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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老人眯眼斜睨了罗雁秋一眼,说道:“自是真的,我和他同过患难生死,无话不谈,但却从来未听他提到过结识的女子,若是有,还会瞒着我这老哥哥么,小兄弟?”
罗雁秋听得霍然一惊,暗自忖道:“这太史虽是个可爱的女子,但我却不应爱上她啊!”
想至此,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庄肃,但对黑衣老人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解说,既不能否认,又不能承认,只得默默无语。
太史突地神秘一笑,轻声说道:“师叔祖,别谈往事了好吗?你看菜饭都快凉了!
等吃完饭之后,我们便即刻出发。”
黑衣老人大笑说道:“好好!你居然此刻便作起主人来了!”
罗雁秋默然无言,他虽有满腹心事,却又不便明说,只是频频举杯,他本不善饮酒,是以他喝了十数杯,便步出船舱,踏上甲板,只见斜阳已残,西天晚霞似火,海风轻拂,给刚刚酒醒的他无限舒适的感觉,精神不由一振,举步向船舷行去。
忽听一阵呜呜的号角,自东方海上遥遥传来,这沉寂的船上,顿时热闹起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叫道:“咱们到家啦!”
此刻,西天彩霞早已消逝,海面上笼罩了一层浓重的暮色,暮色苍茫中,仍可看出东方海上浮现出一片黑影。不知何时,太史已到他身边,抬手一指,向罗雁秋说道:“那便是无极岛了!”
夜浓如墨!当罗雁秋所乘的这艘三桅大船到达无极岛时,已是初更时分了。
奇怪的是,他一踏上岛屿,走不到三步,便感到头脑一阵晕眩,尽管运足目力,四周只是一片昏暗,一切山石树木,都似真还虚,罗雁秋顿时警觉正处身于一座奇妙的阵图之中!
幸而有黑衣老人和太史带路,他只是随在后面,忽左忽右,直走了顿饭时光,方觉眼前顿现光明。
纵目看去,前面出现了一座山谷,谷中到处挂满了琉璃灯,白色的灯光,照耀得如同白昼,只见谷中楼阁耸立,亭台处处,微风拂过,吹动树叶簌簌作响,散播出芬芳醉人的花香!
忽听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左边十数丈外,一片绿篁围绕的精舍中,一群白衣长发的女子,手弄琴弦,轻歌曼舞而来,在白色灯光映照下,直令人疑似从天而降。
锦衣驼背老人突地黯然一叹,轻轻说道:“这些可怜的孩子!”
太史面色一变,肃然说道:“嘘!轻声点,别传到爹爹的耳中去!”
此时,那些白衣少女已然迎了上来,她们一眼看到罗雁秋,乐音立止,一个个痴呆呆地站在那里,双目瞬也不瞬地向他注视。
罗雁秋目光一扫,只见围绕在这周转的女子,足有百人之多,而且个个年轻貌美,他不由诧然忖道:“不知他们哪里弄来这么多美貌女子?而又养了这些女子作甚?”
哪知他目光仅仅毫无意识的一扫,凡是他目光所及的少女脸上,立刻飞上一片红晕,缓缓垂下头去,显出娇羞不胜。
一个轻轻的声音说道:“吴老,这个人是谁……”
吴驼子沉声道:“他便是罗雁秋,想来你们有的已听说过了。”
顷刻之间,众女中便起了一阵骚动,在嘈杂的人群中,一人轻叹说道:“无怪燕姑娘听到他的名字,便要远赴中原,海角天涯地前去找他……”
罗雁秋站在众女之中,起初他还感到此事甚是荒谬,也被众女看得甚是不好意思,但他看到这一切情形后,却已体会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满面沉痛地向太史道:“我们见你爹爹去!”
那黑衣老人看见众女这般景况,热泪早已簌簌流了下来!也自接着说道:“我也要去找你爹爹,问问他留着这么多女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可知道世上有许多人娶不到妻子吗?”
太史冷笑一声,还未说话,吴驼子已大声叫道:
“孩子们,快些离开,时间不早,你们都该去睡觉了!”
