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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旁群众惊得发出一片嘘声。春雪瓶随着点头让刀那一闪之际,口里还数出了“一刀”二字。姚游击见一刀落空,随又反手一刀向春雪瓶腰间横劈过来。春雪瓶恰似早已料到了一般,却在他刚一发刀之际,就已一跃腾空,跳到一旁去了。等姚游击想收住刀势时,已是力不从心,只让刀锋空划半圈,惹来两旁群众一阵哄笑。春雪瓶这才不快不慢地报出“二刀”两个字来。姚游击又惊又急,亦恼亦羞。他往日取胜,全靠对刀时削断对手手中兵器,迫使对手认输。不料春雪瓶却只是闪躲,偏不举鞭去迎。赌马三刀,眼看就只剩下一刀了,姚游击急中生智,忽然一计上心,将刀平端在手,不劈不砍不削,只挽刃成圈向春雪瓶直扑过来。春雪瓶亦已认破他的用心,只冷冷一笑,说道:“狡赖!枉费心机!”趁他只顾左冲右撞之际,对准他的头上猛然挥去两鞭,只听啪啪两声,第一鞭将他头盔击落,第二鞭梢头皮筋迅即缠住他的发髻,春雪瓶用力一带,姚游击痛极,狂叫一声,立即挥刀向马鞭削去。春雪瓶还不等他刃到,又将手一抖,早已抽回竹鞭,姚游击的刀又落空了。春雪瓶趁此又呼出了“三刀”二字。姚游击早已恼羞成怒,涨红着脸,丽露杀机,抡起大臂,也不分刀数路数,把短刀舞成一团亮光向春雪瓶杀来。春雪瓶知道他这已不是比武对刀,而是要臀她于死地了。
她也使出自己八年来在天山苦学苦练的轻身功夫,只见她忽腾忽闪,忽跃忽拔,腾如龙腾出海,跃似虎跃离山,闪如燕穿杨柳,拔似云雀冲天,把关前的十数骑军校,两旁的几十个群众,一个个看得呆了。春雪瓶一面像电闪风飘般地避躲着刀刃,一面仍盯住他运臂挥刀报着:“四刀……五刀……六刀……”,当她已报到“十二刀’,时,只见从未还手的春雪瓶,猛然挥出一鞭,鞭梢皮筋正好缠住姚游击握刀的右腕,春雪瓶只轻轻一带,那刀便在空中停了下来。姚游击拼力挣扎,春雪瓶却像盘根大树一般,动也不动。姚游击正要将刀换到左手,春雪瓶忽将竹鞭一带,随即飞起一脚,那刀便飞到空中并落到春雪瓶手里来了。
姚游击站在那儿,脸色由红变紫,眼里闪着凶光,样子显得既狼狈又怕人。 ’
春雪瓶将刀捧在手里,仔细地审视着,又轻轻地拂拭着,眼里竟噙满了泪水。但这也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她迅即又抬起头来,不无讥意地对姚游击说道:“马不能无鞍,刀不能无鞘,还得把刀鞘拿来。”她话音刚落,扬手一鞭,姚游击腰间那条绿鲨鱼皮刀鞘便被鞭梢卷到她手里来了。春雪瓶插刀入鞘,迈步走到大红马身前,拾起缰绳,随即轻轻发出一声口哨,大黑马应声欢跃而来,等春雪瓶刚一跨上马背,姚游击猛然转过身去,对立马身后的十余骑军校喝道:“截住她,连人带马都给我拿下!”
