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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为什么休了她。”张品生胸口急剧起伏:“春娘虽不是我亲生,但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品性淑贞,绝不会可能做出什么有失妇德的事,你说,为什么休了她,今天若说不出个理由,我绝不与你甘休。”
“大人,你先不要急,当心身子。”看张品生气得全身颤抖,何克己吓着了,忙伸手要扶他。
“休要碰我。”张品生啪一下打开他手,狠狠的指着他:“说。”
“大人你先别急,我说,我说。”何克己连连点头:“当年大人被抓走,我听得消息,急带春娘躲去了老家,安置春娘后,我回来打听大人消息,单简那狗官居然污称大人是疯子,把大人关了起来,我,我。”
说到这里,他有些犹豫,但与张品生老虎般的眼光一对,他猛地拜倒在地,哭叫道:“是我对不起春娘,我本来只是一个路边即将冻饿而死的乞儿,是大人救了我,然后养大了我,大人便是我的再生父母,大人被单简那狗官污为疯子,我发下血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大人出来,替大人洗清冤屈,但春娘肚中已经有了我的孩子,而单狗官上下打点,人妖勾结,势力实在太大,只要能救出大人,我死一万次都不打紧,却不能连累了春娘,所以我休了春娘,让她自去嫁人,而我化名改姓,改张为何,投身荡魔都尉府,一面收集单狗官的罪证,一面等待机会。”
“你,你。”张品生没想到他是这样,指着他的手不绝的颤抖着,一脸痛怒。
“我已无父母,再休了妻儿,卖了田产,我便是一个光人。”何克己牙关咬了咬,脸上现出坚毅之色:“只有这一条命,我就什么都不怕,这十多年来,我时时刻刻,日日夜夜准备着,只要有一丁点儿机会,我豁出性命也要把单狗官拉下马,救出大人,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于大人上任,我见他法力通神,为人刚正,这才匿名留书引了他来。”
说到这里,他转身面向于异,拜倒叩头:“于大人,对不起,那封信是我写地,只是为了引大人来,替张大人洗雪冤屈,无论大人有什么责罚,我都绝无怨言。”
于异却一时有些愣怔。
他一直觉得何克己有些胆小,甚至胆子还不如宋祖根,或许是读书人的缘故,读多了,想得多了,胆子自然就小了,所以虽然何克己有能力也很卖力,他待何克己却还不如待宋祖根亲厚。
想不到,他竟然错了,而且错得非常厉害。
何克己单薄的身子、懦弱的外表下,竟有着一颗极度勇猛地心。
休妻弃儿,改名易姓,奴颜敌侧,十年潜伏,只为搏一刃之利,这是什么?
这是死士。
以一刃之利而搏一国之重,血溅五步而目不旋瞳,死士之志,气夺日月。
“你了不起。”于异忍不住一翘大拇指。“大人。”何克己抬头看他:“你不怪我。”
“不敢,不敢。”于异连连摇头:“说实话我有些怕了你,你们这种狠人,明里手无缚鸡之力,暗里却有亡国灭种之志,我还是喝我的酒,不招惹你好了。”
他说得有趣,何克己本来有些忐忑的脸上现出一缕不好意思地笑:“大人说笑了。”忽又敛颜拜倒,沉声道:“张大人不是疯子,一切都是单简单狗官弄的鬼,还望大人做主。”
张品生也向于异看过来,于异与他眼光一对,笑道:“张大人,能喝酒不?”
