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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馆主事实已别无抉择,极不情愿地闪在一旁说:“小辈,你走不了的。”
“走不走得了那是我的事。阁下,把在下的剑丢过来。”
武朋友没有不爱宝剑的,锦城馆主自不例外,他眼看秋华凭这把宝剑,竟然击败了他们十一个高手名宿,目下宝剑落在他手中岂肯割舍?不理会秋华,向众人叫:“咱们退!”
说退便退,身形一闪,便远出三丈外,隐入雾影之中。
秋华无计可施,只好罢休,押着池夫人急走。
如果在平时,背后背了一个少女,前面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妇,暖玉温香抱满怀,艳福齐夭。可是今天他却在受活罪,筋疲力尽,举步艰难,苦不堪言。池夫人的穴道虽未被制死,但她浑身乏力,必须由他抱着移动,哪能走得快?
他清晰地听到身后跟踪的脚步声,心中焦虑万分。
“老天,怎样才能摆脱他们呢?”他惶然地想。
地势逐渐下降,但坡度已渐渐平缓,已找不到小径,所走处全是密林。狗吠声已近,想是距村落已经不远。
他向犬吠声传来的方向踉跄前行,后面,锦城馆主一群人,在雾气笼罩中紧跟不舍,像一群饿狼。
黑煞女魅已完全清醒,颤声叫:“秋华哥,扔不掉他们的,放下我你……你逃生去吧。”
他吁出一口长气,焦躁地说:“求求你,别说这种话好不?”
她激动地在他汗水晶莹的脖子上狠狠一吻,咬紧银牙说:“好,我不说,免得分你的心神。”
“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他吃吃地说,只觉精神一振,脚下平空生出狠劲,踉跄向前狂奔。
前面出现了一处茅草茂密的斜坡,树林向右延伸。他心中一动,一掌将池夫人劈昏,向斜坡下一推,并惊叫一声,立即向右沿林缘故轻脚步急走。
池夫人骨碌碌向下滚,发了滚动的响声。后面跟踪的人,远在四五丈外,用耳力迫踪秋华的去向,听到秋华的惊叫声,以为秋华失足跌倒,并未在意。
斜坡有十余丈高下,等他们发现昏厥在坡下的池夫人,方知道上当,立即分头搜寻。锦城馆主料定秋华必定循狗吠声觅路,因此也循狗吠声急追,带了叙州三英,四个人相距各三丈,排成一列保持目视距离,并肩搜进。
秋华却不循犬吠声前行,向右沿林急走,走了里余方折向,保持与犬吠声斜进的方向悄悄前行。
不久,糟了,雾气渐消,愈往前走雾气愈淡,前面一望无涯的雾影,可看到五六里外的青山。原来这一带雾气下沉,凝积在下面高不及五尺,人在其间走动,但见雾气翻腾,恍若在云端之上走动一般。下面看不见八尺外的地面,上面却可看到长在云端的零星树林,宛若置身在幻境中,人和树皆在云顶飘浮,奇景令人心为之动。
他无暇观赏雾海奇景,暗暗叫苦。他身材高大,雾只能掩住他的下半身,头上炎阳高照,怎逃得过追逐人的监视?
但只消看第一眼,便知希望未绝,显然距江面已是不远,远处的青山,定是江对面的山岭,只须再进一两里,必定可以到达江边啦!他的水性相当高明,带一个人浮水而下,相信尚可胜任。他虽然受了伤,但可以找一段枯木承载,只要入水之后,逃生有望了。
他忘了叙州三英,三英的水陆能耐高明着哩!
他挫低身躯而行,心中不住暗叫:“我得保持体力,保持体力……”
挫低身躯而行,怎能保持体力?只走了半里地,他已有点头晕目眩,气喘如牛了。而且,上身愈挺愈高,远在三两里外的人,也可以看到他啦!
