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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元超看得目眩神迷,殊不知林无双看得比他更是呆了。
孟元超只是醉心于这两大高手的绝妙剑法,林无双却看得出来,这是她本门的剑法。
空中树枝穿梭来往,怦如玉龙相斗,一近身就给藏在树上的人撩开,又向对方飞去,轻灵翔动,端的好似比剑一般。而这剑法,乃是和中土的各家各派都不相同的。孟元超不懂这些招数的奥妙,林无双却是心领神会,一看就知道是本门的剑法无疑了。
那两人藏在主松的繁枝密叶之中,云雾弥漫,林无双未能看清楚他们的庐山真相。
可是在本门之中,谁能够有这样高深的造诣,她却是心中清楚的。
“除了爹爹,宗神龙也不会有这样的造诣,其中的一个,莫非就是我的表哥?但另外一个却又是谁?”
正在百思莫解,忽听得咔喳一声,两根树枝在空中碰个正着,一根树枝折断,一根树枝仍向对方飞去。
藏在右边峰顶那棵松树上的人把对方的陶枝挑开,说道:“金兄,我苦练了三年,毕竟还是输你一筹。”
“哦,原来是金大哥,怎的他却也会使本门的剑法?”林无双心想,心念未已,忽又听得有人赞了一个“好”字,声音宛如金属交击,刺耳非常。
原来比剑这两个人正是金逐流和牟宗涛。金逐流家学渊源,聪明绝顶。各家各派的剑术,只要他曾经见过,便即过目不忘。非但过目不忘,而且还能够别出心裁,自创新招。许多武林中人,认为他已经胜过了师兄江海天,是当今的第一高手,他和牟宗涛相识之后,每次见面,照例都要切磋剑法,是以他对扶桑派剑法的奥秘,已是尽悉无道。但因他从没有与林无双提及此事,所以林无双虽然住在他的家中,却不知道他竟会通晓她这一派剑法。
那人赞了一个“好”字,声音铮铮,顿时间山谷里响起一片回声,“好,好……”不绝。金逐流吃了一惊,叫道:“是哪位高人,请来相见!”
孟元超正自喜出望外,心道:“果然是金大侠。”但因适逢其会,金逐流请的那位“高人”,他不禁有点踌躇,不知是否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来和他相见。
就在这一瞬间,忽听得暗器破空之声,原来是牟宗涛折下了几枝树枝,用连珠箭的手法,向孟元超射来。
内功练到了最高境界,有“摘叶飞花,伤人立死”之能。牟宗涛虽未练到这个境界,也是第一流的内家高手了。“树枝”射来,隐隐挟着尖锐的啸声。孟元超骤吃一惊,幸而他的快刀本领亦是不凡,快刀出鞘,连忙拨打树箭。
快刀疾削,叮叮之声,不绝于耳。那是“树箭”碰着刀锋的声音。孟元超一口气削了牟宗涛射来的七支树箭,但还有两支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射来。
这两支树箭是射向他的要害穴道的,孟元超正道要糟,忽地“奇迹”发生,大出他的意外,那两支树箭突然改了方向,插在他身旁的一棵树上。
金、牟二人虽然隔着一座山峰,但中间的裂口不过是一丈多宽,金逐流一跃即过,抢在牟宗涛的前面,来到了孟元超的藏身之所了。
牟宗涛叫道:“金兄,擒下活口,待小弟问他。哼,我倒要看看是谁这样大胆,敢来偷看我的剑法!”
林无双连忙在岩石后面现出身形,说道:“金大哥,这位就是你要我送信给他的孟大侠孟元超了。”
余逐流哈哈笑道:“牟兄,你弄错了。你快来看看是谁?”
牟宗涛怔了一怔,望着林无双过了半晌,失声叫道:“你,你,你是无双?”林无双道:“不错。表哥,难为你还认得我。”
牟宗涛道:“刚才不是这位孟兄赞好么?”
