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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老者双眼闪出掩藏不住的震骇神色,须眉飘然,一声不作,掼伸右臂撮掌化刀,连续作出精奇玄奥难以形容的变化,看似毫无刚劲的软绵绵手刀,实则全力以赴不敢掉以轻心,直劈张心宝面门。
张心宝顿感对方掼臂而来的手刀,忽尔快捷似电,好像吸尽周遭所有的气流及生机,充满肃杀和死亡的骇人气势。
张心宝自认不能在内劲与速度上压制对方,遂改以剑法一招变化三千式玄奥莫测的绝技挥挡。
白袍老者好似知晓“不死剑法”变化多端的厉害,不敢轻攫其锋,掌刀立变笨拙无奇,往后骤缩二尺闪过妙招,而且慢至不合常理,以不变应万变之大巧若拙招式,静候张心宝的三尺青锋化为直刺的一刹那间--白袍老者吸气吐纳沉吟一声,凝聚浑厚的内力改采硬碰硬方式欲试探虚实,掌刀一下子便拍在三尺青锋背上--白袍老者掌刀拍实,张心宝内力忽然变得虚弱无比,如此轻易得手,真叫人讶异不解!
“咱!”
三尺青锋立断两截。
一股无俦的外力导入张心宝的断剑,再延伸其掌、臂、腕之间,震得整条手臂发麻欲废,只有弃剑保臂,吓得脸色煞白,牵动本来的内伤,喉咙一甜喷口鲜血,暴退一丈才止。
一眨眼之间,已交手两招。
迫使张心宝断剑、弃剑,受伤,输在内元不济差人一筹,与刚才斩杀宋观星的磅礴气势,有如天壤之别,判若两人,简直匪夷所思!
白袍老者展现一脸打死都不相信的惊讶神色,脱口道:“你怎会如此不堪一击?适才惊天动地的威风何在?”
此刻,老偷儿陈信骥身法如天马行空闪至,却轻飘若絮落地,与白袍老者及张心宝形成三角形势对峙。
陈信骥刻下无暇寻问张心宝为何练有天下绝学《九死魔诀》,只是以紧张的关怀口吻问道:“小宝,你没事吧?”
张心宝摇头表示只受轻伤,陈信骥望着地上那柄白色一尺长的小纸刀,转向白袍老者声色俱厉道:“你可是‘纸刀’风平滔?竟对后生晚辈施展如此严厉手段,有失先天辈高手的风范!”
风平滔双眼铄异一闪,脸色微嗔,银髯贲展怒声道:“臭老头你瞎了眼吗?这小辈方才所施展的武学有凝结‘天阴灵气’之《九死魔诀》能耐,就是联合咱们这把老骨头倾力一击,也未必能挡,但一试之下怎知他功力会如此不济?真是邪门!”
老偷儿陈信骥一呆,猛抽着旱杆烟而无言以对,便幸幸然转了话题道:“风老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退隐江湖已经二十年了,刚才为何藏匿密林,究竟在觊觎些什么?”
风平滔脸色一红,轻抚髯须笑得不自在,转眼间若有所悟,击掌叫骂道:“臭老头!你不是也曾在一旁偷窥?却干涉起我来?你竟会全真派的‘龙气神功’?那个背祖忘宗的掌门人‘天机神剑’阴元将是你的什么人?”
这般一连责问,也道出了他本是驱逐鞑虏的敌视意图。
陈信骥脸带薄翼面具,风平滔一时间认不出来,却捋胡啧啧称奇,摇头晃脑,如老顽童般脱口大叫道:“但是你使的‘丈青’腰巾,却叫老夫想起当今武林的一个人物来。他叫老偷儿……陈什么来着?是被全真教逐出师门的义贼‘摘星手’,到处劫富济贫……于二十年前便失去音讯……”
话都没有讲完,便暴然掼臂化爪扑向陈信骥的面门,说打就打的突兀行为,真是防不胜防,又叫人啼笑皆非。
陈信骥身经百战,岂是泛泛之辈?若轻易叫对方得逞,便不配称为“摘星手”了。
他手中旱烟杆一颤,运内劲抖出一点燃烧的烟丝,如灵蛇蜿蜓窜飞,直奔其掌心而去。
风平滔化爪撮刀,刀尖点于燃烧小烟团,“爆!”的一声轻响,烟花纷飞,各震退一步。
“哇哇!你必然是‘摘星手’无疑,要不然怎会有此能耐闪过老夫的突袭?偷袭人家竟还遑言大论?真叫一旁的张心宝暗赞,这名老者游戏风尘,却拥有一颗赤子之心,但个性介乎正邪之间,实在难以捉摸。陈信骥了解其为人故意道:“风老头!我头上可有写着‘摘星手’三个字?刚才小宝那招威震四方的阴邪内力,便可以任意判定他是邪派中人吗?”
