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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静寂的,静寂得没有丁点声音,连虫吟兽嗥声也没有,只有风啸,以及枯树杠子的摩擦呻吟……于是,小路上,有人着积雪匆匆来近。
在一盏气死风灯的晕黄灯光照耀下,晤,可以看出走来的人是紫千豪、苟图昌,以及苏言三个,提灯引路的人就是苏言。
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讲话,只是迅速的走着路,很快的,他们已来到‘虎头牢’的铜门之前,紫千豪微微点头,苏言业已反手技出他的大马刀,扁过刀背,用力在钢门上重重敲了六响,全是一样的点数:“噹,噹噹!”
“噹,噹噹!”
很快的,那扇仅有一人高,一人宽的钢门向里移动,露出里面明亮的灯光与一列延伸向下的石阶来。
苏言让到一边,紫千豪与苟图昌鱼贯而入,等到苏言跟进来之后,钢门又缓缓合拢,在钢门合拢的时候,可以听到清晰的齿轮转动声,原来,这扇定有三寸的钢门乃是由绞盘带动齿轮操纵的。
由门内的石阶通到下面,大约还有两丈的高度,整座拱形的圆顶石壁上共有三排三十盏环绕打挂着的银灯,明亮莹灿的光辉,将这座半地牢式的建筑物内部映照得恍如白昼。
石阶尽头,是并挂着的四张方桌,另一边则是整齐的十二张床铺,整座底层便是如此,好像就只在这样简单了,看不见牢房在那里。
除了操作绞然的两名孤竹儿郎之外,其他于这里司职的只有三个人在,他们早就垂手肃立阶倍,另外,仇三绝与伍桐二人亦站在那里静候着紫千豪等人的驾临。
现在——
仇三绝与伍桐两人快步迎了上来,双双躬身为礼,紫千豪走下石阶,挥挥手,低徐的问道:“情形如何?”
仇三绝面有喜色的道:
“十分顺利,我们由密设的窥管中探视,发觉方姑娘与那蔡大妈异常亲近,两人一见面就惊异不止——当然,那蔡大妈的惊喜全是真的,至到如今,他们凑在一起喂喂私语,还谈个不停呢?”
苟图昌笑道:
“这一下,蔡大妈心想,可真是‘他乡遇故知了’!”
仇三绝亦笑道:
“更可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左右一看,紫千豪道:
“现在谁在窥管那里探查动静?”
仇三绝低声道:
“蓝二头陀!”
点点头,紫千豪道:
“方樱进监有一个下午了吧?”
仇三绝颔首道:
“差不多。”
沉吟片刻,紫千豪道: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方樱用什么信号通知你们?”
仇三绝道:
“我们约好了,如若在窥管中发觉她故作掩面哭泣之态,俱表示业已一切结束——不管成功与否,全可以带她出来……”紫千豪道:“叫蓝扬善注意此点?”
仇三绝笑道:
“早已告诉过他了。”
这时,伍桐皱了皱他的朝天鼻,摇头道:“大哥,这婆娘可变杨得紧呢,你就不晓得她那股劲难缠到了什么程度,我和熊头儿两个这一路上就险些跪下叫一声娘啦!”
紫千豪好笑的道:
“哦!无极倒匆匆忙忙的没细说完就往前山查哨去了,伍侗,这位蔡大妈又是怎么个刁蛮法?”
末开口先叹了气,伍桐道:
“我们到了‘东隆镇’,没费了大事就找着了她居住的地方,赶到入了黑,我们摸了过去,何明了她就是‘大脚妈子’蔡大妈——乖乖,就算不用问也知道就是她老人家啦,一双脚板足有尺长,又宽又厚,却们生穿着双红锻子精丝白牡丹的花绣鞋,斗大的脑袋,黄疏疏的几根毛在后头梳了个髻,还他妈在耳朵上头插了朵鲜彩彩的粉绒花,那付尊容,唉,更不堪瞧,看不见眉毛长到那去了,两只眼还有点‘豆鸡’,鼻子扁得像颗一拳插进肉里头去的大蒜,嘴唇是又厚又黑,一张口他妈满嘴的黄牙剩不下三两颗再加上她那身横肉,一袭紫红祆裤,我的天呀,活脱和个母夜叉没有两样,可恨她还喜欢卖个俏,五十出头的大岁啦,我他妈就是一辈没见过女人吧,遇上这位大妈也由不得作了呕,乖乖!”