十余骑军校一齐催动坐骑,将春雪瓶团团围住。
春雪瓶立马道上,睥睨了那班骑校一眼,举鞭指着姚游击,义正词严地说道:“这刀和马是你心甘情愿下的赌注,有这关口四周的百姓和你的军校为证。你赌输了,这刀、马自然就是我的了。你如来夺便是抢劫,动起手来,休要怨我手狠!”说完,她不但毫未做出任何戒备的举动,反而将刀藏进鞍旁那只革囊里,勒转马头,从容策马,准备离去。姚游击一面吆喝军校动手,一面奔了过来,意在夺回马匹。他刚伸过手来,还未抓住马缰,春雪瓶扬手一鞭对准他手腕抽去。姚游击发出一声狂叫,便护着手腕,踉踉跄跄退到一旁去了。七八名骑校已拔刀在手,催马向春雪瓶逼来。春雪瓶不慌不忙,挥动竹鞭,鞭梢皮筋在空中好似电闪蛇腾一般,只不过三挥两击,便已有三四名骑校手里的佩刀被竹鞭击落在地。有名骑校被击得连人带刀一齐都滚下马来。其余骑校吓得不敢逼近,只挥舞着佩刀拦住她的去路。另有几名骑校在姚游击的喝令下,转到春雪瓶身后来夺大红马,春雪瓶鞭长莫及,两旁众人正在替她着急时,只见她悬鞭腕上,探手入怀,从绣袋里取出一张小驽,扬手二扣,两名正在赶马的军校便中箭栽落马下。春雪瓶又回过头来对挡在路上的几骑军校喝道:“再不让开,就休怨我了!”几骑军校赶忙拨马闪到一旁,春雪瓶一带马缰,大黑马放开四蹄,带着大红马向东飞驰而去。
姚游击只眼睁睁地愣地那里,直至春雪瓶的骑影已转过山弯,他才痛心疾首地指着她那已经不见了的身影,咬牙切齿地骂了一通,又忿忿地发誓道:“此恨不雪,我誓不为人!”然后,才在那十余军骑的搀扶下,恨恨地进城去了。
关口门前虽又突然冷清下来,关口两旁却更显得热闹非凡。
百姓们个个都兴高采烈议论纷纷。特别是张老头,更是扬眉吐气,手舞足蹈地说道:“那位姚大人平时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今天却像黄鼠狼遇上大鹏鸟一样,三魂只剩下一魂了。”
伍掌柜也说道:“他这也叫赔了刀马又折兵啊!只是那叫春雪瓶的姑娘我怎从未听人说过!”
早已踱了过来的梁巢父拈着胡须,成竹在胸地说道:“她就是春大王爷的女儿——飞骆驼!”
周围的群众一听,一个个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张着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回书再说春雪瓶,她带着大红马奔驰了大约已有四五里远的路程,来到一处两旁是一片树林的地方,突见从一株大树后面闪出一个中年汉子来。那汉子窜到离她马前不过十丈远的路上站定,张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同时急匆匆说道:“姑娘停马,我有要事相求。”
春雪瓶一眼就已认出他来,料他又来纠缠,心里有些不快,但又想到适才自己和那个军校相斗时,他也曾告警相护,可见并无恶意。于是,也就停下马来,盯着他说道:“有话快说。,’马强:“请问姑娘可是姓春?”
春雪瓶只是点了点头。
马强立即喜形于色地:“可叫春雪瓶?”
春雪瓶还是点了点头。
马强一拍手,趋前两步,显得高兴已极,又急匆匆地问道:“你母亲可是玉……”这“玉”字刚一出口,他突然停住了。
春雪瓶惊讶地:“玉?玉什么?”
马强张惶不安地赶忙说道:“啊,是不是春大王爷?,,春雪瓶点了点头,又说道:“我母亲最厌人提她名姓,探她消息 ”
马强忙说:“这,我知道……早就知道……,’他正不知该如何往下说时,猛然看到跟在她身后的那匹大红马,又不禁惊诧万分地问道:“这匹马如何会到你手里来了?”
春雪瓶:“你认得这马?”
马强兴奋而又感慨万端地:“怎不认识。这原是咱罗大哥的坐骑,后因罗大哥在塔城失手被擒,这马也就落人官军手里了。”
春雪瓶惊异地:“你也认识罗小虎?”
马强不满地瞅着春雪瓶,心里直发酸,他几乎有些哽咽地说道:“春姑娘,你真不该这样呼名叫姓的称他!至少也该叫他一声罗大伯才对啊!”
春雪瓶低下了头,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她默然片刻,忽又抬起头来,爽然说道:“你是罗大伯什么人?”