金逐流道:“那人早已去得远了。”牟宗涛暗暗道了一声“惭愧!”说道:“我竟不知那人逃向何方,几乎误伤了孟兄。”
金逐流叹道:“这人来去无踪,端的是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异人,可惜不肯现身和我们相见。”
牟宗涛若有所思,半晌说道:“宾客之中,除你之外,决无如此高手。嗯,我看他定是有所为而来,我倒是必须提防一二了!”
金逐流心中一动:说道:“牟兄,你是否已经猜到是谁了?”心想,“否则他以主人的身份,决不会一闻声响,就立施杀手的,不怕误伤了客人么?”
牟宗涛道:“可能是我初到中原的时候,曾经会过的一个怪人。当时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试我的功夫还是有心害我,在一处险峻的山道相逢,他听说我是扶桑派的,突然就要和我比武,一说立即动手,招招凌厉,逼得我非与他悬崖搏斗不可。结果我给他打了一掌,病了三个月,他也吃了我一点小亏。迄今还未知道他的姓名来历。”
金逐流诧道:“有这样的高人,届然能够将你打伤,我却毫无所知,这倒是奇了!”要知金逐流和他的师兄江海天,交邂极广,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无一不是和他们有交情的,倘若当真有牟宗涛所说的这样一个“怪人”,他不知道,他的师兄也该知道。
但金逐流感到奇怪的却还不仅是自己的孤陋寡闻,而是这件事情,为什么牟宗涛现在才告诉他呢?他是牟宗涛初到中原之时就交上的朋友,彼此相识,业已数年,牟宗涛经常向他请教有关中原武林人物的来历,但这个令他病了三个月的“怪人”,他却从无一字提过。
金逐流本是个对朋友十分热情的人,但这几年来在他师兄教导之下,多少也懂得了一点世故,心里想道:“或者他是有难言之隐,我倒是不便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于是说道:“早知如此,我刚才实是不该阻你出手。”
牟宗涛哈哈笑道:“幸亏你接连两次阻我出手,否则我可要得罪了这位孟兄了。孟兄,请你恕我道才误会,冒犯虎威。”
孟元超这才知道牟宗涛刚才已经向两个方向连发“暗箭”,i射向自己这边的“暗箭”是金逐流以绝顶内功,出手拨歪了的。他刚才削断了牟宗涛的几枝树箭,受他劲力所震,虎口兀是有点隐隐作痛,不禁心中骇然,想道:“金大侠号称天下武功第一,果然名不虚传,他救了我,我还不知,唉,我从前真是坐井观天,不知天下之大,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高明的能手,金大侠的武功固然远远非我所及,即如牟宗涛这样的本领,我再练十年,只怕也还是比不上他。”
牟宗涛与孟元超寒暄过后,又道:“我对小金川方面的义军人物仰慕已久,难得孟兄到来,令敝寨增光不少。以后还得请孟兄多多指教。”
林无双一直插不进口,心中忽地感到一片茫然。
这几年来,她常常在想,若然见着表兄,将会是怎样的一个情景?
小时候那段“朦胧的爱情”虽然早已幻灭,但儿时的游伴,一旦重逢,总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吧。
他会喜欢得跳起来叫我的小名?还是意外的相逢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顿然呆了?他会提起多少儿时的旧事?他会诉说多少别后的惦记。
牟宗涛只顾和孟元超谈论即将来临的盛会,不错,他有着不能自制的兴奋之情,但这兴奋之情,却是为了这样一位名闻江湖的年少英雄,义军中的一个重要的人物的光临而发。并不是为了他的表妹。
还有就是和金逐流谈论那个来去无踪的怪客,以至今他在兴奋之中透露出几分可以令人觉察的惊惶。
“惊惶”与“惊奇”有时是会令旁人不易分别的,但不管是“惊惶”也好,是“惊奇”也好,林无双心里明白,都不是为了她!
除了初见面时那片刻的惊奇之外,他的表哥竟好似忽略了她的存在了!
