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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会劫小商贩。”尤老人一字一吐地说。
“老伯似乎没有被他们觊觎的理由?”秋华笑着说。
尤老人用无神的目光注视他片刻,说:“老朽身上带了八珍珠,和八件极为贵重的首饰。”
“哦!原来如此。”
“老朽必须将这样东西取回,那些珍宝是敝友的传家至宝,哪怕是上刀山蹈剑海,我必须设法讨回来,不然九泉之下,恐无脸见朋友。”
“贵友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的,敝友月前仙游故乡,临终郑重地托咐老朽,将珍宝带至凤翔,面交其子保存。没想到在褒城客栈中一不小心,老朽透了白,在倚云栈几乎连老命也赔上,要不是同行的旅伴相助,老朽也到不了鬼迷店。”
“老伯打算如何将珍宝夺回?”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病好之后,先到凤翔府再想办法,请朋友找武林人物出面讨回。”
“你不打算找官府?”
“官府管不了这种事,最多派两个人到现场勘查一下虚应故事,官样文章毫无用处,反而耽误我的事。”
“老伯,等你病好,再加上请朋友的时日,该是一月以后事了,届时你去找谁?一无人二无赃,空口说白话,谁给你作证?”
“这……”
“江湖规矩对赃物的保管期是一个月,不守规矩的人根本不理会。目下老伯已拖了半个月以上,半月之内,你决难请人到石家堡追赃。”
“老弟台,依你说,老朽的希望岂不是已经成泡影了么?”
“这样吧,等你可以动身时,小可陪你走一趟连云栈。”
尤老人在床上叩首,颤声说:“小老儿身受活命宏恩,无以为报,愿来生……”
秋华按住他,站起笑道:“老伯,不必说这些感恩图报的话,小可聊尽棉力,是否有把握将珠宝取回,尚是未定之天。老伯如果另有良方,不妨同时进行。不打扰你了,请好好将养。”
第二天,尤老人迁回统铺。秦家有两位小姐,外人在内寄注,到底有点不便。虽经李管家一再挽留,尤老人仍然谢绝,迁回原住处调养。
房中,梳道髻的灰衣老人并未离店。
这天,秋华一早便动身赴和尚原抓药,梳道髻的怪老人也离房外出办事,店房中只有尤老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店伙也不在附近张罗。
近午时分,外面脚步声渐近,两名店伙带着两名衣着褴褛的客人踏入房中,店伙闪在一旁说:“房里只住了三位客官,床位宽敞,两位请自便。”
“有劳了。在下于贵地小住一两天,管他人多人少,挤一挤就算了。”一名客人笑着接口。
“客官,天井里有用水的地方,请自便。小店兼包膳食,客官……”
“在下理会得,你走吧。”另一位客人接口,居然向店伙下逐客令,神色不十分友好。
店伙眼睛雪亮,赶忙喏喏连声出房而去,临出房时盯了两人一眼,一面走一面低声嘀咕:“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似的,哼!准不是好路数。”
两个客人确是长相凶猛,年约半百左右,褐黑色的脸庞,眼露凶光。一位客人的右颊,挂着一块掌大紫黑色胎记,另一位颧骨以下,凌乱地长着不少指头大的暗疮。身穿直裰,腰带上插着用布巾裹着的长剑,挂着百宝囊,背着不大不小的包裹。两人的身材都结实,剽悍之气外露。
颊有胎记的大汉将包裹向床内一丢,目光落在床角的尤老人身上。
尤老人倚躺在用旧棉被做成的靠背上,目光不住地向两人扫视。
颊有胎记的大汉目光犀利,一看便知尤老人是个病老人,心中已无顾忌,向同伴低声说:“二弟,时光还早,我得去跑一趟,争取时间。假使鱼兄弟在家,我和他至迟明午可以赶回。如果明早前往,便得多耽误一天,浪费时日。”
长有暗疮的弟弟不以为然,说:“急也不在一天,咱们明天一同前往,岂不甚好?鱼兄弟近些年来,似乎已失去踪迹,万一大奥谷已被与咱们面生的人占了,大哥一人前往,会不会令对方起疑而因此生事呢?两人前往,咱们便毫无顾忌了。”
“也好,咱们且委屈一宵。”
“大哥,这种小店咱们将就些,早晚会住得惯的。”
“最好换一间上房。”
“大哥,你又来了,咱们这一身打扮,住上房岂不自找麻烦?目下那些白道鼠辈正准备入川,要是有人认出咱们的庐山真面目,准有天大的麻烦。”
半躺着的尤老人突然挺身坐正,叫道:“两位,别来无恙。”
两人吃了一惊,颊有胎记的大哥怪眼一翻,手已按在剑把上,闪电似的纵近尤老人。二弟反应也快,火速堵住了房门,向外戒备。
“阁下是谁?”颊有胎记的大哥厉声问。
尤老人呵呵一笑,泰然地说:“别紧张,此地并无外人。两位化装易容,改变了身份,举动神秘,想必有……”
“说!你认识咱们是谁?”颊有胎记的大哥抢着问,神色厉恶,目露凶光。
尤老人仍不在乎,笑道:“兄弟提两个人。”
“说!”
