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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我要回刑室,找回我的衣物。”
三人走向刑室,小白龙一面走一面问:“老弟,你与多臂熊有交情?”
“有,而且交情深厚。”
“你打算……”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自然要到天府客栈找他。”
“但……”
“他的事我不能拒绝,冲着向大侠父子的金面,我不得不放过云门僧两人。”
“秋华哥,那锦城馆主呢?”姑娘问。
“叫他到天府客栈还剑,不然,哼!我宰他。”秋华有点冒火地说。
刑房中已鬼影俱无,只有被囚的四头大豹。秋华在掌刑人所住的房间中,找到了他的衣裤靴袜,和被彻底搜查过的百宝囊和皮护腰、臂套等物。在邻村的救火队赶到前,三人急急地离开了龙爪庄火场,奔向城中。
第三天一早,成都府的武林朋友几乎全部到齐,由锦城馆主亲自捧着披了红的剑匣,匣上搁着宝光四射,经过装饰的凝霜剑,走向天府客栈。
这一天,秋华成了上宾,十分光彩。锦城馆主还剑,算不了什么。在四川,锦城馆主大名鼎鼎,但在江湖上,他却算不了什么大人物。但有华山老人和伏龙尊者在场,自然又是不同,秋华的身价经此一来,顿形增高,赫然与武林五老并驾齐驱了。
成都风息雨止,但秋华并未安全,西海怪客留下的东西,替他引来了不少麻烦,飞电录令他与追魂判官反脸。名单更替他引来了横祸飞灾,余波荡漾,四神不会放过他,前途多艰。
但他也因西海怪客而因祸得福,大成练气心诀,令他获得灰袍人的相助,艺业精进。名单更令他成名,名震江湖。从此,四海游神的名号,天下闻名。宜禄镇的遇合,他做梦也未料到会有这种奇异而凶险的结局。
成都事了,恩怨一笔勾消。目前,摆在他眼前有三件事待办。其一,他得赴峨嵋之约。其二,他得找旱天雷,追查杀西海怪客的凶手。其三,他希望拜谢那位从不曾见面的灰袍人,请示大成练气木心诀如何处理。
至于找张三丰告知西海怪客死讯的事,想来已无必要了,名单的事,已闹得天下汹汹,料想高明至半仙之体的张三丰,岂有不知之理?他一个江湖的小人物,为了此事去找这位一派祖师,未免有献媚邀宠,自抬身价之嫌。想来想去,何必多此一举?因此?他打消了找张三丰的念头,不想和这些武林名流打交道。
小白龙确是够朋友,认为秋华已镇服了四川群豪,今后在四川不会有人找麻烦。同时,他本身有事待理,必须离开四川,这次不远万里闻警前来助朋友一臂之力,已经耽误了不少时光,见秋华已能应付,便殷殷订下后会,告辞飘然而去。
秋华与黑煞女魅南下峨嵋,沿官道奔向嘉定。姑娘仍是男装打扮,她成了个脸色姜黄的小厮。
嘉定州,曾经一度设府,后来因为不够府的条件,在洪武九年四月降为州,设府仅有五年。这座直隶布政司的州,共领有六县,峨嵋便是这其中之一。峨嵋以西,是所谓化外之地,是头梳椎髻,赤脚短衣左衽的蛮夷地境。
但嘉走州本身,却是川西仅次于成都的繁华城市,嘉定绸名列四川第一佳品,也是蜀绸的代表。据说,嘉定的蚕种,冬日是存放于峨嵋山的。嘉定的另一名产是海棠,成都自然是海棠之乡,但海棠花都是有色无香的,西嘉定的海棠不但色香俱佳,且树大有合抱,为别处所无。
从眉州所属的青神县南行,七十余里便到嘉定。在江湖朋友来说,只能算是半程。
秋华和姑娘这天从眉州动身,到青神是八十里。秋华认为女孩子不宜拼老命赶路,因此有意在青神投宿,脚下未免慢了些。当然,他的所慢,是不能与常人相比的。
姑娘以为他的外伤尚未痊愈,因此不想催促地趱程。其实,姑娘心中十分焦急,希望能早早赶到嘉定,急欲知道亲友追踪四神的消息。
走了八十里,到达青神仍是未牌正未之间,早着哩!