许多美丽的幻想像肥皂泡一样的破灭,林无双不禁感到一片茫然了。
倒是金逐流首先发觉冷落了她,霍然一省,笑道:“牟兄,你想不到会见着表妹吧,说真个的,我也想不到无双会来呢。”
金逐流倒确实是为了林无双的来到而惊奇的,他初时还有点担心,恐怕他们两个相见之后,会触动林无双心上的创伤。林无双外表的平静,颇出他意料之外。
“红英的主张不错,看来她这移花接木之计已是得到成功,无双亦是情有所属了。”金逐流心想。
他不知道孟元超和林无双是刚在山下相逢的,只道他们是苏州相识之后就一路同来。因此当他看见林无双默默的跟在孟元超的身边,心上的一块石头就放了下来,发出了会心的微笑了。
牟宗涛霍然一省,说道:“无双,咱们有十多年没见面了吧,你都长得这么高了。你见着表嫂了吗?”
林无双道:“见着了,表兄,恭喜你啊!”
牟宗涛道:“待你表嫂回来,咱们再叙叙家常。这两天我比较忙些。”
林无双淡淡说道:“咱们又不是外人,你尽管忙你的事情,不用和我客气。”
她口说不是“外人”,心中却感到表哥好像是外人了。
雨收云散,天朗气清。牟宗涛走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继续登山的路程。过了险峻的“十八盘”,就是泰山最后的一重门户“南天门”了,刚劲的西北风从南天门的门洞中吹出来,山风振衣,令人颇有飘然欲举之感。
出了南天门,往下眺望,眼前一片奇景:举目所及,平原无际,远处有一条闪动微亮的翠带,那便是数百里外的东海了。林无双胸襟一畅,笑道:“孟大哥,现在才真是一览众山小了。”
金逐流道:“明天你们起个早,在泰山上看日出,那更是奇景呢!”
林无双道:“是么?那么明天你来叫我。”
金逐流道:“明天我恐怕要下山去接陈光照、陈光世两兄弟,他们姑苏陈家和我是世交。你叫孟大哥陪你去吧。”
牟宗涛却是如有所触,半晌说道:“一览众山小,杜老此诗真是令人脚襟开阔。我想此次天下英雄在泰山相会,若是有人能够领袖群雄,作番事业,倒也可以媲美泰山呢!”。金逐流笑道:“我但愿纵游山水之间,可没这样的雄心,只有期望于你牟兄了。”
牟宗涛道:“金兄说笑了。我只求做个一派的掌门,于愿已足。”话虽如此,但连林无双也听得出来,他实是雄心不小。
从“南天门”上去,到了“玉皇顶”,已是泰山的最高处了。玉皇顶上有座玉皇庙,给牟宗涛借了来招待宾客,周围还有许多新搭的木屋,准备给各派的门人弟子住宿。
牟宗涛给林无双安排了住所,是庙中后进的一间雅致的小房子,本来是准备给江海天的夫人住的,江夫人已知是不会来了,是以就给了林无双。牟宗涛带她进了房间,忽道:“表妹,你今晚睡得早么?“林无双怔了一怔,说道:“什么事?”牟宗涛道:“没什么,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但恐要到晚上才有空闲。”林无双道:“也好。但到了二更,我可就要睡了。”
牟宗涛笑道:“当然,若是过了二更,我也不会来了。”
到了二更时分,却不见表兄来到。林无双正自胡思乱想,不知表兄要和她说些什么,忽听得“吱吱”的叫声,林无双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只见圄中有一只十分可爱的小鸟,羽毛碧绿,长啄却似晶莹的一条红珊瑚。
说也奇怪,这翠鸟好似懂得人性似的,知道林无双喜欢它,林无双看它,它也侧着头看着林无双。
林无双童心忽起,走过去要捉它,小鸟从窗口飞出,却又停在树上,只朝着她叫。
本来小鸟在晚间是不会飞出来的,林无双觉得奇怪,笑道:“你是有意来和我交朋友的么?”说着便追出去。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