“西安府斗门镇……”
“你阁下好眼力。”
“尊驾自然是翻天鹞子花明花老弟了,一别五年,虽则老弟你经过易容,但声音依然未改,那熟悉的眼神,兄弟依然一看便知。花老弟,如果我是你,便不会笨得和熟人照面,两位的易容术并不高明。”
“你……”
“兄弟尤武义。”
“哦!老天!你……”
“目前兄弟叫尤金宝,俗得紧。”
这两位老兄,原来是翻天鹞子花明,和展翅大鹏花芳兄弟俩。上次在眉县,将残书一页页仔细逐字推敲,自然枉费心机,才知道上当。
名单的赏金太大,两贼怎肯轻易放手?本想再找秋华算账追讨名单,孔公寨剧变已生,白道群雄大举光临,把他俩吓得不敢在外走动,以免惹火烧身。
孔公寨平静时,已是五天之后了,白道群雄弄垮了所有的地道出口,能活着逃出来的人,也逃不过白道群雄的格杀。由于水上飘萍八人的惨死,白道群雄深恨孔公寨的贼人太过恶毒,因此除了妇孺之外,其余的人全部加以诛杀。等到两贼从妇孺口中得到消息,已经晚了好多天啦!
妇孺们并不知道秋华的事,白道群雄们也绝口不谈。这得归功于华山老人,老人家见多识广,发觉秋华悄然走了,便知秋华不愿张扬,也就告诫所有的朋友,隐下有关秋华的事。
两贼经过详细调查,总算知道秋华并没有死在孔公寨,算定秋华必定入川,因此急如星火急急赶来,他们对名单的事不死心,更不愿放过秋华所带的黄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点不假。他们为了财,不顾死活万里易容追踪。秋华并不急于入川,在鬼迷店被他们追上了,而且居然同时落脚在连升客栈内,巧的是秋华恰好不在。
两贼不知秋华的行踪,却在途中发现从宝鸡来的一群白道高手,与多臂熊父子走在一块儿,其中还有伏龙尊者。从宝鸡来的人中,两贼认得其中的追魂判罗奇爷子,都是些令人闻名丧胆的人物。
追魂判罗奇,是白道中大名鼎鼎的名宿,判官笔下无十招的对手,暗器飞电录尤其可怕。论名头,他没有武林五老响亮,但真才实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近些年来在家韬光隐晦,甚少过问江湖是非,因此名号反而没有五老响亮。他的家在延安府华池河畔的五雷谷,与武林朋友极少往来。
两贼鬼精灵,发现这些人形迹可疑,立即留了心。他们经过化装易容,不怕被人发现本来面目,胆大得与群雄一同投宿在益门镇的谷门客栈中,被他们探出群雄在等候华山老人前来会合,入川追踪有关使用暗器的人。
两贼放了心,不再理会与他们无关的事,丢下群雄自顾自入川。
他俩知道秋华了得,必须找几个帮手。和找几位熟悉四川江湖动静的朋友相助。到了大散关,第一个要找的人,便是早年曾小有交情的千里旋风鱼跃。
千里旋风鱼跃,早年是黑道中大名鼎鼎的侠盗,为人亦正亦邪,亦侠亦盗,与翻天鹞子这种黑心贼骨的人迥然不同,但是也算同道,彼此小有交情而已。
千里旋风祖籍四川,祖上三十年前方迁居大散关西面三十里的大奥谷,极少在江湖中露面,但他的飞贼名号仍在江湖流传,江湖人并不知道他近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认为他仍在江湖作案。
