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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用社一口咬定只存了5000元,老农夫妻自然坚持是5万元。吵到最后,强势的信用社员工把老夫妻赶了出来,说再闹就叫派出所警察来告他们诈骗。
老农夫妻无奈回家后,只能求助于他们认为的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陈薇因为是村里唯一的读过大学当上老师的,虽然年轻,也被老农夫妻当做救命稻草求上门来。
那时的陈薇嫩得一掐就能滴出水来,幼稚、热心、无知无畏,一听居然有这等事,当场就写一封告状信,邮票一贴,就寄给了当时还没变成网站的本地报纸。
信,落到了还是记者的王路手里。
这类投诉信因为没有具体收信人的名字,都是扔在收发室一个大文件盒里的,天天都是一大堆,却很少有记者会去翻它。
有没有搞错,天天跑会议新闻都来不及,谁愿意写这种投诉稿,里面经常是些鸡毛蒜皮的事,真有什么大事——那就更没人愿意去写了。
王路那天其实是去找邮票的,他那时还有些集邮的兴趣,经常拿着剪刀把来信上看来好玩的邮票剪了,至于信,当然又扔了回去。说实话,平信上的邮票难得有什么收藏价值,纯是王路觉得好玩而已。
这厮剪了几封信,正好翻到陈薇写来的投诉信,因为封面上的字写得好——王路自己写的是一笔狗爬字,但正因为字烂,他在全报社第一个买了个人电脑,用来打印,也因此在后来转成网络编辑——就拆开来看了看。
不得不说,王路当年还是很有激情的,一门心思想当个为民请命的好记者,他每月写批评报道的数量在全报社占第一,自然被人家告状到老总那儿的次数也占第一。最好笑的是某年过春节前,报社的老总们被请到某县联络感情,这边夜里小酒正喝着,那边王路却顶着大雪正在调查这个县某村村干部带头偷砍树木的事。因为那天老总们都不在家,当班的编辑居然顺顺利利把这篇批评报道刊发了出去,还发在头版。
事后可想而知,次日一大早县领导和报社领导看到报纸头版时有多窝脖子,这可是活生生当面打人脸啊,可对着王路的面,还得夸他稿子写得好。
总之,王路就是个自以为是的愣头青。愣头青看了这封字写得很好看的投诉信后,立刻正义感实足,回到办公室拎起采访包就下乡。当时都已经下午3点多了,谁还会费劲扒拉地跑下乡采访啊,所以,愣头青就是愣头青。
第一百六十六章 愣头青的心机
愣头青王路转了两次中巴车换了一次摩托车又坐着三轮车到了陈薇所在的村子后,把刚放学回家的陈薇吓了一跳,她没想过记者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王路二话不说开始采访,其实真正的采访从他坐上村里人拉的三轮车就开始了,这厮虽然是愣头青,但身为记者的专业素质不是盖的,他和三轮车夫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很快摸清了那对老夫妻的底细——存款单的事早传遍小村了——老夫妻完全有能力持有5万元钱,有村民甚至亲眼看着他们用旧报纸包着一大叠钱去存款的,而信用社以前也弄出过写错大小写的乌龙。
陈薇怯怯地陪着王老师王大记者走访了老农夫妻家,走访了信用社,自然信用社一口咬定是5000元——理由是:谁家里有5万元还当农民的啊。
王路笑眯眯,把所有听到的都用个小录音机记了下来。
陈薇看着王路的笑脸就提心吊胆——他怎么就不气愤呢?怎么可以不气愤呢?5万元变成了5000元,那对老农夫妻为这事没少掉眼泪,还吵了好几次,埋怨对方存款那天没看清,远在香港的女儿听说了后也打了好几个长途电话,为这事操心得睡不着觉。