青神,那仅是一座比普通镇市大不了多少的小县,只有三百余户人家,一道土坝一般的土墙权算城墙,两座木栅门聊充城门,全城只有五条街八条巷。虽则青神建县的历史可远溯至南北朝,迄今县名始终未加改变,但地广人稀,并不因历史悠久而繁荣起来。任何一个陌生人进了城,也休想瞒得了人。
十字街口的一座小食店,临街窗口的一副座头上,三名气概不凡的中年大汉,一面小饮一面监视着南来北往的旅客,仔细察看每一位陌生人的举动。
坐在上首那位仁兄,生得豹头环眼,右眉梢斜挂下一道发亮的刀疤。穿一袭褐衣,留着八字胡。但褐衣掩不住他的身份,一举一动,都不像是只配穿褐衣的穷百姓,讲话时声调抑扬顿挫有板有眼,从容不迫条理分明。他喝了一口酒,放低声音向两位同伴说:“看时光仍早,距投宿的时辰仍有近两个时辰,咱们用不着在这时费心,等会儿酒足饭饱,再到城门口等候仍然来得及。尚武兄,永兴客栈的人该准备停当了,咱们先去察看一遍?怎样?”
左首那人是尚武兄,淡淡一笑接口道:“罗大哥,事先咱们与他们协议时,原说好各行其是的,咱们只负责供给消息,下手的事概不负责,罗大哥难道想卷入其中吗?”
“话不是这么说。”罗大哥笑答,又道:“俗语说,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咱们得了他们三百两黄金,多帮一点忙又有何不可?人情嘛!”
“四海游神艺业超人,咱们得防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弄得不好,把老命送掉那才冤呢。”尚武兄凝重地说。
“但如果咱们能得手,便将名震天下,想想看,值不值得冒险?”
食色是人的本性,名利却是人们追逐的目标;只有名利二字,方能令醉心于名利的人赴汤蹈火。
尚武兄怦然心动,笑道:“这个……这个兄弟倒没想到。”
“尚武兄不反对参予吧?”
“好吧,咱们到永兴客栈走走。”尚武兄欣然地说。
第三名大汉一直没发表意见,这时发话道:“罗大哥对独臂翁的那些朋友,是否曾经了解他们的来路?”
罗大哥粗眉深锁,答道:“我只认识两个人,其他的一无所知。他们主要的人物有两个,但这两个仁兄似乎不爱说话,阴沉沉地,我对他两人陌生得紧。”
“他们姓甚名谁?”
“一个姓孙,一个姓尤,未通名,似非目下的江湖好手。我从他俩人的眼中,看出他们蕴藏在内心的怨毒与仇恨之火,却不知其理安在。”
“独臂翁与四海游神的仇恨过节,罗大哥可知道吗?”
“他没说,愚兄也不好问,伍兄弟,你有何意见?”
伍兄弟从容地喝了半碗酒,缓缓地说:“四神目下在嘉定,似有所图,他们与四海游神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令人难测。独臂翁他敢不将四神放在眼下,居然花重金四出召请高手谋图四海游神,其中不无可疑,难道说,他就不怕四神报复吗?他拖了这许多人下水,有何用心?老实说,目下江湖中,能与四神一拼的人,有如凤毛麟角,也许有,但决不会是独臂翁,也不是咱们三个人。”
罗大哥冷冷一笑说:“伍兄弟,闯荡江湖,行事如果顾忌多多,必将一事无成,只能庸庸碌碌,默默无闻过一生。老实说,江湖人成名不易,要想出人头地,畏首畏尾决难成事的。真正能一帆风顺而成名的人并不多,含恨身死赍志以没的人,却有如牛毛。伍兄弟如想庸庸碌碌过一生,做一个没出息的江湖混混,愚兄决不强人所难,勉强你参与。”
伍兄弟淡淡一笑,毫不动容地说:“罗大哥不必生气,兄弟只不过提出疑问参商而已。咱们三人既然趟入这窝子浑水,断无出尔反尔立即退出之理,如何进行,罗大哥瞧着办好了,反正兄弟已决定追随骥尾,一切由大哥作主便是。”
“那么,咱们到永兴客栈。”罗大哥打铁趁热地说。
三人会了钞,立即出店而去。
他们走后不久,秋华和姑娘便经过店门,越过了十字街口,向南徐行。
姑娘一面走,一面说:“秋华哥,你真打算在此地投宿?”
