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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琼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但同时,她也越发好奇——自己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俗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其实,好奇心也会害死女人和孩子,而陈琼,既是女人又是孩子,所以,在好奇心地吸引下,她比以往更频繁的靠近了石坑。
这怪不得陈琼,在她看来,自己是最安全不过的,两只禁闭在深深石坑里的丧尸,又怎么可能伤害到自己。
更重要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果然又多次接收到了那古怪的思维。
陈琼确信,那股思维,并不是来自石坑里的大肚婆和残疾丧尸的任何一个。
两只丧尸的思维现在陈琼是再熟悉不过了,大肚婆因为能行动,所以“看”到的视野要广得多,而且不时在移动中,有时还能“看”到帐篷里的情景,而随之而来的情绪,就是饥饿饥饿饥饿——说起来,妈妈陈薇带来的食物绝大多数都被这只大肚婆吃了,可它依然无时无刻饿得要命。
相比之下,那只残疾丧尸的视野就窄多了,谁让这厮根本动弹不得呢,而它的情绪稍微复杂一点,除了饥饿外,还有嗜血和愤怒,这两种情感,在陈薇来送食物时,就特别强烈。虽然陈琼知道,丧尸以人类为食,残疾丧尸看到陈薇时有这种反应实属正常,可她还是忍不住不快,阶下之囚,也居然这样猖狂。也许,自己应该劝爸爸把这两只丧尸给杀了。
自然,这只是陈琼想想而已,在自己的异能得到完美开发前,她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要不然,爸爸妈妈肯定会阻止自己。
但那第三股思维,却与前两者完全不同。
每次,当陈琼“看”到对方“看”到的景色时,永远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如果非要比喻,就像一台电视机的信号突然断了,然后,屏幕上是一片雪花——不对,不对,甚至连雪花都没有。
这里不存在一切,没有黑,没有白,没有声音,没有感觉,什么都没有。
不知为什么,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可陈琼,却很喜欢这种“感受”。
没错,她很喜欢这种感受,每当“看”到第三股思维时,陈琼就觉得自己的心灵一片宁静,有时候,她甚至沉迷在这种感觉中,要不是第三股思维往往来得快也去得快,陈琼的失态甚至会被守卫给发现。
这一天中午,后山突然一阵喧哗,不一会儿,王比安、卢锴、林久、黄冬华等一群孩子打了大胜仗一样大呼小叫而来,王比安手里,高高举着一只断了腿滴着血正在拼命挣扎的兔子。
一只野兔子。
孩子们得意地嚷嚷着:“是用兽夹打住的,是我们用兽夹打住的。”
原来,自打王路、陈琼在岗楼上遇到迷路的家猪后,孩子们就把解馋的目光打到了后山的小动物身上。
说实话,后山的小动物并不少见,鸟是不用说了,飞来飞去就在你头上拉屎,松鼠也很常见,武装部的小伙子还多次见过兔子。
所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尝到新鲜肉味的孩子们,就翻出了兽夹布置在后山,还挖了不少陷坑,想抓些小兽解解馋。
这天,还真被他们夹住了一只倒霉的兔子。
野兔子并不大,30多号人,每人还分不到一口,但大伙儿还是很高兴,有一只就有两只,孩子们胡乱布置的兽夹都能有收获,看来打野味并不难,已经有人商量着是不是在林子里张网抓些鸟儿了。
这天中午,陈薇炖了一锅兔肉汤给大伙儿分食,肉剁得很碎,但好歹每人能分到一碗,也算是尝个鲜肉味儿。
吃了中饭,陈琼照例向石窟走去,走到半道,却见陈薇拎着个塑料袋子匆匆从龙王庙里走了过来。
琼琼担心陈薇看到自己往石窟走又要盘问,连忙躲到了一边的林子里,等陈薇过去,才悄悄儿跟了上去。
陈薇进了石窟没多久,就又出来了,手里的塑料袋已经空了。陈琼知道,这是妈妈给石坑里的两只丧尸送食呢。
陈琼等陈薇的身影消失后,才向石坑走去。她加快了脚步,每次丧尸进食时,是它们情绪最复杂的时候,也是陈琼锻炼自己掌控异能的最好时机,她并不想错过。
石坑越来越近,站岗的守卫正端着一碗汤稀溜溜的喝着,看到陈琼过来,热情地道:“陈琼,吃了没?今天这兔肉汤可真不错,我以前最喜欢吃川味的干煸兔肉,那个辣啊,可爽了……”
陈琼一边应和着守卫的话,一边已经接收到了石坑里两只丧尸的思维投射影像。
两只丧尸正在吃饭——只不过,它们今天吃的不是平常的米饭馒头,而是一团脏兮兮的东西。
丧尸看起来对今天的伙食非常满意,不,何止是满意,简直是兴奋,陈琼感应到它们的嗜血感如潮水一样一波波的袭来,难受得她差点呻吟出声。陈琼咬着牙,死死忍着——如果连这都顶不住,自己的异能还有什么用?!
