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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王点了点头,道:“但国师那边,如何交代?”
右侧头颅笑了起来,轻声道:“我已经问明白了,国师寻找鱼蓝观音转世,不过要是借她的灵气,修炼一种仙药。幸好,鱼蓝观音转世并非是修炼此药的唯一方法。”
吴越王哦了一声,道:“还有什么方法?”
右侧头颅咯咯娇笑道:“还有我啊!我的血,才是无上的仙药。”
吴越王疑惑道:“你?”
左侧头颅沉声道:“只要王爷能取得其他三枚天令,我们甘愿用自己的血、自己的命为王爷换来昊天令!”
吴越王迟疑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本王虽然需要四天令,却不想让二位涉险。”他这番话倒也出自真心,在他心目中,人才始终比宝物更加珍贵。
右侧头颅叹息一声,道:“我们离不开泉水,每次只能走动三个时辰,就得浸入水中,整日长眠,才能勉强补给够下次行动的精力。没有了水,我每走一步奇#書*网收集整理,都必须忍受难以想象的痛苦,还随时可能被人视为妖魔怪物,遭到杀戮。而我却千里迢迢,追随王爷左右,只不过是为了能亲眼看到乐胜伦宫的重启罢了。”
左侧头颅也嘶声附和道:“只要能等来这一天,我们死而无憾。王爷又何必为我们的生死挂怀?”
吴越王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他不想去问日曜为什么如此期待乐胜伦宫的重启,但他能看到她们的决心。
作为一个好的领袖,并不需要压制属下的野心,而是让这些野心会聚到自己的大业之下,在实现自己宏图的同时,让他们各有所获。
右侧头颅的笑容更加诡秘,她悠然道:“相信我,按照我的安排,你一定能得到你需要的一切。”
左侧头颅冷冷道:“而今,我的血告诉我,阻止你实现这一切的敌人,并不是皇帝,不是国师,而是那两个人。”
她伸出一只触角一般纤细柔软的手臂,在夜空中轻轻划了一道湿漉漉的弧线,她的话音中也仿佛含了种神秘的力量,如神祇牵引着夜的神秘,划出芸芸众生命运的轨迹。
吴越王忍不住问道:“谁?”
日曜四只眼睛缓缓闭上,她舒适地浮在池水中,淡淡道:“卓王孙、杨逸之。他们注定是蚕食你王命的人!”
吴越王的脸色又变了。满天的乌云都罩在他脸上,他就像是开天辟地而立的巨人,因人类侵占了他的胜利而愤恨。
他一字字地道:“卓王孙、杨逸之!”
日曜看着他,目中隐藏着一丝很轻淡的笑意。她很迷恋别人因为她的一句话而疯狂的满足感,或者,这是上天给她残缺的肌体的唯一的弥补。
她能够知道一些发生在未来的事情,而且可以看透人心,获知别人心底的秘密,而她,就靠着这力量而生存,因为,她只有这种能力。她连一柄剑都提不起来,肌肤更是娇嫩到极点,根本不能接受任何污染,只能活在最纯净的灵泉之中,日夜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煎熬。但是她不能死,因为她和她的同伴们身上,还背负着一个神秘的使命。
所以,她必须出售自己的能力,来换取生存,也换取完成这个使命的机会。
吴越王无疑是个很好的买主。
吴越王深吸了几口气,脸色渐渐平复,拱手道:“怎样才能保住我的王命?”
日曜尖尖的手指从水波中抬起,轻轻虚指在吴越王的胸口上:“王命本来就是你的,所以只能靠你自己。要想打开乐胜伦宫,除了集齐四天令外,还要有挽开神弓的力量。你现在的武功虽高,却还远远不够,我会为你想办法的。”
吴越王沉吟道:“七禅蛊已然不可得,你又用什么办法让我的武功更高?”
