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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陕西那儿离不开这呢。没它,面条一下锅就成糊糊。”
灵官仍不语。
“听说面包里也有它呢,要不咋那么喧。听说不?”
灵官哼了一声。
第十章(5)
“你吃过没?六零年,这东西也救命哩。捋上,磨上,开水拌上一碗,轻轻一吸,一碗都进了肚子。”
灵官不答话,仰脸躺在沙上,闭了眼,一动不动。若不是嘴角的柴枝在动,真像睡着了。
缝了眼望天。天上云很少。一个黑鹰低低盘旋,在天上挪来挪去。
又是半天冷场。太阳光虽说强多了,但莹儿并没感觉啥热。她望望灵官,又望望天上那只忽东忽西的黑鹰,最后将视线停在沙米棵间的老鼠洞旁。许久,叹口气。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灵官没有睁眼,只狠劲地嚼那个柴枝。露在口外的那端动得很快。他似乎也觉出了寂静中的那份喧闹。
莹儿望一阵老鼠洞,取下头巾,绞在手里,绞拧一阵,住了手,不望灵官,说:“问你个事儿……”
话一出口,她却又慌乱地抬起头,仿佛被自己吓了一跳。见灵官并没望她,又垂下眼帘。
“问你个事儿……我是个坏女人……是不?”
灵官不搭言,嘴角的柴秧疯动着。
莹儿的脸涨得通红,眼里已亮晃晃了。她看一眼灵官,又将视线转向茫然,牙咬嘴唇,半晌,说:“你说呀。”
灵官嘴里的柴秧凝住了。他觉得脸像冻后又被火烤了一样。这时,眼皮成了他最后一道屏障。他不想放弃这屏障。
他突然感到了热,感到了闷,心里有很粘的液体。虫子似的东西从颊上爬下来了,怪痒。他擦了一把,费力地咽口唾沫。
莹儿垂下头,仍在绞头巾。她胸部起伏度渐大,并有抽泣声发出。等她抬起头时,脸上已泪花闪闪了。
“有啥法子?”她的声音大了。“我是女人?我认命就是了。就这一辈子,豁出来就是了。”说到后来,有点声嘶力竭了,一点也不像素日里那个温弱的像要被风吹化的她。
灵官叹口气,下意识望望天,仿佛在寻找什么。心中粘粘的极不舒服。
“其实,憨头能治好,不要紧。”灵官说。
“你……他说他丢不起人,不肯治。我才……我才……二十来岁……日子……日子……还长呢。”
“我劝劝他。”
“你一劝,人家又咋想?”
莹儿脸又红了。灵官身子忽然热了。
“你说,要是你劝他,他咋想?我把这都告诉你了,他还不想到别的?尤其这沙窝里,连个鬼也没有。”莹儿的声音小了,近似私语。音质却依然那样水,只是更柔。
灵官的心跳山洪似响。
“他会咋想?……魏没手子说啥来着?”
第十章(6)
很水很柔的声音在耳边嘤嘤。他大口地喘气。啥都没了,除了心跳,除了那很水很柔的声音。口很干。他摸索着去取水拉子,却触到一只火烫的手。
说不准是他捉了手还是手捉了他,反正两手相握了。两个手心都湿湿的。莹儿呻吟了一声。灵官一下扑倒了她。触到双唇时,一阵奇异的眩晕淹没了他。
莹儿的呻吟很柔,很腻,也很促。这声音是风,灵官是火。他的手探进她的上衣,捏住了那只酥软可人的乳峰。
“给我个儿子呀。”莹儿喃喃道。
太阳亮晃晃悬在头顶。灵官清醒了些。他说:“等等,我看有没有人。”站起身,用手掌拍拍闷闷的额头。上了沙丘,四下里望,都是沙山。除了喧嚣的太阳和涌动的大漠,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等他下来,莹儿已装了柴籽,铺好了单子。
“轰——”灵官觉得体内的什么东西爆了。这是他进入莹儿第一个感觉。随后,激流淹没了他。
……
激情异常迅猛地扑上来,又卷走了。稍纵即逝的激情使灵官来不及品味那难言的快感,剩下的只是失落、空虚和索然无味。莹儿火辣辣的目光和搂得过紧的臂膀使他不舒服。他有点怕或者讨厌她的殷勤了。他躲开那双火辣辣的眼睛,躲开再一次伸过来的嘴,爬起身,提起裤子。
明晃晃的太阳使他产生了恍然如梦的感觉,沙洼的黄色又给他掺和了忧郁。他又想到了憨头的样子和病,心一下子灰蒙蒙了。他疲惫地脱了背心,躺在沙上,让灼热的沙粒给他以灼痛的舒适。
莹儿意犹未尽地整理好衣裤,在灵官身边躺了下来。她抚摸着他裸露的汗晶晶的臂,一下下吻他,又不时亲昵地咬他的胳臂。灵官不习惯这种亲昵。莹儿嗔道:“刚用了人,就不管了。你们男人……”
灵官不理她,滚到一棵黄毛柴旁。莹儿小心地叹口气,取过馍馍袋,说:“吃些吧?”
