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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西门灼的“玄阴指”乃是脱胎自“修罗阴煞功”的,同样能以阴寒之气伤人,却不如“修罗阴煞功”的厉害。李光夏的内功虽然火候未够,却是正宗内功。若然只论功力之纯,西门灼还比他不上。他运功三转,已是把侵入的寒毒驱除尽净,只是打了个寒噤而已。
可惜他功力虽纯,毕竟还欠深厚,一方面要运功抵御“玄阴指”,一方面要应付对方的招数,终于也就不免屈处下风了。
缪长风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在和北宫望恶斗的当中,对同伴的形势仍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看自己这边的三个人,只有孟元超与玄风道人打成平手,戴谟和李光夏目前虽然尚可支持,久战下去,只怕总是不妙。如此形势,显然是甚为不利了!
高手比斗,哪容得稍有分心?缪长风正自为同伴担忧之际,北宫望陡地一声大喝,双掌齐出,掌力宛若排山倒海而来,缪长风竟然给他冲得退了两步!
北宫望迈步便上,缪长风连忙镇摄心神,以“太清气功”还击。他们之间的距离本来是有三丈多远,北宫望跨上三步,距离缩短至二丈左右,掌力发出,忽地感到好像碰着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隐隐有反弹之力。原来北宫望的“霸道”内功利于远攻,而缪长风的“王道”内功则利于近守。敌人冲击的力量愈强,他的反弹之力也愈大。
北宫望心头一凛,想道:“反正我已胜算在操,何必急于求胜。”当下喝道:“钦犯本来是应该活捉的,但若不能生擒,死的也要!我准许你们将他杀了!”业已占上风的炎炎大师和西门灼齐声应道:“遵命!”只有玄风道人在孟元超快刀紧迫之下,应付不暇,是以不能张口说话。
北宫望老奸巨滑,他这么虚张声势,正是要扰乱缪长风的心神。缪长风强自镇摄心神,可是同伴频频遭遇险招,无论如何力持镇定,心神也是多少受了影响了。
正在他们四人都陷于苦斗,无法脱险之际,忽听得钟声镗镗,从山上卧佛寺那边传来。
宝相法师和一群喇嘛听到钟声,都是不禁大吃一惊,十分诧异,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原来卧佛寺的大钟平时是不能乱敲的,非有紧急的事情谁也不能敲动这个大钟。钟声一响,阖寺僧人都要开集!
卧佛寺的喇嘛一半留守,另一半武功较好的则已出来,此际正在宝相法师指挥之下结成了七个“七煞阵”,在外圈包围敌人。
若在平时,这班喇嘛听得钟声就该火速回寺的,但此际,北宫望这边虽说是占了上凤,却还是一个敌人也没拿下,他们的“七煞阵”一撒,只怕就要功亏一篑!
宝相法师大为惊异,“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敲起钟来,是出了什么事呢?”卧佛寺到樱桃沟不过几里路程,宝相法师心想,不如派一个人先行回去打听,但又怕是十分紧急的事情,一来一回,就要误事了。
回去呢还是不回去呢?正自踌躇未决,留守寺中的一个护法大喇嘛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飞跑来了!
“何事鸣钟?”宝相法师喝道。
那喇嘛喘息未定,说道:“皇,皇上驾临本寺,法师,赶,赶快回去接驾!”
“皇上驾临!”这当真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不仅宝相法师与一众喇嘛吃惊,正在场中和强敌搏斗的北宫望等人也都是大感惊奇,心神顿乱了。戴谟、李光夏二人本来就要落败的,趁这敌人分心之际,登时反守为攻。
毕竟还是北宫望精明老练,呆了一呆之后说道:“不对吧!”
宝法师霍然一省,抓向那护法喇嘛面门抓去,那喇嘛人惊道:“法师你干什么?”
原来宝相法师害怕这个护法喇嘛是李麻子冒充的,这一抓就可撮穿他的面目,指头触及对方脸孔,这才知道并非假冒。(若是假冒,堆在脸上用以化装的软蜡,就会给抓落了。)
宝相法师无暇解释,缩回指头便道:“为何不闻车马之声?”
