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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小时,我看到了前面,在黑暗之中,有光芒闪耀著,看起来,是模模糊糊的一点。
漆黑的环境有一个好处:有一点微弱的光芒,就可以看得见。
我不能断定那一点光芒是甚么,可能是牧羊人帐幕中的一盏油灯,也可能是一个赶夜路的人手中的电筒。当然我心中希望那是齐白的那块合金。
我飞过去,看到那光芒一直在闪动著,但是到了直升机最接近的时候,光芒却突然消失,如果光芒一直持续著,我还不会这样兴奋,如今光芒突然消失,却使我大是高兴。
因为,那光亮,若是齐白弄出来的话,自然怕人发现,所以光芒才会消失。我假定齐白就在那点光亮处,为了不惊动他(这家伙,机灵得像野兔),我先驾著直升机飞了开去,才降落。
然后,我根据记忆向前走。
在这里,我犯了一个估计上的错误,直升机飞开去只不过四五分钟,可是距离却已经相当远,要步行回去,得花一小时以上。
雾在天快亮的时候更浓,露珠沾在头发上,衣襟上,全变成了一小滴一小滴的水珠,而且是很快就令得衣服透湿,十分不舒服。
我在考虑著,是不是要用别的方法去接近,例如迳自在那光芒附近降落。但当我想到这一点时,向前走和向后走,都差不多路程了。
于是,我继续向前走著,没多久,太阳升起,浓雾迅速消散。一大团一大团的浓雾,宛如万千重轻纱,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迅速一层层揭开,蔚为奇观。
太阳的万道金光,照耀大地,雾已经完全没有了,湿透了的衣服,也渐渐变乾,我也看到了在前面,一个小土丘上,有一群羊,正在低头啃著草,一个牧羊人,抱住了一只看来像是患了病的羊,在拍打著。
在小土丘上,有一个帐幕,帐幕本来是甚么颜色的,已不复可寻,事实上,如今是甚么颜色的,也难以形容,总之十分肮脏。
那牧羊人也看到了我,用疑惑的神情望定了我,我迳自向他走过去,看到他至少已有六十上下年纪,满面全是皱纹,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
我和牧羊人打了一个招呼,他点了点头,嗓子沙哑:“工地上的?”我点了点头,向他身边的帐幕打量了一下,看到有一盏马灯,挂在外面。我不禁苦笑了一下,若是我看到的光芒,就是这一盏马灯发出来的,那才真是冤枉,在这样的浓雾之中,走了一小时路,绝不愉快。
我迟疑了一下,问:“老大爷,你常在这里放羊?”
那牧羊人一口土腔:“也不一定,哪里合适,就往哪儿搁。”
我又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我把齐白的样子,形容了一下:“他可能在这一带出现。”
牧羊人一面听,一面摇头,我又道:“你有没有见过,在浓雾里,有很美丽耀目的光彩显出来?”
牧羊人仍然摇头,反问我:“你是调查的?那……你要找的人,是坏分子?”
我没有回答这问题,摇著头,转过身,准备走回直升机去,先回到工地,休息一下再说。可是就在我一转身之际,我先是陡然一怔,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一面转过身来,指著那牧羊人:“齐白,你的演技,可以把任何人骗过去,可是骗不过我。”
牧羊人陡然一怔:“你说甚么?”
我叹了一声:“别再装下去了,我已经拆穿了你的把戏,恭喜你又有了新的成就,放心,我绝不会沾你半分宝气,只是想来帮助你。”
牧羊人呆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恢复了齐白的声音:“我真服了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任何人,没有怀疑过我。”
我笑著:“总之有破绽就是了,先不告诉你,齐白,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齐白鬼鬼祟祟,压低了声音,虽然可能在十公里之外,一个人也没有,他走前了几步,指著插著一根树枝的地方:“看。”
我循他所指看去,看到那树枝,插在一个小洞上,那洞,不会比高尔夫球场上的洞更大。他道:“就是从这里打下去,到那个墓室的。”
我问:“有没有再发现甚么?”
齐白十分懊丧地道:“我第一次下手时太大意了,把一些可以取到的东西,弄到了地上,在石桌之下,没有法子弄得上来,可是,我可以肯定,下面还有宝物,和我的异宝有感应。”
我笑了起来:“是啊,传说中很多宝物是分雌雄阴阳的,你到手的异宝,可能只是一对中的一个。”
齐白瞪了我一眼,叹了一声:“进帐幕来坐坐再说,你来了也好,一个人,真寂寞,不知道有多少话,只好自己对自己说。”我弯腰,进了他的帐幕,他的乔装彻底之极,帐幕之内,就是那么脏乱,而且充满了羊羶气。
一进去,齐白先叹了一声,望著我:“你们不能怪我,因为我实在太紧张,这宝物……宝物……。”
我向他扬了扬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我可以体谅他的心情,但是我还是说了一句:“以后你若再见到陈长青,最好小心一点。”
齐白苦笑著,我把话题带到正事上:“到这里来之后,又有甚么新的进展?”
齐白抿著嘴,想了一会:“本来,我想在墓室中再弄点甚么出来的,可是没有可能,我就一个人集中意志力,用我的脑能量去影响它,开始,并没有甚么新的发现,有一次,偶然地,我把宝物放在那个洞口,那是我用‘探骊得珠法’打出来的,直通墓穴之中,就……就……”
我忙道:“就怎么了?”
齐白吸了一口气:“很难形容--”
他说到这里,探头向帐幕之后,鬼头鬼脑,张望了一会,才道:“很难说,白天……怕被人发现,晚上你再来,我们一起试验。”
我瞅著他,似笑非笑地道:“你又想开溜?”
