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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春说:“问件事怎么会生气,何况是你我朋友之间。”
陈晓南说:“你在女人身上很有经验,我问你,这男女之间谁主动?”
刘志春笑道:“你怎么问这个?当然绝大多数是男的主动。”
陈晓南问:“为啥男的敢主动出击?就不怕碰钉子不怕挨打挨骂?”
刘志春说:“一般是不会的。”
陈晓南问:“为啥不会?是不是她要给你一种什么暗示?”
刘志春说:“用不着,如今的小姐赤裸裸的,你一进歌厅,她就坐到你腿上了。”
陈晓南说:“我是说良家妇女,不是歌厅小姐。”
陈晓南说:“要是良家女,那倒是有暗示的,这种暗示往往隐藏在一句话或是某个动作某种眼神里面,你只要抓得住,辨得准,只管上手,不会有错。”
陈晓南笑了:“我觉得李雪莲已经给了我们一种暗示,当然不是那方面的暗示。她知道我们在她丈夫那里碰了壁,对我们却很和气,把我们从难堪中解脱出来。参观石洞时,同我们谈得很投机。分手时还主动跟我们握手,要我们到家里去玩,这一切会不会就是给我们的一个暗示:
你们有啥事尽管找我来吧,我会帮你们把事办成的。”
刘志春说:“是不是这样我可说不准。不过这个女人对我们很热情很友好这是真的。”
陈晓南问:“这种友好,会不会就是一种暗示?”
刘志春说:“照你这么说来,倒也有可能。”
陈晓南说:“如果李雪莲的暗示我们看准了,那就是这样两种情况:一是夫妻俩本是一丘之貉,丈夫朝外推,妻子往里拉,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是演的一出戏;
二是夫妻俩观念不同,丈夫拒之门外,妻子觉得不收白不收,就设法把它再拉回来,不管属于哪种情况,对我们都是一样的,都能达到预期的目的。”
一番话说得刘志春又有了信心,他高兴道:“既然是认准的事,就坚决去干!你说吧,咱该怎么行动?”
陈晓南说:“从知己知彼看,我们对这个人还缺乏了解,需要摸摸底;从时机看,应当是赵凯开会,下乡不在家的时候。要弄清这些情况,恐怕还得找找司机小孔。”
刘志春说:“这样吧,我给小孔打个呼机,问清他的住址,我们到他家坐一会。”
陈晓南说:“很对!多买点东西,咱带着钱就是往这上面花的。我要不要一块去?”
刘志春说:“你也去,省得回来给你转述。”
说罢就打呼机联系,问清住址后,就到街上买东西。
半个钟头以后,两人就坐到小孔家小客厅了。
小孔见刘志春提了两个大塑料袋,一袋是水果,另一袋是烟酒,忙说:“老哥买这么多东西干啥?我是个开车的,啥事也办不了。曾有人在我身上打过主意,要我在赵书记面前说说情,给他办点什么事,我就坦率地告诉人家,赵书记很不好说话,我无能为力,千万不要对我抱幻想。以后人们就不再找我了。”
刘志春说:“第一次来家,给孩子买点东西,没有别的意思。”又说:“凤鸣坡走得着急,没来得及给你介绍,这是我表哥,叫陈晓南,我县城关镇党委书记,是出来帮我办事的。”
“欢迎陈书记。”小孔说,“陈书记既然是你表哥,又是出来帮你办事的,那就都是自家人,我想问你到底有啥事?去凤鸣坡有没有收获?”
刘志春按事先商量定的口径回答:“我想动动工作,能提一下更好,提不了挪挪地方也行。去凤鸣坡是给老人过三周年,没好意思提个人事。”
小孔说:“这么点事回去找找县委书记,组织部长就行了,我看你这个人出手挺大方,花几个小钱,请他们洗上两回桑拿就把事办了。”
“就是。”陈晓南忙把话扭到本题上来,“杀羊岂用宰牛刀!其实到纪委找找赵书记的家属,她能给县里说一声,事情也就办了。不知这李主任人怎么样?给不给帮忙?”
