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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锦芳声音一寒,道:“用不着了,到今天我才明白……”
白石玉笑着道:“大嫂,你明白什么?”
华锦芳娇躯乱颤,铁青着脸道:“别叫我大嫂,你……不要脸!”
白石玉再也笑不起来了,脸色一沉道:“你……骂人?”
“骂人又怎么样,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勾搭有妇之夫……”
激动使她气喘,竟说不下去。
隔壁的武同春听得一清二楚,更加心乱如麻。
白石玉厉声道:“华锦芳,说话得留点分寸!”
华锦芳厉声道:“分寸?对你这种女人留分寸?你……不要睑,下贱……”
“拍!”
白石玉掴了华锦芳一个耳光。
华锦芳切齿大叫道:“你敢打我?”
白石玉道:“你满口胡屁,为什么不该打?”
“我跟你拚……”
“这里是客店。”
“那我们到外面去?”
“可以!”
“他人呢?”
“不知道!”
“你……”
武同春狂激起来,这种情况,他真无法处理。
突地,一个冷冷地声音道:“别嚷嚷,怎么回事?”
武同春又为之心头剧颤,听声音他知道来的是天地会副会主灰衣人牟英山,华锦芳的父执,也是杀死“无我大师”和江姥姥的凶手。
恨在狂乱中抬头,杀机随之升起。
牟英山进入房中,目芒一绕,手指白石玉道:“你说他是女的?”
华锦芳激愤地道:“不错!这贱人刚刚出手打我!”
白石玉冷厉地道:“谁要你口出不逊?”
牟英山国芒一闪,道:“人呢?”华锦芳道:“她说不知道!”
顿了顿又道:“店小二说人本在房中。”
牟英山狞视着白石玉道:“人到底躲到哪里?”
白石玉道:“阁下说的是‘无情剑客’?”
华锦芳气呼呼地道:“什么‘无情剑客’?”
牟英山抬了抬手道:“锦芳,你不要开口!”
说着,又朝白石玉道:“你知道‘无情剑客”是谁?”
白石玉乐得顺口应道:“贾仁前辈!”
牟英山略略一怔,道:“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好了,你说人现在何处?”
“在下那位贾老哥生平最怕与女人打交道,听说女人来找,打从后面溜了。”
她说的像煞有介事。
武同春着实佩服白石玉的机智,心里急盘算着该采取什么行动,此地是客店,当然不适合动手,但如牟英山不离开华锦芳,也是件棘手的事。
牟英山深深一想,道:“我们走,一定会找到他,在襄阳一带,一只苍蝇也漏不了。”
华锦芳气鼓鼓地道:“她打我一个耳光是白打了?”
白石玉冷冷地道:“是你出口伤人,那种话对一个女人而言。是受不了的。别忘了,我曾救过你的危难,也曾替你出过力,我不是讨人情,只是不愿反脸成仇。”
华锦芳默然,她无法否认这事实。
武同春立即想到上一次华锦芳被辱,是白石玉救走的,现在才恍悟到那是一场戏,是“黑纱女”安排来折磨自己的。
牟英山再次道:“我们走!”
脚步声渐渐远去。
白石玉回到武同春藏身的房中,道:“你将寸步难行,决逃不过‘天地会’的耳目。”
武同春咬牙道:“我不在乎,只是……对华锦芳无法应付。”
白石玉挑眉道:“她是你的妻子,跟她回去不就结了。奇怪,她会知道你真正的身份?”
“当然是牟英山告诉她的。”
“牟英山又怎会知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愿道出实情。
“你为什么不愿见华锦芳?”
“嗯!这……我还有事未了,不想拖累她。”
“是真心话?”
“信不信由你。对了,遗珠……她好么?”
声音有些怆然。
“她很好!”
“难道……她一点也不想念我这做父亲的?”
白石玉脸色一变,道:“她恨你!”
这像一柄利剑,插在武同春的心上,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道:“你们……这样做未免太残忍了,活生生分离骨肉……”
白石玉冷漠地道:“武少堡主,责备别人之前先想想,你爱过遗珠么?你把她当过亲生女儿么?你与华锦芳给了她什么?冷眼、歧视,在她幼小的心灵上……”
武同春痛苦地道:“不要说了!”
两人相对默然,各怀心事。
久久,武同春开口道:“童光武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问起他?”
“因为她庇护他!我要知道原因。”
“也可以说是帮你的忙。”
“什么?……帮我的忙?”
“不错,故意笼络他,希望藉着他探出天地会主的来历。”
武同春心中一动,本想说出童光武是“流宗门”派在“天地会”卧底转念一想,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悠悠地道:“探出来了么?”
白石玉摇头道:“还没有,天地会主是个相当可怕的人物,除了亲人和极少数几个心腹,他谁也不相信,平时极少在属下前语面,很多场合,都由副会主出面。”
武同春吐了口气,道:“会主千金‘魔音女’爱上了童光武,不能从她那儿打听么?”
白石玉摇头道:“那丑八怪也守口如瓶,不过,迟早会探听出来的。”
武同春心念一动,道:“‘黑纱女’凭什么要帮我这个忙?”
白石玉怔了怔,道:“将来你就会明白。”
武同春牙痒痒地道:“我根本也不想明白、我一切全认了。告诉‘黑纱女’,她可以尽情的折磨我,有什么手段可以全使出来,我已不在乎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再没什么了!”
