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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道长稽首称谢,走到棚台,袍袖微拂,身躯斜掠而起,凌空飞渡,不带丝毫烟火气息地飘落“生死台”上,反手撤出背上的松纹古剑,抱剑当胸,稽首道:“贫道敬候大喇嘛赐教!”
“达圆活佛”眼见对方气度不凡,神态从容,并且从上台的轻功身法判断,可知他的武功自也不俗,心中收起有半点轻视,但表面上,仍然狂傲地冷笑道:“你这牛鼻子要替朱润波来送死,本座只好成全你,把你送往西天极乐之境便了!”
青松道长再稽首,手腕一振,松纹古剑剑尖斜斜上指,左手剑诀齐眉,摆出武当镇山“两仪剑法”起手式,“一阳初动”,朗声道:“大喇嘛请赐招!”
“达圆活佛”一声狂笑,缓缓拍出一掌!
青松道长立感一股重如山岳的潜力当脚压到,方知这喇嘛内力之强,端的非同小可,心头为之一凛下,哪敢硬接,“嘿”地一声!振腕扬剑,脚下斜踏北斗七星,闪避开去,同时,松纹古剑已展开“两仪剑法”,化成一片剑芒,反击过去!
“达圆活佛”狂笑道:“区区两仪剑法,岂能奈何于我!”双掌齐挥,竟然不闪不避,攻进剑幕之中!
这一来,青松道长顿时束手缚脚,施展不开,只好仗着轻灵身法,满台游走!
“达圆活佛”连声狂笑,掌上内力骤增,一时劲气如排山倒海,一波接一波地狂卷而出,逼得青松道长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十数回过去,青松道长已被强烈的掌风,震得剑法凌乱,退至离台口不足三尺,眼见已是退无可退,进无可避!
“达圆活佛”陡地一声厉喝:“去!”双掌一圈,呼地猛然劈出!
青松道长咬紧牙关,尽聚平生功力,施展最后一着救命绝招“星河倒泻”,漫天剑气突然一收,松纹古剑幻作一缕寒光,电掣刺出!
只听“拍”声微响,松纹古剑与对方掌缘一触之下,竟登时断为两段!
青松道长一声大喝,左掌猛地拍出!同时脚跟一蹬,身形到掠而出!
“砰”然一声!但见青松道长有若断线风筝一般,斜斜直飞落“决战席”芦棚上面!
朱润波飞身而出,袍袖轻扬,轻轻将青松道长身躯接住,闪身一看,发现这位武当护法,已然昏迷过去,口角流血,面如淡金,是然伤得不轻!当下,叹息一声,吩咐周白眉赶紧调法施救,便拂袖飞上了“生死台!”
“达圆活佛”冷笑道:“朱润波,你早些上来,不是爽快得多!”
朱润波面色一沉,道:“废话少说,你打算怎样较量?”
“达圆活佛”纵声狂笑道:“拳掌兵刃,内外功夫,随你的便,本座无不奉陪!”
朱润波沉声道:“我们也不用多耗时间,干脆双方对击三掌,以决生死便了!”
“达圆活佛”仰面狂笑道:“漫说是拼三掌,即使是三百掌又何妨!”
朱润波身形微退,垂手绰立,朗声道:“请!”
“达圆活佛”笑声一敛,右掌一提,当胸缓缓推出!
朱润波神态庄肃,目光注定“达圆活佛”,也是右掌缓缓提到胸前,这才迎着对方来势,徐徐推出!
双方距离约莫八尺,又都是以功力深厚见长,这一互拼掌力之势,观战之人,以为必然是动天惊地,猛恶异常.却未料到竟然大出意外!
只见双方掌势一合,也不闻丝毫声息,“生死台”也未摇动一下,只见“达圆活佛”的身躯微微晃了一晃!
外人虽看不出其中奥妙,但当事之人的心中已然有数,陡听“达圆活佛”嗔目大喝一声!双掌疾翻,猛然平胸推出!
朱润波一声清叱,一翻双掌,迎击过去!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过处!狂飙四卷,朱润波屹然不动,但脚下厚达三寸的台板,已然卡察连声,断裂了一大片!