苟图昌与苏言全不由笑弯了腰,苏言一边笑一边喘着气道:“老伍,在没去之前,你不是还想见识见识这位‘大脚妈子’是个何等样的人间尤物么?”
一瞪眼,伍侗低吼道:
“小小子,你他妈还来寻我的开心!”
苟图昌忍住笑,问道:
“后来呢?”
咽了口唾液,伍桐又苦着脸道:
“我们刚问明了她的身份之后,她就——妈的,她就抛来个媚眼,唉,便算是叫‘媚眼’吧,笑得活像个生了蛋的老母鸡一样,‘咯’‘咯’‘咯’,‘咯’‘咯’‘咯,的,听得熊头儿与我不由起身鸡皮疙瘩,她问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呀?那种模样之暧昧,就似害子的老鸨一样,直将我和熊头儿吓退了三步——”苏言接口笑谑道:“说不定,老伍,她是吊你的膀子想尝尝鲜,一试你老兄这只童子鸡的味道如何!”
“呸”了一声,伍侗道:
“混帐小子,你再满口胡言,看我不撕裂你那张臭嘴!”
紫千豪用目光阻止了他两个的吵闹,笑问道:“后来呢?”
抹抹后角的唾沫星子,伍桐又道:
“后来,熊头儿朝我一使眼色,我也就一横心,一跺脚,上手就拿,喝,你们猜,这老妖妇竟能怎的?她一边闪身抵挡,一面发了疯似的尖喊大吼,将满屋的东西朝我们摔来,几几乎就连进了十来招没擒下她!”
苟图昌笑骂道:
“不中用的东西,连一个老婆子也收拾不下来!”
叹了口气,伍侗道:
“她是耍刁使赖呀,没得简直不成体统,后来,搞得我心火上升,正待施出煞着,呃,咱们熊头儿却一个旋腾就将她放倒了——点了她的‘晕穴’!”
又笑了起来,苏言道:
“这一下,老伍,你何不得其所哉?软玉温香抱满怀了?”
干呕了一声,伍桐怪叫道:
“什么?我还什么玉什么香抱满怀哪?我他妈差点就连隔宿粮也吐了出来,唉,别看她年纪大,保养得却好,重得像头老母猪,一身肥肉又瘫又赋,还有股狐骚味,我咬着牙扛在背上,天啦,就差点压得我一个励斗扑跌出就我们熊头儿可好,脸孔一板,手指头也不带着伸一下;就搭挥我将这位祖奶奶抬上了早就套在巷子口的篷车上,这段上车前的路呢。近是很近,只有几十步左右,但我待到将她平放在车上之后,可怜业已累得上气接不及下气了……”“啧”了一下,苏言笑道:“谁叫你起先存心不良?这才叫现眼报呢!”
气得没理苏言,伍侗道:
“后来,这一路上我们就更惨了,先头约莫她估不透我们耍怎生整治她,还略在忌惮,越到后头,她看出来我们不能要她的命,看呢,她的毛病又全来喽,一会要吃鸡,一会要吃肉,沿途梳洗全得我们侍候着,还得男贴胭脂粉——我有一次劝她说:老大娘哪,你若大一把年纪了,还抹什么胭脂衣粉呢?涂得张老脸上红红白白的,委实还不如原来这付尊容经瞧,唉,她他妈一扯那张夜叉脸,没头就吐了我满嘴的芬芳露,这些全不说了,老祖奶奶晚上睡觉要盖两床厚棉被外加毛毯,车里还得生着小火炉取暖,最叫人受不了的,尚得给她找滚水烫那双尊足,倒洗脚水也是我的事,来了那次骚烘烘的夜壶还不能忘记摆进车里,她赚外头冷,便是不肯下车找处野地方便,唉,他妈我就差没给他老人家拉屎后擦屁股了!”
苟图昌笑得肚子痛,他道:
“你又不是他儿子,就这么个将就法?”
