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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琬走进静室,一百自行取具蒲团,盘膝坐下,一面目注屠永庆,柳眉双扬,含笑问道:“根据南宫仙子之言,屠老前辈可能晓得淳于琬渴欲求知的谜般身世?”
屠永庆未答淳于琬所问,却先行向她问道:“淳于姑娘,听说令师澄心庵主‘苦冰神尼’,业已功行圆满正果归西!”
淳于琬眼圈微红,肃容答道:“先师万象尽寂,撒手西归,屠老前辈问此则甚?”
屠永庆长叹一声说道:“澄心庵主‘苦冰神尼’,功行圆满撒手西归,‘修罗仙子’甫宫琬又复惨遭劫数,看来在这茫茫浊世之中,知道淳于姑娘身世来历的,只有两个人了!”
淳于琬“哦”了一声,扬眉问道:“两个人?其中一位自然是屠老前辈,但另外一人,又是谁呢?”
屠永庆向淳于琬看了一眼,缓缓答道:“另外一人,就是淳于姑娘的生身之父!”
淳于琬全身一震,颤声问道:“是……是……是我爹爹?我爹爹是……是……是……是……”
屠永庆也好似在回忆前尘,满面怅惘神色地,长叹一声说道:“你爹爹在二十余年前,与我齐名,我称‘北斗神君’,他号‘南斗秀士’……”
淳于琬听到此处,失声叫道:“屠老前辈,我爹爹就是二十余年前,名满乾坤的‘南斗秀士’淳于恺么?”
屠永庆点头说道:“不错,但近二十年来,‘南斗秀士’淳于恺根本销声匿迹,息影江湖,名号不为世晓,淳于姑娘大概还是从令先师‘苦冰神尼’口中,听过这七个字吧?”
淳于琬以袖拭泪,悲声问道:“我爹爹还健在么?”
屠永庆叹道:“健在虽仍健在,但他业已不是昔年的玄鬓朱颜,翩翩风貌……”
淳于琬哽咽说道:“我懂得老前辈的意思,我爹爹如今大概业已是龙钟老迈,鹤发鸡皮……”
屠永庆不等淳于瑰话完,便自接口说道:“淳于姑娘错会意了,我并非说你爹爹业已龙钟老迈,只是他已由笑傲尘世的‘南斗秀士’,变成一位独坐枯禅的老僧而已!”
淳于琬惊叫道:“屠老前辈,我爹爹为甚么要出家当和尚呢?”
屠永庆叹道:“烦恼多因情字起,情关跳出着袈娑!”
淳于琬恍然说道:“我明白了!”
屠永庆看她一眼,含笑问道:“淳于姑娘明白甚么?”
淳于琬拭泪说道:“那位‘修罗仙子’南宫琬,可能就是我的母亲?”
屠永庆摇头说道:“淳于姑娘虽然猜得有些谱儿,但只对了一半!”
淳于琬愕然问道:“屠老前辈,你这对了一半之语,怎么解释?”
屠永庆缓缓答道:“因为‘修罗仙子’南宫琬只可算是你的嫡母,不是你的生母!”
淳于琬道:“这样说来,我是庶出,我的生母是谁?”
屠永庆答道:“你的生母是‘修罗仙子’南宫琬的堂妹,‘碧目仙子’南宫秀!”
淳于琬“呀”了一声说道:“竟有这样巧法?我母亲的外号之中,也有‘碧目’二字!”
屠永庆微笑说道:“你母亲若不是‘碧目仙子’,又怎会传你‘碧目魔光’,使你成名为‘碧目魔女’?”
淳于琬双眉微蹙,含笑说道:“屠老前辈,你弄错了!我所会的‘碧目魔光’,是我师傅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所传,不是我母亲……”.屠永庆摇手笑道:“淳于姑娘,我没有弄错,你只知道你的‘碧目魔光’,是你师傅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所传!我却知道澄心庵主‘苦冰神尼’,在未归佛门之前,名叫‘碧目仙子’南宫秀呢?”
淳于琬听得娇躯一颤,失声说道:“屠老前辈,我……我那业已正果归西的先师,难……难道就……就是我……我的生身之母?”
屠永庆点头答道;“不错,澄心庵主‘苦冰神尼’就是你的生身之母,也就是‘修罗仙子’南宫琬的堂妹,更就是你父亲‘南斗秀士’淳于恺的半夜夫人!”