这种诘问,使风平滔顿然哑口无言,望着张心宝一脸正气及上下一身温文儒雅的风度,根本不可能是邪派人物。
他抠一抠如瀑银发,一副好像讲错话的小孩一样,尴尬不安道:“你头上没有写字……
他也不像是坏人……可能是老夫误会了……”
陈信骥佯装理直气壮怒声喝道:“你这个‘疯’老头!闲得没事干跟纵人家想做什么亏心事?到底是哪一个坏蛋唆使你来的。?”
风平滔一副委屈无辜的表情道:“你别诬赖好人……我可是朱元璋最尊敬的供奉……因为‘检校’密探头子高见贤,指控你们隐藏一代匠师沈无渊的徒弟孟、焦两人,不让我们得到火器……又说卢山‘东林寺’一百二十三条人命血案,是你们下的毒手,尤其以徒儿胡烈死得最惨,此番特地前来为他报仇……但老夫怎么看……你们都不像是坏人!”
风平滔毫无心机,在老江湖陈信骥的言词讹夺之下,便全盘托出,算是介于正邪派别中的异类。
张心宝听得胆颤心惊道:“老前辈身居供奉要职,可见德高望重,但不知高见贤又是何等人物?”
这么奉承,确使风平滔心里舒坦,得意洋洋道:“这个小子是‘崆峒派’掌门人高猎的堂弟,早就唾弃高猎甘为元朝鹰犬,此番投效我方,算得上精明能干。。……我信得过他!”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在长江的商船上会惹来一场厮杀风波,原来是高见贤在幕后搞鬼,这个人不可小觑,张心宝心里这么想。
风平滔对着张心宝微笑道:“来,来!小伙子,跟老夫走一趟‘检校衙’,与高见贤会谈一下,只要将孟、焦两人下落说明,有老夫力挺保证不会为难你!”
原来“检校衙”就是朱元璋专属的密探,也是整肃异己的鹰犬爪牙,这一进去不脱层皮岂能出得来?
张心宝曾有过这种悲惨的牢狱遭遇,陈信骥岂会同意,愤恨道:“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狗腿子,都没有一个人样!功名利禄薰心,采着无数尸体爬上去,他们这种无事生非的畜牲,你竟会相信他们?”
风平滔脸色一变替其辩解道:“胡说!他们奉承老夫就如其祖父辈一样孝敬,怎会做假?密探工作本是揭发奸情惩罚大恶之徒,如此官吏才会清廉爱民,国家才有希望,臭老头岂可一竿子打翻一条船?”
这位风老头耳根软的率直个性,很容易让人摸清楚并投其好,将老命卖给你都行。
张心宝以坚毅的神态表示道:“风老前辈!请恕晚生尚有要事缠身,无法从命!”
风平滔一愣,脸色骤变吼叫道:“看你是位知书达礼的读书人,才在这里费尽我的口舌好意说服你,如不赏脸,可就别怪老夫翻脸无情了!”