那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丧尸吃了一口就不再吃了,尽管陈琼能感受到它脑海中的贪婪,可它还是把食物让给了那只大肚婆丧尸。
陈琼“看”到,那只大肚婆丧尸倒也不客气,抓起一根有点像长面条一样的食物塞到嘴里——陈琼猛地捂住了嘴,差点呕吐出来,她知道妈妈陈薇今天送来的是什么食物了——是那只兔子的内脏。
崖山众人今天改善了一下口味,而这两只丧尸也沾了光,虽然兔子的大多数内脏如心肝肺什么的,能吃的都被陈薇细细处理了煮到了大锅汤里,可还是留下了部分肠胃等不能吃的脏器,于是“赏”给了奚加朝一家。这还是王路特意吩咐的——王路可是当面承诺过,会回报奚加朝的“救命之恩”的。
守卫突然间看到陈琼一幅身体不适的样子,吃了惊:“怎么了?”
陈琼勉强抬头笑了笑:“中午饭吃得太多了,胃有点难受。”
守卫忙把陈琼扶到旁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下,又张罗着倒了杯热水来:“是因为难得吃到新鲜肉,所以多吃了两碗饭吧?没事儿没事儿,今天像你这样吃撑了的人不少呢。来,喝点热水就好了。”
陈琼轻声道了谢,小口喝着茶——她的手脚都有些颤抖,那只大肚婆在吃内脏时,各种负面情绪激烈的就象12级台风刮过的海面,陈琼如果不是坐在椅子上,肯定会失控的瘫倒在地。
坚持住!坚持住!陈琼咬着牙,我不能做一个废人,不能永远让爸爸妈妈姐姐哥哥保护我,对,就是这样,我要成为对爸爸妈妈有用的人。异能,控制住民能,控制住自己,你能行的!
陈琼颤抖着手,摸出了一个巧克力球,几下扯掉包装,塞到了嘴里。
陈琼“看”到,那大肚婆丧尸几口就将内脏全都吃了——一只兔子的内脏本就没多少。它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沾着血迹的手指,不满地吼叫着——陈琼“听”不到声音,但看对方的嘴形就能分辨得出来。而那只残疾丧尸,也正张嘴对大肚婆丧尸说着什么。
陈琼一惊,那残疾丧尸是在说话,它的嘴有节奏有条理的一动一动,它并不是在无意义的吼叫。虽然陈琼早就已经猜到那个残疾是只智尸,而且是智商觉醒程度很高的智尸,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它说话。
陈琼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该学学辨认唇语,这样的话,就能知道智尸在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陈琼脑海中的影像一变——第三股思维再次出现了。
依然是一片虚无,让陈琼沉迷的虚无。
陈琼轻轻吁了口气,太好了,这第三股思维来得太及时了,大肚婆丧尸显然不满足那么一点点形同垃圾的内脏,它在进食后,情绪变得更为狂躁,陈琼已经快顶不住了,脑袋一阵阵发晕。
陈琼闭上了眼,让自己的脑海也进入一种空虚的状态,什么也不想,任自己伴着那第三种思维的虚无,漫无边际的“飘”着。
然后,它,将陈琼彻底吞没了。
陈琼,已经不是陈琼,它,也已经不是它,它是陈琼,陈琼是它。
陈琼—它,在一片虚无中飘荡,陈琼—它想醒来,却无从清醒,陈琼—它想破开那虚空,却又无处着手。陈琼—它是平静的,又是骚动的,生命的原始的骚动。
陈琼—它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了,久得已经让陈琼—它忘记了岁月,忘记一切,陈琼—它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要诞生!