灵官说:“不饿。”
“不管饿不饿,吃些好。等会,还要干活呢。”
灵官没说话。
沙窝到了这一天里最热的时候。莹儿把单子挂在那栋黄毛柴上。
灵官感动地笑笑。莹儿也才笑了。灵官取过馍,咬了一口,又取过水拉子,拧开盖子。莹儿说:“等等,我看它热了没?”她摸摸塑料拉子,说:“能喝,不冰。你可记住,干了这事不能喝冰水的,喝了害病。到时候,你媳妇可不饶你。”说着噗哧一笑。
灵官的情绪好多了,又觉出了莹儿的善良和美丽,也不再反感她过分的亲昵。他擦擦汗,喝口水。
莹儿喝几口水,说:“你慢慢吃。我再捋些籽。不然,你爹骂呢。”她学着老顺直梗梗的嗓门说:“两个猞猁,一天才打这么些。干啥去来?”她噗哧一笑:“你说,我该说干啥去来?”
“你就说睡觉。”
第十章(7)
“你好,我就说:该剥你儿子的皮了。他干活没溜子,干坏事却老道得很。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灵官笑了。他缩在柴荫底下,静静望莹儿。
莹儿显得很正经,很专心,努力控制着不朝他这边望,但越控制倒越将强装的正经弄没了。于是,她粲然一笑。这一笑,在灵官的某个敏感的神经上搔了一下。眩晕和渴盼再次涌来。
“别望我,我还干活呢。”莹儿说。
“你干你的。我又没挡你。”
“你望我,我咋干?”她娇嗔地瞪他一眼,背过身去。
灵官痴痴地望她的背影。他认为,女人最美的是背影,尤其是莹儿的屁股。那浑圆的、充满性感的部位总能叫他的心晃荡,总能叫他感到一种无法忍受的饥饿。
灵官的脸发烧了。虽然他们打破了界限,戳透了那张不容易戳透的纸,但他还是害羞,不好意思坦露自己的欲望。他怨恨自己似的撕撕头发。
莹儿望望太阳,住了手,说:“行了。再耽搁,赶黑到不了家的。来来去去真是费事,光走路就得半天功夫。住到沙窝里多好。干脆,明儿带上铺盖。敢不?”
灵官说:“咋不行?住沙窝的人多着呢。只是你没个伴儿,要是兰兰没出嫁就好了。”
“你也算是伴儿吧。敢不敢住?”
“咋不敢?你敢,我也敢。你能戳破脸,我怕啥?”
“哈,口气挺大的。就怕干起来像什么一样倒缩了。”莹儿刮刮自己的脸。
灵官红了脸,遮掩似的将单子上的柴籽抖成一堆。莹儿撑开袋口。柴籽水一样流进袋中。
收拾停当,灵官取过水拉子,拧开盖子。莹儿说:“别倒了。水还是留下的好。小心无大错。”灵官重新拧上盖子。
灵官望望天空说:“其实,太阳还早呢。急啥?缓缓再走。”莹儿说:“走吧,慢慢走。你那个肉牛样子。走快了,还不成一滩泥?”