“酒?”张品生眼光倏地就亮了,嘴角更下意识地抿了一下,这是口中生津,老酒鬼的标准动作。
于异立刻就对他生出了好感,神意一动,一桌酒席闪现在张品生面前,移身过去,先帮张品生倒了一杯,然后自己倒了一杯,举杯道:“张大人,请。”
149章 玩把大的
“请。”于异如此法力,甚至酒菜都是热的,也让张品生情不自禁的心生惊骇,他伸手端杯:“请。”一饮而尽,久不喝酒,喝得急了,一时咳嗽起来,却连连点头道:“好酒,好酒,好久没喝过这样地好酒了啊!”竟是急不可待的自己伸手倒酒,于异大笑:“好,再干一杯。”
何克己还跪在那里等他回复呢,结果这两人自顾自喝上了,一时有些犯傻,张品生又干了一杯,道:“克己,你也过来喝吧!还有这位老哥,你也来喝。”
“不敢。”宋祖根受宠若惊,张品生的名声,他也是听说过的,急一抱拳:“小人宋祖根,只是荡魔都尉府一个残兵而己,不敢与老大人同桌。”
“哎!什么老大人。”张品生摇头:“一个老疯子而已。”
他跟宋祖根说话,眼光却看向于异,他这话有试探之意,于异自然也知道,哈哈一笑,举杯道:“能喝酒的都是疯子,不疯的我不跟他喝酒,来,张大人,干。”
“干。”张品生大喜,于异这话说得不甚明白,但眼光中表达的意思却非常清楚,他不认为张品生是疯子,要疯也就是喝多了发酒疯而已,酒鬼会害怕发酒疯吗?最喜欢的是一起发疯吧!
何克己也听明白了,大喜,招呼宋祖根:“来,老宋,一起喝一杯。”
“哎!”宋祖根不再推辞,四人同时举杯:“干。”
酒过三巡,张品生道:“于大人,我有句话说,这些年在洞中,我仔细回想过往的事,我有个猜测,南湖老怪是假的。”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随又用肯定的语气道:“至少这二十年闹事的南湖老怪,绝对是个假的。”
“假的?”宋祖根惊呼:“不可能吧!”
“我赞同老大人的看法。”何克己插口,他看着于异,道:“这十多年来,我时时刻刻留意着城隍府的动静,几乎每年都一样,哪个县不能满足单狗官的要求,哪个县就会闹灾祸,哪个县满足了,哪个县就风平浪静,单狗官的说法是,所有的钱粮捐税甚至他自己的饷银都捐给了南湖老怪,所以才能买得一年平安,可就我所知,单狗官除了每年送礼的钱财,还要大船大船地往老家运财物,这些财物哪来的?我猜测,所谓的南湖老怪,背后的黑手其实就是单狗官。”
“可百年前就有南湖老怪了啊!”宋祖根犹是不信:“那会儿单狗官只怕还没出娘胎吧!”
“南湖老怪是百年前就有。”张品生道:“但我先前调查过,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较为平静,虽然偶有妖怪兴风作怪,我也查了一下,不会是南湖老怪,只是一些新生的小妖,然而老百姓不知道,喊南湖老怪习惯了,有妖怪就一定以为是南湖老怪,结果就给单狗官借用了。”
“应该是这样。”何克己点头。
“那单狗官这就是借南湖老怪之名敛财了。”宋祖根一脸激愤:“难怪那狗官总是不给荡魔都尉府拨足钱粮,他是怕荡魔都尉府招足了兵,扫荡小妖时把他的底给扫出来了啊!”魰心閣論曇!
“必然是这样。”何克己一脸恍然:“我先前到是没想到这一点,原来是这样,那就都连得起来了,单狗官借小妖闹事来搜刮民财,怕荡魔都尉府兵力强了扫灭小妖漏了他的底,就想尽办法不给荡魔都尉府拨付钱粮,荡魔都尉府无兵,平不了妖,他就永远可以借妖事搜刮民财,难怪当年老大人举报说根本没有南湖老怪,他气急败坏要把老大人做疯子关起来了,原因在这里啊!”
“这狗官。”张品生激愤怒骂:“克己,你说这些年你收集了不少证据,都有些什么证据,有单狗官和妖怪勾结的证据没有?”