“到嘉定还有七十里,不投宿怎办?赶的路程太多,对你不太好。”秋华关心地答道。
“我看,今天我们不赶不行。”她笑着说。
“为什么?”
“今天如果不赶到嘉定,明天到峨嵋又得耽搁一天。”
秋华呵呵笑,说:“冰心妹,看样子,你大概非要我走不可了。”
她粲然一笑,道:“我可不敢逼你走,别胡说好不好?”
“如果我坚持在此投宿呢?”
“一切听你的。”她毫无机心地答。
“呵呵!是夫唱妇随么?”
“油嘴!不理你。”她娇嗔地说。
秋华挽了她的手,笑道:“说笑是说笑,这就走,不走不行。”
姑娘心中一动,正想扭头回顾。秋华急忙低声说:“不必回头看,有两个人在后面跟着,已经跟了一条街,我们到城外去捉住他们问问看。”
“秋华哥,你知道他们是冲着我们而来的?”
“很可能,等会儿便知道他们的来路了。”
两人发觉已被人跟踪,并不在乎。不动声色地以相同的速度,通过了行人寥落的街道,从南门出城然后脚下加快,匆匆赶路。
“跟来了么?”姑娘一面走,一面问。
秋华用一把飞刀监视身后。飞刀经过精工打磨,光可鉴人,虽看不清身后远处的景物,但仍可从刀身的反映中,看到朦胧的影像。
“跟来了,但少了一个。”他若无其事地答。
远出十来里,将进入嘉定州境,已是未末申牌初,红日将近西沉。前面是一座巨大的松林,官道绕林而过,岷江在道左滚滚奔流。道上行人稀少,江中帆影疏落。
官道在松林旁转折南伸,绕过一丛矮林,秋华说:“前面有一个人行走,穿的也是灰直裰,身材与我差不多。你赶两步与那人并行,我在林内擒人。”
“小心在意。”姑娘答,脚下一紧。
前面的旅客身材与穿着,确与秋华相差不远,只是背上没带包裹,也没悬剑,相距过远,如不留心便不易分辨。姑娘脚下一紧,不久便跟上了这位旅客。但她不先上前看看对方的面貌,仅跟在身后悄然而行。
走了半里左右,这人突然转身,冲姑娘咧嘴一笑说:“你落了单,来得好。”
姑娘大惊,脱口叫:“你……你是……”
已不容许她多说了,对方飞扑而上,发出阴森森的笑声,来势奇疾,伸出的手其色灰白如同死尸。
姑娘以身法快捷见称,形容她像魅一般迅疾,岂知在骤不及防下,加以心理上受到震撼,竟快不起来,而且对方的速度不在她之下,因此她反而显得慢了。
她来不及闪避,对方已经近身,不行不出手自卫,猛地一掌劈向伸来的手爪,右脚疾飞,猛攻对方的小腹,反应不谓不快。
岂知棋差一着,缚手缚脚,何况相差甚远,自然难逃厄运。
那人翻腕一勾,便扣住了她劈来的手掌根部近腕脉处,扭身避过凶狠的一脚,一声低笑,左手一探去,一指头点中她的右章门穴,她应指使浑身发僵。
那人抓住她往胁下一挟,折一根树枝在路上写道:“峨嵋候驾,来不来悉从尊便。十日为期,过期不候,知名不具。”
写完,挟了半昏迷的黑煞女魅,展开迅疾的陆地飞腾绝顶轻功,向南如飞而去。
片刻,林中窜出一个黑衣青年人,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