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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隐约感悟到前路的险恶,微微颔首。
“太阳早晨在你左手边,一直这样走,沿途就会遇见去中原的商旅…”老板娘向我指明了去路,便与胡惠骑上骆驼,往西域天山寻去。我目送他们渐远的背影,直至风沙将视线遮蔽……
怀中揣着三样东西,一是师父留我的木匣,二是从他身上找到的一块精致令牌,三是我多年积攒的碎银。
忽然感到前路一片飘渺,我把头颅狠甩几下,“未入江湖胆先怯…如何成霸业!”
最后回眸凝视一眼残破的客栈,我终究跨上了黢马,扬鞭直驱……
初至省城,人潮如涌。
我兴奋地跟随着人流坐顾右盼,好奇地在夜市中流连。一群嘻闹的孩童撞入我怀中,推搡着将我挤到一边。我喃喃嗔骂几声,继续往前逛去。
蒸笼里的包子冒出热腾的白烟,我咽下一喉唾沫,问道:“老板,这包子如何卖?”
“五文钱一个,小兄弟你要几个?”
“给我三个吧~”我往腰间摸去,突然神色骤变…双手开始往身上乱扒,“银子呢!银子哪去了?!”腰带里明明揣着我的盘川与卖马的余钱,怎么这会全没了!我惘然地寻原路踱去|Qī+shū+ωǎng|,身后是一阵吆喝:“嘿——你的包子,还要不?!”
……
灯火阑珊处,我蹲在一间唤作怡红阁的楼栈前,望着那些比老板娘风骚百倍的风尘女子嬉笑着将一个个衣着鲜亮的秃头胖子拉进去,一脸颓然。
“别挡道,你这亢脏的小乞丐!滚开!”
“我不是乞丐!”我倔强地仰头与那势利的店小二对瞪着,却被他一把搡倒在地。
“噢~噢~”那伙整天在街道嘻打追闹的孩童又出现在不远处,蜂拥着撞向那正欲进阁的富胖子。
“小毛孩,快走开!”胖子抡起拳头把他们唬走…突然他往腰间一摸,大呼起来:“兜?!钱…钱兜不见了!来人呐,快抓小贼!!”
几个看门的打手闻声追了上去,那伙孩童立时四散逃开!街面乱作一团。
“银子,我的银子!”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也加入到追捕的行列……
霉湿的小巷蜿蜒曲折,我停在胡同的交叉口处喘着粗气,唤骂声在四方传起。没想到中原省城的巷子是如此四通八达,从小在沙漠长大的我不免被转得晕头晃脑,找不着北。
“快点——”一群瘌痢小孩从左边窜出,领头的一个趔趄撞在了我的肚子上!四目交接,我突然发现那亢脏的脸蛋上的神情似曾相识,“小贼!”
“快跑!”他几乎同时与我喊出声来,紧接着拼死抱住了我。其余孩童见状纷纷往暗巷逃去…我怒气未消,干脆揪起了身前的小家伙猛抽了他两下屁屁!