小孔说:“这南方女人同别的女人不一样,会生活,会工作,也会做家属,很少掺和自个范围之外的事。”
陈晓南问:“没听说她给赵书记吹吹风,帮别人办过什么事?”
小孔说:“没有。上了班只考虑自己的工作,一回家就考虑家务。赵书记是甩手掌柜领了工资全撂给她,家里的吃喝拉撒。柴米油盐全由她包揽。很能干。”
送上茶水来的小孔爱人接上话:“这女人脑子也好,很会算计,花同样的钱,人家办的事比别人家好。其实吧,书记的工资同那些专员副书记们差不了多少,可你到家里奇%^书*(网!&*收集整理看看,人家是啥样,别人家是啥样。”
“是啊,别人家是同他们家没法比。”小孔说,“不过这种差异也不光是会不会算计,咱们这地方的人,土财主作派,有钱舍不得花,舍得也不会花,或是不敢花。为啥不敢花,心虚,怕人们算活帐:你挣多少钱?一月存多少?一年存多少?十年存多少?你的钱是从哪来的?因此尽作出个清贫俭朴的样子来,人家李雪莲主任就不是这样,人家敢花,人家说,虽说官不修衙门客不修店,可住一年我也要住得舒服,因此家里收拾布置得很漂亮。”
陈晓南感到小孔这番话信息量很大,他用心捕捉其中有用的东西。
小孔很健谈,那脑子仍在“不敢花”上,发开了感慨:“陈书记,老刘,细细想这当官的挣黑钱一点意思也没有。他拼命捞拼命收,捞下收下又不敢花,存款还得用家属子女的名字,分开存,甚至要存到外地去。这样存啊存,说不定哪天眼一闭腿一蹬,死啦,钱都留给子女挥霍。子女不劳而获,坐吃山空,把子女也给毁啦。与其这样,哪如当个清政廉洁的好官,死后还留个好名誉,也不会腐蚀子女。”
陈晓南激了一句:“像人家李主任,能弄下钱,又敢花,多痛快!”
小孔忙说:“咱说的挣黑钱并不是指李主任。”
陈晓南说:“对对,人家李主任属于来钱正大光明、花钱大方痛快的那一种。”
刘志春说:“小孔你这两天不出去吧?”
小孔说:“那就得看书记了,赵书记还没说过要出去。”
陈晓南和刘志春在小孔家坐了有一个钟头,回到宾馆时,已是九点钟了。两人都为刚才了解到的情况而振奋。
刘志春说:“说不定你这目标选对了,选准了。这李雪莲很可能就是‘要行贿找夫人’那句话里的那种夫人。”
陈晓南说:“小孔和妻子的话里,有这么几点应当重视:一、李雪莲包揽家务,精于算计,且思想解放观念新;二、她很能干,在丈夫心目中威信高说话管用;三、他们家比别的领导工资多不了多少,可装修。摆设比别人家阔气得多;四、属于会生活重享受的那种人。这四点里面,似乎都包含着我们希望的因素。”
刘志春说:“我也有这感觉。”
陈晓南说:“李雪莲如果属于这样的人,那就不是一般水平,极可能是属于胃口大,收得狠但办事也痛快利索的角色。回去索性再凑两万,添个整数上!”
刘志春说:“如果人家是这方面的老手,官价行情一定烂熟于心,这八万绝对够个价码了。这毕竟是风险投资,你给了钱,人家办不办,啥时办,都还是未知数呢!”
正当这时,小孔打过电话来,说赵书记明天上午要下去参加一个水利工程竣工典礼,完了接着到下面三个县里转一圈,估计得走三四天。
“怎么样?”刘志春问。
“天助我也!”陈晓南说。
“啥时去?”
“明天……中午!”