日曜畸形的身体向下一沉,蜷缩起来,让池面上粼粼的波光将全身都覆盖满,悠然道:“王爷只管等着就是了。天机不可泄露,我若现在告诉了你,反而不能得了。”她的眼睛慢慢合上,皮肤开始轻轻颤抖起来,“苍天令、炎天令、昊天令、玄天令,等它们都落入我手的一天,也就是王爷武功冠绝天下之日,而这之后,无论武林盟主还是九五至尊,都是王爷囊中之物。”
吴越王看她如此笃定,也不再多问,微笑着点了点头。
日曜发出一阵尖细的笑声:“如此,孟天成也该去武当一趟了。”
这一去溯清水江而上,从阮江而入洞庭,途路虽遥,但一路水光山色交相辉映,吉娜看得赞不绝口。
扁舟虽小,舟中陈设却甚为精致,梨花船壁足有数尺厚,上面镂空雕着各种图案,正好形成大小不一的空隙,将用具、陈设嵌入船壁中,既美观巧妙,又不惧风浪颠簸。船中只有琴言、吉娜两人,并不用什么舟子,也不备饮食,看得吉娜好生奇怪。
——难道华音阁的人竟然修炼了辟谷之术,不用吃饭的吗?
然而每到一处,便由人具帖来拜。看那些人威风凛凛,颇有气势,都是朗声通报,云是某某舵主,某某帮主,然后鸡粟美食殷勤献上,无一不是吉娜爱吃的。一献上之后,就匆忙离开。更加奇怪的是,从头到尾,这些人都低着头,绝不敢向吉娜和琴言看上一眼,似乎崇敬之中,很有惧怕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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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言自顾抚琴,也不多作应酬,他们居然也不介意。不免看得吉娜深感疑惑。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吉娜心中越想越奇,却始终没有机会出口询问。
是日傍晚,船行入支流,在一处开满茶花的码头稍事休息。
才泊了舟,便听得岸上脚步声响起,瞬息之间,十余人鱼贯而来,看来已在此处等候多时。这些人衣着整齐,每人手上都举着一个巨大的托盘,看上去分量不轻,但行动间却丝毫不觉有什么障碍,可看出这些人的武功颇为不弱。
为首一人在船下低声道:“云南千巫宗帮主巫云笛拜见新月妃。”
琴言像往常那样,自顾抚琴,并未抬头,只淡淡说了一声:“进来。”
那人看去年纪甚轻,身材显得十分单薄。他手中也捧着一个巨大的托盘,一进船舱,却深深跪了下去,不敢前行半分。
琴言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干什么?”她看了那人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道,“千巫宗?不是昨日来过?”
那人依旧不敢抬头,只低低应了声:“是。”
琴言看着他,秀眉微蹙:“你们千巫宗到底有几个帮主?怎么昨天来的人不是你?”
巫云笛的声音十分嘶哑,道:“昨日来的那人,正是家兄巫云飞。”
琴言淡淡道:“想不到一日之间,帮主之位已然易人。”她突然发觉巫云笛以及这十几位帮众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仿佛彻夜未眠,又仿佛刚刚哭过。不禁随口问道:“巫云飞去哪里了?”
巫云笛听到这几个字,竟忍不住啜泣起来,他的手悬在托盘盖子上,似乎想要将之揭开,但手却颤得厉害。
就听他嘶声哽咽道:“家兄昨日无意冒犯新月妃,回去后自思罪无可恕,已经伏罪自尽了!
琴言微微一怔,还未出言,吉娜却已忍不住惊呼出声来:“自尽?”
巫云笛含泪点了点头,颤抖着去揭托盘上的盖子,道:“这里便是家兄的人头……”他一时气结,却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颤抖良久才继续道,“自家兄自尽后,千巫宗上下自知罪重,坐立不安,所以在下今日带领帮中长老,带着家兄人头向新月妃负荆请罪,希望华音阁高抬贵手,放过千巫宗一马。”
他的手颤抖不止,盖子刚揭开一半,一股血腥之气顿时扑面而来。
琴言轻斥道:“住手!”
