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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罗衣少女被掷地上,哭得更是悲切,声音也更大了,香肩耸动,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中年红衣女子却突然“哇!”的一声,径自坐在地上,和那罗衣少女相抱痛哭起来,顿时间,一种悲哀沉痛的空气,弥漫全室!
罗雁秋自是不便向前解劝,他闪目看那白衣少年,岂知他也是端坐在椅上,一脸漠然神色,若无其事。
一阵哀切的痛哭,宛如暴风雨般,来的快,去的也疾,不到盏茶时刻,哭声已止。
“孩子,你不叫我妈妈,那原不能怪你,只怪……只怪……”
她闪目看了白衣少年一眼,倏然住口不语。
但罗雁秋却听得大奇,不知这罗衣少女既是红衣妇人的女儿,却为何不愿叫她妈妈,若说母女间没有感情,又似不是,他苦思良久,也猜不到谜底。
罗衣少女缓缓站了起来,缓缓轻拭了下泪痕斑斑的娇靥,幽幽说道:“你……你几时来的?”
红衣妇人满面慈祥,柔和地说道:“傻孩子,我当然是刚刚到的,你这一问,岂非多余?”
罗衣少女娇婉一笑,红衣妇人闪身走到白衣少年身前,也是柔和地说道:“乖孩子!怎地不叫姑姑?姑姑最最疼你了!”
红衣妇人一见罗雁秋,脸色突然大变,大喝道:“这不三不四的小子是谁?他是哪里来的?”大步向罗雁秋走去。
罗雁秋大是不悦,但他既知道红衣妇人是罗衣少女的母亲,白衣少年的姑姑,却把满腔不悦,强自隐忍了下去,仍是恭谨地急急站起,恭谨地说道:“晚辈罗雁秋,是和这位太史兄一起来的。”
岂知那红衣女子闻言之后,脸色竟是一变再变,她突地哈哈狂笑两声,厉喝道:“原来是你这小子!”
她左手疾出如电,直抓罗雁秋肩头,右手一探,早将他的退路封死。
罗衣少女和白衣少年也是脸色陡变,只见两条身形疾跃而出,白衣少年并指如戟,直点红衣妇人的左臂“曲池穴”,那罗衣少女却立掌如刀,径向她母亲的右腕脉门切去!
红衣妇人再也未料到连女儿、侄子,也会和自己作对,冷哼一声,硬生生地将双手撤了回来,厉声喝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雁秋见这妇人蛮不讲理,心中已自大感震怒,冷冷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先问你自己!”
红衣妇人愤怒的脸色,再转慈祥,目注罗衣少女道:“乖孩子,难道你已改变了主意,不再暗恋这小子了?或是……”
罗衣少女娇靥一红!
白衣少年却是满面不悦,沉声截断她的话道:“姑姑若是真的疼爱燕姑娘,就该不要干涉,须知你若强行要管,只怕便要坏事了。”
罗雁秋一听那红衣妇人之言,虽然尚有许多疑团难解,但又似若有所悟,哦了一声,暗忖道:“莫不是这罗衣少女暗恋自己?
莫不是那白衣少年要和自己详谈的便是此事?”
他虽然觉得这少女十分可爱,但他一身情孽,尚不知何日方了,是以再也不愿陷进任何情爱纠纷里去,他突地抱拳向三人一礼,沉声道:“在下半日相扰,多蒙优遇,隆情厚谊,他日定当相谢,现在告辞!”
他原本对此无所留恋,是以说走就走,大步向精舍外走去,只见三条身影,跃身挡住了去路,同时响起三个声音,道:“且慢!”
但三张面孔却是三种表情,红衣妇人满面愤怒,白衣少年满面焦急,而罗衣少女却是一片幽怨。
白衣少年先自一抱拳,沉声说道:“罗兄既已答应和咱家详谈,就该谈完了再走,若是此刻便要告辞,咱家虽不能强留,罗兄自食诺言,也觉不好意思了。”
罗雁秋微微一怔,说道:“不错,太史兄要谈什么,尽管请说便了,在下身有急事,却是不能耽搁。”
白衣少年转向红衣妇人道:“姑姑性情太急,容易坏事,还是暂时回避的好!”
