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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孙仪本是握着罗雁秋一只手,两人之间几无距离,罗雁秋这一掌含恶出手,不自觉间已远集了全身的功力。
黄衣少年却格格笑道:“原来人家不接受你这份情意……”
他说话之间,仲孙仪和罗雁秋竟自抱了个满怀。
原来仲孙仪见罗雁秋一掌击来,力道甚猛,既不愿和他对掌,又不愿撒手闪避,她急中生智,拉着罗雁秋的手不放,身形右跨一步,罗雁秋一掌正好擦着仲孙仪的左肩而过,但他一个身子扑向她的怀中,形成一个极其香艳的场面。
黄衣少年冷笑一声道:“投怀送抱不知耻!”
仲孙仪娇靥一红。
罗雁秋也是俊面一红。
在他们两人略一疏神之间,黄衣少年一掌悄无声息的拍出,直向罗雁秋左肩头上击去。
这一击乃是秘密发出,又是无声无息,仲孙仪和罗雁秋均未发觉,但听闷哼一声,罗雁秋身子被击得一个踉跄向后退去。
仲孙仪和罗雁秋的手仍是紧紧相握,是以她一个娇躯也翻了过去。
但听扑通一声,两人撞在一起,跌倒地上。
罗雁秋承受了一击之后,只觉得骨痛欲裂,幸而他突然受袭,未曾运功抵抗,是以一阵踉跄后退,卸去了对方不少力道。
黄衣少年见他们两人扑抱一起,不由眉头一皱,显然他投鼠忌器,不愿伤了仲孙仪,是以未接着攻上。
仲孙仪首先一跃而起,罗雁秋跟着跃了起来。
他立足未稳,只见黄影闪动,那黄衣少年一掌向罗雁秋遥击过去,立时又将他震得后退两步。
也不知那黄衣少年何时将罗雁秋的哑穴点住,更不知他是用的什么怪异手法,一切运气行功如常,四肢运转依旧,却只是不能开口说话,他虽试着自己解开,结果却是徒劳无功。
此时,雁秋积压了满腔怨恨,但却口不能言,强忍肩头剧痛,一招“惊涛裂岸”反击过去。
黄衣少年冷笑一声道:“你要作困兽之斗吗?”却不还击,侧身闪过。
罗雁秋手足并用,片刻之间,攻出三拳踢了四腿,想是他仅以一只手对敌,甚是不便,是以连从不一用的一套“九宫连环腿”法也施展了出来。
这“九宫连环腿”法,乃是他授业恩师悟玄子所授,其中包含了甚多玄机,罗雁秋因久疏练习,不太熟练,但在情急之下,施展出来,也是极具威力。
但是他一连串抢攻,那黄衣少年却只是一味闪避,不予还手。
仲孙仪在一旁直急得花容变色,樱唇紧咬,几次欲言又止。
须知罗雁秋这含愤出手的打法,最是消耗真力,何况他肩负重创,是以十数招过后,俊脸上已是涔涔汗下。
黄衣少年突的“咦!”了一声,一反适才的避重就轻打法,拥身扑了上去。
他速度快得惊人,两人一打照面,未拆一招,便擦身而过。
罗雁秋突地冷哼一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居然又说出话来。
黄衣少年格格一笑道:“你能自解穴道,本事倒不小啊!”
罗雁秋知他是在刚才擦身而过时,不知用什么怪异手法,解了自己的哑穴,更不知他为何要如此做法,不禁更是有气,大喝一声道:“你休要口舌轻薄!”
飞起两脚踢了过去。
这幽谷中弥漫的烟雾,此时已尽行散去,一弯新月,也已渐向峰后退下,谷中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群豪和那些黄衣人交手时,发出的喝叱之声,也早已减少,片刻之后,竟完全静寂了下来。
那黄衣少年流目四顾了一眼,俊面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罗雁秋看得有气,大喝一声道:“你笑什么?”
黄衣少年道:“我高兴嘛。”他忽地身形一颤,诧然说道:“这真是奇怪极了!”
罗雁秋呼地踢出一脚,说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黄衣少年却转向仲孙仪,厉声说道:“你可是给他眼下解药了吗?须知背叛师门之罪,你自问可承受得起?”