结果,这个记者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结束了采访,天也晚了,没回城的中巴车了。王路就在村里惟一的私人旅店住了下来,说是旅店其实就是一农民自家的小楼,腾出二层让外来客住,没空调没热水甚至连电风扇都没有,住一晚45元。
陈薇回家后,越想越不放心,总觉得这个记者笑眯眯地做事让人不放心——她早就把刚看到王路风尘仆仆跑到村里时的瞬间感动扔脑后了——想了半天,小姑娘想到了记者都是要拿好处的这条真理,立刻连夜跑到了老农夫妻家,找了自家产的茶叶来,装了一个塑料袋,给王记者送去。
王路正摇着莆扇在只有一床一桌一凳的房间里发呆——这破地方连电视机都没有,想看电视得到主人房间去——突然看到陈薇躲躲闪闪进来,吓了一跳——自己因为贪图凉快光着背只穿着条裤衩呢。
陈薇也心慌得不得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行贿呢。
两个年轻人各自脸红心跳,陈薇强撑着把来意一说,就把茶叶袋往王路手里塞。
王路自然推了回来,开玩笑,王大记者又不是没拿过红包,参加各处政府会议都要拿车马费咧,这心理负担一点点都没有,可这茶叶——拿回去非被同事笑死不可,丢不起这人啊。
王路好言相劝陈薇:别担心,这件事解决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根本不用查清当年老农夫妻存的到底是多少钱——王路是记者又不是侦探,哪里查得了这个——解决这事靠的是人民银行,人民银行有条件规,类似这样存款单上大小写不一致,一律按照金额最大的一方支付。
这就是尚方宝剑。所以王路采访时面对信用社员工的信口雌黄一点不在意,丫的也就是欺负一下老农夫妻不懂业内规定,可蒙不了王路。甚至看着信用社员工的“表演”,王路还颇有兴致。只是没想到他的笑让旁观的陈薇误会了。
说清了道理,陈薇安了心,这才发现王路差不多是半裸着的,慌得小姑娘转身就走——结果还是把茶叶袋拉下了。
接下来的事很简单,次日王路在农家旅店里留下那一塑料袋茶叶就回了报社,隔天就发了个300来字的小稿子。对老农夫妻来说天都塌下来的大事,在王路和报社眼中看来,实在小得不能再小,300字已经算多了。
王路算了算,来往的中巴车费、摩托车费、旅店费是能报销的,三轮车主实收他5元给了他一张10元的中巴车发票,这也能报销,还赚了5元,在小旅店吃了碗青菜炒面当晚饭,早上是两根油条加大饼,这两笔钱都没法子报销,但总算还有一天10元的差旅补助费,王路算了两天,毕竟过了一夜嘛,嗯,20元差旅补助费加稿费,这次下乡好歹没亏本。
三天后,王路接到了一封字写得很好看的信,落款是“陈薇”,信中云老夫妻已经拿回了5万元,对王记者的相助表示感谢。王路这才知道,那个自我介绍姓陈的女老师,全名叫陈薇。
本来这事就了了,类似的批评稿王大记者哪天不写,只是不知为什么,那个小小巧巧的身影总是在王路眼前晃来晃去。
一个月后,陈薇从姜山镇校到甬港市区办事时,从中巴车上跳下来,一眼看到车站旁的王路。
王路扬声道:“唉呀,这不是陈薇老师嘛,怎么这样巧,我正要去姜山采访。”
的个屁,采访个屁。王路这厮天天在这个中巴车站晃悠已经大半个月了,就因为陈薇在上次采访时偶然讲过自己有时会坐这路中巴车进市区。
于是,两人相恋,相爱,结婚,生子。
陈薇和王路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刚结婚时没房子,就厚着脸皮住在陈薇的宿舍里,结果住了3个月就被校长赶了出去——人家那可是未婚老师宿舍。王路又想法子通过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借了一套只有一个房间加半间厨房的出租房,那房子老得卫生间居然在楼道外,半夜上厕所陈薇要王路打着手电筒陪着,唯一的贵重财产是辆绿源电动车,因为没车棚,王路日日要扛到五楼停好,次日再扛下去……陈薇从来没为这给过王路一个坏脸色,照样骑在电动车后座搂着王路的腰开开心心去上班。
