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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导三三如何写出一份合格的检讨!”
说完即走,没等三三反应过来,就抛多一句:“还不去厨房帮忙?”
三三手拿一块大抹布,对着楼梯的扶手擦个不停。
大小老板纷纷约她于今夜子时会面,这可如何是好?
那神秘香气仍留恋在楼梯周围,就仿佛牧白的眼神,余韵无穷。
三三若能与二老板在药铺似的屋内执手相看,把酒言欢,诚可谓大大一桩赏心乐事;可黑衣男子似乎更有权威些,他所言教她如何创作检讨,听来也是名正言顺的公事。
她爹从小教诲,万不可因私废公。
十分难以取舍。
不知为何,她想到自己家乡的美男子爹,每晚都有诸多美女相约环绕,究竟是如何取舍的?
怪道人间女子要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走神间,听见一边正在拖地的杂役女子们闲聊。
“说起来,这店的薪酬也算不得十分高,听说人家第三层地狱里有个高级会所,人家一共60层楼那么高呢!”
“好气魄,60层楼只怕都要戳破第一层地狱去了。”
“第一层地狱可是真正的魔都,灯红酒绿,各个都醉生梦死呢。”
“那又如何?也没有我们两位老板这样的绝色啊。”
“就是,我去第一层地狱购物,也从来没见着过二老板脚上那双十彩鞋。我们大老板倒十分俭朴。”
“也只有他穿黑色好看。不像外面那些小鬼,穿了黑色就和会跑的炭块一样,光剩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奇怪,我倒觉得大老板身上别有一股贵气,不像是出身穷酸的。”
花姑姑不耐烦地走过来,挥动手中小手帕道:“你们少嚼些舌根吧,我们大老板都定下亲事了,当心以后老板娘嫁过来把你们一个个都赶走!”
三三脚下一个打滑,黑衣男子居然已经定亲了?
那就十分好取舍了!今夜还是去牧白屋里讲故事吧。
分几步挪动到柜台边。
黑衣男子正低头翻看账簿书页。他沉静的样子,越发像她家中的爹。
分明近在眼前,心境上却被他们拒之于千里,捉摸不透这样精雕细琢的五官下究竟能不能排出欢喜的表情。
也不知他将来的娘子可能引动他温柔叫她一声丫头。
牧白那一声丫头又自耳边回想,三三的脸泛起红潮。
“三三,你是故意跑来老板面前表演偷懒摸鱼吗?”无浪的眼睛仍然看着账簿,声音也听不出喜怒。
“嗄?”三三被一语惊醒,发现自己此刻正慵懒地倚在柜台上,大抹布被她放在帐盘上,手里倒取了一支毛笔把玩。
“还不快去做事?”
“大老板。”她站直身有话说:“我今夜子时已经和人有约,您就不用来柴房教我写检讨了。”
“哦?”他终于抬起头看她一眼,“夜晚子时三三还要出门和人约会?”
“不是,是和二老板牧白。”她脱口而出。
却见他黑眸里的光芒瞬间熄灭,他再度低头看账簿,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语声沉静,背后却似有暗潮。
三三的心一颤,刚刚这冷漠男子的眼神略微动荡。
她爹的眼神以前也这样动荡过,当时姐姐出嫁,姐夫看上去比她们的爹还要老得多,姐姐临出阁前当众凄然道:“我就是要嫁给他,我不仅要拿他当夫君,还要拿他当自己从小没拥有过的亲爹!”
于是三三明白,这样的动荡,意味着冷漠男子们的失望。
让他失望去吧!又不是她叫他定亲的。
“三三,你不要拎着块大抹布在大堂里这样走来走去!”花姑姑吩咐:“你还是去帮忙收账吧!”
闯祸精端菜不行,收银子总没问题了吧!
