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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迢迢千里赶到西子湖畔,去探望君妹母女,然而,所看到的,只是一片灰尽,凄凉无比。现在,她们母女不就在眼前么?
他想应该过去,至少,在礼貌上,应该拜见她的母亲,想到这里,他缓缓站起身来。
但是,当他接触到杜若君那冷漠的面容时,他又颓然坐了下来,一种男性的自尊使他打消原意。
宫妍艳奇怪地道:“你看你,要过去,怎么又坐下来了?”
岳霖摇摇头道:“此非其地,亦非其时。”
宫妍艳和白如雪二人,同时“格格”地笑了起来。
岳霖被笑得莫明其妙,讪讪地望着她俩,“这有什么好笑?”
宫妍艳笑道:“笑你又想过去,又不好意思,亏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呢,做起事来反而不如我们俩呢?”
白如雪也打趣道:“岳少侠人品出众,武艺精湛,令人钦佩,不过……怕见丈母娘,却是不敢恭维了。”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取笑岳霖,而岳霖却是充耳不闻,只一味地连连举杯,不住的饮酒。
他这时心烦意乱,想借着酒浇愁。
辛辣而芳香的酒,一杯接一杯,灌下肚去。
白如雪看在眼里,双眉微蹙,望着宫妍艳道:“不要闹,你看少侠要喝醉了。”
宫妍艳斜睨了岳霖一眼,道:“不会,他是海量,而且……面对着心上人……”
白白如雪不觉脸上一红,因为岳霖为了察看“金钱帮”主,所以身形微侧,不偏不倚地面对着她。
因此,白如雪会错了意,以为宫妍艳在开她的玩笑,她不愿意卷入她们的爱情游涡,徒惹事非。
她心念一转,立即起身告退,转到七仙女那一桌上去了。
杜若君本来就是满肚子的不痛快,又隐隐约约听到宫妍艳和白如雪的调笑。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就在她正想发作的时候,忽见白如雪起身而去,她不觉又有点犹豫起来,他低首微垂,暗自问道:“他方才不是想过来吗?如果不是自己绷着脸在生气,他这时不是正座在自己身旁了吗?”
她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太过任性,而令他难堪,她想过去向他解释,但是,她又缺少这份勇气的。
因此,她双眉紧蹙,垂首不语。
知女莫若母,她母亲冷眼旁观,从她脸上表情变幻中,已窥知女儿的心事,不禁微微一笑,道:“君儿!不要傻,岳少侠是个好孩子,他不会辜负你的,不过,娘有句话告诉你,那就是‘忍让’,这是做为一个女子应具有的美德,现在,你不会觉得,等到将来,你会因‘忍让’受益良多……”
她说到这时,微微一顿,又道:“至于为娘的事,不用你烦心,他近年来不是变好了么?江湖上都在奇怪,我也曾亲自探查,果然的善行处处,人人称道。所以……唉!君儿,你把那戒指,和那把金刀,交还给娘吧!”
中年妇人长叹一声,幽幽地道:“唉!这都是前世的孽缘,不过,如果……如果娘不认识他,也并不会有你呀!”
杜若君惊愕地望着她的母亲,半晌说不出话来。
杜若君目含热泪,呐呐地道:“您……您就是说,他——‘笑面阴魔’是……君儿的父亲?”