是的,诞生!
破碎那虚空,迎接那光明。
就在这时,一股陈琼熟悉的厌恶的贪婪嗜血的情绪猛地侵入进来,然后,陈琼就被一股浓浓的血海所吞没,她的嘴里、胃里、五脏六腑里,全是血腥的味道。
然后,陈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又要失忆了吗?忘记了王路爸爸,陈薇妈妈,谢玲姐姐,还有,明明比我小几天却非要我喊他哥哥的王比安?”这是陈琼脑海中闪过的最后的念头。
咣当,耳朵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陈琼就像是被人猛然间从一口深井里拎出来一样,一眨眼,再一次看到了光明,听到了从石窟平台传来的麻将洗牌的哗哗声,一只玻璃茶杯在自己脚下摔得粉碎,身边的守卫哎呀了一声:“是不是茶水太烫了,小心脚下踩到碎片。”
陈琼眨了眨眼,她发现自己依然坐在石坑旁守卫的椅子上,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上,守卫正张罗着寻扫帚清理,平台上,传来王比安的大呼小叫——他又自摸胡了一把牌,卢锴嚷嚷着让输牌的林久下场自己来代替。
自己刚才以为沉迷在第三股思绪里很长时间,可事实上,只是一瞬间。
陈琼飞快地默想着,试图搞清楚自己在刚才那波突如其来的冲击中,有没有掉失记忆,就在这里,脑海中又被强行挤入了一个画面——石坑中,那个大肚婆丧尸一边抱着大肚子,一边在舔着嘴角吃内脏时残留的一点渣子。
陈琼厌恶地甩了甩头——然后,她就呆愣住了。她猛地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它是谁,它是谁!”
这天晚上,陈琼似乎有点不舒服,吃了饭后,早早就上床睡了,陈薇特意摸了摸她的额头,却也没有什么发烧的痕迹,问问王比安妹妹为什么有这异常,王比安一个下午泡在麻将桌旁,支支吾吾哪里说得清,少不得又挨陈薇一通埋怨。
因为陈琼睡得早,王路无奈,也只得拉着陈薇和谢玲早早睡了,关了灯,卧室里很快安静下来。
陈琼睡在上铺,头缩在被窝里,却毫无睡意。
她离开石窟后,就跑回了卧室,从枕头下取出了一本日记本,对照着日记本上记的内容,细细察看自己的记忆可有丢失之处。
结果发现,这一次思绪的冲击,果然让自己失去了部分记忆。
比如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带着一袋子巧克力,翻看了日记才发现,那巧克力是哥哥王比安给自己的,而自己拿它来对抗丧尸的负面情绪影响。
还有,自己也想不起来为什么哥哥王比安会在石窟里打麻将,从日记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以借此掩护自己锻炼异能的行踪。
而其他的记忆,都还在。
陈琼发现,凡是自己感觉甜蜜的记忆,全都清清楚楚记着,她甚至还能回想起,那天举行领养仪式后,妈妈陈薇在卧室里给自己换新内衣时,她的温暖的手触过自己纤细的肩膀时的感觉。
这些让自己温暖的记忆,都还存在,忘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或者,是自己内疚本就想遗忘的事——比如说,引诱哥哥王比安打麻将。
看样子,钱正昂医生和陈薇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