他说翻脸就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风平滔双眼鹰隼瞪着陈信骥,忽然掼伸右掌,朝地面那只盈尺的纸刀“凝空摄物”,软绵绵的纸刀便如羽毛般攫在手中,在其真气贯注下,坚挺若刃,却比刀刃更薄更利,再加上白色在夜间抢眼,使人有一种媲美千古名器之感。
他凝然功力“意贯刀锋”,瞬间将精、气、神处在最一巅峰状态之中,让人感觉纸刀仍只是其人的一种延伸,已达“意遵神形”境界。
这一刻,他就是一把刀,刀就是一切,无分彼我,天地人尽在其中,然而可怕的凌厉杀气,迫得周遭流动的空气似乎完全凝固,变成无形无数的万斤巨石,压在三丈方圆每一个生灵上头,令其气闷郁绝。
风平滔不愧为当世先天辈十大高手之一,光凭这气势与风范,举世玩刀者,难望其项背。
相距八尺外的陈信骥清楚感应到眼前无边杀气,比刚才距离五丈外的感受凭添了五倍以上的迫体压力,凝然“龙气神功”护体方能减缓。
风平滔正在寻找最佳的攻击机会,只要陈信骥心神稍有波动,不能保持“定、静”之境界与其对峙,将招来排山倒海,至死方休的可伯攻击。
张心宝刻下深深体会风平滔因能保持赤子之心,方可达到清净致虚,虚能生气,有法无法,无法有法,再从中求其精义,万化中求其恒常;如此无非是大自然之道,但是却执着于毁灭后始重生之道,从其杀气里头可窥见一二,必然有破解之法,只是目前自己尚无这种功力。
如果刚才体内那股莫名爆发力量再生,便可以不受威胁,应可破其纸刀先声夺人的气势,那么在脑海中唆使行凶之人,到底是谁?
瞬息间的思虑,张心宝被那股无俦的霸道杀气迫得五脏翻腾,胸前的“催魂红酥手”掌伤再度复发--“呕!”喷出一口血箭。
身处前方护着张心宝的陈信骥闻声心头一动,眉头一蹙--纸刀轻灵亦无迹,飘柔如风,快似闪电,出手了!
风平滔的纸刀既快且利,以肉眼无法看见的速度化为一道白芒,好似能将空气撕裂。
陈信骥岂甘示弱!“一丈青”腰巾如飞龙翻腾而出,撞至三尺前的那点耀眼刀锋。
“滋……滋……”如撕裂绵绸的声音。
陈信骥充满真气的腰巾坚挺如棍,却经不起尺来的薄利纸刀从中划开,两股真气激荡四泄,声锐剌耳。
当犀利纸刀划进腰棍二尺之间,忽尔,硬挺的腰棍泄去真气,柔弱无力。
这一刹那间,双方本是硬碰硬倾力一击的力道,顿然消弥无形,迫使风平滔充满真气的整个身体,顿失支撑点往前颠跌,十分狼狈。
这是临场的战斗智慧,尤其是势均力敌的双方,经验若差一筹便是一种很难挽回的劣势。
当风平滔掼伸纸刀激出一股柔劲支撑体重,免得跌个狗吃屎时,裂成二尺长两片的腰巾,又突然充盈气劲灵动回旋缠住了他的脖颈,令其额头青筋贲然,脸红脖子粗差点闷绝。
当下,有如一根黑色长杆夹住风平滔的脖颈,叉似两条灵活套绳捆住蟒蛇七寸要害,令其运功抵抗不敢妄动,形成一种双方运足内力的拉距战。
风平滔被缠住脖颈,主要是吃了老偷儿钻刁及战斗经验丰富的大亏,但仍能运劲抗御没被腰巾绞断颈骨,不愧是一位绝顶高手。
在这个紧要关头--
夜空中突然窜来一片红云,夹着一股尸臭腥风罩顶而来,一旁观战已久的红姑终于出手了。
红姑如大鹏展翅俯冲而下,双掌十指弯勾如刃,觊准缠斗不休中的风平滔及隙信骥头颅,凌厉的指劲令人头皮发麻。
两位当今先天辈十大高手正处要命关头,瞧见武林绝学“九阴白骨爪”当头,皆吓得脸色煞白。
老偷儿机灵地抛弃腰棍侧身一闪,躲过当头破颅一击,然而被腰巾捆锁脖颈的风平滔就没有这么幸运,但却能快速地脑袋左偏,运足内力耸右肩去抵挡,总比脑袋开花要好。
¨文¨“噗!”五爪贯进风平滔右肩招死锁骨。
¨人¨风平滔惨叫一声,双足深陷地面一尺如铁钉钉立。
¨书¨红姑五爪贯肩断骨的同时,双足连环鸳鸯腿向陈信骥踹踢而去。
¨屋¨“碰!碰!”两响,踢得大满贯。
“哇--”
陈信骥一声惨叫,狂喷一口血箭,整个人弹飞而出,伤势不比风平滔来的轻。
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红姑偷袭,轻易击伤两位先天辈高人,得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