尤老人不叫金宝,叫笑无常尤武义,不是善男信女,而是好财好色,与铁笔银钩同一路数的黑道恶贼,恶迹如山,凶暴残忍。不同的是,他不像铁笔银钩做守财奴,钱财左手来,右手去,身上有金银便花天酒地,在女人身上他一掷千金毫不吝啬。同时,他好女色,但从不在良家妇女身上打主意。尽管好色的人对女人想法相同,但所好各异。有些人喜欢黄毛丫头,有些刚非处女不欢,有些拣妖媚入骨的女人,有些专追逐身材喷火的尤物。铁笔银钩搜罗美女,而且藏诸金屋。笑无常则喜爱和风尘女人鬼混,千金买笑,另有情趣,认为只有风尘女人才够味,采花作孽他不干。他认为那些哭哭啼啼的可怜虫,不仅毫无情趣可言,简直倒尽胃口。他认为铁笔银钩这种人,只算是发泄兽欲而已,根本不算是好色的人。因此,笑无常的好色,并未受到江湖人的诟病,但他作案时的凶暴残忍,却是江湖尽人皆知的事实。
他其实并不太老,长相也不太差,年仅花甲,依然龙马精神。半月来的伤病缠身,九死一生,弄至形容枯槁,相貌大变,似乎老了三十岁,所以看上去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难怪翻天鹞子兄弟不认识他了。
在门外把风的是展翅大鹏花芳,急急闪入走近讶然问:“咦!你就是笑无常尤武义兄?”
“呵呵!许久没照镜子,大概老了,所以两位都不认识我笑无常啦!”笑无常笑着说。
“怎么?你老兄为何落得这般狼狈?”翻天鹞子问。
“唉!一言难尽。”
“少说废话好不好?”
“一句话,我是九死一生,这两天才向阎王爷告辞还阳,几乎被阎王爷留作女婿了,呵呵!”
“怎么回事?”
“你认识连云栈盘龙坞石家堡的石家兄弟吗?”笑无常问。
“听人说过这两个人,是相当有规模的药商,他们家的药材供销西安府,甚有名气。”
“哼!药商?你说他们是药商?”
“当然他们会武,入山采药不会武怎成?”
“药商会有绰号?”
“绰号并不是江湖人专有之物。”
“好,我不和你废话,半月前我栽在他兄弟手上的。”
“为什么?”
“他扣住了一群客人,那群客人带了十八箱珠宝,我本想盯上找机会下手,却被他兄弟俩抢先了一步,一言不合动起手来,被石老二电剑石中兰一脚踢翻,接着一个冒失鬼庄客戮了我一刀,几乎送掉性命,在这儿养伤,叫天不应呼地无门。”
翻天鹞子目中放光,堆下笑问:“尤兄,你说石家兄弟居然拦路打劫?”
“不,那群客人与石家堡的庄客冲突,不该动武重伤了三名庄客,因此双方动手狠拼,把那群人留下了。”
“尤兄,你说那群人带了十八箱珠宝?”
“半点不假……”
“一箱有多大?”
“有两尺见方,两人抬一箱。咦!你……”
“你看,石家兄弟会不会放过那群人?”
笑无常桀桀笑,说:“你想打主意?”
“为何不能打?”翻天鹞子奸笑着反问。
“石家兄弟如果将人财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