叹了口气,伍侗温:
“我们行前奉令要谨慎行事,不得泄密呀,为了要她保持安静,不得不如此道来顺受,一样不依着她,她就大吵大闹,大嘘大叫,像个疯狗似的骂个不停,简直就把人能逼狂了,路上,我也要求熊头儿干脆点了她的‘晕穴’算了,也落个耳根清静,但熊头儿不答应,他怕穴道制久了会引起那老婆娘其他的毛病,就是不肯下手,唉,愿担心引起路上行人猜疑,又得顺利完成使命,好吧,只有我一路当足龟孙子了。
摇摇头,伍相疲倦的道:
“大哥,以后这种差率,我是再也不干的了,我宁可上到山,下油锅,亦不去受这等的活罪啦,一想起这档干事,我还加上三分的惶惊不安,就是我的老亲娘吧,我也没这么个孝敬法啊,对比只下,我更发觉自己多么的不孝顺,真是该死!”
紫千豪笑道:
“有这么严重?”
伍侗苦着脸道:
“总之,再有这等优差,大哥另请高明,警如说,小小子苏言,小白脸贝羽啦,都是上乘之选,强过我这块材料多多……”苟图昌笑骂道:“没出息的混球!”
舐舐唇,伍桐道;
“二爷,下一次,最好还是叫我们苏老弟未尝试尝试,见习见习!”
苏言忙推托道:
“不,不,我不合适,任那个也比我灵光得多.二爷,你别听老伍的话,他是在‘移祸东吴“!”
嘿嘿一笑,伍桐道:
“你他妈好舍在那里耍俏皮,说风凉话呀?事情还没临头,却已是个人熊样了!”
略略踱了几步,紫千豪问道:
“还没结果?”
仇三绝笑道:
“约莫快了,大哥急什么呢?”
苟图昌一边眉毛扬了扬,道:
“当然老大有老大急的道理,三绝,派个人去看看。”
答应着,仇三绝回头向那边垂手肃着的几个手下挥了挥手,于是,立即有其中一人奔到紫千豪他们站立的左边石壁之前,这人伸出双臂,用力推动其中一片壁面,嗯,慢慢的,这块壁画意已向里移开,现露出一个刚容一人通过的门户来,站在这里,朝着门中望进去,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一道长廊延伸朝向,面对长廊,则是一间一间的牢房,牢房间隔全是厚实的天然石墙,外头用儿臂粗细的铁栅栏着;长廊的石壁亦是天然未经雕凿的,又湿又沿,还生满了青绿苔鲜,几只晕黄惨黯的风灯挑挂在廊壁上,更映照得里头是一片凄凉晤涩,颇有点“阴风惨惨”的味道,走廊上,这时正有几名青衫大汉提着大马刀在来回巡行,那名奉命进去查视的孤竹弟兄立即穿门而入,同时回身将石门推回原状。
仇三绝朝傍边一看,道:
“大哥,坐下等吧?”
摇摇头,紫千豪道:
“不用了,一天到晚都坐着,此刻站站正好}”他沉吟了一下,向苟图昌道:“图昌,你看方樱套不套得出点名堂来?”
苟图昌笑道:
“如果蔡大妈不知道方姑娘现在的身份,而且她又确实晓得莫玉及黑流队的隐藏所在的话,依我看,颇有希望。”
紫千豪颔首道:
“我也在这样想。”
一侧,伍桐问道:
“假设这老妖婆并不知晓我们想要探悉的事呢?”
紫千豪苦笑道:
“那就只好另想别的法子了……”
伍桐恨恨的道:
“设若真个如此,我一定要在这老长婆身上出出冤气,妈的,她这一路来可害苦了我啦!”
苏言吃吃笑道:
“老伍,你还出什么冤气,干脆,拜她做个干娘好生侍候着,逗她开了心,说水准你日后娶媳妇她还能陪送给你一大箱的金银玉器加上满箱的金丝马甲呢!”
狠狠瞪着苏言,伍侗冒火道:
“小小子,你他妈既然这么稀罕她,我这份权利还是让给你享受吧,这满筐金,满箱玉的福份也通通给你!”
提狭的一伸舌头,苏言怪声怪气的道:
“怕就怕她老大娘看俺不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