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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乞丐手捂着脸,还是在傻笑,道:我是我,你是你,你为什么要打我?
卖酒的汉子道:也许这厮就是铁传甲改扮的,先剥下他脸上一层皮再说。
卖卜的瞎子忽然冷冷道:用不,这人绝不会是铁传甲。
直到现在,只有他脸上还是冷冷冰冰的不动声色。
青衣大汉道:二哥听得出他的声音?瞎子冷冷道:铁传甲宁死也不会被你打一巴掌不回手的。
瘦长的江湖客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道:这人一定是和铁传甲串通好了的,故意掉了包,将我们引到这里,好让那姓铁的乘机逃走。
独眼妇人怒道:你是干什么的?怎会让他们掉了包。
那江湖客垂下了头,道:也许——他上厕所的时候,我总不能——
青衣大汉怒吼道:原来你和那姓铁的是同党,我宰了你。
他抢着根扁担,就往那乞丐头上打了下去。
到了这时,李寻欢已不能不出手了。
无论这乞丐是不是真的痴呆,是不是铁传甲的朋友,他总算帮了铁传甲的忙,李寻欢总不能眼见着他被人打死。
何况,若想知道铁传甲的消息,也得从这人身上打听。
李寻欢的身子已滑了出去。
但他一步刚滑出,突又缩回,这一收一发,一动一静当真是变化如电,别人根本就未看出。
他已用不着出手。
只听格的一声,那青衣大汉打下去的扁担突然平空断成了两截,青衣大汉一下子打宽,自己身子险些栽倒。
谁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将这根扁担打断的,每个人面上都不禁变了颜色,纷纷喝道:是什么人敢多事出手?
屋檐下一人淡淡道:是我。
大家齐随声望了过去,才发现说话的是个长身玉立的白衣人,正背负着双手,仰面观赏着挂在屋檐下的一排鸟笼。
笼中鸟语啁啾。
这白衣人似乎觉得鸟比人有趣得多,连眼角都未向这这些寻仇的江湖客们瞧一眼。
他眼角也有了皱纹,但剑眉星目,面白如玉,远远看来仍是位翩翩浊世的佳公子,谁也猜不出他的年纪。
青衣大汉大吼道:就是你这小子打断了我的扁担?
白衣人这次连话都不说了。
青衣大汉、独眼妇人,纷纷怒喝着,似乎已想冲出去。
突听那卖卜的瞎子轻喝道:停住。
他已自地上拾起了锭银子,冷冷道:这位公子虽打断了你的扁担,但这锭银子要买百把根扁也足足有余,你不多谢人家,还敢对人家无礼?
青衣大汉瞧瞧手里半根扁担,又瞧了瞧瞎子手里的银锭,似乎再也不信这位文质彬彬的白衣人能用小小的一锭银子打断他的扁担。
白衣人忽然仰面大笑起来,朗声道:好,想不到你这瞎子的眼睛竟比别人的都有用,这锭银子,就归你吧。
卖卜的瞎子神色不变,冷冷道:老朽眼睛虽瞎,心却不瞎,从不敢做味心的事。
他将银子在手里拈了拈,缓缓道:扁担只要一钱银子一条,这锭银子却是足足有十两重,公了孓算要赔我们的扁担,也用不这许多。
他一面说话,一面将手里的银子搓成条银棍,左手一拗,拗下了一小块,冷冷地道:这一钱银子老朽拜领,多下的还是物归原主。
但见银光一闪,他的手一挥,三尺长的银棍已夹带着风声向白衣人刺出,用的赫然竟是武当两仪剑法听一招妙着。
但见银光闪动,一招间已连刺白衣人前胸五六处大穴。
直等银棍刺到眼前,白衣人突然伸出中食两指在棍头一夹,他两根手指竟宛如精刚利劈,随手一剪,就将银棍剪下了一截。
白衣人淡淡道:你剑法倒不弱,只可惜太慢了些。
他说一个字,手指一剪,说完了这句话,一根三尺长的银棍已被他剪成十六七节,叮叮当当落了满地。
铃铃远远地瞧着,此刻也不禁倒抽了口凉气,悄悄道:这人的手难道不是肉做的?