红衣妇人虽是满面不悦神色,但却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白衣少年轻咳一声,目注罗雁秋道:“罗兄既是慨然应允对咱家和燕姑娘的事尽力帮忙,等咱家说出后,请不要再推三阻四才好!”
他微微一顿,又道:“即使罗兄觉得此事荒谬,也请不要见笑!”他说至此,那罗衣少女的粉颈早已低垂了下去。
罗雁秋道:“太史兄尽管说出就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即使再离奇之事,在下亦不会发笑。”
白少衣年又大笑说道:“罗兄,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咱家长话短说就是了,这位燕姑娘在听闻你才貌双全倜傥风流之后,便坠入情网之中,不能自拔,当即萍踪江湖,四下寻访于你,事为家父获悉,大为震怒,于是乃将她放逐此处,并断绝一切亲属关系,除非她能以至情至诚感动上天,使罗兄前来与她相聚,并相携去见家父,不然,她若不放弃爱慕你的情意,便幽禁至死,也不容她回去!”
罗雁秋闻听此言,清澈的眸光中,暗自忖道:“这当真是不可思议之事!”只听一声尖锐的呼叫,道:“你若有良心,就该即刻答应我女儿,你若不答应我女儿,便再也休想离开此地!”
原来那红衣妇人虽已离去却在隔室中偷听,她一见罗雁秋久久不言,便大大着急,生就的火爆性子,使她再也无法忍耐下去。
白衣少年大喝一声,道:“姑姑!你莫非疯了?”
红衣妇人嘶声叫道:“湘儿!姑姑一生只此一女,难道你也要……”
白衣少年皱眉不语……
精舍内的空气渐渐沉重,似乎若再这样继续下去,便生要将人窒息而死。
突然,红衣妇人闯入精舍抱起罗衣少女,嘶声叫道:“你若再不答应,我母女便和你一起死!”竟真的向罗雁秋撞去!
罗雁秋见她这般,更是没了主意,闪身一让,皱眉说道:“前辈这是何苦?”
罗衣少女一阵挣动,跃离了红衣妇人的怀抱,嘤咛一声,如飞燕般,穿了出去。
红衣妇人急急大叫道:“燕儿!你……你到哪里去?”
声音未落,罗衣少女的人影已沓!
红衣妇人兀自急道:“梅儿!菊儿!你们两个死丫头,还不跟随小姐去!”
但她自己却生怕罗雁秋溜走,不敢离开,只有空白着急。
突然,一个粉衣小环掠了进来,惶急地说道:“小姐奔向‘情圣峰’而去,只怕她……
她……”
红衣妇人大声叫道:“‘情圣峰’在哪里?只怕什么?快点说下去!”
小环道:“‘情圣峰’在此以东十余里之地,小姐常说若是不能如愿,便惟有一死,而且必死在‘情圣峰’下,是以……”
她话声未完,罗雁秋啊了一声,掠了出去。
红衣妇人大惊道:“截住那小子,别叫他跑了!”
但见红影一闪,已自追了上去。
白衣少年大叫道:“罗兄!你怎能如此?”也飘身追去。
罗雁秋虽听到他们的呼声,但只是不理,他全力施展出上乘轻功,一阵奔驰后,已追过那两个粉衣小丫环,遥遥看见一个影子!遥遥看见三个大字!
他只顾奔驰,却未注意到路旁一株老梅之上,也有一个影子。
及至到达一座壁立的山峰之下,果然看见了那自己亲刻的“情圣峰”三字,此时那罗衣少女已攀援而上。
罗雁秋也如轻燕般飘上,等他到达峰顶,那罗衣女子已自罗袖掩面,欲向峰下跳去!
罗雁秋大惊之下,飞身跃起,疾探双手,抓住那罗衣少女的娇躯,那少女想是惊吓过去了,一个丰满纤长的娇躯竟全向他怀中倒去!
那红衣妇人和白衣少年也已联袂赶到。红衣妇人见状不禁又惊又喜,大叫道:“燕儿!
