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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青瑛道:“谷大侠,莫要糊涂下去了,关系好归好,但是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住口!你滚……”谷昭和李维乃是八拜之交,打死他也不相信李维会做出如此背信弃义的事情来。用尽全身之力喊出这句话,一分神,内力打岔,周身立即结满厚实冰凝。谷昭忙运功抵抗,再也无力说话,只能听花青瑛犹自抱怨道:“哼!你要我滚,你以为老子愿意伺候你?要不是老子你早死翘翘了,老子这叫……这叫以德报怨,好心换来驴肝肺。”说完,走了几步,扭头瞧瞧谷昭这边毫无动静。又道:“老子滚就滚,只不消三天,饿也饿死你,不识好歹,宁可相信一个奸细的话,也不肯相信你的救命恩人,老子还不伺候你了呢。以你的性子,早晚也得被你这个结拜兄弟害死,还不如死在这里。”说罢,花青瑛又拿眼瞅瞅冰墙,仍然毫无动静。他是等谷昭只要说句软话,他也就顺坡下驴留下了,偏偏谷昭此时已然无力说话。花青瑛骑虎难下,只得走出冰库,来到外面透口气。
冷风一吹,花青瑛心下颇为难过。暗忖:老子这么对他,竟然得不到丝毫信任,看来老子做坏事太多,一时难以改变形象。不管怎样,这事儿老子管定了,谷昭不信,老子就亲自去南方报信。不过,临走先给谷昭留下足够的粮食才行。想毕,偷偷来至御膳房,执事的太监睡得跟死人一般,皇宫人多,剩下三屉馒头,花青瑛全部搬运到冰库,估计够谷昭吃一阵子的了。
刚转出御膳房不远,又一想,受伤的人需要大补,光吃馒头怎么行?于是又折回去拿了些肉食。这次路过老呆屋,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屋里乌黑一片。老呆平时最怕寂寞,油灯总是彻夜不熄。今天怎么了?一想到魏阉前半夜来过。花青瑛有种不祥的预感,跟老呆相处这两个多月,感觉老呆虽然嗜酒,但人却不坏。轻轻来至屋前,抬手一推,屋门应手而开。借着月光,只见老呆伏在桌前假寐。花青瑛笑道:“老呆,一人喝闷酒呢,我来陪你喝,怎的也不点灯?”
走至桌前,取出火折子点燃油灯,只见老呆七窍流血,早已死于桌上。事出突然,花青瑛也吓了一跳,心说:魏阉够狠,连自己恩人都杀。这时,只觉一股森然杀气直逼后心,花青瑛大惊,能有如此杀气的人他只遇到过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魏孤行。花青瑛心思瞬息千转,佯装不知道:“老呆呀,你喝酒喝的怎么都流血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找点止血药来。”说罢,转身朝屋外走去。刚到门口,只听后面一个寒冷的声音道:“小花子,本督主还就是喜欢你这机灵劲。”
花青瑛见被拆穿,转身跪下道:“原来是督主驾到,小人不知万望见谅。”
魏孤行缓缓从帐幔后走出,坐到桌上拿起酒壶,居高临下看着花青瑛道:“小花子,你真够狡猾,原来你背离东厂后,却躲到眼皮底下来假冒太监。最危险的敌方反倒最安全,你倒是很懂兵法啊。”
花青瑛道:“督主误会了,小的真的是太监,不是假冒。小的也没敢背离东厂,只是一不小心遇见谷昭那厮,被他削去了家伙。为防大家伙嘲笑我,就没敢回去,无奈之下前来投靠老呆,做了名太监。”
魏孤行道:“你被谷昭削去家伙这事本督主倒是听说过,不过我还听说两月前,你们一同营救李维,关系非同一般啊。”
花青瑛道:“小的当时是被谷昭那厮胁迫的。试问督主,小的十年牢狱便是谷昭所赐,出狱后偏偏又跟他碰上,被他挥刀斩去了办事的家伙,小的如何能跟谷昭一心呢?”说罢,站起褪下了裤子。
魏孤行看了眼,果然没了家伙。他知道花青瑛确实是被谷昭关押了十年,确实不信二人能成朋友,便道:“嘿,还真是被阉了,唉,都是这个该千杀的谷昭,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话未说完,自知失语。警惕地看了眼花青瑛,这个秘密天下无人知晓。自己一时失语,杀机顿起。花青瑛多么聪明的人,一看魏孤行的眼神,已然不再心存侥幸。突地一指窗外道:“谁?”魏孤行闻言一扭头,花青瑛甩手就是一把银针。眼见银针尽数钉入魏孤行身上,花青瑛一乐,只要中一针便要他好看。不料,魏孤行衣衫一鼓,劲风席卷,打出去的银针原班返回,齐齐倒插入花青瑛上半身,花青瑛的银针淬有剧毒,知道自己万难幸免,仓惶跳出窗外,几个起落,没入冰库之中。
跑到冰墙前,已然气喘吁吁,毒气攻心,头昏眼花,将一瓶解毒药全部倒入嘴里,暂时止住头晕。这时,魏孤行已然出现在身后,笑道:“小花子,什么叫做慌不择路?难道不知这里是死路?你在此搬运了这么多食物,是想躲在这里过冬嘛?”