“呜——呜——”他竟红了眼,陶陶大哭起来。我慌得不知所措,忽感地面涌来一群黑压压的人影……抬首一望,却是刚才那伙孩童折返而回,貌似还带了救兵,皆怒目瞪视着我。
“干吗?不…不是我弄哭他的!”我怔怔喃道。
“啪!”一块黑乎的东西砸到了我的脸上,黏黏的,酸臭酸臭,有点像粪便……我只记得自己哽咽一声,接着竟也訇然大哭起来!两人就这么蹲在地上斗声大,谁也停不了。
别看我个头高他们半截,其实久居漠外的我跟本不懂得与同龄人打交道,平日一贯顽劣的我怎会试过像今日般受此委屈~
良久,从愣视的孩童堆中徐徐走出一胖实的身影,我从湿漉的眼眶中望去,瞥见是个与我年纪相仿的胖小子。他走到我跟前,拍着我的肩膀:“别哭了!都这么大个人儿了,还像个娃娃~”
“哈哈哈……”周围一阵哄笑。我脸色糗黑,恼羞成怒地扑了上去!与他扭抱到一起……
“打呀!打呀…童大哥加油!”身旁的毛孩们扯开嗓子吆喝。我可不管祖宗爹娘,憋足劲乱挥着一双小拳,掐脖子捏脸蛋掏鼻孔!无所不用~
扑咚一声…我俩一同失去平衡,绊倒在泥泞的湿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不知从何时传出,我亦跟随着众人狂笑起来,似乎将连日的闷气与迷惘一扫而空。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道,并向我伸出了右手。我兴奋地与他握到了一起:“方…不败!大家都叫我小方子~”“哦,小方子…我叫童柏熊!”他呲笑着,露出一排白皙的门牙。
“他们在那!快追…”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童柏熊连忙拉起我,“快走!大伙快跑!”我们簇拥着往反向逃去。我不知为何会跟着他们,只知道从这刻起内心似乎逐渐原离孤寂与无助……
落脚的地方是个简陋的柴棚,污秽的稻草散落一地,暗处寥寥坐着瘦弱的妇人和婴孩,目色无神。童柏熊把一袋热腾的馒头分到他们手中,“吃吧吃吧,别急~”
我望着他们狼吞虎咽的食相,猛然觉得他们才是世上最无助的人……“大人,就在那里!”身后不远传来一阵叮当的甲胄之声!很快来路就被一伙银皮铠衣,手持精刀的大汉堵住了。我还在呆滞之时,一只胖手已捏住了我的肩膀往后扯,耳边是童柏熊的喝唤:“快跑!!”
“逮住这些小贼!一个也别让溜了!”为首的刀官拔刀吼道,一众刀汉开始和我们玩起了老鹰捕鸡崽~
“往上,翻过围墙!快呐!”我与童柏熊把一旁的竹棚推倒,然后开始把一个个娃儿往墙上顶……他把最后一人抱了上去,转身向我唤道:“快!就差我们了!”
“哦~”我笨拙地把身子趴到土墙上,却不知该如何攀爬!身后的刀汉已抡舞着手中的大刀把倒地阻挡的竹棚削破……
童胖子焦急地冲至我跨下,厚实的肩膀抵住了我乱窜的臀部:“快往上爬!”一阵连推带扯的翻越,我总算把半截身子迈了过去,连忙回首抓住了他的双手往上扯道:“用力…童柏熊!用力…”
“嘿哟~”他憋着胖嘟嘟的脸颊往上钻,眼看快撑过来了……突然一黑黢的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裸:“小杂种,逮到你了!”
“哇——”童柏熊开始拼命把重量拽到我身上,我被他拉得青筋凸现~忽然间他那破旧的裤带被绷断,白刷刷的屁屁一下暴露无遗!
“噗哧——”我笑意攻心,劲力一下泄去,立马被他一同连人带鞋摔扯落地!那屁屁一下焐在了倒地壮汉的脸上,我的心不由得替他寒了一把~
“混小子,把他们捆回去!”刀汉们一脸恼怒地将我俩拎起来,雪亮的大刀架到了脖子!我知道我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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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埋下机缘
森严的府衙四处凌气逼人,四肢被捆使我手脚麻痛。进大门时终于从门匾上认出了几个字:棉农卫都府……八成是从前老板娘口中的官宦将爵之类。
“那他们扔进去!”大胡子刀官将我们关进一间破旧的柴房,然后目色狡黠地蹲过来,“小子,听说你们最近在城中大肆盗窃…怎么样?得了不少吧!”
“没有!”童柏熊仰头给他一个白眼~我真搞不懂这家伙为何天生这么一股傲气,难道没听过什么叫好汉不吃眼前亏么?!
刀官见他如此不识好歹,抬手就揪起了他的衣领:“小样的,看我搜到一件赃品的话不把你宰了!”言罢把大手塞进他衣囊中一阵乱搜。童柏熊被摸得嘻哈大笑,咯咯地在地上打滚,果然搜不出一件像样的东西。
刀官把他推到一边,目光游离到我身上,指着我鼓鼓的衣囊道:“怀里揣着什么?!”
“没…没有!”我瑟瑟后挪,额前淌着冷汗,因为衣兜里正是师父的遗物!
