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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松手,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张力道:“是城西……”
书生道:“城西那里?”
张力道:“半里外的药王庙!”
书生道:“这一次没有再骗我?”
张力道:“没有。”
书生道:“很好!”双手又收紧。
张力立即发觉,大惊道:“你……”
书生沉声道:“说了我也要杀你。”
张力道:“可是你……”
书生截口道:“我根本就没有说过不杀你。”
他的确没有说过。
张力惊怒交集,大叫一声,左右肘一齐向身后撞去。
书生双手即时用力一扯,喀一声,张力的叫声顿绝,头猛的栽下来。
他的手肘才撞出一半。
书生又一声冷笑,握着铁链的双手一齐松开。
张力连人带铁索,“咕咚”“当叮”的倒在地上。
书生望也不再望他一眼,转身举步,头也不回的向原路走出。
出了巷子,他就往西行,步伐如故,一点也不像是个杀人凶手!
他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杀人。
也只有老手,才可以这样镇定。
他无疑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这一来,张力的死亡,岂非又是一个谜。
这个却只怕未必。
因为书生出巷口,又已落人一个人的监视中。
那个人一直站立在巷口对面的一户人家的屋檐下,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范阳笠子,笠缘低压眉际,他的头,又半垂,很难着得清楚他的面目。
他跟踪书生已经很久的了。
只是书生并未察觉。
他看着书生走进小巷,却没有跟进去,只是在外面等候。
因为他已经猜测到书生进去小巷的目的。
他没有白等。
书生一出来,他立即又跟上去。
在跟踪方面,他无疑就是一个老手,否则书生又怎会完全不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连串的追踪于是在城西展开。
书生是谁?戴着范阳笠子的人又是那个?
还有那个老婆婆,其实又是什么人?
由于这几个人的出现,事情又起了变化。
沈胜衣查四接到消息的话,当然亦会奔往城西来。
只不知他们是否来得及?
──何事沉久,含毫问药王。
能够被称为药王,医术当然就非常高明。
医术真正非常高明的人虽然并不多,却不止一个。
所以被称为药王的人也不止一个。
神农被称为药王,华陀扁鹊亦是被称为药王。
法华经之中更有药王菩萨,连菩萨之中居然也有一个药王。
所以每一间药王庙之内供奉的药王塑像都未必一样。
扬州城西郊半里那间药王庙之内供奉的药王塑像却根本就分不出是那一个。
因为早就已崩塌,只剩下半截!
庙后墙壁亦崩塌了一大片,到处蛛网尘封,显然已荒废多时。
这如果不是这间庙供奉的药王不大灵,大概就是因为这间庙建在半山了。
不过亦有可能是因为这附近的人都非常健康。
到药王庙参拜的人不是自己有病,相信就是家里有人生病。
要一个有病的人走来这间药王庙参拜固然是一件苦事,就算对没有病的人来说,也不是一件乐事。
虽然这间药王庙与城西大道之间有一条小路,小路上隔不了多远就有几级石级,还是不怎样好走。
好像这样的一间药王庙,香火如果还能够旺盛,就真的是神迹了。
四、设饵布陷擒凶雪冤(上)
附近的居民很多已忘记了这间药王庙,玉凝香一连问了七个人,才问到药王庙的所在。
那个人却告诉她,那间药王庙不时闹鬼。
女孩子听到有鬼,大都会打从心里寒出来,玉凝香没有例外。
可是她仍然非去不可。
庙门早就已崩塌,在外面多少亦可以看见这间药王庙里头的情形了。
阳光从崩缺的地方射进了庙内,大部份地方都可以清楚看见,却是不知怎的给人的仍然是一种阴森的感觉。
玉凝香站在门外,仔细的打量了好一会,又倾耳静听了片刻,始终看不见人影,也听不到丝毫人声!
她忍不住振吭呼道:“甘豹。”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任何反应。
一再呼唤也都是这样。
玉凝香手一沉,从腰间抽出了一支软剑,一咬牙,大着胆子跨进庙内!
庙内事实没有人。
玉凝香手握软剑,走到庙堂的正中,张目四顾。
也就在这下,一声恐怖已极的怪叫声突然在庙堂内响了起来。
玉凝香冷不防了吓一跳,握剑的手不由自主的一紧,叱喝道:“谁?”
怪叫声又起。
玉凝香这次听清楚了。
──是狼嗥!
她由心打了一个冷颤,循声望过去!
那边靠着柱子放着一张神桌,一边已没有了两条桌腿,半倒在地上。
狼嗥声就是从桌底下传出来。
玉凝香横移一步,用脚尖挑起地上的一块瓦片,踢向桌底下。
噗一声,狼嗥声再起,一团银白色的东西旋即即飕的从桌底下窜出来。
是一条狼。
那条狼一身银毛,上面沾满了发黑的血渍。
它嗥叫着窜出来,扑向玉凝香。
玉凝香手中软剑几乎同时举起来,准备那条银狼一扑近,就一剑砍下!
那银狼却只是扑前几尺就突然停顿!
玉凝香这才发现那条银狼的脖子上锁着一条铁链,铁链的一头无疑就绑在那条柱子之上!
那条银狼活动的范围于是也就只能在那几尺地方。
它也不知是否因为被玉凝香踢出的那块瓦片击中,显得很愤怒,虽然不能扑前,却人立而起,向着玉凝香张牙舞爪。
牙锋利发亮,爪也隐约闪着光,那双眼却既不亮,也不光。
它根本就没有眼珠,可是那没有眼珠的一双眼窝更显得诡异恐怖。
玉凝香看见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睛,不由得一呆,脱口说道:“这莫非就是咬死柳西塘的那条银狼?”一个声音回答道:“不错就是它!”
