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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长风向孟元超使个眼色,孟元超快刀如电,向宝相法师劈去。缪长风腾出手来,双掌齐出,手劈那两个喇嘛。
陡然间只觉前后两股力道同时涌到,缪长风背腹受敌,心头一凛,只能回掌护身,仍是不禁转了一个圈圈,方能稳住身形。这次宝相法师正在应付孟元超快刀,那两股夹击缪长风的力道,显然是其他六个喇嘛联手汇合的力道。
孟元超快刀劈出,隐隐感到对方反弹的力道,立即便化作虚招,刀锋电转,向宝相法师旁边的一个喇嘛劈去,就在此际,阵势陡然一变,三根禅杖分别向孟元超两侧和背后打来。孟元超快刀如电,本来是可以取当中那个喇嘛的性命的,但性命相搏,相差不过毫厘,他杀了那个喇嘛,自己也难免要受重伤,甚或性命不保,武学高深之上在陡然遇险之际,自保乃是出于本能。孟元超的快刀早已练到收发随心之境,当下倏的回刀,一招“八方风雨”。刀光四面荡开,护身拒敌。那三根禅杖也同时缩回,阵势又再变了。
原来这七煞阵可以合七人之力为一,如臂使指,而又能够分开来各自配合,抵挡敌人任何复杂奥妙的招数的。是以虽有缪、孟两大高手同时出击,也还是不能脱困!
孟元超身经百战,临敌经验十分丰富,虽然不懂得七煞阵的秘奥,心念一动,却想到了抵御的方法,说道:“他们有七煞阵,咱们排四方阵。”“四方阵”这个名辞当然乃是杜撰,好在缪戴等人都是武学行家,一听之下,心领神会,四个人立即背靠着背,分占四方,排成一个“十”字,抵挡那班喇嘛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的攻击。
用这个法子应战,有个好处,可免背腹受敌,只须抵挡正面的攻击就行,他们四人,都是武学融通,各成一派,非但十八般武艺件件皆能,而且各有专长的。缪长风的太清气功,盂元超的快刀,戴漠的擒拿手,李光夏的天山剑法,都是武林中罕见的绝技,这班喇嘛,纵然占得上风,也是不无顾忌,不敢太过逼近。
不过他们无法突围,虽然应付得宜,也只不过是形势稍为缓和而已。宝相法师哈哈笑道:“看你们支持得了多久?终归都是插翼难飞!”孟元超心想,说话倒也说得不错,久战下去,总是不利,不如和他们拼了吧。”
剧斗中,李光夏忽地如有所思,剑法渐缓,嗤的一声,一根禅杖斜刺挑来,挑开他的上衣,撕去了巴掌大的一幅衣裳,幸而他立即吞阀吸腹,脚步不动,身形挪后半寸,这才免了穿胸破腹之灾。
孟元超一个侧身,快刀劈出,逼退了攻击李光夏那个喇嘛。心里又是吃惊,又是诧异,暗自想道:“奇怪,李光夏怎的突然如此不济。我冲出去和他们拼了不打紧,但只怕李光夏还是难免落在敌人手中。”要知他准备冲出去一拼,乃是打算牺牲自己,保全朋友的,只要拼掉两三个喇嘛,七煞阵自然破解,但现在一想,七煞阵纵然给他冲破,缪长风和戴谟是可以逃出去的,李光夏能不能够,那却是未知之数了。如此一想,原来的主意只好打消。
戴谟双掌盘旋飞舞,紧靠着李光夏为他掩护,说道:“贤侄,留心!”李光夏道:“戴叔叔,我正在想……”话犹未了,敌人又已攻来,这次李光夏好了一些,在戴谟掩护之下,长剑伸出,一招“庄荡有决”,当当两声,把两根禅杖拨开。
戴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里想道:“在这种性命攸关,你还在想些什么,真是少不更事!”但在这样激烈的恶斗之中,亦是无暇说他了。