马强:“我名马强,是你罗大伯手下的一位弟兄。”
春雪瓶立即跳下马来,态度也变得亲切了些,说道:“这马是我和姚游击对刀赌胜赢来的。”她忙又从皮囊里抽出那柄短刀举到马强面前,说道:“还有这刀,也是罗大伯的。我正想送还给罗大伯,只是不知他现在何处。你来正好,就烦你一并给他带去。”
马强沉吟不语,默然片刻,说道:“春姑娘,这事事关重大,我马强不敢应承。因为马颇有名气,乌苏、昌吉一带官兵大多认识,我如带它上路,难保平安送达;又因我是假扮商旅,带刀亦多有不便。
因此,这刀和马最好还是由姑娘亲自送去。”马强随即又叹息一声,充满深情地说道:“八年来,你罗大伯时刻都在惦挂着你,你要能去,他见着你准比重得刀马还要高兴万分!”
春雪瓶虽不甚理解马强话里的含义,但却也深有感触,似觉怅然若失。她俯首沉思片刻,说道:“罗大伯现在何处?”
马强:“乌伦古湖一带,你到那儿一问便知。”
春雪瓶:“好,我一定亲自送去。但我得先禀告母亲。”
马强高兴已极:“是要禀告你母亲!一定得禀告你母亲!”
春雪瓶告别马强临上马时,马强又上前拉着她的马缰,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母亲心性孤傲,吃了不少苦,你要多留意,不能再自误!开药铺那位梁大爷,名叫梁巢父,是个好郎中,与你母亲亦有旧,需他相助时,尽可找他去。”
春雪瓶那颗一向不解忧愁、平静得有如湖水的心,突然被搅乱了,泛起了层层涟漪,一时间,忧伤、困惑、惊奇、疑虑全都涌上心来。
她只感到自己还有许多不解、不明白的事情,须要问问母亲去。
她催动大黑马向天山驰去。
春雪瓶 第三回 往事迷离欲理还乱 深山索寞痛定犹思
大红马和短刀,已经触起了春雪瓶藏埋在心里的旧痛,马强的一席话,更像一阵乍起的春风,吹皱了她心里的一池春水,许许多多迷茫的往事,不解的疑团,都一齐浮上心来,搅得她再也无法平静,旷野里本就很少行人,通向天山的道路更是荒寂得令人心悸。
春雪瓶一任大黑马向前行去,她只牵着跟随在后的大红马默坐鞍上陷人沉思。历历往事,片片疑云,不断在她心头掠过,在她眼前飘起:
那位满身豪气、通身好似铜铸铁打般的罗小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和母亲之间又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联?这在她心中一直是个似解而又不解的谜,也是一桩她多次想问而又不敢问的心事。她不敢问并不是因她胆小,她春雪瓶并不是个胆小的人,也不是她慑于母亲的严厉,她母亲严厉中也有温存,那温存甚至更胜于他人的母亲。她不敢问是怕触动母亲的情怀,引起母亲伤心。
因为她已经隐隐地窥看到了在她母亲的心里掩藏着一片伤痕,那伤痕她不但不让外人触及,甚至就连对她春雪瓶也是讳莫如深。
她最忘不了的,是八年前在塔城发生的那件事情:罗小虎突然被围,正在和官兵拼杀,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暗暗向他射去一箭,当罗小虎竞因此被擒时,她母亲当时那骤然变白的脸色,一下失神的目光,还有那一声令人寒栗的呻吟,以及后来她俯首紧贴在树上那久久无声的啜泣.,那浸透树根的泪水和鲜血……还有后来她为救罗小虎而付出的远远比她生命还更贵重的代价,以致她母亲因此而带着她隐迹天山,过着几乎是和禽兽为伴,与草木同朽的生活,这是为什么?春雪瓶记得当时她母亲只对她说过这样两句话:“他是你的恩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汉,孝义双全的大丈夫!”母亲如此呕心沥血,难道就仅仅为了这点?春雪瓶也曾怀疑过那位罗小虎是不是她母亲的情人,也即是她自己的父亲?但当她问起母亲时,她母亲却十分严肃认真地对她说:“罗小虎只是你的恩人,决非你的父亲!”从此.,罗小虎与她母亲的关系在春雪瓶心里成了一个不解的谜,直到而今。
在春雪瓶心里另外还有一个不解之谜,就是那位玉帅大人。
春雪瓶自从在艾比湖和同龄的孩子们玩打仗,自己扮玉帅时起,就对玉帅充满崇敬O她也觉察到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