巫云笛全身一震,盖子重新落下。几滴残血溅出,沾染了船板。他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慌忙伸出衣袖去擦拭,然而骨肉同心,一想到这是兄长的血迹,又忍不住泪落如雨。
吉娜看着又悲又怕他的样子,不免觉得十分可怜,转而问琴言道:“琴姐姐,我并不记得,昨天他们有什么冒犯之处啊?”
琴言皱眉不语。
巫云笛悲声道:“家兄昨日奉上饮食后,不知为何竟鬼迷心窍,忍不住抬头向新月妃看了一眼……”
琴言点头道:“确有此事,我当时也警戒过他了。”
巫云笛嘶声道:“江湖上人人知道新月妃的规矩,船到之处,不奉饮食者,杀;饮食不如意者,杀;抬头窥视者,杀……非但一人如此,就连整个门派也要遭池鱼之祸。”
琴言淡淡打断道:“话虽如此,然未必不可变通,你兄长太多虑了。”
巫云笛低头道:“是……”话音未尽,却已泪流满面,难以出言。
未必不可变通又能如何,反正人已经死了。他垂泪道:“千巫宗只是个边陲小派,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贵阁作对。家兄伏罪自尽,是希望一人做事一人当,求华音阁不再追究千巫宗的过错……”
琴言挥手打住他的话:“巫云飞罪不至死,此事就此了结,你们都下去吧。”
巫云笛显然松了口气,一面叩谢,一面指挥后面的属下将饮食放在船门口,然后十余人如蒙大赦般匆匆退下。
今日他们准备的饭菜格外丰盛,但琴言却摇了摇头,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吉娜看着地上的残血,不禁有些愤然,道:“琴姐姐,你们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人家为什么非要给我们送饭啊?又不是你们家的使唤丫头!”
琴言淡淡道:“想做我们的使唤丫头,他们这辈子是没这个荣幸的了。阁主当年传言天下,华音阁所到之处,天下予取予求,有不从者,鸡犬不留。开始自然没人害怕,但山东的曹大镖头、直隶的佛手银戟、湖南的潇湘剑客都死掉之后,就没人不害怕了。”
吉娜一听,不禁双目圆睁道:“这么说来,刚才那人真是你们逼死的了?原来华音阁是这样一个霸道不讲理的地方,我才不愿意与你们为伍,我走了!”说完重重一跺脚,转身开始收拾包裹。
她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管后果会如何。
琴言却长长叹息了一声:“有些时候,听到的未必是真的。江湖这种地方,要想让人敬你,必先让人怕你。华音阁当年为了扬威立信,的确杀了一些人。但这些人我们都曾暗中调查底细,都是十恶不赦之辈,死有应得。一些真正桀骜不逊,却又素无劣迹的门派,华音阁却从未多加为难。只是树大招风,江湖中人忌惮华音阁声势,惯将一些陈年旧事加油添醋,四处流传,甚至将一些其他门派所作恶事也算到我们头上,恨不得将华音阁说成天下第一的魔教。”
吉娜渐渐止住了动作,这些事早已超出了她的理解能力之外,不由疑惑地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向他们解释呢?”
琴言淡淡道:“华音阁传世千年,从来只以实力慑服天下,又何须解释?你若不信,等去华音阁中看看就知道了。”
吉娜半信半疑,目光怔怔地盯在琴言身上,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透。
琴言不去管她,只徐徐抚琴。清香一柱,落落无言。水汽远映着山光,带起清碧的涟漪,映在琴言身上,她脸上淡淡怒意更在妩媚中添上了一笔清绝冷峭。看得吉娜不禁心软了起来。
按照她一贯的想法,这样好看的姐姐又怎会是坏人呢?不禁对华音阁的印象又渐渐好了几分。
眼见为实,既然已经来了,何不亲眼去华音阁看看?
更何况,她手中还有一个承诺呢!
吉娜又轻轻将手中包裹放下了。
贵州而去浙江,两下何止千里,水行平稳,一日不过百里路程。水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