六
刘志春伸手一按电钮,屋里的门铃便“叮咚叮咚”地响起来,陈晓南终于听到了这种渴盼了一夜又半天的美妙声音,心里不免又有几分紧张。
开门的是李雪莲。她没有装腔作势的惊喜,也没有稍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的那种做作,而是笑盈盈的,同给自家人开门一样平常自然,说道:“二位,请进!”
在进门的刹那间,陈晓南看见李雪莲今天的打扮已不同于昨天,黑长裤,半袖衫装在裤腰里,给人以简单明快而又大方的感觉,年龄也似乎比昨天又小了几岁。
“请坐。”李雪莲忙着端了茶壶进厨房泡茶。
趁这期间,他们很快观赏这间大约有三十平米的大客厅。彩釉砖铺地,水曲柳木质墙裙。地板中央的一个圆台上,搁了一盆他们不认得的名贵花。壁上挂了两幅字画,一草一篆,因多数字难以辨认,无法知道写的什么内容。
两个小壁挂古香古色,耐人寻味。墙角的小圆凳上站着一匹根雕梅花鹿,形态十分逼真,整个装潢布置给人以文化情调与氛围的感染,充满了高雅之气。
李雪莲端着茶壶出未,坐到一个小沙发上陪客人说话,陈晓南的话题是从房子开始的,他说:“俗话说,官不修衙门客不修店,据我所知这常委宿舍是不卖给个人的,你们装修得这么好,将来万一有个工作调离怎么办?”
李雪莲笑道:“哪天调令一下,就卷起铺盖走呗。至于房子,走就走了,总不能找上那位接任书记要靶薹寻伞F涫底靶抟裁欢嗷ǎザ嗔酵蚩榍K谆八担喝松谑溃宰《郑腥税裕腥税。钦饬酵虿皇腔ǖ阶∩希腔ǖ匠陨狭耍宜狗涯兀俊?br》
这就把问题讲得很透彻了,两人频频点头。陈晓南真想问一下墙上挂的是哪位名人的字和写的是什么内容,可那显得自己太没文化了,只好端起茶杯喝茶,心想得赶快转入正题。万一再有客人来,他的戏就没法唱了。
正在这时李雪莲说话了:“请问二位,可不可以在家吃饭?我弟弟和弟媳要来家,我们一块吃,图个热闹,好不好?”
刘志春看了陈晓南一眼。陈晓南忙说:“饭我们已经吃过,不再打扰了。只是有点事,请李主任给帮帮忙。”
李雪莲问:“啥事?”
陈晓南说:“我们作为赵老先生的学生,昨天本想留点钱,给老人家捐块碑,怎奈赵书记硬是不收,今天找你来,是想要你成全一下我们的心愿。”说着就示意刘志春很快动作。刘志春忙拎了包要往厨房的案板上撂。
李雪莲伸手一拦,轻声说:“来,给我吧。”
刘志春忙将包双手呈上去。
李雪莲接过包放在茶几上,双手轻轻托在包上,望着他们两人问了一句:“多少钱?”
陈晓南说:“现在的钱算不了什么,我们两人凑了八万。”他说的声音不高,但对这个数目充满信心。
李雪莲双目定定地瞧着他,好一会没有说话。陈晓南觉得,那双双眼皮依然清晰好看的眼睛,简直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池塘,内涵丰富,像是一种认可,使他很受鼓舞。
又感到是一种诘问,心里很觉慌恐,他感到送礼大约是撂下就走为好,不该呆坐着接受这种目光的洗礼。这么想着便站起来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走掉。刘志春也跟着站起来。
李雪莲说话了:“别忙!你把个重要程序忽略了吧?”
陈晓南有点不知所措。
李雪莲笑道:“你送这么多钱到底要办啥事,你还没说呀!难道花八万块钱,真是为了制一块碑立在坟地上?”
陈晓南一听,果然把最要紧的话忘了。官场上有这样一个笑话:某公为了分房,就给上级分管的一个局长去洗礼,不料心里紧张,撂下钱就跑。回到家才想起没说办啥事,甚至连姓名、单位也没留下。那位局长根本不认识他,岂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