啸声震耳,里外的锦城馆主已看到他了,发出警啸召集同伴,奋起狂追。
他不得不奋余力向江边逃,暗叫完了。
穿越两座矮林后,他感到双脚似乎重有千斤,不是在走,而是在拖,拖动这两条沉重的腿,累得他喉干舌燥,心火上焚,四肢百骸不是他所有,而是加给他的万斤重荷,一再跌倒,又一再爬起。
背上的姑娘紧咬住衣袖,不许哭泣声从口中发出,泪水如泉,一串串向下滚,濡透在他已被大汗染透了背领上,浑身皆在颤抖。
他吃力地向前挪动,口角涌出阵阵白沫,吁出的气温度极高,高得嘴唇已呈龟裂之象,喘息声可令三五丈外的人听到。
他眼前朦胧,扳住一株小树杆,身躯一阵摇摆,双脚向下挫,脱力地趴倚在树根下了。
“啊……”啸声震耳,愈来愈近,追兵将至。
他浑身一震,吃力地站起,向前挪动。穿出矮树丛,蓦地,他朦胧的眼睛前,看到雾气的上方,露出一截高耸的船桅。
“到江边了!”他虚脱地叫。
嘉陵江这一段可通舟揖,有小舟往来保宁府。看到船桅,他知道江边就在前面不远了。
他精神一振,踉跄前奔。
桅杆徐徐前移,有轻微的划桨声。
前面,突然响起一声虎啸,声如沉雷,震耳欲聋。
桅杆突然快速移动,转向回头行驶。
他可不怕虎啸,拼余力急奔,左手紧握住一枚飞电录,心中在狂叫:“虎老兄,别来打扰,你不能乘人之危。”
后面啸声渐近。
好了,江岸的树影入目。“噗通!”他掉在江边的一处小水湾中。
水深及膝他忘了双脚受伤入水时的奇痛,将头埋入水中,咕噜噜地喝了一肚子水,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搏杀、奔逐,他身上大汗已尽,躯体内水份将干,如果再得不到水,必定因血太浓而昏迷。
水入咽喉,他神智一清,可是双足发软,无法站起。
蓦地,岸上有人大叫:“在这儿,快毙了他。”
他扭头一看,暗叫完了,叙州三英正在脱下外衣。锦城馆主举着他的凝霜剑,在一旁指手划脚。
他不能背着姑娘从水中逃命,目下他即使是独自一人,也不敢下水了,入水不沉才怪。
“拼了!”他想,双手将四枚飞电录全部拔出,挣扎着站起。
江岸后,十余名男女正在二十丈外飞奔而来,其中赫然有云门僧和马二子,排雾飞掠。
他尚未站起,突变已生。
锦城馆主扭头大叫道:“云门大师,快来,找到他了……,哎……”
叫声未落,锦城馆主突然仆倒,形如死人。
叙州三英正在脱靴,突然像是中风,“噗”一声倒了一个,“噗噗!”另两个也莫名其妙地倒下,有一个的下身还滚落水中,再滑下些少,就非淹死不可。
秋华莫名其妙,呆住了。
“有人暗助我们。”姑娘兴奋地说。
蓦地,后面叫声传到:“秋华兄,是你吗?”
他扭头一看,大喜过望。原来船已靠近,船上站着焦急的敖忠和石家兄弟,还有石姑娘美瑜哩!向他招呼的是敖忠。
“是我,敖兄。”他急答。
“快上!”敖忠叫。船首靠近,六名船夫用篙定住了船身,敖忠俯身伸手抓住了秋华的手,奋力一带。
秋华软绵绵地被提上船来,石中玉低喝道:“大家伏倒,退!”
六名船夫船篙一点,小船像箭般向后急退,片刻便隐入浓雾中。从高处看,只能看到逐渐远去的桅杆,船身已被高仅四五尺的浓雾所掩盖。
云门僧一群人到了江边,大叫道:“船家,靠回来,千万不可救走那两人!”
