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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回去吧!”
降龙目光复杂地看了飞红笑一眼,想要说什么,终于忍住了,默默起舟,向君山划去。这一次他没有施展疯魔杖法,小舟破开一道水线,在初露晨曦的湖面上轻柔荡开。不过也没费了多少时间,便到了君山之下。降龙一言不发,将小舟系住,不管独孤剑,大踏步上了岸。
飞红笑知道他心中对自己颇有芥蒂,也不管他,扶着独孤剑走上岸来。只听伍清薇道:“独孤大哥,降龙大哥,你们回来了?”
她飞快地跑了下来,却赫然见到飞红笑。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怔怔地看着飞红笑,看着她扶着独孤剑的手,她的身子一点点变得僵硬。
独孤剑忍住疼痛,强笑道:“清薇。”但伍清薇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盯住他们。
飞红笑笑了笑,将独孤剑轻轻一推,道:“已经送到了,我该回去了。看,你的小师妹着急成这个样子!”
她劲力一退,身子飘开丈余。独孤剑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身子一晃,几乎跌倒。伍清薇有心不扶,见独孤剑痛苦的样子,心中不忍,抢上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叫道:“独孤大哥,你的伤还好吧?”
独孤剑想要转头看飞红笑一眼,但伤势牵动,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完。他怕伍清薇担心,柔声道:“我没有事。”
一个声音哈哈笑道:“他自然没有事,左拥右抱的,换我也不会有事的!”只见折扇轻摇,王嵩从夜色中走了了出来
他身后倏然金光闪动,君山之上多了十几条通体赤金的人影,他们怒视着独孤剑与飞红笑,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独孤剑见少林罗汉如此仇视他们,倒不由呆了呆。只听一名罗汉怒道:“妖人!你将大颠师兄弄到了何处?”
大颠?独孤剑怔了怔,大颠不是丧于黑衣人之手么?怎么会怪在他头上?只见王嵩脸上依旧挂着谦和的笑容,摇扇道:“大颠师兄去追你们,夺回金丹,一夜未归,连少林嫡传的天眼通也搜寻不到,是不是已被你们用卑鄙的手法截杀了?”
降龙怒喝道:“胡说八道!我们昨晚见都没见过大颠!”
王嵩笑道:“真的没见过么?这位独孤兄弟,你可敢说此话?”
他目注独孤剑,双目中隐然闪动着狡黠的光芒。独孤剑心中一动,他忽然明白了大颠为什么会伤于黑衣人之手!本来大颠的武功就颇为不弱,而服食金盏曼荼罗花毒之后,武功倍增,已超过了黑衣人。单凭黑衣人一人之力,绝难伤得了他。黑衣人必定另有帮手,而这帮手,只怕就是王嵩!
想到此处,他心中闪过一阵烦恶之意,双目炯炯,盯住王嵩上下打量。王嵩本胜券在握,满心将击杀大颠的罪名嫁祸于独孤剑,但见独孤剑全然不惧,反而双目森然,盯住自己,不禁心下忐忑,昨夜自己偷袭大颠得手,黑衣人再度出手将大颠重伤,但仍未能当场将之击毙。难道是大颠寻到了独孤剑,将实情告诉了他么?王嵩城府极深,心念电转,却是丝毫不露形色,心中已打定主意,给他个抵死不认。当下淡然微笑看着独孤剑,笑道:“独孤兄弟为何不作答,莫不是心中有愧?”
独孤剑冷冷道:“有愧的只怕是你!我且问你,你又没见过我跟大颠在一起,怎会这么笃定地问我?”
王嵩折扇轻摇,微笑道:“独孤兄弟此话,是已经承认了昨晚跟大颠在一起了么?如此就请惠示大颠下落。”
独孤剑摇头道:“我不知道。”
王嵩仰天大笑,道:“你当少林寺十八位罗汉,都是这么容易欺哄的么?抓了起来!”
降龙怒喝道:“谁敢抓他?”
他手持禅杖,猛地跃了过来,神威凛凛,挡在独孤剑面前。
王嵩微笑道:“你身为少林弟子,竟敢与护寺罗汉对阵么?”