果然,在轻轻叹息声中,有的女子已缓缓移动脚步,渐渐向四下散去,有的却还是不肯离开。
太史长长舒了口气,抱怨地看了吴驼子一眼,说道:“自此以后,只怕那些女子,再也不能好好演练那‘百美阵’了。”
忽听一声裂帛似的大喝,自数十丈外响起,大骂道:“老娘第一次早点睡觉,你们便出了岔子!什么龟孙王八羔子,长得是像杨贵妃还是西施,竟都把你们这些丫头迷住了!”
那些少女面色骤变,轻轻说道:“母夜叉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妇人,已来在七八丈外,只见她生得浓眉环目,阔口塌鼻,当真是十分丑陋,无怪有“母夜叉”的外号。
那妇人一眼看见罗雁秋,先是微微一怔,突然“哈”地一声,大笑道:“妙极!妙极!
原来是个小子!”
罗雁秋大怒说道:“你骂谁是小子?”
那黑衣妇人咧嘴笑道:“不是小子,还是丫头,你若是女扮男装,俺就剥了你的皮!”
她说完之后,一纵身形,便向罗雁秋扑来。
忽听一声大喝,自十数丈传来,说道:“柳婆子,你真要和这小娃儿比试,就该先将这百美阵撤了,让咱驼子也好进去,看个热闹!”
说话之人,正是吴驼子。
黑衣妇人“啪”地一拍巴掌,大声叫道:“该死的丫头,谁叫你们演练百美阵?看来都是假公济私,还不快些滚回去!”
那些穿着各色罗衣的少女,果然都如奉圣旨,悄悄地各自散去。
黑衣老者,锦衣驼子急急奔了过来,但却已不见了太史的影子。
那黑衣妇人突地大声说道:“十几年来,老娘还未与外人动过手,今夜正好拿你练习练习,小子,快些出手了!”
罗雁秋存心想一试这太虚宫中之人的武功造诣,于是故意冷哼一声,说道:“在下要让你三招的,你还不动手吗?”
那锦衣驼子早已奔至他们面前,此时插口说道:“你们谁也不要让谁,由我驼子喊一二三,便同时开始。”
他不管两人是否同意,便即朗声说道:“—……二……三!”
在“三”宇刚刚出口,两人双掌同时击出!黑衣妇人虽是女流之辈,但拳势却是走的刚猛路子,拳掌击出,俱都带起呼啸劲风,震得丈余外的玫瑰花瓣,片片飞起。
缤纷落花中,但见黑白两条人影,兔起鹘落。
但罗雁秋此刻施展的,已非普通武功,招式灵幻奇诡已极,力道阴柔乃苍古虚的不传绝学,处处以柔克刚,是以他便成了黑衣妇人的拳路的克星。
一旁观战的黑衣老者,不由暗自窃喜,那吴驼子却是越看起惊,终于忍不住悄悄向黑衣老者说道:“丑老,在船上之时,你还向这娃捧我驼子,其实要是真的动起手来,说不定我还不是他的敌手哩。”
就在他说话之间,只听场中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原来他们硬拼了一掌,俩人各自退后了一步,显然那黑衣妇人,竟未能占到一丝上风。
又是数十招过后,那黑衣妇人显已不耐,她突然长啸一声,变掌为抓,满头长发,齐都飘起,有如飞天魔女,要择人而噬。
她招式也越来越是怪异奇诡,但无论如何绝妙,罗雁秋只要轻描淡写地施出一掌,便能将对方掌路封闭,招式化解,而且专攻她掌法的空门。
黑衣妇人又急又气,她除却尽展拳掌上的工夫外,竟又动起脚来,那脚亦是刚猛至极。
但罗雁秋身形,却突地缓了下来,渐渐凝立不动,只以绵密的掌式,护住全身,黑衣妇人拳脚虽如狂风骤雨,却也滴水难入!
忽听一个细如游丝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黑衣妇人的耳中,说道:“柳四婆,别再逞强,你一辈子也打不过他的!”
柳四婆闻言霍地一惊,飘身退出丈二,躬身说道:“主人说的是!”