伏在船舷旁的石中玉哈哈在笑,笑完变着嗓子唱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奇Qīsūu。сom书。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哈哈哈哈!佳宾去也,后会有期。”
歌声渐远,船去如脱弦之箭。
云门僧大惊,向同伴叫:“快上山,看看船驶往何处?他们会张帆的,逃不出咱们眼下。”
船根本就没张帆,连桅杆也放倒了。
秋华九死一生,没料到在生死关头,敖忠和石家兄弟竟然赶来援手,在石家堡他做错了事,结交了这几位朋友,做梦也没料到,这几位朋友会冒万险前来救他。
他解下姑娘,由石美瑜将姑娘带入内舱更衣。他挣扎着向众人道谢,然后由石中兰带他到前舱更衣,取出肩上的鱼钩,上药裹伤,方出舱与众人相见。
船很小,但共分两舱,除了石中玉兄弟和小妹美瑜之外,便是敖忠和六名船夫。这是石家兄弟的船,但驶不到盘龙坞,盘龙坞在陕西黑龙江,这儿是四川嘉陵江。
船溯江而上,轻快地上航。众人坐在舱面上,听他细说恶斗的经过。他愤然地将名单得来和毁去的经过说出,不免愤慨万分,将围攻的人恨入骨髓,他发誓早晚要和这些家伙算帐。
最后,他问石家兄弟怎知他今天有难,居然像未卜先知地赶来救他?
石中玉笑道:“我可不能未卜先知,请听我说……”
原来在秋华离开盘龙坞的第三天,堡中来了一个灰衣古怪老人,说秋华将在途中受到不明事理的人围攻,问他们是否肯暗中加以援手。
石家兄弟本就是血性中人,敖忠更是恩怨分明的好汉,当下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三兄妹加上敖忠,四个人跟随怪老人首途。沿途,怪老人并未与他们同行,只早晚见面知会,一天赶三十五十里,正等得心焦。
一早,怪老人告诉他们,说秋华正进入飞仙岭埋伏区,要他们立即找船到飞仙岭下接应救人,留了一包丹药给石姑娘,商量好以虎啸为号,船便向虎啸声传出处靠岸接人,怪老人自己负责将秋华护送到江边。
石中玉朗朗道来,最后说:“不瞒老弟说,怪老人并无奇处,怪的是不知怎地,他的话我们似乎非听不可,非服从不可,而他的一切,我们却毫无所知,甚至连姓甚名谁我们都一概茫然,你说怪不怪?大弟,你叫大妹出来,怪老人曾对她有一番嘱咐,看她说些什么?”
石中兰应喏一声,站在舱外叫:“妹妹,出来和秋华兄谈谈好不?”
不久,石美瑜妹妹含笑到了舱面,行礼斜坐在一旁,将一个小布包递给秋华,笑道:“我可没有什么话可说的,只是传话而已。”
“石姑娘,怪老人说了些什么?这小布包……”秋华问。
“里面有三颗丹丸,是拔毒疗伤圣药。刚才我已将一颗丹丸给修罗姹女姐姐服下了。怪老人说,如果受了伤或中毒,可吞服一颗,定有奇效。秋华哥,你是否先服下?”
“怪!他怎知道我会受伤?”秋华答非所问地说。
“老弟,那怪老人是谁?”石中玉问。
“我也不知道。”秋华苦笑着答。
石姑娘扑嗤一笑,说:“我们似乎都是糊涂虫哩!怪老人留下一些话,要我向你说:任何事需有勇有谋,仅用谋是不够的。又说:你身上有三颗神丹,要你花一月苦功把内功练至化境,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急也不在一时。又说:你靴统内有一份手卷,要你在这一月中依手卷的心诀打好根基。手卷的主人已经允许你练手卷的心诀,不必拘泥食古不化,又说你这人不拘小节,而大事固执,很可爱,只是沾了点酸气,要不得。又说:令师已答应手卷的主人,让你多学绝艺,你如果不信,布包内有汉玉一方,给你开开心窍。最后要你今后少开杀戒,不许泄漏他老人家的名号,如果胡说八道,他会好好整治你。你到云南的事,要你不必去了,那儿是非多,见了张三丰之后便可回家种田了,他如果要找你,自会找到你的,不许你去找他。话我已传到,到底是怎么回事?秋华哥,你说你不知道他,似乎是骗我们吧。”
秋华打开布包,抓住汉玉讶然叫:“天!不……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