淳于琬垂泪说道:“这情形太复杂了,屠老前辈你……你定要向我说……说……一个清清楚楚!”
屠永庆凄然说道:“要说清这段纠纷,先要提起一段我所不愿提起的四角之恋!约莫在二十余年前,‘北斗神君’屠水庆苦恋‘修罗仙子’南宫琬,但‘修罗仙子’南宫琬却对这‘北斗神君’,不感兴趣,而把一缕芳心,深深贯注在‘南斗秀士’淳于恺的身上,偏偏淳于恺又对甫宫琬流水无情,爱的却是甫宫琬的堂妹‘碧目仙子’南宫秀!”
淳于琬听得皱眉说道:“这真是造化弄人,怎的如此不凑巧呢?”
屠永庆叹道:“‘修罗仙子’南宫琬与‘碧目仙子’南宫秀,全是魔教中人,但两个却不在一处,南宫琬是‘修罗教’第二代教主,南宫秀则独往独来,萍踪无定!”
淳于琬插口问道:“屠老前辈,你对他们姊妹二人,全认识么?”
屠永庆摇头答道:“我只认识南宫琬,不认识南宫秀,否则后来也不会与这归入佛门,变成澄心庵主‘苦冰神尼’的‘碧目仙子’,发生那场误会的了!”
淳于琬目注屠永庆问道:“屠老前辈,你尚未说出我爹爹和我母亲,以及‘修罗仙子’,是怎样……”
屠永庆摇手叹道:“淳于姑娘不要着急,我必须慢慢从头说来,你才会了解全盘经过!”他说到此处,饮了一口山泉,缓缓又道:“‘修罗仙子’南宫琬狂恋‘南斗秀士’淳于恺,偏偏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遂只好施行一种霸道手段!”
屠永庆道:“南宫琬是把淳于恺诱往她一座别府之中,服以掺有强烈媚药的上好春酒,淳于恺一杯才半,神智已昏,遂与南宫琬有了夫妻之实!”
淳于琬闻言,想起自己与“金手书生”司空奇的结合经过,几乎也是如此,不禁一朵红云,飞上双颊!
屠永庆继续说道:“天下事往往巧合无端,就在淳于恺、南宫琬鸳梦方酣之际,‘修罗教’突遭强敌联手猛袭,伏尸遍野,血流成河!南宫琬得报之下,顾不得再享温柔艳梦,赶快驰援,遂把位‘南斗秀士’淳于恺,单独抛在洞房之中。”
淳于琬想了一想,微愕问道:“我爹爹既已与‘修罗仙子’南宫琬成了夫妻,怎又与我母亲结合?”
屠永庆道:“淳于恺一梦醒来,药性尚未全解,神智糊里糊涂,只觉得口渴异常,竟把先前那尚未喝完的半杯烈性春酒,再复饮下!”
淳于琬“哎呀”一声说道:“火上添油,这下糟了!”
屠永庆点头叹道:“淳于恺欲火尚未尽淌,再饮药酒,自然春情更炽!恰好碧目仙子南宫秀前来探望堂姊,一头撞进洞房之中,淳于恺遂向她胡作非为,强行霸道!”
淳于琬听得皱眉一叹,欲言又止!
屠永庆又复说道:“南宫秀虽然神智清醒,但与淳于恺一向两意相投,遂为情所迷,半推半就地,成了好事!”
淳于琬以袖拭泪,向屠永庆幽幽问道:“这桩糊涂中缠夹错误,错误中缠夹糊涂的事儿,结果是怎样收拾?”
屠永庆叹道:“第一个醒悟的自然是‘碧目仙子’南宫秀,她发现室中的新房布置,及其他证物,知道淳于恺已先与堂姊‘修罗仙子’南宫琬成了夫妻,不禁差赧万分,悄悄遁去。但竟珠胎暗结,产下一女,满月后,忏情生慧,归入佛门,改名为‘苦冰神尼’,终于得成正果!”
淳于琬泪流满面地,恍然说道:“怪不得我师傅替我取名‘淳于琬’,‘淳于’是从父姓,‘琬’字则是纪念我嫡母,并表示我师傅对她的一些歉意!”