心念未已,李光夏忽地一跃而出,叫道:“转乾门,奔巽位!”戴谟一时莫名其妙,大惊叫道:“光夏,你做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李光夏已是向着宝相法师疾冲过去,戴谟要帮他的忙也来不及了。
上乘武学中有一种“移形易位”的功夫,简单来说,就是迅速转换方位的一种身法。一般人用东南西北来定方向,但这种上乘武功的“方位”却复杂得多,它是按照“八卦”来定方位的,所谓“八卦”,即是乾、兑、巽、坎、良、离、震、坤。相传是远主伏曦氏所创,“易系辞”说:“古者包曦氏(同伏曦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清。”后来不知是哪一代的武学大师,从易经中参悟妙理,就拿到武学上来应用了。
孟元超见李光夏一跃而出,叫他们“转乾门,奔巽位。”心中一动:“莫非他已经想出了破阵之法?”可惜孟元超只知道有这种上乘武学,却是不懂如何应用。此时李光夏已经向宝相法师疾冲过去,眼看就要碰上了!李光夏的本领如何能够抵敌宝相法师?这霎那间,孟元超不由得也是像戴谟一样,一颗心都吓得几乎要从口腔跳出来。
说也奇怪,两人对面直冲,却是擦身而过,说时迟,那时快,李光夏已是插入两个喇嘛之间,这两个喇嘛按照阵法,正是应该左右分上,互相配合的,突然给他从空隙当中插入,拿捏时候,不差毫厘,阵脚就登时乱了!
原来李光夏有个师兄,名叫叶幕华,精通兵法,对各种阵图都有研究,尤其是对诸葛武侯所传下的“八阵图”,当世只有他一人懂得。叶幕华是江海天的大弟子,李光夏则是同门中最小的一个,叶幕华最喜欢这个小师弟,是以曾经把八阵图的奥秘,讲解过给他听。李光夏当然不能全懂,但也约略知道几分。
宝相法师所有的这个“七煞阵”,乃是取法于“八阵图”的。不过这是他的祖师所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来源。
古语有云:取法乎上,仅得乎中。何况诸葛武侯的“八阵图”精深奥妙,取法于它的那个人也是未能领会,是以脱胎于“八阵图”的“七煞阵”也就是仅得皮毛了。李光夏虽然仅只知道八阵图的几分奥妙,已经胜过宝相法师。故此当他一旦看出了这两者之间的关连,要破“七煞阵”自是轻而易举了。刚才他就是算准了按照七煞阵的走势,宝相法师决不会与他碰上的。
但若是只凭他一人之力,纵然懂得破阵方法,也还是不能成功的。幸亏缪长风所学的武功最杂,虽然他并不擅长于“移形易位”的身法,却懂得怎样应用八卦方位。他听了李光夏叫出“转乾门,奔巽位”之后,怔了一怔,便即跟着来做。但由于怔了一怔,未能及时配合,稍微慢了一步。
七煞阵给李光夏一冲,阵脚摇动,但也还不是大乱。宝相法师勃然大怒,立即倒转阵法,“转坎位,奔巽位”,回过身来,抖起袈裟,向李光夏当头罩下。
缪长风虽然慢了一步,来得却也正是时候,他按照李光夏的指点,此时已是插进“乾”、“巽”两个甘位之间,正好迎上宝相法师。
两人功力相若,缪长风已经占了阵中枢纽,自是有利得多,宝相法师两侧的喇嘛给他当中插入,犄角相依之势切断,未能立即和宝相法师配合,只听得“铮”的一声,缪长风掌拍袈裟,宝相法师身形一晃,还不怎么,他两侧的喇嘛却已为这两股激撞的力道波及,禁不住连忙后退了。
李光夏看出破阵时机已到,迅即叫道:“转离奔震,抢中央巽门!”
盂元超与戴谟虽然不懂得八卦方位,但他们是武学的大行家,脑筋转得极快,立即紧跟缪长风的步法,在阵中转了两转,登时把七煞阵阵脚冲得大乱!