仲孙仪急急说道:“没有,没有,你不要冤枉我!”
黄衣少年冷笑一声,道:“我冤枉你吗?”他突又厉声大喝道:“你把这小子宰了,我就相信你啦。”身形一闪,飘退两丈。
仲孙仪似是大感为难,讷讷说道:“我……我……”却是仍然痴立原地不动。
罗雁秋被仲孙仪骗来此地,早已切齿痛恨,大喝一声,扑了过去,说道:“你怎么不动手呀?”
仲孙仪似是大吃了一惊,急忙闪开,说道:“秋弟!你……”
罗雁秋连环两腿踢出,冷冷说道:“嘴巴再甜,我也不会上当受骗了!”
罗雁秋一味追攻,仲孙仪却是连连闪避,罗雁秋冷笑一声,道:“你们密宗门下倒都会这一套,先使我消耗尽内力,再出手反击啊!”
仲孙仪直急得要流出眼泪来,大呼道:“秋弟!”
她真是又急又气,刚才黄衣少年,一味闪避,企图消耗他内力,但他却浑然不觉,仲孙仪几次欲言又止,便是想提醒罗雁秋不要一味迫攻,但她对那黄衣少年毕竟心存顾忌,是以从没说出口来。
黄衣少年冷笑一声,说道:“他已是强弩之末,难道还不下手吗?”
仲孙仪突银牙一咬,道:“好!”停身站住,果然不再闪避。
罗雁秋见她不闪不避,星目中满含幽怨地看着自己,不禁也自停不攻。
须知尽管他对仲孙仪骗他来此一事。切齿痛恨,但要叫他出手攻袭一个毫不抵抗、束手挨打的女子,却是不愿。
一时间,两个人竟在相隔三尺之处,一动不动地站着。
罗雁秋连经恶战,内力消耗过剧,一停下之后,便自不断喘息。
黄衣少年又是格格一笑,说道:“你累了吗?等我送你去永运休息吧。”话出人至,双掌连环向罗雁秋拍去。
罗雁秋任督二脉已通,略一喘息后,气力已大部恢复,此时一见黄衣少年双掌连环击至,他一手难对两掌,却索性空门大开,一招“分花拂柳”,直向对方胸前击去。
他这种不顾生死的打法,实在是大出武林常规,密宗武学虽向称诡异,却也没有这种招式。
黄衣少年脸色一变,收掌飘身,后退八尺。
哪知他身形尚未站定,罗雁秋已如影随形,跟了上去,指顾问攻出两掌,踢出四腿。
黄衣少年似未料到经恶战后的罗雁秋,仍有如此余勇,身形向侧一闪,趋势取出号角,放在嘴边,急促地吹了起来。
那短促的呜呜之声,顿时冲激回荡在这静寂的幽谷之中,四周峰峦之上,立刻应和起来。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你可是自知不敌,要另招援手吗?
刚看来密宗的武功也是有名无实!”
黄衣少年俏目流动,满现焦急之色,对罗雁秋的讥讽之言,生似未听到一般。
片刻之后,才自幽谷一角,飞奔来两个黄色人影,当先一人向那黄衣少年一抱拳说道:
“少宗主有什么吩咐吗?”
黄衣少年早被罗雁秋迫得连连后退,此时一见紧急传警,才来了两人,不禁眉头一皱,说道:“怎么才来两个?”
那黄衣人躬身说道:“其余之人,恐怕……”
他话声未落,又有两个黄衣人疾奔而来。
黄衣少年一跃,闪避过罗雁秋一击,大喝道:“你们还等什么?”
四个黄衣人互望了一眼,各自亮出铁尺,团团将罗雁秋围住。
密宗门下的联手搏击之术,果然不同凡响,罗雁秋的猛锐攻势,立被四个黄衣人遏阻。
只见那四个黄衣人的铁尺,击出之时,似是极为零乱,攻击的部位,也全非人身重要之处,但罗雁秋一经躲闪之后,那击来的铁尺,却俱已指向要害大穴!
