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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水不出声,好像未曾听到他的话。
小郭道:“李悔是个好姑娘,而且她的敌人大多,要是她遇上敌人或坏人而失陷,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鱼得水自斟自饮,头也没抬一下。
小熊道:“这个人完蛋了,我们走吧!”
二人正要走,鱼得水道:“到那里去?”
“这你就别管了!”
“我这么做自有我的想法。”
“你有什么鸟想法?你不过就是迷上了那个骚货!”小熊道:“那骚货在古龙水中泡上八天八夜我也不玩。”
小郭道:“别说了,我们走人!”
两小走了,鱼得水暗暗跟着,他当然不会放心两小离开,他的确有他的想法。
此刻是三更到时刻,两小上了街,这工夫看到李悔和一个年轻人并肩走着。
这年轻人竟是司徒胜,也可以说是白芝的师兄。
小熊拍拍后脑道:“小郭,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呀?”
“原来鱼得水冷淡李悔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你看!是不是有点亲呢?”
小郭循着小熊所指的方向望去,立刻发现了李悔和司徒胜并肩边走边谈,看情形不像是初交的样子。
司徒胜是白雨亭之徒,人品不错。
李悔和这小子结合,也不惜为理想的一对。
小郭道:“你以为他们配对如何?”
小熊道:“我十分赞成,总比鱼得水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好得多。”
“你以为鱼得水可能有成全他们的意思?”
“这……”小熊道:“有吗?”
小郭道:“全得水这个人和一般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他的确有很多地方不一样,咱们可别被他骗了!”。
小熊道:“要不要招呼李悔?”
小郭道:“为什么要破坏他们?”
小熊道:“的确不忍心破坏他们……”
二人暗暗跟着,发现李悔和司徒胜双双进入另一家客栈中。
司徒胜认识李悔是很自然的事,因为司徒胜是白雨亭之爱徒,白雨亭又有三重不同的身分。
一是李闯心腹,一是吴三桂的至友,一是福王的近卫。
这样的不同身分是绝对不容许集于一身的。
白雨亭居然就能作到,而且并不冲突。
李悔看出司徒胜和乃师不一样,为人十分正派。
这工夫小郭忽然扯了小熊一下,道:“看!鱼得水出来了!看看他要到处何去?我们别被他看到。”
“八成去找白芝。”
小郭道:“会不会是去找李悔?”
“会吗?”
“如果是去找李悔,咱们该不该告诉他李悔在那家客栈中?”
小熊道:“咱们先跟跟看再说……”
二人跟来跟去,跟进了勾栏院。
两小傻了眼,鱼得水居然是这种人。
小郭道:“原来这人很下流!”
“想不到!”小熊道:“白芝这烂货配他还真是门当户对。”
小郭道:“咱们进去看看。”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兔为别人操心,回去吧!”
二人回客栈睡了一夜,到鱼得水房中看看,还没回来。
小郭道:“原来是个好色的捕头。”
小熊道:“也许现在还腻在妓女的热被窝中。”
小郭道:“走!咱们再去看看。”
小熊道:“也许已经走了……”
二人经过李悔的房间窗外向内望去,嘿!她居然在内,正在梳头。
小熊道:“李悔,你何时回来的?”
“昨天晚上。”
两小互视一眼,心想:“还是这丫头正派,并没有和司徒胜宿在同一客栈中,虽然在同一客栈也未必不清不白,总是要避些瓜李之嫌。”
李悔道:“二位要去那里?”
小熊道:“只是上街走走,一会就回来。”
二人到那勾栏一问,昨夜确有那么一位客人嫖了桂花,桂花是这勾栏中的红倌人,方圆百里内元人不知。
只不过龟头说那位嫖客刚走不久。
小郭道:“走了!会不会没有回客栈?”
小熊道:“管他!既然来了,就见见那个桂花姑娘。”
“干啥?为鱼得水涮锅呀!”
“你胡说什么?问问看,昨夜春风几度?”
“呸呸呸!问这个干啥呀?”
“问问也挺有意思,看看这小子对野花、野草到底有多大的胃口?”
龟头说桂花在睡觉,不见客。两小稍一折腾,龟头就受不了哩!叫来打手,自然也不是两小的敌手。
在风月场所充当抱台角的货色大多是不入流的。
好手不会到这儿来讨生活。
这种人是好汉惹不起,赖汉不敢惹。
抱台角的被打得算青眼肿之后,龟头只好带他们去见桂花。
这女人还躺在床上,睡眼惺松地道:“小三子,你敢打扰我睡眠?”
龟头叫小三子,急忙颠着屁股来到床前低声说了几句话,桂花这才打量两小,还有点不信呢!
就凭这两个小毛头,这儿五六个大汉对付不了他们?
在这混生活的人,却又不能不信邪,谁的胳膊粗,谁就吃一份。
桂花披衣坐在床上道:“小三子,上茶!”
龟头正要张罗,小熊手一挥道:“免了!”
龟头退出,小熊道:“桂花,你昨夜接了一个年轻客人?”
“是的,小弟,”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小弟!”
“那我叫你小爹……”
“呸!我才不会有你这个烂污女儿哩!”
桂花道:“两位小祖宗有何贵干?”
“只想和你聊聊。”
“欢迎得很,坐呀!”
小熊道:“昨天晚上那客人在此过夜对不?”
“是呀!”
“他姓鱼?”
“对!”
“你们玩了几次?”
桂花一愣,忽然笑了起来。
小郭道:“他娘的!是不是姓鱼的很会玩?你对他很满意是不?”
“不是!”桂花道:“昨夜等于‘拉干铺’!”
