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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抱住了。滚滚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流下!
萧长野柔声道:“我好像已经老了,还没过几招,就感觉有些累了,你不要急,等我休息片刻,我们就下山去,到我们共同的安乐窝里去。”
他强挣扎着笑道:“我们去一处没有人能够找到的地方,养一只猫咪,还要造一所小房子,最好靠着个小池塘,到了夏天,我们可以养一群小鸭子,就有鸭蛋可以吃了。冬天若是结了冰了,冬天若是结了冰……”
尹琇湖就觉他的身体突然松弛了下去,一阵冰冷以他为中心,迅速蔓延了出去。她惊恐地抬起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头已垂下的萧长野。满头长发依旧被山风鼓动,飘散飞舞,这个身躯,却再也不能说出柔情蜜意,作出轻怜密爱来了!
一瞬间,尹琇湖就觉得世界急速地旋转起来,强大的力量将他们两人甩到宇宙的两端去,她就眼睁睁地看着死亡的波涛从萧长野那一端汹涌传来,迅速将她的世界吞没。
那冰寒的感觉从她两手之间津津然传了出来,仿佛大地中唯一的永恒,向她的心神侵蚀而去。醉过,欢乐过,笑过,哭过,本来已觉无憾的世界,顷刻之间全都是悔恨与痛苦!
尹琇湖慢慢站起身来,用手轻轻地拭着萧长野脸上的血水,她拭得极为仔细,仿佛只有在这动作中,她的生命才有意义一般。她柔声道:“现在真的没有人来打搅我们了,你不要怕了,你没有说完的话,我来替你说完……”
萧长野的脸逐渐被她擦拭干净,仿佛只是熟睡一般,贴着她的脸庞温和地呼吸着。她轻轻地吻上那魂牵梦萦的嘴唇,滴滴泪珠宛如粉色的莲花,在萧长野的脸上开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少林寺的和尚根本困不住我,但是……但是我好想看你为我拼命的样子……我……”
她呜咽道:“到了冬天,我们就带着小猫在冰湖上散步……”双臂缓缓伸出,将萧长野冰凉的身躯抱住,缓缓用力。突听“格”的一阵轻响,萧长野的肋骨白森森地刺出,贯入了她的体内。
尹琇湖脸上显出了一丝迷朦的微笑,轻声呢喃道:“你牵着我,我牵着小猫……”她的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字轻,终至在这凄清的夜色中散开,散得无声无息了!
郭敖三人展开身法,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再度来到了少林寺的山门。寺中依旧一片灯火通明,藏经阁的残骸仍在熊熊燃烧着,映照着周围的夜色更加黯淡而晦涩。但方才繁繁扰扰的吵闹声已经完全静了下来,偌大的少林寺,片刻之间,竟仿佛整个变成了空空的废墟。
鬼魂盘踞的废墟。
这种感觉何等诡异!郭敖皱了皱眉,身上所感觉到的邪异的压力更重,心神烦恶,隐隐然竟然镇压不住。这突然到来的沉寂骎骎然形成了秘魔般的恐怖,嘶吼在他身侧。
李清愁缓缓环顾四周,他已经隐约感到一种极为妖邪的魔魇,已沉沉盘踞在少林寺的上空,天空中飞动的赤云,就宛如它垂下的条条巨臂,随时准备攫人而啖。
而更为可怕的是,这种魔魇竟然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铁恨一声不吭,只将全身气息远远探出,从风光月影淡淡的痕迹中,仔细寻觅着这寺中尚且跃动的生机。微茫之中,他已经锁定了少林寺人群最集中的地方。
藏经阁。
郭敖三人身化飞电,向藏经阁而去。
飞电倏然顿住。
藏经阁的余火映照下,就见几十位老僧盘膝而坐,列成了长长的一排。在他们面前,笔直地站着几十位灰衣人,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的头盖骨都已撕去,漆黑的颅腔宛如上古洪荒巨兽张开的口,仰天无声怒嘶。
李清愁心下一沉,当初在苗僵,他未能尽扫的秘魔之影,终于又被魔教炼成,为祸人间!