“我没有直接的证据。”何克己摇头:“但我偷偷留意过,有几艘船,应该是单家的私船,每年秋末,都会偷偷装几大船财物走,听说是去新洋湖一带,而单狗官的老家就在那边,然后每年闹妖我也都记下来了,收够了钱粮就风平浪静,钱粮不足就兴风作怪,每县收的钱财,我也有大致打听了记了下来。”
“这个好。”不等他说完张品生就叫了起来:“单狗官说他收的钱粮都用来跟妖怪买平安了,那就该有笔帐,他收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一查就知道。”
说到这时,张品生忽地离席而起,长揖到地:“于大人,老夫我为民请命,请于大人向岳王府举报,彻查庆阳府帐目,诛除此獠。”何克己忙也跟着站起,在张品生身后跟着抱拳,宋祖根也站起来,他却有些犹豫,只是站着没动。
于异也没动,道:“老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向岳王府举报?”
“必要拜托大人。”张品生用力点头。
“这个帐只怕不好查吧!”于异虽然不太懂这中间的门道,但大致能猜得到。
“不然。”张品生摇头:“单狗官会做假帐是必然的,但他一个人成不了事,同党必多,只要岳王府下决心彻查,审审他的同党,再抓几个收了钱粮的妖怪来问问,两方对证,必然水落石出。”
他说的有一定道理,于异却想到了吴承书说的单简在岳王府人脉极广的话,道:“如果确如老大人所想,可能是查得出,但岳王府一定会下决心彻查吗?”
这话顿时把张品生问住了,一愣之下,猛然间须发戟张,道:“岳王府若包庇于他,那就上天庭去告,我就不信整个天庭全都是黑的。”
看了他激怒愤发的样子,于异到也暗暗佩服:“给当疯子关了近二十年,却仍是这么大火气,这两根老骨头,还真是硬扎呢。”
“老大人先别激动。”于异举杯:“来,先喝酒,为一狗官而耽搁喝酒,那也太划不来了。”
张品生显然很赞同他这话,复又到桌边坐下,先干了一杯,然后眼光炯炯地瞪着于异,道:“于大人,你敢不敢举报单狗官,若你不敢举报,那请你帮个忙,放老夫出去,老夫舍着这两个老骨头不要,誓要将单狗官拉下马来。”
“不急,不急啊!”于异摇了摇头:“先喝酒,我再想想。”
张品生却不肯再喝了,甚至拿手捂着杯口,一双老眼瞪得圆滚滚的,死死地盯着于异,显然于异若不肯答应,他绝不会轻易罢休,果然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
于异也不理他,喝一口酒,仰头向天,喃喃道:“举报,彻查,若岳王府不肯彻查呢?就算查,一定查得出吗?而且查也没我们什么事,不好玩,太不好玩了。”又喝一口酒:“最好的办法,是拿到证据,直接拿下单肥猪,再把所有人一网打尽——一网打尽。”
反复念叼,他脑中霍地一动:“玩把大的。”
前后一想,越发兴奋,猛地一拍桌子,道:“我有个主意。”把心中所想说了,不过瞒住了真实目地,只把大致计划说了,张品生几个见识了他的神通,都觉不错,七嘴八舌一补充,便定了下来。
于异道:“只是要委屈张老大人再在这洞子里住一段时间了。”
张品生概然道:“十六年都住下来了,再住个把两个月又算什么?”
何克己道:“我留在洞中服侍老大人。”
“放屁。”张品生瞪他一眼:“我要你服侍什么?你自去于大人跟前听用,能尽一分力,便尽一分力,这么大的事,用得着你婆婆妈妈效小女儿态吗?”
何克己唯唯应了,于异却喝一声采,举杯道:“老大人豪气干云,来,我敬你一杯。”
这顿酒直喝到天黑,都有几分醉意了,于异才带了何克己两个离开,有了酒意,带人飞是不能了,直接把何克己两个收进了螺壳里,自己展开风翅,一路飞回荡魔都尉府。
第二天,何克己练兵时,于异露了把脸,随后依往日情形,扯了宋祖根回衙喝酒,其实却在衙后暗化一只老麻鹰,飞出谷去,宋祖根见他千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