屠永庆道:“第二个醒悟的是‘南斗秀士’淳于恺,他在药性消除;酒力散尽以后,也自惭恨万分,留书痛责‘修罗仙子’南宫琬不该用这种卑劣手段,误人误己,然后遁入空门,削发为僧,并在头上烧了十个戒疤!”
淳于琬诧声问道:“一般僧人,只烧九个戒疤,我爹爹为何要烧十个?”
屠永庆叹道:“这是他忏悔前孽,一直皈依佛法的决心,故面自取法名,就叫‘十戒’。”
淳于琬听得自己的爹爹,业已出家为僧,法名‘十戒’,遂谨记心头,又颇为伤感地向屠永庆问道:“屠老前辈,我爹爹是在哪座名山古刹之内,参禅苦修?”
屠永庆摇头说道:“你爹爹前些年遁世逃禅,闭关苦修,欲藉古佛金经,忏尽前孽!但这些年却改变主意,专门云游四海,济世救人,故而根本行无定所,只可巧遇,却无法寻找!”
淳于琬黯然神伤,忍不住举袖拭泪!
屠永庆继续说道:“你爹爹‘南斗秀士’淳于恺走后,‘修罗仙于’南宫琬也就赶回,看见仅仅做了半夜丈夫的淳于恺的怒责留书,再想起目睹‘修罗教’下,一百零一名教徒的惨死情状,不禁悲悔交集!”
淳于琬对“修罗仙子”南宫琬所行,因不便置评,只有凄然一叹!
屠永庆道:“从此‘修罗仙子’南宫琬便为病魔缠身,二十年光阴之内,竟把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佳人,折磨得形销骨立,好似八、九十岁的老妇模样!”
淳于琬听到此处,方算把自己如谜的身世,完全解开,想起那位已隔人天的慈母而兼恩师,以及无处寻见的爹爹,不禁心酸泪落失声而哭!
屠永庆微笑说道:“淳于姑娘,往事已如朝露,你不必多所悲伤,我还是再告诉你一桩喜讯吧!”
淳于琬愕然说道:“屠老前辈,你不要再设法安慰我了,我哪里有什么喜讯?”
屠永庆含笑说道:“淳于姑娘,我方才曾对你说过,是听从了一位高人劝告,遂淡尽名心,消除嗔念!”
淳于琬点头说道:“老前辈确有此语,但却未曾说出那人是谁?”
屠永庚微笑说道:“淳于姑娘不妨猜上一猜。”
淳于琬皱眉说道:“这事无边无际,却是如何猜法?”
屠永庆向她看了一眼,现出一种神秘笑容说道:“淳于姑娘无妨在与你最亲近的人儿之中着想,不就有些边际了么?”
淳于琬把屠永庆所说的“高人”、“最亲近的人儿”,以及他脸上所浮现的那种神秘笑容,三相对照起来,遂恍然省悟,秀眉双扬,急急问道:“可是‘金手书生’司空奇?”
屠永庆点点头笑道:“淳于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七孔玲珑的一点就透!我说的那位高人,正是司空老弟!”
淳于琬大喜过望地,失声问道:“他……他如今何在?”
屠永庆笑道:“司空老弟与我同在此,等候淳于姑娘前来践约,但约期已过,仍未见姑娘到来,司空老弟遂急躁难耐!”
淳于琬柳眉微蹙,接口说道:“他急什么?”
屠永庆道:“司空奇老弟对我说淳于姑娘生性爽直无伦,一向最重信守,不轻然诺!”
淳于琬嫣然一笑地点头说道:“他是我的……好友,自然知道我的性情!”
屠永庆微笑说道:“司空老弟因淳于姑娘一向守信,今忽然失约,怀疑你遇上什么强仇大敌,有了困难,遂急忙前去接应!”
淳于琬皱眉说道:“他怎样接应?去往哪里找我?若是老老实实地,在此等上半日,不就双方见面了么?”
屠永庆微笑说道:“司空老弟也是过于系念你的安危,为友情急,才会这样作法,淳于姑娘不应怪他!”
淳于琬赧然笑道:“我不是怪他,是可惜我们本可在此相逢,这一双方错过,天涯莽莽,又不知要到何时?……”
屠永庆不等淳于琬话完,便即接口笑道:“淳于姑娘不必愁急,你与司空老弟的见面之期,不会太远!”
淳于琬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