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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青鸡蛋里骨头的话,一听就他是故意如此的,目的是要拒绝温宝裕的帮助。
他冷笑道:“你没有一口答应,考虑了之后,才表示愿意,太勉强了,我敬谢不敏,你也大可不必再心中戚戚,没有人会要你的命。”
温宝裕也故作生气:“我的命,爱给谁就给谁,谁也要不去!”
陈长青道:“那你留著慢慢过就好。”
温宝裕拍著自己的脖子,一副梁山好汉把脑袋卖给识货的姿态:“若是朋友有难,也不妨快些过──现在情形究竟如何?”
陈长青这次并没有上当,立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少费神,不会告诉你的!”
温宝裕冷然道:“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你的生命形式,已不是以人的形式存在了!”
陈长青没有回音,温宝裕心中一阵刺痛,但他仍然勉强打了一个“哈哈”:“给我说中,你默认了?”
陈长青仍然没有反应。
温宝裕又道:“你肉身己然不在?还是可以随意元神出游,你已经是一个记忆组,还是……甚至是精灵?是不是即使你已成为鬼魂,你仍然还要遭受苦难?”
他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问到了最后一个,想起那简直是最可怕的情形了,连声音也不免有些发抖。
陈长青仍然没有反应。
温宝裕又道:“你不必不承认了,刚才我一念驱鬼咒,你觉得有大力量在赶你走,那你必然是鬼非人,或者类似鬼魂,何不把你如今的处境,对老朋友说说。”
陈长青还是没有反应。
温宝裕等了一会,寂然无声,他心中不禁暗叫“糟糕”,心想莫非是自己的话,把陈长青得罪了?他再也不理自己,或是“拂袖而去”了。
他缓了缓神,又道:“好了,不说这些,且说召剑上精灵一事,我一定和卫斯理一起进行,你可要参加?”
他说了之后,等了一会,没有回答。他又道:“这……精灵既然和灵魂性质相近,以你如今的情形,与之沟通,只怕比我们容易,有你在场也好,我……我到时不念那咒语便是……”
他想引陈长青再说话,可是陈长青的声音,自此寂然。
温宝裕发起急来:“这年头,你拿人家当朋友,人家可未必领你的情,真难!”
陈长青仍然一无音息──他软求也不行,激将也无用,又念了两遍咒语,一样没有反应,这小子,到这时才想起:应该来找我了。
偏偏我又不在,他等了一夜,神情心绪,更是沮丧之至,所以我一回来看到他,简直就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把经过说完,才解释道:“我想请你们到这里来,说起经过来,比较容易明白些。我一来就拉开阵仗,像是立刻就要召集精灵,是想陈长青再出声劝阻,可是……”
他神情黯然,红绫道:“我们说了这一会话,他仍未出声,不知还在不在?”
我长叹:“他要是在,不论是人是鬼,决忍不住不出声,当然不在了。”
温宝裕顿足:“真不够朋友!”
我和温宝裕,都十分希望能和陈长青再有联络,以楚他目前的处境,究竟有甚么不妥,所以我又道:“长青,有甚么难处,我们之间,还有甚么不能说的?”
说了之后,等了一会,没有反应。我又道:“还记得我们曾一起探索‘阴间’的秘密,这事情后来有了意外之极的发展,你可想知道?”
陈长青好奇心之强烈,在我百倍之上,我想用这番话来引他。
可是,仍然是音响寂然──这证明我刚才说的是对的,他如果在的话,一定按捺不住好奇心,会出声相询,一个人生性若是好奇,即使做了鬼,也不会改变。
温宝裕也道:“是啊,你再也想不到,那个大美人李宣宣,竟然会是古代的──”
温宝裕说到这里,陡然住口,神色尴尬。
五、天敌行为
我知道他何以如此,因为我和他,都想用“阴间故事”的发展,引他出来,可是,我们却又推测他如今,已成了“鬼魂”──他对阴间的了解,应该远在我们之上,如何还能打动他的好奇心?
温宝裕住口之后,神情沮丧:“他真的不在了,唉!听他的口气,他像是回来有些日子了,我们竟一直没有和他联络,真是……真是……”
他连说了几声“真是”,频频顿足,神情显得难过之至。我看到红绫在一旁,神情有点不明所以,就向她道:“这位长青叔,是我和小宝最好的朋友。”
红绫理解地点头:“即使是好朋友,我们召集精灵,若有甚么意外发生,倒要请他相救才是!”
我不知道红绫是不是故意如此说的,但是听了之后,我心中一动,因为陈长青这人,最是古道热肠,好打不平,又极爱做救人的英雄,帮了人之后,身心俱畅,是个难得的热心人。
用好奇心打不动他,若是有困难找他相帮,他是决不会拒绝的!
温宝裕同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立即道:“是啊,你曾说,召集精灵,可能会发生意料不到的祸事,你不出声也罢,可得在一旁照料我们!”
这话说了之后,仍然没有反应,但是我们话已说尽,再无话可说了。
温宝裕又等了一会,才道:“开始吧!”
红绫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一手提起那柄大剑来,待要把剑头放进盆中。
而就在这时,温宝裕陡然发出了一下怪声,人直跳了起来,满面通红,双眼发直。
他的这种情景,吓了我和红绫一大跳,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召灵还未开始,莫非邪灵已上了他的身?”
他先是伸手向红绫一指,大喝道:“且慢!”
这一声大喝,来得正是时候──在红绫手中的大剑,剑尖离水面,已不足一公分。
红绫立时住手,温宝裕跟著又叫:“你在哪里?”
这一句叫唤,却令人莫名其妙,不知他在问谁。而他在问了一声之后,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苦笑道:“只有一句,真是‘一句通’。”
我和红绫互望了一眼,红绫也摇了摇头。我道:“小宝,你神通越来越广大了,说的话,我们竟然听不懂!”