要知若是“皇上驾临”,按理应设有大队卫士扈从,卧佛寺距离并不大远,应该听得到车马喧闹之声。若说是“皇上”“微服”驾临卧佛寺上香,这又似乎是太过不可想象之事!
“御驾还未到,不过……”那个护法喇嘛话犹未了,两个御林军的军官也跑来了。
这两个军官乃是孟元超在云紫萝家里和他们交过手的夏平和廖凡。这两个人武功并不很高,但办事却很精明能干,故此北宫望不用他们和敌人交手,却把他们留在山上把风。
北宫望见他们来到,连忙问道:“皇上驾到,是不是真的?”
夏平说道:“御驾尚未亲亲临,不过恐怕也就快要到了。”
廖凡跟着说道:“萨总管和王公公已经到了卧佛寺,先行打点了。”他所说的这个“王公公”乃是宫中的司礼太监,北宫望熟悉宫中人事,是以无须解释。
说到这里,宝相法师方始弄得明白,原来是大内总管萨福鼎和一个司礼太监先到寺中通知他们,并非皇上已经驾到。心里想道:“这就对了,怪不得不闻车马之声。”
北宫望身为御林军统领,当然要比宝相法师更懂得朝廷礼仪,皇帝出巡驾临某地,这是非同小可的事情,必须有皇帝身边的内臣先去打点,安排迎驾事宜,以免接驾的人不懂礼节闹出“笑话”(这种“笑话”不是一般所说的那种“笑话”,弄得不好,是要变成“欺君”的罪名的。)因此他虽然觉得皇上这次忽然要来卧佛寺未免大过突兀,但对这件事已是没有怀疑了。
到卧佛寺先行打点的人是萨福鼎和司礼太监,司礼太监也还罢了,萨福鼎却是与他在皇帝面前争宠的政敌,他可不能不暗暗吃惊了!
此时他还是和缪长风在剧斗之中,口里说话,手底的招数丝毫不敢放松,无暇仔细思索,失声叫道:“萨福鼎也来了么?他可知道我正在这里捉拿钦犯?”
夏平说道:“大概已经得到消息,未必知得十分清楚。”廖凡同时说道:“不错,萨总管如今正在寺中,等待大人相会。”说话之时,暗暗向北宫望抛了一个眼色。
宝相法师虽然也知道北宫望与萨福鼎是面和心不和,但一时之间,却还未懂得个中“奥妙”,说道:“北宫大人,迎接圣驾要紧,似乎不必和这些人讲什么江湖规矩了。请许小僧助阵,拿下钦犯,正好赶得上向皇上请功!”
廖凡赶紧说道:“你既然知道迎接圣驾要紧,如何还能拖延时候,欺君之罪,你担当得了吗?”
北宫望道:“不错,捉拿钦犯虽然要紧,但今日却不妨暂且放过他们,谅他们终究也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
原来北宫望顾虑的是有萨福鼎在此,他捉拿了“钦犯”,只怕反而不利。要知北宫望为了实行打击萨福鼎的阴谋,昨晚叫牟宗涛冒充侠士,帮忙尉迟炯去救李光夏,然后再利用牟宗涛使孟元超上钩,最后的目的则是把江湖上的反清豪杰一网打尽。这计划可说是一石三鸟,十分巧妙,十分毒辣,但却是不能让皇帝尽悉底蕴的。
他直到现在尚未见到牟宗涛归来禀告实情,根本就不知道把李光夏救出总管府的乃是另有其人。后来发现李光夏逃到戴家,与孟元超同在一起,则是一个意外,是以他的计划一变再变,把着“有现钟可打,何必练铜”的心理,亲自来追捕孟李等人了。
不过任凭如何变来变去,有一点总是不能变的,那就是必须对自己有利。北宫望暗自想道:“萨福鼎是个老狐狸,只怕对昨晚之事早已起疑了。试想有谁能够这样熟悉他府中情况,胆敢偷入他的总管府放走钦犯,他能不疑心是我暗中和他捣鬼么?捉了钦犯固然有功,但在万岁跟前当面对质,可就难保不出破绽,权衡利害,这钦犯不捉也罢!”