这种风月场所中的术语,两小还真不懂。
小郭道:“‘拉干铺’是啥意思?”
这是华南一带的术语,也就是不和妓女玩,只是借她的床(或炕)睡一夜,大多为酒醉不能回去去才如此的。
桂花知道两小还是外行,道:“‘拉干铺’就是不和姑娘玩真的,各睡各的,互不侵犯……”
“什么?他会让你闲着?”
桂花点点头:“昨夜一关门,他上床就睡,我嘛!收了人家的渡夜资,不能不侍候他,我问他要不要?他不耐地叫我别吵他
两小愕然,小熊道:“你是说,你们就这样各睡各的渡过一夜?”桂花摊摊手,道:
“是呀!世上什么人都有!”
两小默默走出勾栏。
小熊道:“我懂了!”
小郭道:“我也有点懂了!”
小熊道:“你懂什么?”
小郭道:“鱼得水故作下流……”
“对,你可知道原因?”
“是不是作给李悔看的?”
“为什么要作给她看?”
小郭搔搔头皮道:“故意气走她。”
“为什么要气走她?”
小郭道:“他娘的!你这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说,为什么要气走她?你一向是比我聪明的。”
小熊道:“小郭,鱼得水近来发现李悔非但不烂,而且冰清玉洁,心地也善良,不免自惭形垢,产生了自卑,以为配不上她,所以……”
“所以故作下流,明知她和司徒胜认识,也知道司徒胜在这镇上,等于变相地撮合他们?”
小郭想了一会,拍拍前额道:“小熊,还是你行!”
“这没有什么。”
“不!我脑子里装的是浆糊,你脑子里……”
小熊道:“是麦茶?”
二人大笑不已。稍后二人赶回客栈,却发现李悔仍在,鱼得水并未回来。
小郭道:“李悔,鱼得水呢?”
“没有看到!”
小熊道:“李悔,你知不知道他昨夜在何处?”
李悔笑而不答。
小郭道:“你似乎知道?”
李悔道:“知道又如何?”
小郭道:“只怕你知道得不彻底。”
李悔道:“什么叫彻底?”
小熊道:“他昨夜虽宿在桂花那里,但他……”
李悔道:“我知道。”
两小同时失,声道:“你也知道?”
“对,我也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很难过。”
“其实他也许基于一种尊敬,太自卑,以为配不上你才会作出这事,希望把你吓跑,远离他。”
李悔凄然一笑,“他未免太不了解我了!”
小郭道:“这话念:么说?”
李悔道:“他过去和白芝过从甚密,我一直都能原谅他,原因是他们的关系不同,而,我的出身又不好。”
小熊喟然道:“李悔,你真是个好女人。”
郭道:“鱼得水这家伙没有福气。”
小熊道:“可是这小子不见了,他去了何处?”
李悔道:“我们等他一两天再说。”
小熊道:“你们看到没有?江南也是人心惶惶,似乎清兵势如破竹,好过的日子不多了!”
鱼得水也未离开太远,他本想暂时离开李悔,使她有较多机会和司徒胜交往,他是衷心希望他们交好。
但是就在他离开勾栏出镇不远,看到山坡上疏林中有一座尼庵,尼庵大门开启,走出一位年轻尼姑。
最初鱼得水并未在意。
尼姑嘛!都差不多,剃光了头,乍看不男不女,但仔细看她们走路的姿态即可看出。
还有尼姑看来几乎分不出丑俊。
由此可见,头发对女人的重要性,可以说剃光了头发的女人,如果看起来还美的话,那必是一位美人了。
事实上男人也是一样,如果剃光了头,看来还英俊,这男人不是美男人,也相当够看的了。
鱼得水忽见这女人转了方向走去。
本来她应该向这边走的,因为这是条顺路。
像她现在的走法,就不是走的正路而是草地上。
鱼得水忽然目光一凝,注定在这尼姑身上。
由这身段看来颇为眼熟。
尽管尼姑的缎衣是宽大的,但自宽大缎衣仍可看出身段是否窈窕?
鱼得水忽然追了上去,这尼姑似在回避他。
她同门后本是向这边走的,似乎看到他才转了向的。
追上之门,在她迎面一看,鱼得水面色一肃,呐呐道:“白芝,你是白芝,你真的出家了!”
“阿弥陀佛,小尼法号了意……”
“白芝,你果然出家了!”
“施主不要再叫小尼的俗家名字,小尼有如昨日死今日生,一切随缘,鱼施主,别了……”说完要走。
鱼得水一拦,道:“别忙!你这么坚决,我倒是十分佩服!真没有想到啊!”
白芝还真是心如止水,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道:“施主不必见怪,有一天你看破红尘也会如此的。
鱼得水道:“你早就和这尼庵住持说好了?”
“是的,她是旧识。”
“你以为能习惯这种枯寂的生活?”
“当然!”
“白芝,我对你很了解,我以为你不能。”
白芝淡然道:“施主的看法是施主个人的事。”
“所以我以为你也不必勉强自己。”
“小尼绝不会勉强自己,而且真能四大皆空……”
说完,转了方向走远了,鱼得水没有再拦阻她。
如果她真能作到“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当然好。
只怕她是一时冲动,熬不了那种寂寞的生活。
“其实我又何必多管这闲事?”
他摊摊手,看她的样子还真有些“森罗万象,梦幻泡影”的心态,似乎真能作到“万事皆缘,随遇而安”的境界。
他自毁形象,旨在成全李悔和司徒胜。
白芝匆匆削发,是不是也为了成为全和李悔?
这样看来,“性本善”之说是可信的了。
再坏的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