声音从庙门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站在那里的却是一个老婆婆。
玉凝香应声望丢,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老婆婆大步跨进庙门,咧开那张大嘴,笑道:“立即你就会知道了。”
她反手扯下头上的发髻,再举袖往脸上抹了几下,老婆婆于是就变了一个大男人。
一个大男人穿着女人的衫裙,看起来当然很滑稽,何况甘豹本来就是一副怪模怪样?
老婆婆正是甘豹。
这个人在易容方面果然有几下子。
他现在若是一面怒容或者露出一副阴险的模样,看见他的人,不难就以为他是狼精化身。
可是他现在的模样,无论那一个看见只怕都忍不住发笑。
他歪着脑袋,歪着嘴巴,口涎一滴滴从嘴角滴下来,一双眼色迷迷的痴望着玉凝香,眨也不眨一下。
玉凝香却没有笑。
看见那张大得惊人的嘴巴,不等甘豹将发髻抓下,她已经知道来的这个老婆婆也就是甘豹。
她瞪着甘豹冷笑道:“是你甘豹!”
甘豹喜形于色,道:“二姑娘,原来还认得我甘豹的。”
玉凝香道:“你到底在捣什么鬼?”
甘豹摇手道:“二姑娘,搞鬼的可不是我。”
玉凝香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带那条银狼去衙门说清楚明白?”
这时候,那条银狼已停止张牙舞爪,也不再嗥叫,静静的伏在地上,知道它的好朋友甘豹已回来。
甘豹望一眼那条银狼,道:“我会去的,也许就在片刻之后。”
玉凝香道:“你还等什么?”
甘豹道:“二姑娘你着急什么?坐下来,我有很多说话要向你倾诉呢。”
他说着一屁股在地上坐下来。
玉凝香没有坐,道:“有话快说。”
甘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玉凝香的俏脸,现在更好像已望呆了,并没有回答玉凝香。
玉凝香不耐烦的催促道:“快说!”
甘豹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不见了这么久,二小姐更漂亮了。”
玉凝香截口道:“少废话。”
甘豹道:“事实是这样。”
玉凝香转问道:“那条银狼怎会往这里?”
甘豹道:“是我将它带来这里的,那天夜里我几乎没有给它咬死,后来大概是因为嗅到我并非它的仇人,所以虽然追上来,非独没有咬我,而且与我很快就变成朋友了。”
玉凝香左看看,右看看,道:“你们即使结成朋友,也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甘豹不以为意,接道:“也就由那天晚上开始,我们两个一直住在这地方。”
难怪查四的手下搜遍全城,也找不到他们了。
玉凝香委实难以相信,甘豹竟能够与一条银狼住在一起。
这却分明是事实。
甘豹笑笑又道:“它的食量真厉害,幸好我不过准备养它十来二十天,否则不出两个月,我就得变成一个穷光蛋,到时候,不是它吃我,就是我吃它的了。”
他说着伸出舌头一抵嘴唇。
玉凝香一阵恶心,道:“那封信写着要救我的姊姊,立即一个人到来这里。”
甘豹道:“我是这样写。”
玉凝香道:“现在我来了,你还不给我说清楚明白?”
甘豹得意的一搓双手,道:“二小姐,可知道你的姐姐与凤栖梧为什.么被关入监牢?”
玉凝香道:“为什么?”
甘豹道:“那是因为我写了一封信向查四告密啊。”
他说得很认真,看来并不清楚查四在收到他那封信之前已经将玉蕴芳凤栖梧两人拘捕。
玉凝香追问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件事?”
甘豹断然道:“不是!”
玉凝香道:“我早就怀疑柳西塘不是他们杀的了。”
甘豹道:“可是你却也不能够不认为他们的嫌疑最重,在那种情形下,我那封信自然轻而易举的将他们送入监牢去。”
玉凝香瞪着甘豹。
甘豹笑接道:“二小姐,你可知道任由事情这样下去,将有什么结果?”
玉凝香还未开口,甘豹已又接上说话,自己回答道:“他们将会被拉到法场斩首。”
玉凝香混身一震。
甘豹看在眼内,忙道:“但你也不必太担心,目前他们仍然未定罪,还可以将他们救出来,有这种能力的却是只得一个人──就是我。”
他一挺胸膛,倏地站起身子,道:“不是我甘豹夸口,普天下能够证明他们清白无罪的,只得我一个人。”
玉凝香脱口道:“你……”
甘豹道:“你是否想我到官府去替他们证明?”
玉凝香不由自主点头。
甘豹舐唇道:“要我去可以,却是有条件──”玉凝香道:“甚么条件?”
甘豹道:“你得嫁给我。”
玉凝香一呆。
甘豹阴声怪气的接道:“只要你嫁给我,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
他连随噗的跪下,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求你答应我,嫁给我。”
一面说一面膝行向玉凝香,那条长长的舌头不时左舐一下,右舐一下,那样子,就像是要过去舐玉凝香的脚背。
玉凝香不禁毛骨悚然,一连退了好几步,一声娇喝道:“你这个人,实在太岂有此理。”
甘豹一愕,道:“岂有此理?”
玉凝香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你的,从来我就没有喜欢过你。”
甘豹道:“那么你不想救姊姊了?”
玉凝香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谁在调查这件案?”
甘豹道:“我知道是查四,也知道他是天下三大名捕之一。”
玉凝香道:“还有沈胜衣沈大侠。”
甘豹道:“我也知道,可是这一次,他们两人我相信也一样束手无策。”
玉凝香道:“你少夸口。”
甘豹道:“非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