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人便受了重伤。立时救火时候的呼喝吆叫变成了拼力挣扎的呲痛骂苦的声音。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祷告声响成一片。
古时讲究佛门三宝,分别是佛、法、僧,这僧也列为一宝,恐怕很大的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平时端端正正地坐着,穿得光鲜明亮,以抑扬顿挫的声音大唱难懂但好听的佛经的缘故。高僧们都讲究做佛事的时候声音宏亮,有棒喝、狮子吼之功用,可以振聋发聩,多渡一些有缘人,因此少林寺的和尚们在根深蒂固地崇敬如来之外,便都日日年年地练就了一幅好嗓子,俾以赈世拔苦之用。此时一齐讴歌四谛中的第一谛,那真有响遏行云、振声金玉之功用,驻雨惊鹤、啸虎啼猿之威能,令人不禁慨叹少林寺果然是天下第一禅院,对于人间的疾苦、佛法的奥义,理解得就是格外地透彻。
那四位黑衣老僧呆呆地看着轰然倒地的藏经阁,堆满了老皮的脸庞为这摇曳的火光所映照,一明一暗的,尽是斑驳的影子。少林寺的荣宠就如这藏经阁一般,也随着一场大火轰然倒地了,这是他们所不能想象的。千秋的光荣让他们实在不能想象这是真的,他们枯槁的心灵中,一时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但他们必须要接受。这一夜之间,天纵奇才的十方大师死了,举为本寺根本的藏经阁烧了,仿佛上天已厌倦了少林寺无休无止的梵唱,挥了挥手,就让这一切都化为乌有。为首的黑衣老僧禁不住握起拳头,他枯瘦的指节发白,突起,因盛怒而激荡的真气带动得他的衣衫一齐摇晃起来。他一字一字道:“天、罗、教!”猛地一掌,击在身前的土地上。大蓬灰黄的尘土被他一掌搅起,向着坍塌的火光压了下去。掌力卷起周围的空气,发出一连串啸恶的锐音。
十度禅师、十宏禅师苦着脸走了过来,稽首道:“师叔,今日少林寺受此奇耻大辱,请师叔为我们作主。”
那老僧缓缓将手掌收回来,道:“千余年来本寺被推为江湖正道的领袖,但我们出家人,物欲两寡,江湖上的事情,管得就少了。近几十年更是潜心佛法,荒废了武功的修习,现在竟然被魔教欺上头来了!今日之仇不报,少林寺怎生再在江湖上立足?”
他眼中厉芒闪烁,枯瘦矮小的身子中渐渐散发出一阵刀锋般的杀气,十度禅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悄悄低下了头,躲开黑衣老僧凌厉的目光:“就请师叔主持公道。”
那老僧点了点头。突地目光中寒光一闪,冷冰冰地向戒律院的方向看去,他的声音也同样的冷:“是何方高人驾临敝寺?下来!”
随着他一声话语,四位黑衣老僧的袍袖同时挥出,一股冷飙卷地而出,向着戒律院的高墙狂溢而去。这四位老僧是少林寺硕果仅存的“苦”字辈的禅师,素来极受敬仰,万万料想不到到了晚年,竟会看到他们素来引以为荣的少林寺,差点给别人烧成了白地!这股怨气积于胸中,当真难受之极。此时发现寺中又来了不速之客,哪里还肯容情?一举手便是凌厉的杀招。
四人的劲气攀卷翻涌,不住增生壮大,宛如龙神行雨,越转越大,待到了高墙之侧,已经带起一阵轰轰发发的巨声,飞腾而去!耳听高墙那侧一人发出声短促的惊呼,就此再也没有了声息。
为首老僧冷笑道:“宵小之辈,也来窥探!”他四人合手之力何等强横,这江湖虽大,虽然历来藏龙卧虎,但也绝无人能够接他们联手一击。那隔墙之人,必定是死得再也不能死了!