别人看着那瞎子手里剩下的一小段银棍,一个个都已面如死灰,那里还谘得出半句话来。
白衣人又背负起双手,冷冷道:银子我已送出,就是你的,你还不捡起来?
卖卜的瞎子脸色更青得可怕,忽然弯下腰,将地上的银子一块块地捡了起来,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青衣大汉、独眼妇人们也垂着头,跟在他身后。
铃铃笑道:来得威风,去得稀松,这些人至少还不愧为识时务的俊杰。
李寻欢沉吟着忽然道:你看到那边卖包子水饺的小吃面铺了么?
铃铃笑道:不但早就看到了,而且早就想去尝尝。
李寻欢道:好,你就在那里等我。
铃铃呆了呆道:你要去追那要饭的。
那乞起已爬了起来,正笑嘻嘻地往前走,既没有过去向那白衣人道谢,也没有瞧别人一眼。
刚才发生的事,似乎都与他无关。
李寻欢点了点头,道:我有话要问他。
铃铃的眼圈有些红了,低头问道;我不能陪你去么?
李寻欢道:不能。
铃铃几乎快哭了了出来,道:我知道,你又想甩开我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柔声道:我也想吃水饺,怎么会不回来?
铃铃道:好,我就相信你,你若骗我,我就在那里等你一辈子。
那乞丐走得并不快。
李寻欢却也并不急着想追上他,这条街的人实在太多。
人多了说话有些不便,何况,他发觉那白衣人的眼睛竟一睦在盯着他,仿佛忽然觉得他这人毕竟还是比鸟有趣得多。
李寻欢也很想仔细看看这白衣人,方才他露的那手指剪银棍的功夫,实在已引起了李寻欢的兴趣。
武林中像他这样的高手并不多。
事实上,李寻欢不想不出世上谁有他这样的指上功力——铃铃形容的话并不过份!
这人的手指简直不像是肉做的。
只要是练武的人,遇着这样身怀绝技的高手,不是想去和他较量较量,就是想去和他结交结交。
若换了平日,李寻欢也不会例外。
现在他却没有这种心情,他寻找铁传甲已有很久,始终也得不到消息,这一次机会他绝不能错过。
白衣人已向他走过来了,似乎想拦住他的去路。
幸好方才散开的人群现在又聚了过来,争着一睹那白衣人的风采,李寻欢就趁着这机坐,挤出了人丛。
再抬头看时,那乞丐竟已走到街的尽头,向左转了过去。
左边的一条街,人就少得多了,也不太长。
李寻欢大步赶了过去,那乞丐竟已不见,一直走完这条街,再转过另一条街,竟还是瞧不见那乞丐的影子。
他怎会忽然失踪了。
李寻欢沉住了气,沿着墙角慢慢地向前走。
这条街上两旁都是人家后门,前面一个门洞里,似乎蹲着个人,手里也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正在往自己身上擦。
李寻欢还未看到他的人,已看到那顶破帽。
那乞丐原来躲到这里来了。
他在干什么?
李寻欢不想惊动他,慢慢地走了过去。
那乞丐还是吃了一惊,赶紧将手里的东西往背后藏。
只不过李寻欢的眼睛可比他手快得多了,早已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小段银子,显然就是方才那白衣人剪下来的,已被他擦得雪亮。
李寻欢笑了笑道:朋友贵姓?
那乞丐瞪着他,道:我不是你的朋友,你也不是我的朋友,我不认得你,你也不认得我。
李寻欢还是微笑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那人你一定认得的。
第五十二章 陷阱
那乞丐摇着头道:我什么人也不认得,什么人也不认得我,我一个人也不认得,一个人也不认得我。
这人果然有些痴痴呆呆,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他却要反反覆覆说上好几次,而且说话时嘴里就象是含着个鸡蛋似的,含糊不清。
李寻欢正想用别的法子再问问他时,他却已往李寻欢腋下钻了过去,一溜烟似地跑了。
他跑得很快,却绝不象是有轻功根基的人,天下的乞丐都跑得很快,这似乎早已变成乞丐的唯一本事。
但李寻欢自然比他还要快得多。
那乞丐一面跑,一面喘着气,道:你这人想干什么?想抢我的银子?
