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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顽童听方丈说完了如雷贯耳,哪里还能听得下去下面他都说些什么。当即高声叫道:
“长眉老儿.你听到了没有,我老顽童身为五绝之首,可不是自己吹出来的!”
蓦然之间,众人但觉眼前一花,思忘的那乘大轿之上已然多了一人,也如老顽童一般的盘膝坐在轿上,长眉弯弯,几垂近嘴角,正是长眉老人。
长眉老人说道:“我听到了。”只说了这四个字,就不再言语,把眼睛盯向那心掸堂五老和少林方丈。
方丈和所有在场的僧人都是一惊,一个老顽童已经足够他们头疼,此刻又多了这么一人怪异的老人,当真是不知如何收场了。
心掸堂五老,有两人已在百岁开外,但他们看那长眉老人,都在暗暗心谅,实在是猜不透他到底已有多少年纪。
方丈仍是接着自己被打断的话道:“周施主大名鼎鼎,只是不知我少林派如何得罪了施主,还请施主见告。”
老顽童楞了一下,一时想不起来少林和尚如何得罪了自己;再说,这方丈的如雷贯耳使他在长眉老人面前大大地长了面子,也使他对这方丈生出了一分好感,当下说道:“和尚们倒是没有得罪我,便是那个大和尚得罪过我时,也已被我斯下了耳朵。便算是两清了。我只是想来看看热闹,那些骂过我的老杂毛,老不死的小秃驴,我也看在你大……大和尚的面上暂且寄下了他们的驴耳朵,你们该如何如何,便如何如何,我老顽童只看热闹,你们就当我在就是不在,不在就是在,在与不在都是不在便了。”
老方丈巴不得他如此说,听他说完了便道:“如此甚好.周施主虽为世俗中人、言语之中却颇具惮理,那么只请周施主做壁上观,贫憎就与青衣帮帮主及那位施主伦理论理。”
那些僧人见老顽童武功如此之高,被方丈几句话就给束之高阁,心中对方丈不禁大为钦佩,想到自己就此省下了一只耳朵,不由自主地都松了一口气。
老顽童虽然已说明了要看热闹,那长眉者人却什么话都没有说。那些僧人禁不住都把目光投向长眉老人,担心与青衣帮的事情没有解决,再杀出一个老顽童第二。
天鸣方丈心下亦甚是担忧,但见他只是盘膝坐在轿顶,却并不言语,也本好开言先去问他、只把目光投向汪碧寒和琴思忘,看了两人两眼,问道:“这位施主怎么称呼?”
思忘道:“我叫琴思忘,琴文同是我父亲。”
方丈道:“琴施主何以偷入本寺,将无色打得重伤?”
思忘道:“少林寺便是龙潭虎穴,我也没有必要偷入偷出。
我此次来是为父报仇,来杀那无色和尚的,我不会把他打得重随便算了事。他生重病也好,受伤也好.我没有时间等他养好了再来找他。我今日定然非得杀他不可。准若阻拦。那须怪我不得。”
这此话冷冰冰地说出来,当真是掷地有声、那些少林僧人听了.无不耸然动容。
郭襄听了这儿句话.却向长眉老人看去、她想这青年胆敢把话说得这么硬朗,不是自身武功已达峰巅,便是有着强大的后盾。她看思忘虽然脸容古怪,终难相信他身上已经具有极高武功,所以只想着他的后盾是谁、老顽童既然己经说明了要做看客.那么思念的后盾只能是这位长眉老人了,青人帮中郭襄不相信会有能与少林派众僧抗衡的高手天鸣方丈亦如此想、他看了坐在轿顶的长眉老人一眼,见他仍是那般平静,好似此事与他无关一般。
天鸣方丈沉声向思忘道:“琴施主,你昨夜偷入本寺,我们正欲找你理论,今番你自己找上门来,那也正好省下我们许多力气。你这般的不把我少林派放在眼中,自然是有所倚仗,现下我们也不来与你计较,只把你师父请来,我们同你师父理论,只要你师父把事情讲得清楚明白,我们也不—定非得追究不可。”说完了又把目光向长眉老人投了过去。
老顽童不得思忘说话,已自从轿上跳了起来,向天鸣方丈叫道:“我老顽童说过只看热闹,怎地你这老秃驴却非要我出面不可。你想要我如雷贯耳的中神通说话不算,丢人现眼么?”