“给我过来!”刀官一把揪起我,把手掏进了内衫……他的搜身伎俩确实不咋地,我像童胖子一样被他摸得哧哧地笑。
“这是什么?”刀官终究还是摸到了那块精致的令牌。我看着他慢慢把手抽出来,然后神情由疑虑变为惊诧,再从惊慌转为震怒:“你…你竟然连东厂御牌也敢盗窃!来人呐——”
门外闯进两个银衣卫士。刀官手一挥,喝道:“把他给我押到指挥使大人那!”“是!”
我被抬了起来,只记得身后是童柏熊的唤声,“你们要带他去哪儿?!他不是小贼……”
……
我被押到一间戒备森严的华丽府苑。领头的刀官上前叩门通报:“指挥使大人,卑职有要事禀报!”
“是张卫啊…有何事明早再议吧…”屋里是一把洪亮的应声,看样子是个是将近五十的老汉。刀官急得干脆推门而入,呼道:“大人,事况离奇啊!”
“什么事把你堂堂一个锦衣卫队长急成这样了……”
“您先看看这个!”
屋里传来两人绵绵密语。我仍像个粽子一样被卫兵拎在腋下,半愣不愣的~
“快把他押进来!”两人总算有了反应。卫兵一前一后将我提了进去……
偌大的书房挂满了书画与饰物,奢侈至极!高堂正央坐着一位对我扮“怒目金刚”的胡须大叔,衣着素白随和,开口便喝:“小孩!这块令牌你从何偷来?!赶快实招了!”
“我没偷东西!”我也把眼珠瞪得像灯笼一样,回道。
一旁的刀官见我如此无礼,起手便揪起了我的耳朵:“小毛贼还敢狡辩!这东西难道还是你的不成?!”
“这就是我的……”我仰头咬了他的手背一下,疼得他恼怒地抡起了鞭子!
胡须大叔扬扬手将他令退,徐徐向我步近,蹲到我跟前:“小兄弟,你可知道这是当今圣上钦命工匠铸造的东厂禁宫通行令!你若不从实供出从何盗得此物,只怕是难逃死罪!”
“我…我没有~”我小声嘀咕,“这是我师父的遗物。”
“你师父?是谁?!”“梅不在~”我答道。
他闻言,眉心一皱,回首与那刀官对视一眼,“张卫,你可曾听说过梅公公有门下弟子?!”“回大人,据属下所知,梅都统并无徒弟……”两人面面相觑。
我发现他们忽略了某些字眼,于是补充道:“不用猜了,没听见我说是遗物么?师父临终前不久才收下我的~”
“什么?!梅公公死了!”刀官神情忽恐忽诧,衣袍下的双腿似乎还在哆嗦,“大人!天下间能杀梅公公的不下三人,而此时他正带兵刺探黑木崖情报未回,莫非……倘若魔教中真有此等高手,恐怕不只江湖!连朝廷亦从此多难啊!”
“你们别瞎猜了,我师父是遭人暗算的!”我大概是被捆得憋屈,忍不住又插上一句。
那素衣浓须的大叔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焦迫道:“小兄弟,你得把此事的来龙去脉给我说个清楚…不得有半句含糊!”
“呃~”我眼珠溜了一圈,问道:“有好处没?”“快说——”两人怒目相叱!哎,让我想想该从哪说起。对了!就从我的小木剑开始讲吧……
蟋蟀躲在府衙暗处瑟瑟吟叫,让人分外扰烦。
浓须大叔听完了我的叙述后一直皱眉不语,把刀官似乎很想炫耀一下自己看似并不聪慧的脑门:“大人!卑职认为这小鬼的话不能尽信…说不定他也是魔教那伙的!”
“我看不然~”大叔猛一使劲,抓起了我的手脉按到两指之间,“他全然不懂武功,不像魔教中人。”
“但是大人!你怎么能听信他一面之辞?!”“张卫啊张卫,老夫真不明白你这几年的锦衣卫队长是怎么当的……你也不仔细想,梅公公一向谨慎少言,奇Qīsūu。сom书若这小孩不是他可信之人,怎会把名讳与护圣一族的事都告诉他?!何况从梅公公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