灵官望一眼莹儿,捉了她的手。莹儿在他手背上拍拍,笑道:“还背黄毛柴籽呢。我倒没啥,就怕你累。夜里吧。他去妈妈那儿了,肯定不来。现在猴急,也没啥滋味。”
“不过,你来段花儿。”
“成哩。别说‘花儿’,要心也给哩。你可别当甩手掌柜,边听边拾掇。”说着,她唱起来了——
月亮当中的娑罗罗树,
春风儿吹天下哩。
一思想和阿哥走下的路,
心疼(者)咋丢下哩?”
“好不?”
第十章(8)
“好。真是天籁,再唱。”
石崖头上的墩墩儿草,
骨朵儿像胡麻哩。
阳世上再没我俩儿好,
一晚夕说胡话哩。
白萝卜榨下的浆水酸,
麦麸子拌下的醋酽。
宁叫他玉皇的江山乱,
不叫咱俩的路断……
归去时,一路“花儿”一路笑,虽背了柴籽袋,却没有感到来时的那般艰辛。进了门,放下袋子。老顺过来,在袋上踢一脚,没嫌少,反说:“看看,咋的?遍地是黄金,就看你拾不拾。”
吃晚饭时,老顺问:“沙窝里黄毛柴多不?”莹儿说:“近处都叫人下了‘招子’。里面多。就是太远了,得走半天路。一来一去的,浪费了时间不说,人也累得慌。”老顺说:“不行就住下,吃劲打几天。明天叫你妈也去。”灵官说:“妈走了,谁给你做饭?”老顺说:“我又不是驴肚子马板肠,能吃多少?一天不就三顿饭嘛。”
灵官见莹儿偷偷朝他眨眼睛,就故意说:“我就不去了,谁家一个大男人干那女人活?”老顺说:“不去也行。凉州城市政府大堂上有个位子等着你去坐呢。问题是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你念书除了往肚里塞了些又酸又臭的词儿,再念了个啥?你考虑,不去也行。河坝里那块地正好没顾上犁,你去尝尝翻土块的滋味。”灵官赶紧说:“你叫我进沙窝,谁又敢说个大话啊?”莹儿扑哧笑了,朝她做了个鬼脸。老顺猴塑塑蹲在炕沿上,吧哒一阵烟锅儿,高声说:“老妖,猪喂了么?好好扯上几个锅盔,明个到沙窝逛去。撒活一下眼睛,顺便弄几个黄毛柴籽儿。”妈在厨房里应道:“你不是苦得急急儿了嘛?正好逛去。啊?”老顺说:“你见谁家的公公和儿媳一起进沙窝呢?”妈笑道:“哟,这不正合了你的意吗?你一进沙窝,谁都不用烧热炕了。”老顺嘿嘿笑了。莹儿赶快收拾碗筷出了书房。
灵官妈提着那个袋子进了书房,说:“我还当你们打了多半袋子。谁知是枝枝子占了多数。”灵官说:“你算。走路五小时,吃腰食一小时。剩四个小时,得一把一把捋呀,又不是在堆上刨。”妈笑了:“我只是说说。能干多少,就干多少。”
老顺说:“你准备一下,把那个大拉子洗一下,装水。顺便去问问,再有没有去的人。一起去,好有个照应。……其实,你去干不干没啥,给他们做做伴,当当甩手掌拒。”
老伴笑道:“我啥时当过甩手掌柜?老乳牛养了十个牛,事事离不了老乳牛。三寸气不断,就得挣扎。”
灵官说:“你不去就算了。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子女压迫你似的。真是的。”
妈笑道:“好,不说不说。”遂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不一会,灵官却进入了梦乡,害得莹儿空候了一夜。
(2)
灵官醒来时,天已大亮。父亲的叫声使他吃了一惊,因为梦中他是和莹儿睡在一起的。等他起床后,父亲已将水、面、锅、盆、行李等捆在骆驼上了。妈妈正在喂猪,唠唠唠的声音在清晨很扎耳。灵官胡乱洗把脸,又在牙刷上挤点牙膏放在嘴里捅了几下,吐出一嘴白沫。妈妈说:“你要刷,就好好刷。牙膏还没蹭匀就吐了。白费钱。”灵官说:“你不看爹正找个出气的地方吗?我一磨蹭,他不发威,才怪呢。”妈说:“行了,吃饭去吧。吃了上路。”
第十章(9)
莹儿端饭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