郭襄顿即明白过来,原来这个琴思忘便是老顽童的徒儿。想到老顽童说他将那魔衣王子杀死了.禁不住心中暗惊。
天鸣方丈道:“周施主此言差矣.我们只请琴施主的师父出来理论、却没有说要老顽童出来。咱们之间的约定还请周施主守诺。”
老顽童睁圆了眼睛道:“怎地你这老秃驴这么缠夹不清,他的师父便是中顽童,中顽童便是他的师父,你们请他的师父出来理论.便足请老顽童出来理论。那不是非得要我出来中可么?如此说来、我是出来也是出来,不出来也是出来。出不出来都是出来.老秃驴我这话是不是也颇含禅理?”
天鸣方丈一时给他搞得哭笑不得。众僧人却被左一句秃驴右一句秃驴骂得甚是着恼,但想到他武功奇高。动不动就撕耳朵。虽心下恼怒.却只是敢怒不敢言。
紫面老者与无相弹师早已对老顽童极为恼恨.见他这么三番五次的浑搅,方丈还好似对他颇有宽容之意,更是气得恨不能上去打老顽童两记耳光。但有方丈在场.他们终不能任性胡来。
方丈道:“原来周施主便是这位琴施主的师父,那是再好不过,便请周施主说一说,究竟如何非要杀我们的无色惮师不可。
便凭你们的一句话么?你们如若非得认定是无色杀了那琴文同,为何不在十五年前了结此事?现下已然时过境迁不说.只怕那真正杀害琴帮主的元凶己然作古了。”
老顽童双手乱摇,道:“我讲不来你们那许多道理.反正我徒儿说要杀无色和尚,便由得他杀去.要讲道理你们同他讲去.我还是坐这里看热闹罢。”说着竞是当真在轿顶盘膝坐了下来.再不言语。
思念道:“我说过要杀无色和尚,那便非得杀他小可。你们也不用这般的多方拖延,那是没有用的.谁来理沦也是徒劳.无色杀死我父亲时又有谁去理论啦!”
方丈道:“琴施主正当年轻、有好多大事可干.何必这般的执迷不悟,非得堕入魔障之中?不用说那无色并没有将你父亲打死.倘若他真的将你父亲打死了,你将他杀了.你父亲便能活转来么?”
思忘道:“我杀了无色和尚、并非要我父亲活转来、而且要我母亲心安。”
方丈惊道:“你母亲?”
思忘道:“你们将我父亲打死的时候、可曾想到会留下孤儿寡母么?你们是天下第一大门派,历来主持公道,以正义自居。
今番我也要你们主持正义、将那无色交出来,如若不然、我只有自己闯进去找他!”
方丈一直以为长眉老人及老顽童是思忘的后盾,是以在言语之中对他颇为客气、此际见这青年言语愈来愈是强硬。心中也动了真气。想若不让他知道少林武功的厉害.只伯这青年终不能知难而退,便道:“琴施主自信能够堂堂正正地在我少林寺中来去自如么?”
这句话一说完,少林众僧立时精神抖擞,严阵以待。他们早就想用真实本领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怪脸青年了。
汪碧寒一直默声不响,此时见少林方丈向思忘叫起阵来,不禁暗暗替思忘担忧,抬眼向思忘看去。
思忘心下却也在暗暗担忧。少林寺在武林中垂名数百年,自己纵是本领通天,要在全寺僧众的围攻之下进出,那也是大冒凶险。但事已至此,为报父仇,终不能功亏一蒉,让那方丈叫住自己。
思忘心念已决,遂问道:“若我进去了,又出来了,你们便交出那无色和尚任我处置么?”