问题总是无处不在。
三三收成了几笔帐,如风一般塞去柜台,看了账目与桌号后再迅速遁走,坚决不和大老板有任何眼神或语言上的接触。
“18号桌,九钱银子。”她伸出小手,对方却一直没会钞。
三三只得重复一遍:“客官,九钱银子……”
那客官万分无辜地和三三对视。
这就是冤家路窄,可不正是眉目姣好的霸王餐男子!
“又是你!钱呢?跑来饭店吃饭还想不会钞吗?”三三粗声粗气喝道。
“我还以为你是门神仙子!”他的声音珠圆玉润,教人听了悦耳。
“嗄?”这和要他付账有什么关系?
“我找了你一个上午,才知道你在店里面端菜!”说得很辛苦似的。
“胡说,我们大老板昨天在门口就说我是店里的员工了。还要你找个什么劲?”
他幽然一笑:“我怕他带你进去灭口啊!你也知道,这里都是鬼,最讨厌天界的那些个抓鬼的天师啊,门神的。”
又把脸儿靠过来些:“而且你们大老板看上去可真凶,他后来没有为难你吧?”
“这……”她脑子转动的速度跟不上他的话,这都离题千里了。“你先给我九钱银子,然后我们才可以聊天。”
“原来如此,有了银子,就可以和我们的门神仙子聊天了。”
这话听上去怎么这样怪?
“我叫三三,你不要一口一个门神仙子。”
“喔,三三,今夜子时有没有空?”
又来?
“没空!”
刚刚还拒绝了大老板,你这个霸王男就更轮不上号了。
“那等三三得空了,我再来奉陪!”他立起身来,从凳子上的褡裢里掏出一把扇子,打开,只见满扇面的桃花,然后他就旁若无人摇将起来。
“疯子!十二月里摇扇子!”三三喊出了大家的心声。
这男子诡异一笑,对着柜台里的无浪叫道:“掌柜的!我要投店。”
随手甩出一锭银子在桌上。
三三傻乎乎掂起,乖乖,好沉,足有3两左右。
“多得给三三做小费!”那怪男子施施然去了柜台处。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第3个,大家猜后头还有多少个……
消失的红
未时,申时,三三在大堂内奔忙不停,心内暗道,当初自己坚持要去迎宾果然是英明的。等制服一到,便可逃出生天,从此终日呆站门口即可。
酉时,戌时,继续奔忙。
亥时。三三累得气喘如牛,几乎是爬回了柴房。
子时还有她同牧白的约会,于是强打精神去梳洗一番。
隔壁的黑衣男子也刚刚回来后院,见到在井旁欢快洗脸的三三,淡漠地点点头。
湿漉漉的三三水鬼似的跳过来拦着他的道。
无浪皱眉问:“怎么?”
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小费银子,交去他手中,认真道:“帮我抵了债吧。”
他一看正是中午账房找出来的2两碎银:“我替你将8钱银子的零头也抹去,三三总共还欠本店18两的本钱。”
她闻言一喜,未经思索就说:“那我明日再去找那个开画摊的聊聊天。他出手如此阔绰,不须十天大约就可替我还清债务。”
他猛抬头,瞥她一眼。
三三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起来,大老板薄怒的样子,真是好看。
她又不经思索,傻话脱口而出:“恭送大老板回宫休息。”
不料他恶狠狠瞪她一眼,嘴里分明在说:“急着哄我走,好赶去和牧白约会是吧?”
她拿手放在自己耳后支起,刚刚听到的冷漠男子口中争风吃醋似的话语,是幻觉,一定都是幻觉。
他已打开卧房之门,侧过身子道:“三三,你不认识那个摆画摊的男子吗?”
“不认识啊,他没说自己叫什么!”
门“嘭”一声被大力关上。
三三在井边感叹,论起礼数来,这大老板还真无法同她爹相比!