花青瑛临危之时,有他自己的打算,跪倒卑声道:“只求督主能饶了小的,自从谷昭那厮被恶罗刹毒死后,小的便藏身于此,昼伏夜出。惶惶终日,只求苟延一命,还望督主成全。”
魏孤行道:“谷昭真的死了?他的尸身你给扔在哪里了?”此刻他也不怀疑谷昭已死,因为他深知恶罗刹的毒药的歹毒。另外,花青瑛在西域被谷昭割去家伙的事,随着成三一行人回到镖局,已然传遍京城。魏孤行一开始听恶罗汉说二人伙同,就将信将疑,现在则全部释然。定是谷昭捉到花青瑛,知道他了解东厂内幕,特留他一命要他带路而已。
花青瑛故作一副痛恨状,咬牙切齿道:“我将谷昭那厮的尸体切成一百零八块,丢在济南府北门外的慌林中喂野狗了。”
魏孤行道:“嗯,这么做本督主亦觉解气。”
花青瑛道:“督主若肯饶过小的,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魏孤行缓缓道:“念你为本督主出气的份上,本来还真打算留你一命。可你已经知道了本督主的秘密,本督主焉能饶过于你?”他指的是刚刚失语。花青瑛则故意会错意道:“你和李维之间的秘密,小的绝对守口如瓶,再说你们之间亦需要个信使,小的这身轻功愿意为督主效劳。”
魏孤行大吃一惊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李维之间的事情的?”旋即恍然大悟,道:“想必东厂大火是你放得了?”
花青瑛道:“小的刚刚在九千岁寝室内无意间听到二位大人谈话,为了脱身,只好点了把小火,万望赎罪。”
魏孤行道:“你还知道什么?”
花青瑛道:“小的只知道你们已然和李维约定好,等反魏义军都凑到一起时,李维故意卖个破绽好叫督主一网打尽。就这些了。”
魏孤行暗忖:这些话被花青瑛听见到现在为止尚不出三个时辰,又是黑夜,这期间他应该还来不及说出去。
稍稍宽心道:“你说得不错,以你的聪明,对本督主的计谋做个评价吧。”说罢,森森盯视着花青瑛。
花青瑛知道大限来临,是以故意将魏孤行引至此处,引着魏孤行自己道出计划,好叫谷昭知道他花青瑛绝对没有骗他。而这一切谷昭已然听在耳里,知道花青瑛准备舍生取义,急切间想喊却喊不出来了,真气一分,身上冰凝更剧。
第三章 逐鹿吟 卷五 九死一生5
花青瑛见计划得逞,也不再装孙子了,起身嘿嘿笑道:“魏孤行,老子对你的计谋只有一句评价——痴人说梦!计策成功了又如何,难道便能一举歼灭天下志士?天下间反对你们魏氏大小阉狗的何止千万,你们……。”话未完,陡听咔嚓一声,魏孤行凌空一抓,轻描淡写便折断了花青瑛的右臂。好个花青瑛,竟然面不改色,依然傲笑道:“老子做鬼也要把你们的奸谋传出去。”
魏孤行又一用力,折断花青瑛左臂,冷笑道:“传话?本督主唯独不怕你传话,就凭你的所作所为,一个是傲然君子,一个是卑鄙小人,江湖上谁人会相信你?就算谷昭还活着也绝不会相信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花青瑛强忍疼痛,苦笑道:“说得好,是没人相信老子。老子知道这天大阴谋却也只能跟阎王说去。哈哈哈……老子好恨谷昭那笨猪,当初为何不将你这阉狗……”
只听连声脆响,花青瑛双腿亦被齐齐折断,魏孤行道:“有种的继续骂,本督主倒要看看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折断的?”