郭襄此时已然明白了思忘才是张三丰让自己转告无色提防的高手.不禁暗暗替那无色担心。但不知为何,她好似对这个怪异而强横的青年人已然生出了一分好感,担心无色的同时,也担心这青年的胜败荣辱,不知是希望他胜呢,还是不胜。
少林方丈略一踌躇,道:“若琴施主能够在我全寺憎众面前来去自如,那自是证明昨晚偷袭之人决不是琴施主,我全寺僧众技不如人.任由琴施主处置便是。琴施主是几人出场呢?”说完了,把眼光扫向老顽童和老眉老人。
老顽童高声道:“老秃驴,你不用这般的总拿眼来看我,我说过只看热闹,难道我会骗你不成?你当我老顽童是小孩子么?”
长眉老人却是默不言声。
方丈道:“那么就由达摩堂的弟子来领教一下琴施主的绝艺。”他这么安排,照顾了自己的面子,又给自已留下后路,同时也是为了预防周伯通或长眉老人及青衣帮中的高手参战,当真是—箭三雕。
汪碧寒在众目蒉蒉之下仪态万方地走近思忘,拥住他,又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细声不知说了几句什么,思忘点点头,向前走去。
达摩堂的十八弟子都是精神—振.除了那被老顽童撕去耳朵的高大和尚之外,其余十七人都是提起双掌、运气周身,两眼盯着一步一步走近前来的琴思忘。
思忘走到了那十八名僧人面前,仍自脚下不停,向前走去。
看看就要撞到一名细高的僧人身上,那僧人只好伸掌向思忘当胸拍来。
思忘不闪不避,仍是向前走去。
那僧人不明所以,竞自将拍出的一掌收了回去,惊奇万分地看着思忘,又转头看向达摩堂首座无相掸师及天鸣方丈。
可是恩忘此时己然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继续向前走去。
那僧人一愣,急忙伸手向思忘肩头抓落,手掌一抓到思忘肩头,立时有一种抓住烧得通红的铬铁的感觉,急忙缩手,惊恐地盯着思忘的背影。
思忘理也不理那些达摩堂的弟子,仍自向前走。猛然之间,两旁的达摩堂弟子都是双掌齐出,从左右两侧向思忘攻到。
思忘顿觉两旁掌力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到,忍不住就要出掌反击,但脑中电光一闪,觉得纵是被这些达摩掌的弟子用掌打死了,那也不过是早死一刻而已。若自己连这些达摩堂弟子的掌力都承受不起,那么心惮堂五者及天鸣方丈诸人的掌力,自己纵是双掌齐出也末见抵受得住,父仇报不了,那也就了无生趣了。
这样想着.运功护任用身要穴,仍是向前走着。
蓦然之间,听得一女人的惊呼声和少林方丈的呼声:“不可……”
但是已经迟了.除了那被老顽童撕去耳朵的和尚和那个瘦高的和尚之外,其余十六名僧人的二十二只手掌几乎一同拍到了思忘的身上。但听得极力沉闷的轰然一声巨响,有如在中心炸开了干钧火药、那十六名僧人都倒射出去,摔在了地上,半晌爬不起身来。
思忘运起无上神功震飞了一十六名僧人,心下却一点也不觉得骄傲,他并不看那些摔在地上的僧人,也不去看那试图阻止的方丈,而是抬头向那两乘大轿之旁瞧去,目光落在了郭襄的脸上。
他知道适才那女人的惊呼声足她发出来的。他奇怪为什么这个女人这般为自己的安危担忧,看到她又惊奇有魅力的目光.他的心中一热,禁不住冲她微微了笑了—笑,点了点头。
郭襄料不到自己会惊呼出声.也没有料列这个面容怪异的青年会身具如此神功.将达摩堂的第子在一招之间不动手脚的竞给尽数震得飞了出去。但她更没有料到的,是这青年会在这种时候把目光投向自己.冲着自己微笑点头,当下不由自主地脸腾地红了。
这是思忘自上少室山以来第一次面露微笑、郭襄虽己早在心中埋火了情焰,压下了对杨过的诸般思念之情,但仍是觉得思忘的微笑那么灿然动人.尤其是在这种时刻的笑。那真是酸楚而阴暗的天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