“丫头。”
她急转头,牧白站在不远处对着她笑。
三三顿时头晕目眩。
二老板披着冥界最新款的潘安系列睡袍,把一个男子周身的线条勾勒得令女子们也疯狂垂涎。
“已经是子时了,三三,我还以为今晚你打算失约。”他笑得如此魅惑,声音却也柔和。
三三魂不守舍走去他身边,嘴里还在解释:“刚刚在和大老板谈公事。”
四目相对,牧白用手背拭去她脸上晶莹的水珠。
那异香再度出现,简直就是牧白身上专有的气息。
“那你我之间,是公事还是私事?”
她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答不出?”牧白脸上的笑意冉退,淡淡道:“那就罢了。我明日还要出远差,三三也早些休息吧。”
“嗄?”三三大失所望,二老板为何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嘎然而止?
她的失望眼神却令他重新带笑:“傻丫头,是我下午想起来,你之前两夜都没有睡好。你那检讨,以后总有机会听的。”
自她来到黄泉路33号,第一晚因为思考迎宾装束而失眠;第二晚因为赶写几千字的检讨而熬夜。
他居然能为她着想到此处,连她亲爹都远远及不上他。
三三不自觉开始咬下唇。
牧白呵斥:“说过了,这样咬不会疼吗?”他挑眉不满,那眉斜长,插入鬓际,脸上的线条硬得不容余地,多一分少一分,都是大败笔。
“牧白君!”三三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我小名是逸,逃逸的逸。”
他将她拉近,轻轻问:“逸儿,你从哪里来?”
仓促间,彼此的视线短兵相接。他的眼睛里满是神情惶恐的她;她的眼睛里却不只是一个他而已。
三三眸子中有金光,金光背后却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阴霾。
那阴霾似是大片大片连绵的楼阁,又似孤寂男子孑然一身的背影。
阴霾尽头,却是偌大一个,二老板牧白永远也进不去的世界。
三三沉重地低下头,清晰回道:“二老板,你忘了吗?三三是从第七层地狱上来的乡下壮妹。”
牧白慢慢松开了搭在她肩上的双手,他心下明白,刚刚失去了一个让彼此靠近的最好机会。
“好,早些休息吧,三三。”
这一夜依旧难眠。
柴房里弥漫木枝所特有的味道,十二月天气里,睡地板着实让三三觉得冷。
回想她逃出来的那个家,眼前仿佛是熏香的炉子,身下是绵软的云被,还有那一道道的珠帘,替她隔绝外界一切的纷扰。
三三渐渐睡去。
梦里她仍是矮矮的小丫头。在夏季里偷偷爬上假山,从石头的洞里偷看从此路过的陌生男子。
他们说这陌生男子的名字,叫作“爹”。
爹平时只将大哥哥带在身边。于是二哥哥躲在亭子的红柱子后头,姐姐藏在大树后面。
每一日的同一时刻,他们三个眼睁睁看高大的男子这么走过去。
今日她却毛躁,一个脚滑就从假山上笔直往地上坠去。
美男子立即冲过来接住她抱去怀里。小三三的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这是有生以来唯一一次,和“爹”靠得如此近。
可是他依旧没赏她半个字,轻轻放她落地,又转身疾疾而去,徒留一个朦胧的背影,如此而已。
她多么希望,他抓她去厅里,扒开裤子打一顿骂一顿,要她小丫头莫再顽皮。
可惜这小小心愿从未实现,哪怕是她的生辰,也只能收获形形色色的礼品,他绝不费神出现,他忙。
还好,他对每个孩子,甚至每个身边男女都是如此,也无所谓厚此薄彼。
睡梦里的三三流下了晶莹的泪。
穷尽这三界,有没有一对父女像他们一样?即使身边烧着热炭,一个爹,依旧可以把儿女打进幽深的冷宫。
此时三三放在身旁的锦囊突然发出了淡淡的柔光,就似父母凝望儿女的温柔眼神,暖暖罩定她周身。
三三舒舒服服翻一个身,等到再翻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一觉睡迟了。
慌慌张张收拾好了赶去前厅,还未跨入门档子,