降龙将禅杖往地上一顿,凛然道:“少林和尚,不会不知道国家大义!”
十八罗汉对望一眼,都是心中有愧。金牌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大颠便没告诉过他们。宋时胡汉之分极为严厉,众罗汉不知其中的隐情,来时便有些勉强。此时听降龙厉声斥骂,都觉有些汗颜。
王嵩冷笑道:“什么家国大义?宋廷无道,刘齐当兴,你逆天行事,才是不知家国大义!给我将这不生眼的小贼擒了!”
降龙大叫道:“谁敢来擒!”
王嵩仰天大笑,金光错乱,十八罗汉猛然扑了上来。降龙疯魔杖展开,狂吼一声,闪电般迎上。猛地眼前黑影闪动,一张极大的网从天而降,将他连同伍清薇、独孤剑、飞红笑一齐网在其中。洞庭湖波中湿淋淋地跃起几人,赫然是黄诚等人,一面收网,一面大笑道:“我来擒你!”
降龙怒吼、冲突着,那张网也不知是什么制成的,坚韧之极,降龙全力一杖击在其上,竟然纹丝不动。到后来他的手脚也被缠住,连疯魔杖也施展不开。大笑声中,杨钦从君山上走下,他手中也提着一张网,其中赫然是龙八。龙八已然昏迷,不知是死是活。
独孤剑大叫道:“龙八大哥!”却不见回声。他心中忧急之极,就听王嵩得意洋洋地道:“先睡了吧,等些时再送你们上路!”
他后脑挨了重重一击,就此昏了过去。
他并未感受到痛苦,他的身体似乎脱略了这个世界的苦难,徜徉在春日洞庭那明媚的湖光山色中,流连忘返。或许这段时间独孤剑太累,太疲乏,他迷失在这明媚中,不想醒来。但,心中最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不断呼唤着他,独孤剑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体仍然沉睡着。连手指都不愿动一动,只想再度这样睡去。那个声音忽然又响起:他已经被捕了,这舒适又从何而来?独孤剑猛然一惊,王嵩那故作风雅的低沉嗓音又似乎在他耳边响起,他这才切切实实地惊觉,他已经落于敌手了!
他睁开双眼,赫然看到了满空的花。
绿的是荷叶,红的是荷花,半开的花苞,满放的莲台,团团围住了他。而他,就躺在这些鲜浓而活泼的红绿中,让他错以为自己也是花的一部分。他转了转头,想要看清楚这一切,突然,一阵剧痛从他的身体升起。他的目光落下,惊骇地发现,那些荷花荷叶,都长在他身上。
荷那中通外直的茎就深深植在他的皮肤之下,他甚至能看到枝的末端在他的体内轻轻摇摆着,汩汩鲜血就随着这摇摆缓缓流出,汇聚在荷丛最顶处的花苞上。别的荷花都已盛开,只有这一朵仍含苞未放。
随着鲜血的注入,独孤剑仿佛感觉到那花苞正在极为缓慢地打开。缕缕血液在花苞的底部撕扯成极细的赤线,盘绕在花瓣之上,让未放的荷花娇艳得不像是人间之物。那份艳美又是精致的,易碎的,一碰就会化成染血的尘埃。
那荷花每放一分,他的体内就会升起一股暖意,直袭心灵深处。原来那明媚就是来自此处啊,独孤剑心中升起一阵恶心,他几乎吐了出来。他用力挣扎,想要摆脱这恐怖的一切,但却赫然发现,那些荷与叶似乎有千钧重,将他死死地钉住。他的血液每吐出一股,那些荷、叶就更深入一分,似乎不插到他的心房中,就不罢休。
他恐怖地张开嘴,想要大喊,却只有咝咝低哑的声音传出。突然,有人笑道:“太子,他已经醒过来了。”
王嵩!独孤剑奋起最后一丝力量,使劲转过头去,就见王嵩与钟子义正坐在罗汉床上,悠然笑着看向这边。王嵩脸上仍然是那副自命风雅的做作,而钟子义露出的,却是贪婪的神色。不知怎的,这神色竟让独孤剑感到心惊,那不是看到一个敌人,一个囚犯的神情,而像是猫看着耗子,狼看着羊,饕餮客看着美食。
钟子义吞了口水,道:“王先生,他真的能替代传功舍利么?”