花青瑛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半晌,骨子里的傲气彻底激发出来。猛地将上半身抬起,梗着脖子对魏孤行道:“尚……有……五指……之颈。”
面对如此硬汉,狠毒如魏孤行亦不禁产生敬佩之情。叹道:“本督主小看你了,若不是你知道我们的秘密,本督主倒真可以放你一马。”说罢,抬起右掌,遥遥朝花青瑛头前一按。谷昭用尽全身之力欲大喝一声住手,结果却只喊在心里,好不容易消退了些许的冰凝瞬间又封住他的全身上下。只听见一声脆响,花青瑛被这一掌凌空掀起,后飞三丈,跌落在冰墙前,借着微弱的蜡烛光亮,花青瑛脑袋血肉模糊,自冰墙上缓缓歪下,在谷昭眼前留下一抹血红。谷昭泪流满面,脸上结成厚厚冰凝,呼吸一时受阻。谷昭拼力将头仰高,强扼眼泪。
魏孤行杀了花青瑛,并未急着走。负手悠闲地在冰库里转了一圈。以他的内息,地窖里若是有寻常人气息,他绝对能听出来。而此刻谷昭被冰封,气息微弱,只能算半个活人。
魏孤行确信再无活人,便放心走出。
谷昭此刻直想大哭一场,无奈就连眼泪亦被寒冰封住。只留下半个鼻孔,勉能呼气,全身俱在冰封中。若不赶快运功调息,不一时,便会被彻底冰封,到时不被冻死也会窒息而亡。
谷昭强忍悲痛,默运玄功,开始运转九重。早一刻化开冰凝,压住剧毒,便可早一刻将花青瑛入土。不一时,人影闪动,魏孤行又去而复返。谷昭暗忖,此人果然谨慎多疑。魏孤行看里面丝毫无变,终于确信无人。方走至地窖台阶前,运起内力只一掌,便将入口处石挡墙震塌,堵住通道。
此后便是长时间的寂静。
谷昭亦不知用了多久时间,终于冲开玄窍,将热毒逼在双腿,上半身终于可以活动。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含泪在地窖墙角用手一点点挖土。真是一抔土一滴泪。身体极度虚弱,他坐不起来,半爬在地上,每挖一拳大小的地方便要歇一歇,冻土僵硬,不知挖了多久,才将花青瑛掩埋。而此时,双手已然血肉模糊。
又过了不知多久。
这一日,几个小太监手执铁锨来到冰库口准备挖土,一名太监骂:“冰库早就塌了没人管,现在要用冰了,才想起来这还堵着呢?”
另一个太监道:“咦,谁说堵着,你瞧这不通着吗?”只见坍塌处,有个一人粗细的人孔。
那太监闻言道:“看来是哪个太监,用冰急了,自己个儿拱进去,咱们还得把这些土运出去,要不拱一身土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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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维孤注一掷率领义军前往钓鱼台,红泠本打算跟去,却被李维以女子不适宜上战场为由,将其留在惠安军中。留守的士卒大部分都是李维的私兵,不到六千人。守备是李维的亲信部下李力,不久,李维的恩师白鹤仙人也前来助阵。
当李维将谷昭死于花青瑛之手的消息告诉红泠时,红泠着实痛哭了几日,对亏竹叶儿一直温言相慰。
时下,已然是丹桂飘香的八月,到处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