杜若君见她母亲羞涩地点了点头,顿时,她明白了一切.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羞怒,抑是喜悦。
她侧首望着那个丰姿俊朗的中年文士——笑面阴魔,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不知是甜是苦。
陡然,她探手入怀,取出一柄金光闪闪的小刀,略一端详,面上容色数变,随即长身站起。
她手紧紧地握着金刀,望望母亲,见母亲脸上有安祥的微笑,突地,她一转身,猛地向“笑面阴魔”扑去。
中年妇人大惊失色,急道:“君儿!你——”
她口中“你”字方才出口,便见杜若君已扑在“笑面阴魔”的怀内,“嘤嘤”地啜泣起来。
她喟然一声轻叹,又缓缓坐下,嘴角有安慰的笑意。
“笑面阴魔”拍杜若君的肩头,轻声道:“乖孩子?快别哭,你先坐回去……”
他的话尚未说完,“金钱帮”主已哈哈大笑起来,他望着二人,笑道:“弟弟今日的收获可真不少啊?哈哈哈……”
他的笑声方歇,厅内,忽然响起清脆悦耳的钟声。
钟鸣九响——这是“帮主”宣布重大的事故的前奏,“金钱帮”门徒,一个个满面肃容,挺胸端坐着。
其他的人,也随之静肃下来,厅内,变得鸦雀无声。
杜若君也在钟声刚响之际,返回原座。
“金钱帮”主望了他弟弟一眼,随后缓缓站起身来,微笑着注目每一个人,最后,颔首说道:“本座在十数年前即曾发誓,无论何人,只要看到本座的真面目之时,也就是本座退出江湖,归隐山林之日,今天,在场的人都看到了,所以,从今天起,帮务委人代理,希望各位,一本初衷……”
他顿了顿,望着那些惊愕的面孔,继续又道:“不过,我很高兴,正可趁此机会,享受几年悠闲的岁月。至于继任帮主的人选,确是煞费周折,总算我尚有先见之明,事先已有安排,相信‘金钱帮’在新帮主的领导下,必然能发扬光大,永存不朽的。”
他将桌上的酒杯举了起来,道:“本座与各位相处多年,今日一别,后会有期,这杯酒,算我谢谢各位这些年来给我的帮助。”
说罢,一饮而尽。
“金钱帮”门下纷纷起立,双手擎杯,恭敬的饮尽。
其余众人都愕然地望着“金钱帮”主,感到事情的突然,同时,也暗暗敬佩他的见机和果断。
“金钱帮”主待众人静下来时,又举起一杯酒道:“除了本帮门下,都是本座的贵宾,各位适逢其会,少不得有劳各位作个见证,这杯水酒敬谢各位了。”
岳霖、杜若君,以及“七巧门”等三桌的人,俱都起立,举杯对饮。
这时,大厅内爆起一阵如雷的掌声。
掌声平息之后,“金钱帮”主又举起第三杯酒,面上露出奇异的笑容,向他的门下一摆手,道:“本帮弟子请起,为了表示我们的热诚,现在,一齐敬‘金钱帮’新任帮主一杯,祝他万事如意顺利。”
一阵零乱的响声之后,“金钱帮”的门下,已然全体肃立,双手捧着酒杯,高举过顶。
“金钱帮”主待众人都举起酒杯以后,始将身形微微一转,然后,缓步向右首的桌上走去。
这时,所有“金钱帮”门人的目光,齐都齐集中在他身上,有的甚且从他的神态上,意测着新帮主究竟属谁?
其他的人也是满腹疑云,一边在心底暗暗惴测,一边不住的向其他人打量能被自己猜中。
“金钱帮”主在前,护法凌晖在后,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终于,停在岳霖的身前。
岳霖有点张惶失措,他惊慌的站了起来,内心之中,紧张万分,他惶恐地望着“金钱帮”主和凌晖二人,痴呆地不知如何是好。
“金钱帮”主神情穆肃地站在他面前,两道威凌逼人的目光,凝注着他,久久,没有移动。
岳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不敢逼视“金钱帮”主,慌忙将目光移向别处。
“金钱帮”主庄容说道:“岳少侠!金钱帮虽是乌合之众,但帮规极严。少有敢违者,一帮兴与哀,端视主持者之领导,所以。本座苦思许久,唯有少侠堪当此任,至于尔后是龙是虎,就看少侠的作法了,请尽此杯,尚有他事相烦。”说罢,当先干了。
“金钱帮”的子弟,也相继饮尽。
岳霖神情恍惚地举起酒杯,仰首灌下腹内。
又是一阵如雷的掌声,久久方停。
“金钱帮”主转身向众人道:“从现在起,帮主之位让贤与岳霖少侠,本人复姓端木,我名无极,弟名无为,我愿看到金钱帮,在岳帮主的领导之下,日益昌大。”
他说到此处,转对凌晖道:“凌护法,叫人将那盆泪水取来。”
端木无极伸手将怀中的“红唇图”取了出来,低首望了半晌,心中思绪潮涌,不由轻轻一叹。
他神情庄严,将“红唇图”双手递交岳霖,道:“此图原属少侠,现在,完璧归赵,不过,此图在江湖上,虽也稍具威望,但它真正的用途,少侠知否?”