仲孙仪一看两个黄衣人奔来,便即微颦黛眉,大不放心,后来两人又至,她的娇靥已是一变再变,显然甚是忧急。
此时,那黄衣少年却已缓缓向她身边走来,格格一笑后,说道:“刚才我看见你还似颇为高兴,现在怎的愁眉苦脸起来啦?”
仲孙仪忽然幽幽一叹,星目中满现乞求的光芒,说道:“少宗主,我求你饶了他好吗?”
黄衣少年又是格格一笑道:“你怎么也叫起我少宗主来啦?”
他一顿,又道:“你叫我饶了他,不是容易得很吗?”
仲孙仪凄然说道:“请你也饶了我好吗?”
黄衣少年道:“我连他都饶恕何况是你呀!不过……”
蓦然间,隐隐传来一声声女子的呼唤:“秋弟弟……秋弟弟……”哀伤的呼叫,传遍四野。
那呼叫越来越近,在场之人,也越来越听得清晰,罗雁秋虽在激战中,也听到了那令人肠断心裂的呼唤。
罗雁秋本是宅心忠厚,情感丰富之人,他一听那声音,正是发自红姊姊,于是心中一阵激动,刚才凌雪红和米灵那故意缠绵的一幕,他早已抛在脑后,同时,眼前的生死之搏,也似一时忘记,大叫一声道:“红姊姊……”
但他呼声未落,右肩上已中了一尺,打得他一阵踉跄,向前冲去。
另一个黄衣人却一招“推波逐浪”向他背后击了一掌,但听扑通一声,罗雁秋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仲孙仪惊呼了一声:“秋弟弟!”和身扑了上去。
那远处的呼叫“秋弟弟”之声,也已来在峰顶之上。
突然,那呜呜的号角之声,四下大起,其短促杂乱的景况,大异以前各次。
黄衣少年脸色大变,急急大叫道:“快点撤离此地!”
一个黄衣人看了躺在地上的罗雁秋一眼,说道:“此人可是死了吗?”
黄衣少年急急说道:“不管死活,再补上他一粒‘追魂丸’吧。”随手抛了粒黑色药丸给那黄衣人。
那黄衣人看着仲孙仪在罗雁秋身前,大声说道:“师妹可是要此人身上的百毒衣吗?”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俯下身去将罗雁秋的百毒衣脱下,并顺将那粒“追魂丸”塞到罗雁秋口中。
仲孙仪一见罗雁秋挨了一掌一尺,扑地不起之后,用手一试,竟然鼻息全无,只有胸口小有一丝悸动,哭叫了一声道:“秋弟弟,是我害了你……”当即晕绝过去。
当黄衣人脱除罗雁秋身上的百毒衣时,才又将她摇醒。
她醒来之后,立闻一股恶臭扑鼻,不禁脸色一变,问道:“这是什么气味?”
那黄衣人已匆匆解脱下百毒衣,淡然说道:“那‘追魂丸’的气味,师妹也分辨不出了吗?”
仲孙仪急道:“你怎么能……”
黄衣少年大喝一声道:“废话少说,快点离开啦!”他似是连仲孙仪也不再顾虑,大步急奔而去。
转瞬之间,这幽谷之中,已看不到一个黄衣人的踪迹。
黑夜已尽,晨曦渐露。
仲孙仪伏在罗雁秋身上哀哀痛哭,她哭得甚是悲伤,哭声中并夹杂着含糊的话语:“秋弟!数月之前,当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便暗暗喜欢着你……”
她下面的话语,突被一声幽幽轻叹所打断,说道:“又是一个痴情女子……”
仲孙仪微吃一惊,抬头看去,只见身旁站着一个身穿曳地罗衣,长发垂肩的少女。
她认出这少女正是罗雁秋的红姊姊,立刻面色一变,冷冷喝声道:“你来干什么?”
凌雪红缓缓蹲下身子,口中喃喃说道:“秋弟,是红姊姊害了你……”
她语声甚是平静,但星目却早已流下两行清泪。
仲孙仪冷哼一声,说道:“你既是有意害他,还来找他做什么?”
凌雪红一叹道:“我本是来找他说明前情,澄清误会,共度快乐的日子,可是现在却要和他一同死去。”
仲孙仪冷冷说道:“假惺惺,要真的想死,现在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