那乞丐大叫道:不得了,不得了,有强盗在抢银子呀!
幸好这条路很僻静,不见人踪,否则李寻欢倒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若连乞丐的银子都要抢,岂非变成了第八流的强盗。
那乞丐叫的声音更大,道:快把银子还给我,不然我跟你拼命。
李寻欢道:只要你回答我几句话,我不但将这点银子这给你,还送你一锭大的。
那乞丐眨着眼,似乎考虑很久,才点头道:好,你要问我什么?
李寻欢道:你可是铁传甲的朋友?
那乞丐摇头道:我没有朋友-穷要饭的都没有朋友。
李寻欢道:那么,你为何要帮他的忙?
那乞丐头摇得更快,道:谁的忙我也不帮,谁也没帮过我的忙。
李寻欢沉吟着道:你今天难道没有见到过一个身材很高大,皮肤很黑的,脸上长着大胡子的人么?
那乞丐想了想道:我好像看到一个。
李寻欢道:你在哪里看到他的?
那乞丐道:在茅房里。
李寻欢道:茅房?
那乞丐道:茅房就是大便的地方,我正在大便,那小子忽然闯了进来,问我想不想赚几斤酒喝。
李寻欢笑道:谁不想赚几斤酒喝。
那乞丐道:但我看那小子穿得比我还破烂,哪里象有钱买酒给我喝的样子。
李寻欢笑道:越有钱的人,越喜欢装穷,这道理你不明白?
那乞丐也笑了,道:一点也不错,那小子果然有锭银子,而且还给我看了,我就问他要我怎么样才能赚得到这锭银子。
李寻欢道:他怎么说?
那乞丐笑道:我以为他一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花样,谁知他只是要我跟他换套衣服,然后低着头走出去,千万不要抬头。
李寻欢笑道:这银子赚得倒真容易。
他这次真是从心里笑出来的,象铁传甲那样的人,现在居然也会用这金蝉脱壳之计了,实在是令人欢喜。
那乞丐笑得更开心,道:是呀,所以我看那小子一定有毛病。
李寻欢道:我也有毛病,我的银子比他的更好赚。
那乞丐道:真的?
李寻欢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他将家财分散的时候,铁传甲坚持为他留下了些生活的必需费用。这些年来,他就是以此渡日的,否则他莫说喝酒,连吃饭都要成总是,这也是他要感激铁传甲的许多种原因之一。
那乞丐望着他手里的银子,眼睛都直了。
李寻欢笑道:只要你能带我找到那有毛病的小子,我就将这些银子都给你。
那乞丐立刻抢着道:好,我带你去,但银子你却一定要先给我。
李寻欢立刻用两手将银子捧了过去。
只要能找得到铁传甲,就算要他将心捧出来,他也愿意。
那乞丐笑得连口水都流出来了,一面将银子手忙脚乱地往怀里揣,一面嘻嘻地笑着道:我看你这银子一定是偷来的,否则怎会如此轻易就送人。
他抢银子的时候,自然难免要碰到李寻欢的手。
他的手刚碰到李寻欢的手,五指突然一搭、一勾——
李寻欢只觉手腕上象是突然多了道铁箍。
接着,他的人竟被拎了起来。
这乞丐不但出手快得骇人,这一搭、一勾,两个动作中,竟包藏了当代武林中四种最可怕的武功。
他手指刚搭上李寻欢手指时,就使出了内家正宗的沾衣十八跌的内力,无论任何人被他沾着,都再也休想甩开。
接着,他就使出了传自武当的七十二路擒拿手,搭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