“达圆活佛”更是一声狂吼!魁梧的身躯不住摇晃,脚下蹬蹬蹬地倒退而出!
他每退一步,台板就随之裂断一个大洞,只见他一直退出八九步远,方才“卟咚”一声,跌坐在台板上,双目圆睁,狠狠地瞪视着朱润波,一缕鲜血,从嘴角渗了出来,显见得纵然不死也活不长了!
朱润波看也不看一眼,便拂袖飞回“决战席”落座!
“生死台”后,走出几个喇嘛,迅快将活不成的“达圆活佛”抬进锦幔后面,情况便沉寂下来。
这时,台下观战之人,方才如梦初醒地疯狂鼓掌,喝彩之声,整座泰山都为之撼动!
但朱润波在座上却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什么,西门醉怪笑道:“朱峡主重创藏狗,万千人都为你喝彩欢呼,但峡主为何反面愁而眉不展呢?”
朱润波沉重地说道:“他们欢呼得越厉害,固然表示他们对我等的拥戴,但也越会引发满虏的毒辣阴谋,我正在想不出下一场将不知是怎样一个局面?”
西门醉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管他是谁出场,还不是照样把他宰了!”
说时,只见“生死台”后的锦幔一掀,走出一个人来!
众人一见此人竟是泰安府的知府,都不由一怔!
这知府端着官架,踱到台口,咳了一声,才开口道:“今日的擂台,到此为止,明日午时继续举行,朝阳坪上,不准闲人逗留,尔等即速退出!”
这一项宣布,俱出大众意料之外,观战之人颇为失望地纷纷离去,朱润波和大智上人、妙一羽士交换了个眼色,待观战的人全数散去之后,便率了一台反清志士,退出朝阳坪,奔向明月蟑后的一道幽道而去。
入谷之后,朱润波便吩咐各大门派及帮分别遣出子弟,在谷口及周围险要之处设卡守望,以防清廷奸细混入。
这时,夕阳衔山,这一群为数达四五百人的反清志士,除了朱润波等来自丹心峡的这一拨入以外,其他都为了今日旗开得胜大为兴奋,各自结队觅地歇息,食用干粮,兴高彩烈地谈论着……
朱润波这才抽空探视着青松道长的伤势,见他服了些周白眉的独门疗伤丹药以后,除已能行走活动,只是数十年苦修的功力,已被击散了大半,浑身软弱无力而已。
看完之后,又安慰了几句,便回转身,去与群侠共商大计。
西门醉首先开口道:“满虏今日惨敢之际,忽然提早收场,峡主可看出来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朱润波道:“那达圆活佛身为护国副禅师,功力之深厚,在那三十六名被征召的高手当中,不列第三也在第四五名之间,如今,几乎被我一击而毙,满虏方面自然要重新检讨安排对策了。”
西门醉怪笑道:“像这种脓包货色,就算他们再多来几个也不妨事!”
朱润波摇头道:“不然,像除夕夜在清宫内看到的那个西藏僧人,便是一个罕有的劲敌,还有护国正禅师‘班嘉活佛’,以及‘商山四皓’等人,都是不可忽视的劲敌,如果再加上另外安排的阴谋,则我们成败之数,便颇不乐观了!”
寒月师太低念了声佛号,含笑问道:“朱峡主对满虏的阴谋,是否已有些眉目了?”
朱润波方自摇了摇头,忽听一声清脆的鸟鸣,随见一团五色彩云,从空中疾飞而下,一个盘旋,便停在朱润波的肩上,原来是宇文琪心爱的五彩鹦鹉“灵儿”!
众人见它在这时候飞来,情知必有重大消息,不由一齐向它的脚上瞧去,果然发现扎着一根墨羽和一小卷腊封的纸卷!
朱润波伸手将墨羽及纸卷取下,折开来注目一看,脸上的神色登时微微一变,低头沉思不语……
半晌,方始抬头对寒月师大道:“庵主随我来!”
二人在群侠诧然注视之下,远远离开,隐入一丛乱石之中,良久,方才出来,走回群侠围坐的地方。
西门醉嘴皮一动,方待开口,朱润波微一摇头止住,转对岳龙飞:“龙儿,你和宇文姑娘、冰姑娘在日暮时分,用冷姑娘的青综马,护送青松道长到武当去!”