温宝裕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我的本事,是蓝丝的本事,她下了降头术,叫‘一句通’──我和她虽然身在异地,可是凭心灵相传,她可以和我通一句话,刚才,我就收到了她的一句话。”
经他这样一解释,虽然事情仍是极之玄妙,但总算叫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红绫忙问:“蓝丝她说了甚么?”
温宝裕道:“她说,甚么也别做,我就来。”
红绫大喜:“她要来?太好了。”
红绫自小在苗疆长大,对于蓝丝,自有一种极度亲切之感。温宝裕也透著高兴:“可惜只有一句,我连她在哪里,也问不出来。”
我则由衷地道:“只是一句,也很了不起了。降头术中,也有这样类似‘两心通’的本领?”
温宝裕道:“所谓‘降头’,只是一个通称,就等于中国话中的‘法术’。内容五花八门,包罗万有,真是博大精深,至于极点。我相信这一切不可思议行为的力量,却是──”
他故事停了一停,然后,和我一起道:“来自外星人的传授。”
我们一起笑了起来,我们是真的相信如此,相信一切地球人不可能做得到的事,但又确然有少数地球人可以做得到。
那种情形,唯一的假设是:这少数地球人,得到了外星人间接或直接的传授,才有此本领。
眼前的红绫,就是得到了外星人直接再加间接传授的例子,她自然也同意我们的想法。
当下红绫放下了剑,温宝裕在自言自语:“不知道有甚么意外的情况,她在哪里?”
这小子,竟差一点没急得团团乱转,由此可知,他对蓝丝,关心之至。
我指了指那盆水,在水中,那种色彩艳丽之极的粉末,仍然在翻滚不已。
我问:“这……不会失效?”
温宝裕道:“我想,在失效之前,蓝丝一定会来到,她会作处理。”
他说得如此肯定,我正在疑惑间,只见一直停在红绫肩头的那只鹰,陡然腾空起飞,飞到了梁上,发出了一下又一下的叫声。红绫忙叫道:“鹰儿别紧张,来的是自己人,别怕!”
说话之间,已经看到蓝丝,一副城市女子打扮,艳光四射,飘然走了进来。
她进来时,姿态优美,满面笑容,更增娇美。但是我总感到她有点诡异之气,这自然是我知道她的身分之故。她一面向我和红绫打招呼,一面先向温宝裕伸出一只手去。
温宝裕连忙急步走过,握住了她的手。
蓝丝的另一只手,却向在梁上的鹰招了一招,示意那鹰下来。
那鹰在梁上腾了腾翅,却并不飞下来,又发出了一下尖锐的叫声。
红绫笑道:“它怕你哩!”
蓝丝仰头向上:“不必怕,我不会害你,那小玩意,也不会害你!”
看了这等情景,我不禁大奇。
因为我知道,那鹰经过红绫外婆的“处理”。通灵之至,而且,它本身是猛禽,就算是一头猎豹,它也应该敢与之搏斗,何致于怕蓝丝?
蓝丝说了之后,那鹰才在空中,一个盘旋,落了下来,蓝丝伸手,让它停在臂上,只见它斜眼,望著蓝丝胁下,仍是一副戒备之色。
温宝裕拍手笑:“你藏著甚么,令它害怕?”
蓝丝一手轻拍那鹰的头,对那鹰道:“你别怕,我让它在你身上沾一沾,自此之后,你得益匪浅,你可知道?”
蓝丝说得十分认真,我们在一旁,听得奇讶不止,心想这样复杂的人类语言,那鹰如何听得明白?
可是,看那鹰的神态,分明全听懂了,只见它点了点头,又叫了一声。
可是,平时何等神气的鹰儿,这时虽然努力作出一副昂首挺胸的神气来,可是看得出,它的心中,实在很是害怕,全身羽毛,甚至都在轻微地颤抖。
红绫一见这等情景,就大是怜惜,忙道:“它在害怕,你那东西,还是不要取出来最好。”
蓝丝却道:“鹰儿啊鹰儿,你要是害怕了,就别出声,还是不怕,就叫上三声。”
那鹰听了,身子发了一阵抖,可是一面抖,一面却还是昂首叫了三声。
看到这种情形,我们都为之热烈鼓起掌来,因为那鹰的情形分明是虽然害怕,可是却要硬挺,这才是真正有勇气的行为。
蓝丝又叮嘱:“你别害怕!”
随著她这句话,也没见她有甚么动作,只见她一摊手,手上已多了一团碧油油的物事──降头师都有在身上藏各种动物的本事,蓝丝的师父猜王大降头师,就是把一条毒蛇当腰带用的,我也见过一个降头师,自一边胁下,取出过好几十只蝎子来。
这碧油油的东西一出现,那鹰在一刹间,竟然闭上了眼,身子缩了一缩,恰如斗败了的公鸡。红绫忍不住发嗔:“有出息点,怕成那样!”
蓝丝道:“却也难怪它,这小绿是所有鹰的天敌,别说是它,就算是巨大无比的秃鹰,见了小绿,也无有不怕的,天生万物,也有相生相克,那是天理,我现在是在违天理行事,连我也不免战战兢兢!”
在蓝丝说话期间,那鹰已尽量振作起来,也睁开了眼。而我们则全去看蓝丝手掌心的那东西。
只见那被蓝丝称为“小绿”的东西,若非亲见,真是难以相信,那竟是一只蜗牛!
那蜗牛通体碧绿──不但壳绿,连身子也是绿的,这时,正伸长了两根触角,在探头探脑,行动也和寻常的蜗牛无异,那两根触角,更是翠绿得如同上佳的翡翠一般。
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