这些秘魔之影的身后,是凌乱地或蹲或坐,或卧或立的中年、青年僧人,这些僧人也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脸上都是一片绝望的神色!
这一切的对面,高高的墙头上,点着一抹红影。傲兀地凌驾于这一切之上,宛如统治者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狻猊在选猎山中的狮虎。
李清愁一怔,这次主导秘魔之术的人,竟然不是宁九微,而是当初她在客栈中遇到的红衣小姑娘!
郭敖目中喷出一串怒火,咬牙道:“上官红?”
上官红微笑道:“是郭叔叔!”
郭敖深吸一口气,道:“上次让你逃脱,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真是好大的胆子。”
上官红甜润的童音笑嘻嘻地道:“上次让你逃脱,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真是好大的胆子。”
郭敖怒道:“魔教孽子,该杀!”
他身前霍然亮起一道利电,郭敖的身形就随着这利电破空而上,向着上官红一闪冲去!他亲眼目睹少林寺如此惨状,想必在自己离去之后,又发生了剧变,这剧变必定与上官红有莫大的干系。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郭敖胸口都快炸了开来,一剑出鞘,便再也不容情!
若是换了别人,见上官红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必定会小心行事,无论如何不敢如此大意。但郭敖游侠江湖,浪荡惯了,哪里管什么有恃无恃?他想杀,便出剑,至于出剑后是你死还是他死,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剑凌空,宛如长天飞雪,敫光闪耀,郭敖一跃三丈,向上官红凌空罩了下去!
上官红微微笑着,他手上忽然显出了一支笛子,上官红举手凑到嘴边,轻轻地吹了一声。然后他便昂头看着郭敖,漫天的剑光,他竟似一点都不在意一般。他的目光欢欣而揶揄,仿佛是看着一具被丝线牵扯着跳舞的死人!
李清愁惊道:“小心!”这秘魔之影他也曾身受其害,后来合了避毒珠、木灵两大圣物,才将魔毒逼出。如今没有木灵,他连自保也未必能够,更不用说救人了,何况眼前的秘魔之影和当初相比,何止多了十倍?
那笛声短促嘶哑,极为难听,郭敖心中一震,不知道他要发动什么邪法。但他艺高胆大,你有邪法,那我就一剑贯穿,破法,杀人!当下一声啸喝,真气催动更急,剑气也更明亮!
上官红的脸色变了。
并不是因为郭敖的剑气,而是他的笛声响起后,那三十具秘魔之影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展开反击,替他阻挡住郭敖的剑招,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连入魔的灵魂都已经完全失去了!
他并非这秘魔之影的祭炼之人,只是临走的时候,宁九微匆匆传了他使用之法,这下突变奇来,又哪里能够设法应对?
雪芒耀眼,转眼便将周围一切万物全都遮住。上官红脸色惨变,尖叫道:“郭叔叔饶命!”