这别说放在现在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的拜金女身上了,就是放在当时,也再找不到比陈薇更贤慧的媳妇了。
当然和任何一对小夫妻一样,王路和陈薇也没少争吵,头脑一热,脱口而出的话比刀子还杀人,陈薇气哭时也没少嚷嚷过要离婚,甚至还把结婚证都撕了,总算结婚证有两本,被王路拼命抢了一本下来,要不然真成非法同居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镜子的妙用
陈薇和王路有了王比安后,那吵得更厉害,光为了孩子生病了该看中医还是西医就能吵半天。
只是王路会看“三色(本地话眼色之意)”,一见陈薇上了真火,立刻做低伏小,胳肢窝里的嫩肉被陈薇拧得一团团乌紫也不叫唤,刮台风天被陈薇反锁在风雨大作的阳台上也不埋怨,坚持当天吵架当天了,绝不吵隔夜架的原则,总要让陈薇消了火气。
而陈薇呢,次日一见王路满胳膊的乌青就又心痛,大热天也不准他穿短袖T恤,免得被同事看了笑话。
陈薇回忆着这一切,五脏六腑就像被人生生扯着一样痛,这个男人,这个有着诸多小毛病,却一直保持着一颗真心的男人,要离她而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蜡烛不经燃,火头晃了晃,又熄灭了。
谢玲起身想再点支蜡烛。
陈薇摸黑轻声道:“别点。”别点,我不想看到王路变成丧尸时那狰狞丑陋的样子。
谢玲犹疑了一下,窗外透进来蒙蒙的亮光,天快亮了,点不点蜡烛也无所谓了。
陈薇悄悄伸手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胳膊上早是累累乌青,那是她为了止住浓浓的睡意而下的狠手。
王路其实早已经死了。
他躺在床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陈薇悄悄摸过他的胳膊,都已经僵直了。
如果要砍头,这是最好不过的时候,人已经死了,生化病毒却还没有彻底发挥作用,将王路变异成丧尸。谢玲只要瞄准了一刀,就能砍落王路的头。
可陈薇哪里舍得,就是谢玲也狠不下心肠现在就动手,只要还没变成丧尸,那王路永远是她们的王路,是她们的亲人。
两个女人冒着巨大的风险,痴痴地守护在一具尸体前面。
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陈薇有点担心。担心王比安醒过来,这孩子至今不知道发生在王路身上的一切,难道要他看着自己的爸爸活生生变成丧尸,难道要他看着谢玲砍下爸爸的头?
谢玲突然动了动——难道她现在就想砍王路的头。不!不!我绝不答应!陈薇站起身,正想阻止谢玲。
谢玲却放下了手里的砍柴刀,凑到陈薇耳边道:“姐,我觉得不对劲,哥怎么还没变……变异?”
陈薇知道谢玲是崖山上惟一亲眼目睹过第二度感染变异成丧尸的人,她一定是发现了王路变异成丧尸的时间不正常,但这念头只是一转念就落下了——王路都已经死了,晚一点迟一点变成尸根本就不重要了。
陈薇哑着嗓子道:“我摸过了——王路已经走了。”
王路的身边不但僵直,都已经凉了。
谢玲上前摸了摸王路的身体。王路的身体本来就是全裸的,摸摸胸口,感受不到起伏,侧耳听听心跳,也一点动静都没有,谢玲鼓起勇气,冒着王路突然变成丧尸咬一口的风险,伸出手指拭了拭他的鼻孔,也同样感受不到一点气流。
的确是死了。
到了这时,两个女人反而平静下来。就等着该来的变异。
卧室里隐约传来王比安的咳嗽声,他醒了。
陈薇站起身:“我去看看孩子,你、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她咬了咬唇:“别让它太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