齐白现出了一副十分冤枉的样子来:“我可以把宝物交给你。”
我也不知为甚么,只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而在这种感觉之下,我自然而然,指著帐幕一角,一只看来十分破旧的茶壶:“好,那就拿出来给我。”
我这样说,连我自己也不禁有点讶然,齐白更是直跳了起来,望著我,神情如见鬼魅:“你……你怎么知道我……把异宝……放在那茶壶之中?”
我道:“我不知道。”
我这样的回答,自然不合情理之极,但当时除了这样的回答,没有别的话可说,因为我确然不知道齐白把异宝藏在甚么地方。
但是,我刚才,却又自然而然向那柄破茶壶指了一指,指出了他藏宝的所在。
这一切,都不是由于我“知道”,而只是由于我陡然有了感觉,感到异宝是在那柄破茶壶中。这种感觉,就像是上次我在机场时,感到异宝是在那个人的身上一样。
我讲了一句“不知道”,齐白惘然,我已经又想了不少,所以,我接著,又向那柄破茶壶指了一指:“它告诉我的,我想,它告诉我它在甚么地方。”
刹那之间,齐白的脸色,真是难看到了极点,他脸色刷白,额上青筋暴绽,一面瞪著我,一面又指著我,厉声道:“卫斯理,有一件事我们要弄清楚--”
我本来还想开开他的玩笑,逗一逗他,可是看这情景,这玩笑是不能开的了,再逗下去,可能会弄出人命大案来。
【第八部:脑能量大放异彩】
所以,不等齐白说完,我立即十分认真地接上去:“再清楚也没有,异宝是你的。”
他听得我这样说,还是蹩了片刻,才长长吁了一口气,神情也缓和了许多,隔了一会,才道:“真奇怪,你对宝物……的感应,好像还在我之上。”
我自己也有点犯疑,我道:“看来是,或许,那是我脑部活动所产生的能量,比寻常人,比你,幅度更来得强烈。人体质不同,每一个人的脑功能,并不一样,有的功能极强,有的较弱。”
齐白迟疑著道:“怎么会呢?我们不是在一起试验过吗?”
我道:“进一步思索的结果,白素认为有可能我和你们一起集中力量思索,我发出的脑能量,反而受到你们的干扰而削弱。卓丝卡娃也认为我的脑能量,可能高出常人许多。”
齐白抿了一回嘴,不出声,然后,才看来不是十分太情愿地走过去,揭开那柄破茶壶的盖,倒出了那件异宝,我忍不住脱口道:“老朋友,别来无恙否?”
那块合金自然不会回答我,齐白却又瞪了我一眼,像是我一直在侵犯他的权益。这也难怪他,异宝是他千辛万苦弄到手的,现在,看情势,我和异宝之间的关系,比他还要好,那就像自己的女朋友,反去向别的男士献殷勤一样,任何人心里都难免不高兴。
他又迟疑了一下,才把异宝交在我的手中,我看到他这样子,索性大方些,把异宝放在手中捏了一下,还给他:“不必抵押了,我相信你。齐白,真的,晚上,我来作试验,一定会有新的突破,而且,还有一些奇异的现象,我和你说说。”
我的说话十分诚恳,最主要的,自然还是我肯把异宝还给他,这使他十分感激,忙道:“是啊,你为甚么来的。”
我笑道:“还不是给你弄出来的奇景引来的?”
齐白大是愕然:“弄出了奇景?”
看他的样子,他不像是假装的,但这也真令人惊讶,连鲍士方都看到了那种奇景,难道齐白反而看不到?又难道那种奇景,不是他弄出来的?
看他愕然的情形,我把鲍士方看到的情景,和我们在烟幕中看到相类似等经过,对他说了一遍。齐白的神情沮丧之极:“我……为甚么没有看到?那种异彩,一定是宝物放出来的,可是我……为甚么没有看到?”
我想到了一些古老的传说,可是怕刺激齐白,所以没有说出来。
谁知道齐白反倒说了出来:“中国的许多传说中……有慧眼的人隔老远就能看到甚么深山之中,宝气上腾,那地方就一定有著奇珍异宝。或者是和宝物有缘的人,宝物也会放出光芒来让他看到,是不是我……既没有慧眼,也没有缘?”他在这样说的时候,神情沮丧之极。我安慰他道:“不会吧,连摄影机都拍下来了,你当时或许太全神贯注,只是望著那东西,没有抬头看,自然看不到你头上出现的奇景。”
我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解释,相当勉强,齐白苦笑了一下:“所谓慧眼,或是有缘,卫斯理,我想就是人脑的感应力量,像你可以感到我把东西藏在哪里,宝物发出的讯号,能接收到的,自然就变成有缘或是有慧眼。”
我也作过同样的假设,但是摄影机拍摄到了,他实在是没有理由看不到的,若说是那东西故意不让他看到,那更说不过去,我想了一想,也不敢说出来,怕他听了会伤心欲绝。
他又呆呆想了一会:“放出那么大片的异彩,那表示甚么?”
我道:“难说得很,或者,是它试图组成一个甚么形象给我们看,可是由于它接受的脑能量不够,所以无法组成画面,只是一团凌乱的色彩,这情形,就像是电视机在接收不良的情形下,现不出正常的画面来一样。”
齐白突然紧张了起来,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如果能量足够,它会给我们看到甚么?”
我也受了影响,也变得有点紧张:“谁知道,或许我们可以看到外星人来到地球的全部过程。”
齐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天一黑,你就得来,不能不来。”
我笑了起来:“我还怕你又逃走呢。”
他有点靦腆地笑了一下,陪著我一起走出了帐幕,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