罗雁秋方自一怔,只见如落叶般飘下一人,亦是全身白衣,竟是个玉面朱唇,英俊潇洒的中年文士。
那白衣文士落地不久,又飞奔来一个白衣女子,正是太史。
吴驼子早已肃容而立,那黑衣老人却向太史微微一笑,说道:“湘儿,是你将你爹爹请来的吗?”
罗雁秋一听此人便是太虚宫的主人,抱拳行了一礼说道:“晚辈罗雁秋拜见前辈!”
那白衣中年文士冷冷一笑,沉声向锦衣驼子说道:“兄弟,快将这娃儿拿下,听候发落!”
在场之人,俱都听得一怔,吴驼子迟疑了一下,终于大步向罗雁秋走去。
罗雁秋暗自冷笑一声,忖道:“我勉强叫你一声前辈,尽到晚辈的礼教,只因你是太史的爹爹,而你却如此,我正好藉机发作!”
当下冷哼一声说道:“谁要将在下捉住听候发落,却须先问问这柄白霜剑听不听话!”
只听“唰”地一声,一道银芒闪处,竟比那琉璃灯光,还要强烈。
吴驼子面容肃穆,踏着沉重的脚步,直走到罗雁秋身前三尺之处,罗雁秋白霜剑一晃,沉声说道:“请吴老前辈停下,你既是奉命行事,也该亮兵刃出手了!”
吴驼子木然停住脚步,侧目望了望黑衣老人一眼,他显然不愿与罗雁秋动手,黑衣老人干咳了一声,向中年文士说道:“太史贤侄,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这位小……”
中年文士朗声截断他的话道:“请师叔不用过问此事,你一向居处深山之中,不知人心的丑恶,你可知道这姓罗小辈的行为吗?”
黑衣老人微微一愕,罗雁秋已大怒说道:“在下尽管行为来不检点,但尚不耻演练什么‘百美阵’,企图以色相毒害武林,更不会罗致一些江湖贼寇,使无极岛成为藏污纳垢之所!”
中年文土道:“娃儿休要信口开河,须知老夫这‘百美阵’是准备专门对付武林中一些轻薄好色之徒,原非是想以色情毒害武林,至于所说无极岛为藏污纳垢之所,你尚须解说解说!”
罗雁秋冷笑说道:“川中巨盗马百武不是你的属下吗?”
中年文士道:“不错!”
罗雁秋嘿嘿笑道:“那么在下所说的,还有什么解说的?在下倒是要请你解说一下哩!”
中年文士面容一肃,沉声说道:“若是你身处老夫的位置,属下以千百计,难道你便能保证个个均是善良之辈吗?”
罗雁秋呆了一呆,突地大声说道:“你现在可知道马百武不是好东西?你知不知道在你无极岛上,像马百式那样的盗匪,又增加了很多吗?”
中年文士道:“自然知道。”
罗雁秋冷冷说道:“你可有做什么处置的打算吗?”
中年文士微笑说道:“自然要处置他们,不这,那是老夫的事情,却非你所能过问的了。”
罗雁秋闻言又是一呆,中年文士已哈哈笑道:“老夫对你的行为,了如指掌,你这娃儿可愿听一听吗?”
罗雁秋沉声说道:“请说!”
中年文士缓缓说道:“武林中人最重师论,你却叛离东海三侠,投奔……”
罗雁秋大喝一声道:“不要说了。”
中年文士神色不变,又缓缓说道:“你既然与凌雪红订下白首之约,便该情意专一,却不料沾花惹草,到处留情,以致一身情孽,这点老夫不愿说得太详细,想来你已默认了?”
罗雁秋木然而立,一言不发。
中年文士却突地提高声音说道:“以上两点,都是有关你个人的私德,尚未危及武林安全,但这第三件,你却是生性嗜杀,居然在唐古拉山九幽谷阴风洞前,依仗百毒衣,杀尽九大门派之人!”
那柳婆子暗自哦了一声,忖道:“无怪这小子不怕我身上的百毒衣,原来他也有一件呀?”
中年文士语声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