燕儿!”
罗衣少女一惊而醒,娇靥飞红,直如燕儿一般,飞扑到红衣妇人怀里。
白衣少年一怔之后,朗声笑道:“咱家猜想罗兄不会决绝而去的。”
他又转向罗衣少女道:“燕妹,以前人家都说你痴,却不知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哈哈!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罗衣少女嘤咛一声娇靥更红,不依道:“表……表哥!你再欺负人……”
但见漫天掌影,倏如片片梅花,纷纷飘落,罗雁秋趁着她掌势下落之时,已窥出一些破绽,大喝一声,一招“飞钹撞钟”
直向缤纷掌影击去。
只听两声惊呼,夹杂着一声冷哼,惊呼的是白衣少年和罗衣女子,那冷哼当然是发自红衣妇人了。
罗雁秋最后听到却是一声:“这点本领,也敢和老娘拼命吗?”
便即晕绝了过去……
当罗雁秋醒来之时,竟置身在一只轻舟之中,而那只轻舟正航行在长江里。
正是暮春,长江的右岸已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雁秋过去几年,尽都生活在荒山野谷之中,很少领略到江南的风光,如今一旦处身江南,真有说不出的欣喜,也有无限隐忧。
过去的事,他不愿多想,但又不能不想,未来的事他无法打算,但又不能不作打算。
此刻,他坐在舱内,红衣妇人和罗衣少女分坐前后,那白衣少年,却独坐船头之上。
突然,一阵朗朗吟哦之声,自一叶逆水而上的轻舟里响了起来: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只听那吟哦之声,中气甚是充足,绝不似一般读书之人。
只听那白衣少年冷笑一声,道:“无病呻吟,当真是无聊的很。”
突听那轻舟上竟又响起一声银铃般的声音,道:“肖大哥,你可是有什么感慨吗?”
这一声“肖大哥”提醒了罗雁秋,那吟哦苏东坡词句之人,正是拜兄铁书生肖俊。
而那女子声音,却是他的胞姊罗寒瑛。
转瞬间,两舟交错而过,罗雁秋闪目看去,但见那轻舟船头之上,一男二女,犄角而立,就在一瞥之间,他已看清男的正是铁书生肖俊,女的却是罗寒瑛和余栖霞二人。
罗雁秋只觉得胸中热血一阵奔腾,再难抑制内心的冲动,大唤一声,道:“姊姊,大哥……”奋起全身之力,穿出窗口,直向江中跃去。
但听数声惊呼,一声“扑通!”的落水之声,滚滚江水又冒出一个浪花,便已失去罗雁秋的影子。
红衣妇人霍地长身而起,大声骂道:“我们不走陆路,改行水道,便是怕这小子药力解除后,半途逃跑,却不料还是被他逃跑了,若是点上他的穴道……”
罗衣少女不知是过度悲伤,抑或是吓得呆了,目注滔滔江水,却是不发一言。
忽听那掌舵的船家,哈哈一笑,道:“夫人不必担心,那小子是跑不了的!”
红衣妇人突又大喜,道:“我一时胡涂,却忘记你们在水上讨生活的人,俱都精通水性,你快下去把他捉了回来,我定当重重赏你。”
白衣少年用手一推船家,大喝道:“若不把他捞了回来,你也别想回来了。”
但听“扑通”一声,他已把那船家推入水中。
在这紧急忙乱的一刻也不知道这只轻舟若是失去控制,所有船上的人,便都岌岌可危。
此刻,这只轻舟,便在江心剧烈的旋转着,那罗衣少女却突地罗袖掩面,低声哭叫了起来。
红衣妇人急道:“乖孩子莫哭,船家就把那小子捞回来了。”
她如此安慰,罗衣少女却哭得更加伤心了。
铁书生肖俊的轻舟,却仍是逆水而上,原来他们虽听到有人呼叫“姊姊、大哥”之声,却万万想不到会是罗雁秋,其实罗雁秋又何曾想到会在江中碰到了姊姊和拜兄呢?
那船家被白衣少年掷入江中后,又自水中浮了上来,拉长脖子大叫道:“救命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