思念及此,心意立决,当下北宫望缓缓收掌,说道:“缪长风,今日算是你们运气,沾了皇上的光,就让你们多活几天吧。”
缪长风冷笑道:“北宫望,你也总算是个人物,谁胜谁负,大家心里应该明白。下次你若碰上了我,恐怕你也未必会有今天这样的运气了!”
孟元超快刀如电,在玄风道人收招跳出圈子之际,唰的一刀,削了他的半条袖子,跟着也是冷笑说道:“很好,北宫望,你们要逞英雄,咱们就在你的鞑子皇帝面前,再斗三百回合!”
北宫望无暇与他们斗口,交代了几句门面话,便即与一众喇嘛,向卧佛寺退去。西门灼、炎炎大师与玄风道人也跟着收招,随他们走了。
缪长风等人在相反的方向下山,他们想不到在最紧急的关头,竟会如此脱险,大家都是猜想不透,不禁议论纷纷。
孟元超道:“这事情可真有点邪门,按说他们的鞑子皇帝到了,北宫望更应该卖命,拿了咱们向他的主子领功才是,却为何鸣金收兵?他说的什么接驾紧要,分明不是由衷之言。这里面不知有什么奥妙?”
缪长风道:“北宫望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咱们也无从猜测了。不过,他们的鞑子皇帝突如其来,可是来得有点奇怪。”
戴谟说道:“我倒是有点担心快活张和李麻子呢,他们若是碰上萨福鼎那一班‘护驾’的大内待卫,恐怕就很难逃脱了。”
孟元超瞿然一省,说道:“不错,咱们下山之后,第一件事,就得先找着他们!”
他们都是一身轻功,不知不觉,已是下了西山,忽地就在山脚看见两个人,戴谟认得其中一个正是大内总管萨福鼎,另一个则是太监装束,料想就是廖凡刚才所说的那个陪伴萨福鼎到卧佛寺的司礼太监了。
他们方自一惊,那萨福鼎已是哈哈笑道:“好呀,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钦犯,萨某在这里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
正文 第三十六回 调兵遣将
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幽怨从前何处诉?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纳兰容若
李光夏被囚总管府中,曾经受过萨福鼎许多凌辱,此时突然在这里碰上了他,这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由得勃然大怒,嗖的拔剑出鞘,喝道:“好呀,萨福鼎,你就来捉拿我吧!”
孟元超却是心思灵敏,想道:“萨福鼎不是要在卧佛寺安排‘接驾’的么,怎舍‘擅离职守’?再说,他又怎敢这么大胆,只带了一个不懂武功的太监,就敢来截拿钦犯?”李光夏正要拔剑上前,孟元超心念一动,忽地叫道:“你是李麻子还是快活张?这玩笑已经开得够了,别再闹啦!”
“萨福鼎”哈哈一笑,一抹脸孔,现出满脸麻点,那“司礼太监”也恢复了本来面目,却原来是快活张。
李光夏又惊又喜,暗暗叫了一声惭愧,说道:“毕竟是孟大侠够眼力,我们都给你瞒过了。”
孟元超笑道:“北宫望说我们沾了‘皇上’的光;倒是给他说得对了。那个‘皇上’呢?”。快活张笑道:“这套把戏,就只是我们两人串演,哪里还有什么皇上?”
戴谟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什么皇上御驾亲临都是假的。”
李麻子笑道:“有个萨福鼎和司礼太监到了卧佛寺,假的他们也不能不当作是真的了。”
孟元超道:“你们这套把戏是怎样变的?其中的巧妙之处,我可还想不通哩。”
李麻子道:“简单得很,我扮萨福鼎,他扮司礼太监,大摇大摆的就到卧佛寺假传圣旨啦。那司礼太监是我在御林军统领府曾经见过的,但那些喇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