回味的,却是这道极为平淡的青菜烩豆腐。姜山,你先祖当时身为总领御厨,又怎能体会到乾隆爷退下皇位后那种历尽沧桑、尝遍百味的心境?就是我自己,如果没有经历小琼离去的痛苦,恐怕直到现在也无法理解‘烟花三月’的真谛,也不会明白真正属于我的快乐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众人反复咀嚼着沈飞的这几句话,心情各有不同。良久之后,姜山轻叹一声:“原来这‘烟花三月’不是一道菜,而是一种人生。”
沈飞笑了笑:“这句话,你只说对了一半。‘烟花三月’既是菜,也是人生,菜和人生原本就是相通的。就像这‘大味必淡’四个字,既是做菜的道理,也是做人的道理一样。”
姜山神情恍然:“‘烟花三月’这道菜,不理解的人不屑于提及,理解的人又没有胜负争斗之心,不愿提及,难怪这秘密能保守两百多年。”
沈飞看着姜山:“这样的一道菜,你现在能做得出吗?”
姜山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我做不出,我输了。”
尾声
“至于初学分布,务求平正,既能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复归之际,俱老。”
这是悬挂在“片石山房”门墙上的那段话。它描绘的虽然是书法艺术,但其中蕴含的哲理却足以隐喻人生。“险绝”与“平正”之间的辩证关系亦可适用于一切艺术。
烹饪也是一门艺术。“大味必淡”四个字不就是对这段话的最好浓缩吗?
遗憾的是,世上并没有多少人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即使明白,也不见得能做到。
沈飞曾在“片石山房”外点过姜山,但对方没能领悟。
这并不是因为姜山的悟性不够。要真正达到最高的境界,光有悟性是不行的,你还必须去经历很多事情。
所以,姜山最终还是败了,他还没有尽览险绝,又怎么能够复归平正呢?
至少他还不可能像沈飞一样,在街头给别人炸臭豆腐。
那一场风波结束之后,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烟花三月”的牌匾仍然挂在“一笑天”的大堂中。
徐叔和凌永生守住了“一笑天”的名楼声誉。
姜山和徐丽婕去了火车站,晚上会有一列开往北京的火车。
最让沈飞高兴的,是他又可以摆摊炸自己的臭豆腐了,而且他的生意,似乎比以前更好。
不过当他晚上收摊回到酒楼时,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凌永生本来愁眉苦脸地站在门口,一见到他,立刻像看到了救星一般:“飞哥,你可算回来了。店里的客人早就等不及了。”说着,他递过厚厚的一叠下菜单:“这些都点名要吃你做的‘烟花三月’呢。”
沈飞挠挠脑袋,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
沈飞一口气做了二十六份“烟花三月”,当最后一份做完的时候,他终于可以伸个懒腰,懒懒地问道:“小凌子,现在该让我休息一会儿了吧?”
凌永生却苦着脸,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烦恼:“飞哥,外面有个客人,非得让你亲自端过去。”
“什么?”沈飞咧着嘴,几乎要跳起来了,“谁呀?这么臭屁,你还不帮我拍死他?”
凌永生一脸的无辜:“这个客人我可没办法,连师父都治不了他,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当沈飞看到那个客人时,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个难缠的家伙。
此刻,这个家伙正在稚声稚气却又一本正经地教训站在他身旁的徐叔:“徐老板,你去问问飞哥,是不是出了名,就不认朋友了?”
除了浪浪,还会是谁呢?
沈飞从身后捏住了他的脖子:“好小子,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浪浪“咯咯”一笑,闪身跳下座位,向门口边跑边喊:“徐阿姨,徐阿姨,飞哥又欺负我啦。”
沈飞嘿嘿一笑:“徐阿姨早就上火车啦,今天看谁还来救你。”
眼看沈飞就要追上浪浪,忽然前方一双手伸出,把浪浪抱了起来。
来人正是“早就上火车”的徐丽婕。
沈飞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大小姐?”
跟在他身后的徐叔和凌永生则是满脸诧异。徐叔甚至揉了揉眼睛:“你……你没有走?”
“这个城市,这个酒楼,终究有我难以割舍的东西、难以割舍的人,我不想失去!”徐丽婕看着众人说道,最后她将目光定在沈飞脸上,灿烂一笑,“我得谢谢你。‘大味必淡’的道理,我想我已经懂得。”
【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