就听墙外一个清脆的童音接口道:“大欺小,不要脸……”就见红影一闪,一个矮小的身形站在了墙上,在高墙上伸出双臂,摇摇摆摆,宛如顽童在走索一般。
在火光映照下,竟然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那孩子粉嘟嘟的,头上扎了两个辫子,辫梢用一条红色的绸带扎住了,一摇一晃的,看去很是可爱。他脸上笑嘻嘻,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尽是顽皮之态。一袭大红的锦袍将他全身罩住,那锦袍十分宽大,穿在他身上显得极为臃肿,更衬得他就如红孩儿一般,让人心生爱惜,几乎就要伸出手去,拍一拍他的头,温柔地告诉他这是武林争杀之场,让他快快回家去,免得父母挂念。
老僧瞳孔收缩,双目炯炯,盯在这红孩儿的身上。十宏大师暗暗诧异,歪着头看了半天,也不明白这小孩子为什么会让师叔如此重视。为首老僧森然道:“贵客临门,老僧不克远迎,当真是怠慢了。”
那红孩儿笑道:“你不用客气。”他踮着脚,在高墙上走了几步,道:“这里很热闹,很好玩,我过来玩玩。”
那老僧盯着他,目光随着他的身形游走,缓缓应道:“少林寺好玩的地方甚多,我派人带你去好不好?”
那红孩儿拍手笑道:“很好啊!你要是中途溜了,不带我去,我可不依的!”他脚步一抬,就要从那高墙上下来。为首老僧紧盯着他,希图从他的身法中看出他的门派、修为来。
就见红影一闪,那红孩儿已经落到了老僧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扬起红通通的小脸,笑道:“你们寺中有没有狮子?有没有大象?嗯,若没有的话有几具干尸也好,我最喜欢玩那东西。”他不住地问着,那老僧的脸色却越发的沉了。方才红影一闪,那孩子的身法也并不怎么迅捷,但他的眼中却尽是那片火红如活的影子,宛如罩上了一层极其诡异的迷雾!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不由得老僧不由身形一震!
那红孩儿笑道:“怎么,你忽然不想去了么?妈妈告诉我,小孩子说谎会长尾巴的!”
也不等老僧回答,那红孩儿又接着道:“你不喜欢看干尸么?干尸最好玩了,呲牙咧嘴的,可是偏偏连动都动不了。”那老僧哼了一声,似乎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十宏在一旁赶忙答道:“少林寺里有狮子,有白象,却没有干尸。”
那红孩儿眨着眼睛,道:“一定有的!上次我去班巴逖布寺,他们就有干尸。他们的寺比少林寺小多了,但是干尸很多,你们也一定有的,只是不肯给我看。”
十宏被他缠得没法,道:“我们寺中干尸倒没有,但是有很多木雕,都是呲牙咧嘴的,我以后再带你去,好不好?”
那老僧突然他抬了抬手,道:“十宏……”他本要吩咐十宏不必再说,只用将这缠人的孩子带走,但却突然发觉了一件很怪异的事情!
他的脑海中明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已经举起,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指向一边侍立的十宏禅师,但他的眼睛所及,却又极为清醒地看到自己的左手安安份份地贴在身侧,一动不动!这种脑中所想与眼中所见的巨大差异,瞬间将他的思维撕裂成两半,他的思想仿佛被硬生生地从身体中拉了出来,一面受着荆棘蒺藜的酷刑,一面看着自己的身体为丑陋的恶魔所占据,在做着自己永远不想看到的事情!
那老僧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突然自指尖处传出股极为曼妙的感觉,似金蛇游走,蝴蝶蝉蜕,迅速就蔓延了他全身。这感觉极为奇异,他心神中警讯大作,深知就此下去,必定极为不妙,但他的身体却欢欣鼓舞着,极力迎接着这感觉的到来。更为可怕的是,这感觉竟然跟他的真气融为一体,一冲,便进入了他的泥丸宫与丹田!
他脸上的惊恐渐渐定型,终于连眼睛也被一种仿佛花岗石一般的颜色所代替,神智被这感觉摔起的巨力在无形中击碎,完完全全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
那红孩儿拍手道:“谁说你们这里没有干尸?这不就是么?”
他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笑声也变得阴沉而尖利:“宁仙子果然没有骗我,只要沾了这清虚甘濡,就必定会变为干尸。那班巴逖布寺的一百四十七个僧人,不都这样变成了干尸的么?”
