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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堂吸了一口气,自怀中取出了一具电子记事簿来。
他略按了几下,就回答了田活提出的一连串问题 这些问题的答案,我在上文都叙述过了。
田活听得很是用心,等黄堂说完,我不等他开口再质问,就抢先问田活:“你有什么概念?”
田活的神情,很是复杂,他先是缓缓摇著头,口中喃喃自语,也没有人听得明白他在说些什么。过了片刻,他才长叹一声,抬起头来。
黄堂忍不住催促:“大家都在等你的回答呢!”
田活竟然反问:“你们……问了我一些什么?”
我立刻把刚才的问题,再说了一遍。同时,也可以肯定,“人头大盗”的事,一定给予田活以极大的刺激,以致他神思恍惚,连我问了他,他也不知道。
由此也更可以证明,我的估计是对的:他不会是人头大盗,但是和失去人头这件事,却有著一定的关系!
田活这次,听到了我的问题,他闭上了眼睛一会,才道:“你有什么概念,这……是一件极怪诞的事,是不是?怪诞之至!”
田活的掩饰功夫极差,这种“闭眼说瞎话”的神态,连一向毫无机心的红绫,也看出来了,她一张口,想要拆穿他说谎,我已抢在她的前头,大声道:“是,很怪诞,太怪诞了!”
我这样说,态度是摆明了不想再追问下去,所以令得各人都很错愕,黄堂更是愤形于色。只有白素明白我的意思,她道:“是啊,这种怪事,很难深究出是什么原因,我们不必去讨论它!”
我表示不迫问,黄堂未必心服,这时连白素这样说,黄堂翻著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意思是,田活其实并不是不肯说,只是他始终觉得黄堂是“外人”,而他要说的话,是“秘密”,所以有黄堂在,他就不肯说。
在这样的情形下,只要把黄堂支开就可以了,可是黄堂又认定了田活是人头大盗,不肯走,这就要动些小脑筋了。
我略想了一想,就对蓝丝道:“蓝丝,你把你的部署告诉黄堂,好让他准备一下,一有动作,立刻就可以著手拿人了!”
蓝丝和温宝裕,这时自然也知道了我的意思,所以她立时大声应道:“是!”
她立即又向黄堂道:“黄先生借一步说话!”
一来,黄堂知道蓝丝的身分,二来,他听我的话中,有“著手拿人”之句 那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事,所以蓝丝一叫,他就和蓝丝过去,自去密语了。
这时,田活的神色,阴晴不定,我向他使了眼色,又作了几个手势,意思是我会支开黄堂,我们“自己人”,说话就方便多了。
可是看田活他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我的意思。田活望著在一角密淡的蓝丝,低声向陈岛问:“这美女便是卫斯理记述中的降头师?”
陈岛道:“正是。”
我一听得他打听起蓝丝来,就吃了一惊,走近去低声警告他:“蓝丝神通广大,你可别在背后说她什么。”
田活的喉间,发出了“咯”地一声响 那分明表示,他有话要说,可是不知基于什么缘故,他要说的话,哽在喉中,说不出来。
刹那之间,他面色古怪之至,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而那边厢,蓝丝显然已向黄堂说明白了她的部署,黄堂很是高与,大声道:“那就等你的消息了!”
蓝丝道:“放心,除非他不动手,不然,一定是三只手捉田螺,十拿十稳。”
黄堂怔了一怔,温宝裕已纠正了蓝丝的话:“是三只手指捏田螺。”
黄堂知道蓝丝的出身,说汉话不是很灵,哈哈一笑,大声道:“告辞了。”
他向大家一拱手,就向门口走去,蓝丝直送他出了门。
黄堂一走,我松了一口气,向田活望去。
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只要黄堂一走,他一定有话要向我们说的了。
不单是我,人人都如此认为,所以一时之间,人人都向田活望去。
可是,田活却仍然不出声,反倒东张西望,一看就知道,他正在掩饰什么。
我定了定神,先不催他,只是道:“其实,黄堂和我一起,参与过不少古怪的事,甚至“阴间使者”的事,他也是有份的!”
这话,等于是在提醒田活,他有什么话,黄堂在的时候,也可以说,现在,更可以畅所欲言了。
可是,田活仍然不开口,这一来,连陈岛也忍不住了,向他道:“喂,你不是说有重大的秘密,要对卫斯理说吗,怎么还不开口?”
田活的神情,古怪之至,又是尴尬,又是害怕,他道:“我……我……我……”
一连说了三个“我”字,却又没有了下文。
蓝丝在这时,接上了口,冷冷地道:“他害怕,他怕得要命。”
我只感到田活确然有害怕的神情,但不知道他竟然怕得要命。我也不知道何以蓝丝会知道他的心情,但是蓝丝显然说中了。
因为蓝丝的话才一出口,田活就陡然震动,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双手更像是没有地方摆,一会儿挥动,一会儿在身上乱抓。
他这种情形,令人人都可以看出,他确然害怕到了十分。红绫大是好奇:“喂,你那么大的一个人,怕什么?”
田活的回答,可笑之极,他竟然道:“我……我……我……不敢说。”
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温宝裕摇头:“你绝不必怕,有我们在,没有什么可怕的!”
田活紧抿著嘴,一字不发,却大摇其头。
白素柔声道:“你是怕人,还是怕事?”
田活后退一步,像是想找地方躲,可是又不知躲向何处。白素沉声道:“我明白了,你怕人,你怕的人就在我们之中!”