王嵩谄媚地笑道:“太子放心,有了这七宝度劫莲,他的全身功力都会随着血液被吸入莲茎中,然后我会损耗掉一半的功力,将莲心之血逼出来,反流到太子体内,将太子的血液换掉。等鲜血完全换完,他的全部功力也就会完全转入太子体内。”
钟子义哈哈大笑道:“那时我就会成为武林高手么?”
王嵩也跟着笑道:“即使成不了高手,等下官将龙八、降龙、伍清薇的功力全都吸过来,移补到太子体内,太子就会成为天下第一等的高手的!”
钟子义听到“天下第一等高手”这几个字,肥脸上显出乐不可支的神情,紧紧抓住椅臂,一张胖脸使劲向王嵩探过去,追问道:“连杨幺都不是我的对手么?”
王嵩深深一揖,道:“少林方丈若是活着,都不会是太子的对手,何况杨幺!”
钟子义狂笑了起来,王嵩盯着他,脸上的谄媚之意更浓:“到时候,太子可不要忘了与下官的约定。”
钟子义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那都是小事。所有水军都会听我命令,官兵多次围剿,他们早就怀恨在心,我驱他们对抗官兵,再许以重诺,他们必然愿意。只是杨幺有些麻烦。”
王嵩笑道:“我们不如将杨幺也捉了来,用七宝度劫莲将他的功力转到太子身上,太子的武功一定百尺竿头更上一步,连天下第一也是囊中之物啊。”
钟子义兴奋得拳头都攥了起来:“杀杨幺?可以么?他的武功可以移到我的身上么?”
一想到他可以像杨幺那么威风,钟子义简直觉得王嵩太可爱了。他手一扬,大叫道:“乾坤浩瀚功!”忍不住狂笑起来。
王嵩陪着笑了几声,道:“太子所想所愿,便是下官所力所求。这七宝莲台也快开了,就请太子准备。”
钟子义大喜,忍不住站起身来。王嵩走到独孤剑身前,小心翼翼地将荷丛最顶处的莲花捧了下来。莲花已经盛开,鲜红的花蕊仿佛滴滴热血,护着正中间的莲房。那莲房就宛如是一颗心,正在缓缓跳动。
王嵩脸上的得意之色越来越浓,因为他知道,只要独孤剑全身功力化成的鲜血滴到了钟子义的心头,他的使命就会达成,齐皇帝刘豫亲口答应的护国公,也将成为他王嵩的名号。
莲花才离了枝头,莲房里满盈的鲜血便在断蒂之处凝成了一滴巨大的血滴,颤悠悠地在风中摇晃着。王嵩知道,这正是独孤剑功力精华中的精华,他不敢怠慢,手指上真气凝注,护住了这滴鲜血,慢慢向钟子义移了过去。
满室都被血腥气充满,但这血腥气并不难闻,中间夹杂了莲花淡淡的清香,让人有些熏然陶然之感。钟子义更是大为兴奋,紧张地凝视着王嵩的一举一动。
他自小体弱多病,虽被洞庭群豪奉为宗主,但一无建树,完全依赖杨幺的维护,才得以有如此富贵。他感激杨幺,又不免忌妒杨幺。因为他知道,洞庭真正的主人,其实并不是他。所以,他很想拥有绝世的武功,让洞庭群豪真心诚意地拜服在他的脚下。
而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为此他不惜与刘齐勾结。他并不是不知道家国大义,但他不在乎,宋与齐孰正孰邪,重要么?反正都是欺压老百姓而已。
王嵩手捧着这朵血莲,离开了独孤剑的胸膛。血气氤氲至最浓最重,王嵩心中忽然闪过一阵不妥之感,他的手不知为何,轻轻一晃,那滴赤血巍巍坠下,落回独孤剑的眉心。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就在手指碰到血滴的瞬间,王嵩忽然发觉整个世界变了,变成了一片血红。
那滴血仿佛忽然扩大到无穷无尽,将他整个包在了其中。亭台,楼阁,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