群侠听得俱是一怔,尤其岳龙飞、宇文琪和冷冰心三人,更是莫明其妙,半响,岳龙飞方才嗫嚅地说道:“师父!青松道长的伤势,在短期内似乎还不要紧,但这场大战却……”
朱润波摇头道:“孩子!这里的事有为师和众位大侠,已然足够应付,而青松道长目前的情形,终是我们的一个累赘,同时,他又是武当的重要人物,我们势又不能不加以照顾,所以为师和庵主考虑再三,才叫你和两位姑娘担负这任务!”
岳龙飞道:“但是武当派也还有几位门人同来,由他们去护送不是更比较合适吗?”
朱润波胜孔一沉,道:“怎么?你敢不遵为师的吩咐了?”
岳龙飞垂头道:“徒儿怎么不听恩师的话,只不过想在这场与满虏的生死殊斗中,尽一份大汉子孙的职责而已!”
朱润波微微一笑,“傻孩子,这场擂台有百日之长,凭你们的脚程,足够赶回来参加最后的决战,你还愁什么?”
岳龙飞万般无奈,只好点头遵命,那宇文琪和冷冰心二人,虽然已感到事情并不会这样简单,但见岳龙飞已经遵从,自己不便再表示异议。
吃罢干粮,一轮红日便已西沉,暮霭四起,朱润波便命龙飞扶着青松道长骑上青综马,同了宇文琪、冷冰心动身起程!
岳龙飞不知怎地,鼻孔忽然一酸,心头一阵说不出的难过,“卟”地跪下来,对恩师大拜三拜,方始垂泪起立!
宇文琪更是紧倚在寒月师太的怀中,泪珠儿早将衣襟滴湿,依依难舍!
寒月师太不住笑声安慰道:“傻丫头,只几天工夫便可以赶回来,还有什么合不得的,快快抹干眼泪,跟着龙哥冷姊姊起程去吧!”
冷冰心满脸壮严肃穆之色,一言不发,对朱润波及周白眉等人,深深福了三福,便送了青综马,缓缓向谷口走去!
她这一走,岳龙飞和宇文琪便只好双双收起悲痛的眼泪,又复跪下拜了三拜,这才怀着满腹离情,转身追上冷冰心,那鹦鹉灵儿,也振翼随后飞去!
转眼间,三人一骑一马,便消逝于暮色苍茫之中!
西门醉怪眼一翻,对朱润波道:“朱峡主把他们支走,到底是什么用意?”
朱润波沉声一叹,默然将那一卷由“灵儿”带来的纸卷递给西门醉。
西门醉接过凝目细看,不由愕然半响,方始将卷传交与周白眉等人观看。
群侠一个个看完之后,面上俱是一片肃穆沉重之色,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移动一下,仿佛都成了一具石像!
原来那纸卷上说,已然发现泰山周围百里以内,清廷聚集了十万劲锐铁骑,十万精选武兵,现正迅速由四面八方朝泰山包围过来,预计初四日午时,十万铁骑即可抵达“朝阳坪”,请朱峡主及群侠千万注意,早作准备。
朱润波与群侠的心中,自然明白若在这时候撤退,乃是安全措施,但是,这场百日擂台之事,业已举世轰动,倘若他们就此悄然退走,便难免枝千万同胞,误会是虎头蛇尾,畏敌而逃,那时,将难以再复激励人心,继续进行反清复汉的大业!
但倘若不走,凭着数百名武林高手,也势难抗拒十万步骑劲旅,万一不幸,便会有尽数被歼的可能!
正当群侠一筹莫展之际,那散坐在四处歇息的各门派及帮会之人,亦已警觉这边的情形有异,遂纷纷走拢来探问究竟……
朱润波遂选择了一处适当的住置,面对数百名来自各大门派及帮会的反清志士,朗声将获得的消息宣布了,然后肃容道:“各位是愿意全身而退,抑是轰轰烈烈地与清兵决一死战,望各位慎重考虑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