岳霖恭敬的接过“红唇图”,仔细地端详着,那棱角分明的红唇,那颜色鲜艳的血印……这些,对他是如此熟悉,这是他唯一可以追思父母的东西了,他满怀感激地望望端木无极,说道:“谢谢你,这图还有什么用途,在下就不得而知了。帮主……您如果知道,还请明白赐知……”
端木无极肃容说道:“原先我也不知此图状另有他用,还是方才‘红发仙姬’卫女侠,在临走之前,嘱我转告少侠……”
他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望着岳霖的神色,缓缓又道:“少侠可知‘红发仙姬’卫女侠是你的姨母吗?”
岳霖摇头答道:“我只知道她老人家对我非常关心,却不知道她是我的姨母呢,她——我的姨母还有别的话告诉我?”
端木无极道:“她还要你学着做一个完人,孝顺你的母亲……”
岳霖一怔,惊喜地道:“我的母亲?她……她老人家也……也在这儿?”
端木无极摇头道:“这个……她只嘱咐你,照着你母亲的话去做。”
岳霖急忙接口道:“我母亲有话留给我?”
端木无极一指他手中的“红唇图”,道:“少侍你就会知道了。”
这时,正巧有人将那钵泪水送来,轻轻地放在桌上。
岳霖望着那钵泪水,不解他究竟弄些什么玄虚。
其余众人也是摒气息声,静静地向这边望着。
端木无极也望着那钵泪水,怔怔地,陷人沉思之中。
大家都静默着,等待着,期待“谜”底的揭晓。
整个大厅,又被静寂所笼罩,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笑面阴魔”端木无为耐不住这种沉静,轻咳一声道:“哥哥!快点交待清楚,咱们也好走了。”
端木无极向他点了点头,又转向岳霖道:“现在,少侠可将‘红唇图’放置钵中,用泪水将图浸透,大概……就会有奇迹出现了!”
岳霖听得将信将疑,低头看看“红唇图”,然后,又向那钵泪水望望,最后抬起头来,望着端木无极道:“这就样放入钵中吗?”
端木无极满面肃容地点了点头。
岳霖又向周围的人扫了一眼,才将“红唇图”慢慢地放到钵中,并且用手指在钵体搅拌了数下。
他的两只眼睛睁得滚圆,霎地凝注着钵中,见那块白绫逐渐湿透,他也随之紧张起来。
除了“金钱帮”门下,其余的人,这时大半已围了过来,引颈张目,怔怔地向钵中望去。
端木无极也是紧张万分,他虽然知道这块白绫上,有“九幽皇后”卫月娥的亲笔字,而且,这些字必然关系着她和岳霖,甚至,连他自己在内,但究竟写了些什么,却非他所能知道的了。
回想当年,这些字对他必然不利,然而,他衷心地喜爱她、敬仰她,所以,还是毫不考虑地将图交给了岳霖。
大家紧张而沉默的望着钵中,等待奇迹的来临。
时光,在焦灼地期待中,一点一滴溜了跑过去。
又遇了约摸盏茶工夫——
忽然,岳霖的双目睁得更加圆了,他看见那钵中的白绫,开始泛出了斑斑点点,仿佛是一个个字团的形象。
他急不及待的伸出手,将那块浸湿了的自绫提了起来,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白绫平铺桌上。
只见在那块白绫的右下方,显现出数行白色的小字,那些字迹虽然不甚真切,但切是清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