此时七煞阵的威力已是无从发挥,只好各自为战。孟元超施展快刀刺穴的绝技,刀光电转,只听得闷哼之声,此起彼落,眨眼之间,已有四个喇嘛给他的刀尖刺着穴道,倒了下去。这还是因为他不愿滥开杀戒,是以未下杀手。
另外两个喇嘛一个给戴谟抓着,以分筋错骨手法扭伤他的关节要害,一个给李光夏剑锋桃了脚跟,跟着也都倒下了!
卧佛寺来的七个喇嘛,只剩下宝相法师一人!
宝相法师想不到一败涂地,一声长叹,把袈裟来个旋风急舞,浑身上下,俨如包裹在一片红云之中,回身便跑。
孟元超喝道:“贼秃要想逃么?”快刀急斩,缪长风双掌齐出,掌拍袈裟,宛如擂鼓,只听得声如裂帛,宝相法师的大红袈裟禁不起两大高手的掌劈刀斫,已是给孟元超的快刀划开了六七道裂痕,登时就像泄了气的风帆,没有用了。
但宝相法师的武功,也是委实不弱,挡了一挡,袈裟一抛,居然给他逃了出去。待至孟元超挑开他的袈裟之时,他已跑出了十数步。
孟元超要追上去,缪长风笑道:“穷寇莫追,就饶他吧。”要知卧佛寺就在附近,寺中喇嘛尚未尽出,他们就是不能不有点顾忌。
哪知缪长风话犹未了,忽听得有人哈哈大笑。樱桃沟中,突然出现了四个人。
正文 第三十五回 西山恶斗
十年一梦扬州路。倚高寒,愁生故国,气吞骄虏。要斩搂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谩暗涩铜华尘土。
——张元斡
戴谟抬眼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走在前头的那个人正是御林军的统领北宫望!
其他三人依次是:北宫望的师弟西门灼、炎炎和尚以及玄风道人。
戴谟他们早已料到会有追兵到这里来的,但却想不到来得这样快,而目是御林军统领亲自前来!
北宫望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在我的眼皮底下,居然能够逃出了北京城,佩服,佩服。可惜你们的翅膀还不够硬,飞得不高,走得不远,终于还是给我找着了。嘿、嘿,饶你们有孙行者的七十二变,如今只怕也是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掌心了!”
孟元超淡淡说道:“咱们骑驴读唱本,走着瞧吧!”
北宫望道:“这人是谁?”玄风道人道:“他就是从小金川来的那个钦犯,自称是快刀无敌的孟元超。”其实孟元超从没吹擂过自己的刀法,这“快刀无敌”四字,是玄风道人给他加上去的。玄风道人因为昨晚败在他的快刀之下,是以故意这样说他,意图激北宫望出手来对付他。
北宫望盯了孟元超一眼,目光移到缪长风身上,问他师弟道:“这位想必就是曾经和你交过手的缪长风了?”西门灼满面羞惭,说道:“不错,他和我交手之时,业已知道你是我的师兄的。”他说话的用意,正是无独有偶,和玄风道人说的话用意相同,大家都是想北宫望为自己报仇。
北宫望不置可否,却拱了拱手,说道:“孟大侠的快刀我久已闻名,缪先生游侠江猢,名闻天下,我也是久仰的了!”他是御林军统领身份,不比市井之徒,见着敌方的著名人物,自然免不了有一番做作,不能见面就打。
孟元超不屑和他客套,冷笑说道:“我是你所要捉拿的钦犯,你对我久已闻名,大概不假!”玄风道人插口道:“统领大人,你瞧这厮多么狂妄!”缪长风则是似笑非笑的打个哈哈说道:“多谢统领大人给我脸上贴金,缪某真是不胜荣幸之至!”
北宫望道:“还有那个冒充我的李麻子呢?”这话他是向着宝相法师问的。宝相法师像只斗败了的公鸡,面红过耳,说道:“那个麻子逃了!”
北宫望道:“区区小贼,何足挂怀,逃就让他逃好了,慢慢找他算帐。”言下之意,“小贼”逃走算不了什么,“大贼”可就不能让他走了。
此时卧佛寺的喇嘛已是陆续来到,正在樱桃沟中救治那六个受伤的喇嘛,孟元超冷笑道:“统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