田活又陡然霞动了一下,这一次,他不再摇头,那等于是对白素的话默认了。
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正想喝问他怕谁,蓝丝身形一晃,已俏生生地站到了田活的身前,田活忙向后退,温宝裕却早在他的身后,顶住了他的身子,令他无法不面对蓝丝。
温宝裕的行动,和蓝丝配合得如此之好,自然是早有合谋的,看来他们两人在眉来眼去之间,也已然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蓝丝向田活,现出古古怪怪的一笑,虽然看来,她笑靥如花,很是动人,但田活却更是害怕,蓝丝道:“你怕我,是不是?”
田活陡然发生了一声怪叫,不知如何是好。
蓝丝又道:“为人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吃惊,你怕什么?你作了什么亏心事?”
这几下突出其来的变化,我也始料不及,才走了黄堂,蓝丝却又向他追问起来。我还不知如何反应才好,向白素望去,白素向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静观其变,所以我就不出声。
田活见问,双手乱摆:“没有,我没有,我不知道,我没有!”
他在慌乱之下,行为一如小孩,看来可笑。
这种情形,令所有人都为之愕然,因为人人都看出,田活他十分心虚,所以才害,而怕他怕的是蓝丝,怕蓝丝对他不利!
蓝丝很是敏感,她有特殊的本领,知道他人的心意。所以田活一有害怕的神情,她就知道田活怕的是她,这才向田活逼问的。
此际,蓝丝冷笑了一声:“你怕得很有道理,要是你不实话实说,我看你还更要害怕,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无法和我对抗!”
蓝丝的话,具有无比的威胁力,田活不但震动,而且,不由自主,发起抖来,他牙关打颤 道:“你……你是降头师……我知道……降头……师不能无缘无故害人……不能这样……”
蓝丝逼近了一步,田活想退不能,更是骇然。
【六、“她”】
蓝丝一字一顿:“是,降头师不能无缘无故害人,但若是有缘有故,就算让对方万蚁噬身,也一样可以!”
田活叫了起来:“你有什么缘故要害我?”
蓝丝疾声道:“那先得问你,有什么缘故要怕我!”
蓝丝的词锋,很是犀利,照说,在这样的情形下,田活应该哑口无言了。
可是情形却又是一变,田活一听,深深吸了一口气,挺胸,大声道:“是啊,我本来就没有缘故要怕你!我为什么要怕你?我没有缘故怕你,你不能无缘无故害我,我怕什么?”
蓝丝道:“你别嘴硬了,你有缘故怕我!”
田活大声道:“没有。”
蓝丝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知道!”
田活忽然笑了起来:“我没有做什么,你可以用降头术试我!”
降头衔试人说谎,其灵效超过实用科学制造出来的测谎机万倍,只是方法有点古怪,我也略知一二。
这时,蓝丝盯住了田活看,温宝裕叫道:“就试他一试!”
田活挺胸而立,害怕的神情,大大减少,反倒是一副充满了自信的模样。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田活是陈岛带来的,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陈岛也大是尴尬,他道:“或许其中有误会,他既然愿意接受考验,就不妨试他一试!”
蓝丝向我望来,我心中也讨厌田活的态度 他分明有话要说,可是又不说出来,用降头术试他一试,只要他说实话,一点害处也没有,如果他说谎,会有什么后果,那要看蓝丝如何施术了。
所以,我点了点头,表示可以进行!
蓝丝倏然转过头去,双目之中,精光大盛,望定了田活,田活又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蓝丝道:“是你自己愿意的。”
田活大声回答:“是!你只管试!”
蓝丝道:“好!”
这时,人人都在专注留意,看蓝丝有什么动作,可是蓝丝只是站著不动,望定了田活,似笑非笑,她虽然容颜钝丽,但是和降头术一发生关系,此时看来,也就有了几分诡异。
她向田活道:“你听著,从现在起,我问你的话,你要据实回答!”
田活大声道:“是!”
蓝丝又道:“你若说实话,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但如果你说假话 ”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田活的声音变得很怪:“那会……如何?”
蓝丝道:“说一句假话,你脸上的五官,就失去一样。”
这话,真是匪夷所思,至于极点!
田活的神情更怪,刹那之间,五官掀动,又伸手摸著鼻与耳朵,像是怕五官忽然消失了。
我想像力再丰富,也难以想像“五官失去一样”是怎样的一个情景,我只盼田活不要说谎,因为无论如何,那不会是看了令人赏心悦目的情景。
田活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问吧!”
蓝丝单刀直入:“你见过我师父,猜王大师!”
这个问题,直接之至,我也早知道,蓝丝盯上了田活,是由于猜王大师的事,因为田活是否“人头大盗”,和蓝丝并无关系,但田活若是和猜王的事有关,那蓝丝一定要弄清楚。
所以,蓝丝第一个问题,就十分直接。而这个问题,其实也并不难答,见过就是见过,没有见过,就是没有见过。
可是,奇怪的情形出现了,田活的神情犹豫之至,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这时,各人都很紧张,因为田活只能说实话 他如果说谎,五官就要少一样,这不知是什么情景了!
蓝丝等了片刻,又把问题重覆了一次,田活这才道:“我没有法子回答你这个田题!”
他说了一句之后,立刻一手按住了鼻子,一手按住了耳朵,又急急道:“我这句是实话,我是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不是说谎,你不能令我的五官失去一样!”
他一口气急急地说著,旁观的人,又是骇然,又是好笑,若不是看他急得老大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