郭敖冷笑不绝,全力催动剑气。光芒激绕之中,就见上官红身子一阵奇异地扭动,原本矮小的身体骤然暴缩,竟然缩到了两尺来高!郭敖的剑招所取,本是他的咽喉之处,此时他的身子足足缩了一尺有余,一剑穿出,竟然刺空。郭敖此间刺出,本不留余力,此时剑招落空,真气回挫,胸口便是一窒。锁骨人妖的锁骨奇术天下独步,又加上他专以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的形象出现,虽然明明知道此人可恶,刀剑相向的紧要关头,往往不免为他形象所惑,掉以轻心。但郭敖的剑术何等凌厉,上官红虽然借着此等奇术逃过一难,却也骇得脸色全都变了。郭敖变招何等迅速,还不等得上官红喘过一口气来,长剑灵蛇一般颤动,再度追袭了过来!这一剑郭敖已有前车之鉴,那是志在必得的了。上官红若再想以缩骨术逃开,那是想也休想。
尖锐的剑啸一响,大蓬的鲜血溅开。剑神之剑自然不会两度落空,郭敖手上一沉,知道已经刺入了上官红的体内。他拔剑,那长剑却重了几分。他已看清楚,长剑上既然刺了一截小小的,雪白粉嫩的手臂。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间,上官红竟然以截骨分身之术,用一截手臂代替了自身,受了他这追魂夺命的一剑。
郭敖长剑震动,将那一袭红袍搅碎,却见其中空空如也。就在他一剑中的的瞬间,上官红已然借了这宽大红袍的遮掩,悄然遁走了。高墙之外一片黑暗,戒律院中房屋众多,他这一逃走,可真不好寻找。郭敖剑气催动,要待于微茫缥缈之中寻出上官红的踪迹,但上官红显然也已准备好了应对之法,剑气纵横来去,竟然连他的一丝气息都寻不出来。这时,铁恨的身影突然从一旁掠出,向戒律院西面去了。
铁恨身为名捕,这追踪之术自是所长,郭敖虽探不出上官红的气息,但铁恨却凭着多年累积的经验,瞬间辨识出了上官红的去向,几个起落,就已追远。李清愁眉头一皱,他深知上官红此时身上所藏,都是宁九微培育的天下剧毒,若非精通避毒之术,必被暗算。而铁恨生性梗直,怕难免要中上官红的诡计,于是施展轻功也跟了过去。
郭敖废然收剑,正不知去留,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施主留步!”
卷舞天下 第十一章 飘然渺然去天罗
郭敖飘然从高墙上跃了下来,就见两位黑衣老僧目光灼灼望着他。其余的僧人仍是低眉顺目的坐着,一动不动。那两位老僧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颤动着,似乎不胜这秋夜的严寒。
郭敖稽首道:“适才郭敖多有得罪,现来请罪了,请老禅师允许郭敖为少林寺尽一份心力。”
那黑衣老僧叹了口气,道:“今日是天欲亡少林,与人无尤,就算没有施主,难道少林寺就能躲过这场灾劫么?”
郭敖不再坚持,道:“老禅师叫住郭敖,所为何事?”
那老僧不答,昂天叹道:“劫数!”他灰白的胡须一阵颤动,引得身子也是一阵剧烈的抖动,竟然连坐都有些坐不稳。那老僧深吸了几口气,蜡黄的脸庞渐渐有了些红润,身子才定了下来。他黯然道:“施主方才与那缩骨人妖一战,施主使出惊天的剑术,一剑向他劈了过去,那妖魔却躲都不躲,只取出了一只笛子来吹,施主可知为了什么?”
郭敖道:“晚辈也想不明白。魔教妖魔行事颠倒错乱,人所难测,这些古怪的行径,倒也不必深究。”
那老僧摇了摇头,道:“你看那里站着三十余尸首,你可知那是什么?”
郭敖转头看时,就见那三十余尸首屹立不倒,说是尸首,倒像是雕塑一般。他剑气无所不在,已然探知到那些尸首一点温度都没有,早已死去多时了。有些尸首的肌肉都已坏死,怕不距去世已两三月之久。看他们身上的衣饰,宛然就是天罗教的教众,那自然是上官红带来攻打少林的主力了。但既然这些人早已死去,上官红却又带些死人来做什么?
那老僧道:“这些尸首,称之为秘魔之影,却是魔教蓄养的一种奇蛊,就在那妖魔用诡计杀了苦禅、苦情两位师兄之后,突然放出,也不知是什么毒物,连影子都没有,顷刻之间,便杀了少林寺一百余僧人。老衲眼见不妙,便率领苦、十两辈的僧人迎了上去,诱其钻入体内,再以天龙禅功将此毒物困住,方才保存住了少林寺的一点命脉。除去死去的两位师兄,十方、十宗几位师侄外,十字辈以上的僧人,几乎人人体中,都植了这么一枚毒物。那毒物凶险狠恶异常,老衲向来不敢妄自菲薄,却也只能勉力将其镇压住,其余的师侄们,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郭敖游目望去,果然一道排开的几位老僧们,都是满脸大汗淋漓,有几位身体不住颤抖,郭敖此时已经看清,那老僧不是受不住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