他脸上的笑容极为欢愉,轻轻地拉着已不言不动的老僧的衣袖,目中放射出的,尽是兴奋的光芒。他做的虽然是世上最毒恶之事,但脸上的表情却又最纯真无邪,仿佛只是孩童游戏,偶尔触折了一枝带露鲜花一般。
另一位老僧打了个寒噤,哑声道:“你将苦航师兄怎么了?”
那红孩儿笑道:“他叫苦航么?不对,他以后改名字了,叫做尸三十一。他很好,我要带回家去。”
他叹了口气,道:“可惜我遇到他晚了,我已经有了三十个玩尸了。要不他至少能叫个尸十八、尸十七什么的。”
那老僧兀自不肯相信,大声道:“你……你……你……你杀死了苦航师兄?”
红孩儿笑道:“他没有死,他只是呲牙咧嘴,可是偏偏动不了而已!”
那老僧怒喝道:“放肆!”他掌一竖,一掌向红孩儿击了过去!其余两僧见那孩子实在瘦小年幼,自重身份,便不肯以三人合围之势对付他。但那老僧身为“苦”字辈的高僧,一身修为卓然不凡,这下盛怒出手,当真非同小可。他一掌击出,五指倏然弹开,掌力登时分出尖锐的五条,宛如生了五只坚实长角的滚圆怪物,向着红孩儿当头撞了过去。
那红孩儿突然坐倒在地,大哭道:“你们欺负我!欺负我!少林寺的老和尚欺负人啦!呜呜……”一下子哭得极为凄惨,泪水纷纷而下,竟然一下子就滂沱汪洋起来。
这一坐倒,那老僧含怒的一掌,竟然就此击空。那孩子哭得稀里哗啦,抹得整个脸都是花的了。突然竟突然投身过去,抱住老僧的腿,将脸埋在老僧的僧袍上,嘴里兀自大哭不止。
这一个动作全然不带内力,却将自己全身要害都暴露在劲敌手中,真是毫无心机,全如小孩撒泼一般。
那老僧见他如此,第二掌便击不下去了。红孩儿也不管他,一声哭得比一声高。再哭了几嗓子,突地推开他,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那老僧皱了皱眉,不知道他为什么忽哭忽笑的。那红孩儿哑声道:“可怜少林寺的耆宿苦情大师,此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你这号人物了!”他的声音一变而沙哑而苍老,竟似比苦情大师还要老。同他甜润的童脸合在一起,组成一副极为诡异的图画。
那老僧道:“你认识我?”
那红孩儿昂天哈哈大笑,苍老的声音在少林寺的上空盘旋,犹如枭鬼夜啼,极为凄厉。他的身子突然极为诡异地扭了扭,本来瘦小的身子竟然暴涨了一尺!
苦情大师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嘎声道:“缩骨术?你是锁骨人妖?上官红?”
上官红厉笑不绝,恨恨道:“眼泪里有失魂花,有惊神香,苦情,你死得总算是不冤枉了!”
随着他凄厉的话语,苦情大师的身上渐渐泛起一片青绿之色。嘶嘶之声微微发出,大片大片的黑晕竟然从他的皮肤中无端生出,片刻更冲开肌肤的束缚,破裂绽放,迅速地突起两寸有余!苦情大师一声怒喝,双掌飞舞,向着上官红冲了过去!这副模样在夜色中看来当真如地狱变相,恐怖之极。
上官红冷冷地看着他,一动不动。苦情大师再冲了几步,双掌就要击到上官红的面门上,但他身子一软,就差这一分一毫的距离,便再也无法将手掌递出。他身上的真气急速地消失,终于身子一软,倒在了上官红的脚下!苦航大师中了清虚甘濡,身子僵硬,不能转动分毫,他却软成了一滩稀泥,犹如全身骨骼,全被失魂花与惊神香化去了一般!
剩余的两位老僧目眦欲裂,突然大喝道:“杀!”黑衣裂空,两僧如雄鹰翔击,向上官红扑了过去!
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