说完,不待白石玉的反应,快步出房,回到自己房中,那股愤愤之气,似要炸破胸膛了。
他暗忖:“大丈夫男子汉,堂堂正正,为所当为,何必逃避躲闪,畏首畏尾,连华锦芳也已知道自己的真面目,还想骗谁……”
心念之中,立即离房,到柜上付了帐,然后扬长出门,重新在成衣店里买了行头,然后奔向荒野无人之处,摘了面具,恢复自我。
这一来,心里舒坦多了,锦衣佩剑,英姿飒爽,仿佛脱胎换骨了般的。
面具,已不堪再用,那会引起风波,他索性把它毁了。
一切停当,正待出林……破风之声,隐隐传至,武同春倾耳一听,来的不止一人,不知何方人物。当下忙隐向波枝密叶中。
刚刚隐好身形,人语之声传了过来:“童巡监,您看对方会上钩么?”
“此计定然奏功。‘流宗门’初起江湖,气焰不可一世,不会不顾名头的。”
“如此计不成,将是打草惊蛇,使对方提高了警觉。”
“毕堂主,此地如何?”
“很好!”
“那我们就着手布置吧!”
武同春一听,知道来的是童光武与一个姓毕的堂主,另外可能还有两个人,不知对方施展什么阴谋对付“流宗门”的人,看来双方已经短兵相接了。
但董光武是内奸,定然有好戏可看。
人停在数丈之外,接着是枝叶拂动之声。
武同春悄然换了一个位置,这样,对方的行动便入目了。
目光扫处,不由心头剧震。
只见两名黑衣壮汉,正在把两具尸体往树上吊,妥当之后,在尸体下方地上挖掘,不知弄什么玄虚。
两壮汉手脚十分利落,约莫是盏茶工夫,把挖掘的坑洞重新埋好,撒上些枯叶,用脚扫平痕迹,然后离去。
姓毕的堂主开口道:“成了,放讯号吧。”
童光武道:“不,再等片刻,让对方起了狐疑,再放讯号比较稳妥。”
“如果对方不来呢?”
“一定会来,据死者口供,这讯号是特急。”
“如果死者所供不实呢?”
“想来不至于。”
武同春骤然明白过来,死者是“流宗门”的弟子,落在“天地会”之手,迫供之后杀害,以尸身为饵,布下陷阱。
刚才挖掘的坑洞,是埋了火药以“流宗门”的紧急讯号诱对方人壳。
计虽不错,可惜童光武是内奸,一切都是白费。
又延挨了盏茶时间。
董光武开口道:“可以了!”
姓毕的堂主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倒插地上,晃燃了火招子点着。
“飕”地一声,一颗流星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爆开,散成一蓬红色星雨。
童光武一挥手,两个人双双门到数丈之外隐身起来。
工夫不大,四名锦衣武士匆匆奔至,其中一个首先发现吊挂的尸体,栗呼道:“在这里!”
其余三武士骇然变色。
其中一个道:“怎么回事?”
原先的道:“不许妄动,听候掌令前来处理。”
武同春心中一动,掌令,指的当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宋天培。
果然不错,三条人影跟踵而至,当先的中年文士,正是掌令宋天培,另两个一老一少,不认识。
四武士恭施一札,不开口。
宋天培扫了两具尸体几眼,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幼稚,下三滥的玩意。”
那老者接着道:“如何处置?”
宋天培冷冷地道:“稍等片刻,看有没有消息。”
武同春很清楚,对方在等童光武的消息。
突地,童光武隐身之处。传出一声惨哼,接着,童光武挟着那姓毕的堂主出现宋天培立即奔了过去。
两人低语了数声。
宋天培接过被点了穴道的毕堂主,回奔,把毕堂主抛向那两具吊挂的尸身,然后指示手下,迅快地退走。
一声“轰隆”巨响,土石纷飞,枯枝败叶席卷成幕。
武同春心神具颤。
尘沙落定,现场已是,片疮痍,两具尸体加上那姓毕堂主,业已被炸支离体解。
原先埋设炸药的两名壮汉,穿林而至,急急检视现场。
随同来天培来的那年轻武士,如魁影般扑出,两名壮汉警觉回身,连拔剑都来不及,便惨哼着双双栽了下去。
年轻武士在尸身上拭了拭剑身,又弹了回去,出手凌厉而狠辣。
宋天培朝童光武扬了扬手,率同手下电驰而离。
童光武拔出长剑,一咬牙,在臂上划了一剑,登时血染衫袖,接着,又在外衣上连割数剑,做成力战受伤的样子。
武同春看着好笑,同时也惊栗于江湖人心的诡诈。
近二十条人影从不同方位涌现,为首的赫然是副会主牟英山。
牟英山在方桐假冒“冷面客”,于挑战天地会时,曾被炸重伤,想不到他命大没死,复原得也相当快。
仇人现面,武同春杀机陡炽。
来人围上了童光武。
牟英山厉声道:“怎么回事?”
童光武以剑拄地,故作喘息之状道:“此计被对方识破,毕堂主与两位弟子殉职,卑座力敌不胜……”
牟英山暴怒道:“对方人呢?”
童光武道:“脱走了!”
此刻,已另有人开始检视被炸现场。
牟英山如刃目芒,照在董光武面上,略不稍瞬,似乎要看激他的内心,看他所说的到底有几分可信。
重光武作贼心虚,垂下了头,嗫嚅地道:“卑座力有不逮,惭愧之至!”
牟英山收回目光,喃喃地道:“本座在想这安排一分机密周全,怎会被对方识破?……”
童光武道:“也许……我方的行动,落人对方密探之眼?”
牟英山冷森森地道:“也可能有内奸。”
童光武抬起眼,栗声道:“卑座要彻查!”
就在此刻,一个银铃似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你……受伤了?伤得重么?”
来的是会主千金“魔音女,边说边用手扶住童光武,眸中闪着关怀的光焰。
童光武显情很有气概地道:“没什么,这点伤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